第一章    裕翔，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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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凉，这次恐怕真的逃不掉了。”裕翔细长白皙的手狠狠按住受伤的地方，可是血依旧不停地涌出来。尽管这样，他还是在脸上绽出温柔的微笑，一如平常。
      背后是荡魂谷的万丈悬崖，凉介稍稍向下瞥了一眼，深不见底。
      “竟然被逼到这一步，喜爷终究不肯放过我们。”清秀的眉头轻轻蹙起，在眉心形成一道细细的纹。
      一点熟悉的冰冷轻轻划过，凉介回过头来，手指缠绕上对方的：“裕翔……”
      “不要皱眉头嘛小凉，我最喜欢小凉的笑容了。”冷汗从裕翔苍白的脸庞滑下来，凉介知道他现在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替自己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一时间剧烈的绞痛从心口传来，不由收紧了手指。
      “裕翔，你走吧。”凉介听到自己从嗓中挤压出的干燥的声音：“喜爷是喜欢你的，所以才会派光来。你只要跟着光回去，喜爷就会原谅你的。他想要的，只不过是我的命罢了，所以……”
      “所以你想要把我自己丢回那个残酷的地方？”裕翔嗤笑出声：“山田凉介，你想把我丢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只有血腥残忍背叛痛苦的地方？那个再也没有你存在的地方？你休想！”
      凉介猛地一震，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裕翔：“可是我不能让你陪我去死！中岛裕翔！再痛苦也好，再悲伤也好，你活着！你活着我才能走的安心！”
      “你总是这么自私，小凉。”裕翔轻轻地笑着：“你知道的，活着是件多么痛 苦的事。”
       凉介垂下眼帘，试图掩盖住汹涌而来的悲哀。
      “哈哈，看，你知道。”裕翔竟然大笑出声，牵扯到腰部的伤口，痛的埋下身去。
      “裕翔！”凉介连忙扶住他，触手都是温热的血液。
      “呐，小凉。”裕翔平复着呼吸缓缓道：“知道荡魂谷的传说么？”看着凉有些呆滞的表情，他笑了起来“呵呵，问了也白问，小凉肯定不知道。”
      “反正都是传说……”凉介皱了皱鼻子争辩道：“如果传说能救我们，也不至于会到现在这样。”
      “能救的！”裕翔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他郑重的盯着凉介的眸子，一字一句道：“能救的！传说中如果和相爱的人从这里牵着手跳下去，就会得到上天的怜悯，拥有第二次生命再去爱上对方。”
      凉介的眼神不由得迷离起来：“裕翔，向我们这样满手血腥的人也能得到上天的怜悯么？”
      “也许吧。”裕翔冷冷瞄了一眼上山的道路：“不过看样子没有时间给我们考虑了。”
      凉介一惊，飞快地把裕翔挡在身后。果然，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地从前方出现，手里提着黝黑的手枪。
      “八乙女光。”
      “光。”裕翔艰难的向来人挥了挥手，语气竟有些嬉笑的哀怨：“你速度真快啊，都不给我们多少道别的时间。”
      “裕翔……凉介……”光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对不起……”
      裕翔轻柔的拨开挡在前面的凉介，温柔的笑道：“我知道，喜爷抓住了薮君对么？”    
      光惊讶的抬起了头，随后又被痛苦和自责覆盖了。
      “我不怪你。”裕翔尽量轻松地甩甩手，然后温柔的看向凉：“小凉也不会怪你的。”
      凉俯下身子，不再作防御姿势，而是重新搀扶起裕翔，道：“光，这不是你的错。从最开始，我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这样一步一步踏上这条路。由你来结束可能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所以不用自责。”凉看向光，眼中闪烁的是光第一次看见凉时那清澈的眼神：“你是在喜爷面前射伤裕翔的，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了。所以我想自己选择结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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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一个稚嫩的声音兴奋地叫道。
    “呦，是裕翔~”光拽着慧指着远处跑来的身影：“别看这小子长的像只无害的小兔子，还不到半年就能从训练营里出来了，意外的强嘛。”
    慧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东西：“哦，原来是他。”
    “你见过？”光诧异的看了慧一眼，这家伙自从加入以来一直吊儿郎当，还从未关心过什么。
    “前一阵喜爷去过训练营，我闲着无聊就跟着一起去了。”慧永远细声细气的说话，似乎所有的事情在他那里都无关紧要：“喜爷很中意他，正好最近折了几个孩子，人手不够用，把他调出来也算正常。”
    “喂喂，不要用这么平淡的口气说这么恐怖的话。”光笑着拍向慧的肩，下一秒就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他身上。
    慧没有躲开，反倒伸过手去轻轻扶了光一下：“我提醒过你了，不要和别人走得太近。喜爷中意你，这并不是件什么好事。那几个孩子是有点可惜了，不过这个结果喜爷已经手下留情，你就全当是教训吧。”
    “这样的教训，太沉重了。”光苦笑着。
    “知足吧。”慧冷笑，“更坏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光，你怎么了？不舒服么？”眨眼间裕翔已经飞奔过来，把帅气但却稚嫩的小脸贴向光，扑闪水灵的眼睛问道。随后发现慧也在，连忙僵硬的直起身子来，认真的鞠了一个躬：“伊野尾前辈。”
    “叫我慧就好。”慧拍拍裕翔的头，瞄了一眼忙着整理表情的光：“你说的没错，确实像只小兔子。”
    裕翔也不在意，只是眯着眼嘻嘻的咧嘴笑着。
    光对这样的裕翔总是没有办法，无奈道：“说吧，有什么事？”
    “过来吧~”裕翔招呼着。
    从不远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小男孩，黑黑小小的一只，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天赋，只是眼神清澈明亮，像是一个纯洁的天使。
    “他叫山田凉介，是刚刚进来的新人。”裕翔热情的把手搭在凉介的肩上，“我和他很投缘的，不过最近要出任务了没法照顾他。光，麻烦你帮我看着行么？”
    光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为什么让我照顾？”
    “可是其他熟识的前辈最近都在执行A组任务，根本没有时间嘛。”裕翔撒娇道：“而且最近光不是很闲？有了空闲时间就会胡思乱想哦，还不如帮我照顾一下小凉嘛~”
    “裕翔，你是为了我才……”光怔忪。
    “没有哦。”裕翔俏皮的笑着：“小凉真的和我很投缘。你也知道训练营有多辛苦，小凉完全没有底子，光要帮他哦，毕竟光现在是B组的TOP，照顾小凉完全没问题的吧。”
    光心里有些感动，他知道裕翔之所以把山田交给自己，一定是知道了那几个孩子的事，怕自己挺不过来。不过喜爷的心思变化莫测，他看向慧，只有他才了解喜爷真正的想法。
慧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麻烦事都落到自己身上。他上下打量着凉介，问道：“多大了？”
    “11岁。”稍稍有些沙哑的声音。
    “生日比我还要大一些哦。”裕翔笑嘻嘻的插话道。
    两人都是11岁，体型却差了不少，凉介明显要小得多。慧蹙起的眉头微微展开“把训练营里最基本的套路打一遍看看吧。”
    凉介迟疑了一下，还是勉强打了出来，四肢有些生硬，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量。
    慧看完只是点了点头，便招呼光离开。待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小声说：“这个孩子可以看着，已经11岁了还毫无基础，身材又小，不会是喜爷注意的类型。”
    两人都走出好远，裕翔还在一直看着。
    凉介有些不安的道：“裕翔，是不是我……”
    “嘘……”裕翔阻止了凉介的话，眼神却还在那两人身上停留着。
    这时远处的光忽然回身做了个手势过来，裕翔看到立即松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有些微微窘迫的凉介说道：“我一定会做到A组的TOP，这样就有能力保护你了。刚才光也答应会照顾你，所以凉，只要这样就好，只要一直笑下去就好，不要去在意什么训练什么成绩，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不要做任何改变。答应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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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长醉楼
     凉牵着知念冰冷的手，穿过一条条弯曲狭窄的小巷，小心的避开搜查士兵的耳目，绕到了一栋散发着淫靡气息的高楼前。一块样式浮夸的牌匾悬在横梁上，招摇的金漆大字仿佛在嘲笑这红尘中人。
     长醉楼
     知念刹住脚步，微微有些惊慌：“这是，难道这是……”
     “哦？你知道？”凉有些诧异的问道。
     知念轻轻咬着下唇，细声回答：“以前听下人说起过，是妓、妓……”
     “妓馆。”凉的语气有些复杂：“但又不只是妓馆。”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一直在后面望风的大贵从阴暗处闪出身来：“这少爷的白裘太显眼，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进……进妓馆吗？”不安和恐惧的表情瞬间挂在知念惨白的小脸上。他紧紧抓住凉的手，连声音都吓得颤抖起来：“我、我一定听话！请不要把我卖到妓馆去，求求你，求求你！”
     凉立时瞪大眼睛，一丝明显的恼怒从眼底滑过，握住知念的手骤然用力。知念突然吃痛，但还是瑟缩着不敢将手抽回，只能把哀求的目光投向大贵。
     “凉！”大贵赶忙冲过来，掰开凉已经用力到发白的手指。
     凉回过神来，看到知念被自己抓到泛起血痕的手，眼中恼怒更盛，不顾外面两人，自己重重的甩手先迈进了长醉楼。
     大贵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那个愤怒的背影，转过身轻柔的抚摸着知念受伤的地方，安慰他道：“不用害怕，凉怎么会把你卖掉呢？你不是说过要相信他的吗？”
     “可是……”知念看着这座华丽却如同怪兽的妓馆，一些残忍的画面在眼前飘过，不由浑身颤抖起来。
     大贵看着那双如小鹿般美丽的眼睛惊恐的瞪着，盯着自己，却又像是穿过自己盯什么别的东西。那小小的身躯颤抖着蜷缩下去，尽管用手紧紧捂住双唇，但是依旧有破碎的声音从指间流出来：“不要……不要……求求你们……停下……”
     究竟发生过什么！大贵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崩溃的小孩子，在这个幼小的虚弱的身躯上究竟还发生过怎样残忍的事情！
     “大贵。”一个磁性的声音传来：“赶快抱他进来！”
     正手足无措的大贵闻言连忙将蜷缩成一团的知念抱起来，跑过去交给声音的主人：“梨先生。”
     梨温柔的接过知念。初次感受到知念温度，原本妖冶美丽的脸瞬间严肃起来。他转身看向跟在身后正在担心焦急的凉，凉微微点了点头。
     猜测得到了证实，梨连忙呼唤着怀中的知念，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糟糕，这是发作了！大贵去把药泉清出来，心凉去拿药箱！快！”


第四章    知念
     炎水城虽小，但也依靠着两样东西闻名全国，其中一个就是能医百病的温泉。传说中古时的旅人们偶然路过，疲惫不堪的他们发现有一口从万丈地底涌出的温泉，进去浸泡之后竟然伤痛全消。于是这些人就围绕着这口泉扎下营来，慢慢的发展成村落，后来便形成了这个小城。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炎水城虽然地热能量丰富，也有几口不小的温泉眼，但是从没有人见过能医百病的泉水。
     不过若你足够多金，就可以看到另一个真实的传说——长醉楼。这个落身小城的妓馆是名符其实的销金窟，常有达官贵人为了见自己心仪的姑娘或小倌不惜从各地跑来散尽千金。因为长醉楼怪异的规矩规定楼中人绝不出夜，若要见身价千贯以上的红人还必须要预约，所以长醉楼虽然出名，客人却并不多，但每个客人都是家财万贯的金主。
    
     这个在世人眼中淫靡堕落之地，却是凉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而那口只有在传说中出现过的药泉，就在凉的眼前，散发着温润的热气。
     透过白雾，凉看到了浸在药泉中知念，他刚刚经受了一场非人的身心折磨，白皙的胳膊无力的搭在池边，上面还有未消除的红痕。此时的他正在泉水的滋润中慢慢恢复，轻轻扇动的睫毛下又亮起清澈的眼神。
     凉走过去，将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腕浸入池中缓缓按摩着，那些因自己造成的红痕在他看来是如此醒目。他懊恼的皱着眉，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
     “对不起。”知念轻轻勾住凉的手指：“对不起。”
      凉的心仿佛一时间软了一块：“为什么要道歉？”他将知念额上湿润的发拢向一边：“明明受伤害的是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让凉生气了，”知念因泉水而变得温热的手指拂过凉蹙起的眉头：“我明明说过要相信凉的，可是一看到这里我还是……”知念眼中再次闪过惊恐，他马上将眼睛合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看不到那些残忍的画面。
     凉感觉到知念小小的身躯剧烈的颤抖起来，即使浸泡在温泉中体温也再次骤然降低。梨先生说的果然没错，情绪牵动寒毒发作。
     凉顾不得除去衣物，立时翻身跳进温泉，将颤抖的知念紧紧拥入怀中：“知念，不要闭上眼睛，看着我！你已经逃离那个地方了，我不会让你再回去，你听到了吗？”
     “不要……我乖乖听话……”知念陷进了恐怖的回忆里，并没有听进去，只是用双手紧紧抓住凉的前襟，拼命地摇着头。
     “知念！”凉用一只手固定住他，另一只手摸过放在水池旁的针包，抬起知念的身体准备下针。在光线照射到知念身上的一刹那，凉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伤痕！
     黑黑红红的新旧伤痕交错着，有些还在渗着血水！
     从肩膀以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凉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会在收到伤害后还要开口道歉。
     “对不起……乖乖听话……这就是你身为皇子一直以来过的生活吗？！”心痛与愤怒在凉的胸膛里纠结着，他认准了穴位，飞快的下针，然后毫不犹豫的划破自己的手腕。
     “好冷……”知念痛苦的蜷缩着：“谁来……救救我……”
     “很快就好了，再撑一下。”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张口，喝下去。”
     是谁？
     朦胧中知念感到有腥甜的液体滑进自己的喉咙，随后舒适的感觉散发到四肢百骸。
     好温暖。
     他不由握住那温热的来源，用力吸吮。随着液体不停涌入，身上的痛苦开始渐渐减轻，但是脑袋却依旧昏昏沉沉。知念艰难的聚焦，终于在晕过去前的一刹那看清了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
     “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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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田凉介。山田凉介！”
      “在！”凉介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成了训练营里所有目光的焦点，嫉妒，不屑，还有幸灾乐祸。
      “你的成绩通过初步审核，可以执行C组任务了。”训练官例行公事的宣布，仿佛在说你可以去吃饭了。
      “我？执行任务？！”凉介怔在当场，他的成绩怎么会通过审核？
      “你有两天时间准备，任务会直接发到你的账号里。”
      “我要查询我的成绩记录！”凉介心中突然冒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希望避开这次突如其来的任务。
      训练官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凉介，自顾自的合上成绩记录本，下令。
      “解散！”
      “慧！”凉介匆忙的冲进慧的房间：“慧，光呢？”
      “光？他刚刚接到一个紧急任务，已经出发了。”慧漫不经心的敲打着电脑。
      “什么？”凉介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那裕翔什么时候能回来？”
      “裕翔这次的任务出了点意外，目标提前察觉到跑到国外去了。裕翔虽然跟了过去，但想在国外执行任务还是有点棘手。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慧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凉介：“不用担心，虽然有些麻烦，不过只是B组的任务，以裕翔的实力，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紧急任务……被目标觉察……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凉介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慧，你能查询到训练营的成绩记录吗？”
      慧耸耸肩：“我没有这个权限，不过可以试试非正常的方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凉介把突然接到任务的事向慧说明：“我记的很清楚，全训练营只有我和刚进来的一个新人没有合格，绝对不会通过C组的成绩审批。”
      慧的表情渐渐严肃，飞快的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慧，我有很不好的感觉。”凉介冷静的分析道：“在这个时候不但是光，连裕翔都被调出去。任务执行之前就被目标提前察觉，这根本不正常，除非……”
      “除非是特意有人把消息传给目标。”慧在电脑上娴熟的操作着，一张张表格终于露了出来。飞快的搜索了一下，慧的脸色阴沉下来：“凉介，你恐怕有大麻烦了。”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血红的对话框
      Search
      Ryosuke yamada
      ……
      No data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慧退出程序，登陆凉的账户：“一是实力上升到A组，数据资料另行保存。另外一个是……”
      “……死了”凉介忽然想起训练官最后给自己的那一瞥：“也就是说，我在他们眼中已经死了。”
      “啊，白粉交易。”慧敲了敲电脑屏幕：“是喜爷的老手段了。只要透漏一点消息给警方，就可以轻易地抓住你，然后他就有理由将你清洗掉。”
      凉介不由脸色发白。
      “这次和上次不同，我和光并没有过分接近你。喜爷这么做，恐怕是因为裕翔。” 慧卸开电脑，安了个小小的装置进去，不一会，电脑就在冒出火花中报废了。
      “这么说裕翔有危险？！”凉介猛地跳起来，担心和焦虑明显的挂在脸上。


      慧盯了他半天，突然有些好笑的说：“山田凉介，你都快要死了，还在担心裕翔？”
      “可恶！裕翔并不熟悉国外的环境，如果被人下套……啊！可恶！可恶！”凉介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显然没有听见慧的调侃：“目标已经提前知道，肯定会在国外布下陷阱……”
      “凉介！”
      “如果裕翔这时候追过去……该死！他还没有过杀人的经历！如果关键时候下不去手……如果……如果……”
      “山田凉介！”慧拉住惊慌失措的凉介，惊讶的看到了他满面的泪水：“你……你和裕翔……”
      “慧！”凉介一把抓住慧的衣角哀求道：“你帮帮裕翔！我知道这很难，但只有你能帮他。求求你，帮帮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帮帮裕翔，他一定不能出事！慧！”
      “凉介！你冷静点！喜爷喜欢裕翔，不会让他出事的。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为了除掉你而运行的计划，裕翔不会有事的！”
      “裕翔真的不会有事？”凉介哀求的问道
      “不会！”慧回答的斩钉截铁。
      “只是为了除掉我？”凉介的脸上竟有些期盼闪过。
      “肯定是你和裕翔走得太近，触动了喜爷的底线，才会想除掉你的。”
      凉介闻言突然脱力滑坐在地上，唇角竟然勾起了笑容：“太好了，只是我而已，太好了……”
      慧看着这样的凉介，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伸手擦去凉介脸上的泪水，叹息道：“不要以为牺牲自己就能保护对方。喜爷想要提拔裕翔当A组TOP的接班人，就要对他全面掌握。恰巧与他过于亲密的你出现了，正好做为测试裕翔忠诚的试金石。但是你想想，裕翔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拼命的做事的，如果你死了，他绝不会做到喜爷想要的反应。之后喜爷会怎么处理他也可想而知了。”
      凉介这才回过神来，无助的看向慧：“那我该怎么办？”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我帮你在任务中假死，并把真相告诉裕翔。这样你就可以借此机会脱离组织，改头换面找地方隐藏起来，从此和组织和裕翔再无瓜葛。”
      “第二条。”凉介淡淡的说道。
      慧皱了皱眉头：“我想裕翔应该会选这条。你不在考虑一下？”
      “第二条。”凉介用同样的语气重复道：“我绝不和裕翔分开。”
      “好吧，”慧叹了口气：“第二条，我帮你挺过这次任务，不过这势必会让喜爷的注意力转到你这边来，我们从此就不能在保护你了。并且，为了保证喜爷不再做类似这样的事，需要你们两人分手，最好是形同陌路。”
      “就选这条。”凉介平静的答道，不过攥紧的双手却出卖了自己真实的心情。
慧看着凉介倔强的脸，忍不住再次问道：“这样可能会比再不相见更痛苦，你确定了么？”
      “就算是这样，”凉介抬起头来，眼中都是戚切的悲凉：“就算是这样，我也要留在他身边。至少我还能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安不安全，是不是还能那样温柔的笑。哪怕形同陌路，我也想见到他，只要能见到他，就足够了。”凉捂紧抽痛的胸口：“所以，慧，不要再问了，我不会改变主意。”
      “……好，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实力究竟有多少。”
      “应该有B组的实力，比起光还差一点。”凉介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他必须要挺过这一关。
      这次连慧都惊讶了“你……什么时候……算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如今你实力越强越好。我们的时间不多，赶快出发吧。”
      “出发？去哪？”凉介疑惑的问。
      “完成这个任务光靠我可不行，带你去见一个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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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凉看着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的知念，不知是不是他窝在自己胸口的原因，梦境带来的心痛竟也轻轻散去了。
     ——裕翔，我遇见了一个可以让我想起过去男孩。你呢，你在哪里，过的怎么样，遇见了什么人？还……记不记得我？
     手腕还在泛着疼痛，是一道情急之下划开狰狞的伤口。
     还是这么做了呢，用自己的血。
     在凉看来覃音可能患有迫害妄想症，总是害怕自己受到什么伤害，于是她把自己交给梨，精心打造成了这副能抵御毒素的身体。这个过程很痛苦，甚至连幼时喝的奶水都是苦的。尽管如此凉还是忍下来了，只因为覃音拥抱自己时凄惶的表情和语调——“心凉，心凉，娘一定能保护你。”
     不过还是派上了用场，凉苦笑着看着知念稍有些红润的脸色，竟是毫不犹豫的就割下去了呢。这样焦急的情绪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了，是从和你分开来到这个世上后开始的吧。凉伸出手去，让昏暗的烛光从指间泄下，近乎叹息的声音从唇间涌出：“裕翔……”
     ——我想要守护他，就这样把他带了回来。裕翔，你会不会吃醋？
     怀中的人儿有些朦胧的醒了，小手缓缓摸上凉的衣角，拽紧，喃喃的唤道：“凉……”
     “我在。”凉搂了搂知念：“已经入夜了，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知念缓缓地撑起身子，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口中粘稠，充斥着一种腥甜的味道。怪异，却熟悉。
     凉连忙伸手阻止正要一探究竟的知念，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水：“你昏迷前用了药，先喝点水吧，我去拿点吃的。”
     知念乖乖的接过杯子，见凉要出去，急急的唤道：“我和你一起。”
     “这毕竟是长醉楼……”凉担心的望了知念一眼：“已经掌灯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知念闻言，本已经稍有红润的脸庞又忽然苍白下去，却是用力抓住了凉的衣角，拼命地摇头。
     “到底发生过什么？”凉俯下身来：“能告诉我吗？”
     看着凉漆黑温柔的眸子，知念忽然觉得自己那即使是炎炎夏日也无法温暖的冰冷身体逐渐开始有了温度，似乎一切都不怎么可怕了，包括哪些残忍的往事。


     “是我害死了他，”知念抓住震颤的胸口：“如果不是我让他给爹爹递信，他就不会死，不会那样死……”
     “这不是你的错。”凉覆上知念的手轻轻握住：“不要难过，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可是如果他们找到我，凉也会……”
     “不会的。”
     “不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知念咬紧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凉看着知念的眼睛，笃定地说：“不会的。”
那一瞬间，知念觉得哪怕凉说太阳在夜晚升起自己都会相信，本来已经绝望的生命似乎又出现了生机：“那我真的可以留下吗？”
     “……只要你愿意。”
     ——裕翔，看着他就仿佛看到遇到你以前的我，悲伤、空洞且不安的灵魂。我留他在身边，你会不会生气不来见我？

第五章    荡魂，赤西仁！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十四个猩红大字提在长醉楼的立柱之上，刺痛了黑袍来客的眼睛。
     这是那个人的笔迹。
     “这位爷，请问您预约了哪位花牌？”一位眉清目秀的伺候小厮上来迎接道。
     来客愣了一下，这才发觉现在竟是晚上，长醉楼里灯火辉煌，丝竹声响，面容姣好的姑娘倌人们陪着各自的金主交杯换盏，弹跳吟曲，莺莺燕燕的娇语和放肆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他飞速在厅中扫了一圈，轻轻松了一口气，连忙压低了帽檐，不由苦笑，自己竟恍惚到这种程度，还好那个人不在，否则……
     “……爷？”
     “我定了画阁，你去通报吧。”他压低了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画阁？小的这就去通报，请爷稍等。”小厮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还是赶去通报，不一会就得命回来，态度恭敬的行礼道：“公子请您过去，小的给您领路。”
     “不用了。”来客给了小厮一点碎银子，自己轻车熟路的往画阁的方向走去，谁知刚刚踏上长醉楼的台阶，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一阵熟悉的梨花香飘过。
     来客猛然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那张绝美的侧颜。
     凉将知念搂在膝上，看着他皱着眉一点一点将药汤咽下去，嘴边不由泛起些许笑容，宠溺的把早已准备好的糖块喂到他口中。知念还来不及回凉一个笑容，敲门声就响起了。
     “进来吧。”凉淡淡的应道。
     来人缓缓推门而入，一袭黑袍，是一张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他沙哑着声音施礼道：“公子。”
     凉将知念抱到椅中，起身回礼：“不敢不敢，仁王有礼了。”
     赤西仁一愣，苦笑道：“既然进了‘荡魂’，我在公子这里只是‘荡魂’的普通一员而已，公子又何必挖苦我呢？”
     “并非挖苦，您毕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平民亲王，不但战功赫赫，并且还有平叛之功。”凉道：“肯入我这‘荡魂’中实属屈尊降贵了，我又怎敢不以礼相待呢？”
     “公子还是不肯信任与我。”仁无奈摇头。
     “仁王说笑了，我又怎么能不信任你呢？”凉轻笑：“对了，您刚刚从大厅上来，应该看到龟梨先生了吧。”
     仁的气息一滞，眼前又浮现出刚刚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身影，浓妆妖艳的眸子，鲜艳的红唇，散落的青丝和衣衫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肩膀。可是那些现在已经都不属于他了。
     “他没能认出我。”仁摇摇头，眼中尽是落寞。
     “您是易了容的，他又怎么会认出呢？”凉轻叹道：“千面妖王赤西仁，可能您做了‘仁亲王’后已经舍弃了这个江湖封号，可易容的本事总归还是在的。”
     “既然如此，公子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凉半眯着眼睛，里面是仁摸不透的神采：“想要认出一个人，不一定要靠眼睛。”
     仁怔忪。
     “不过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来，”凉伸手示意仁落座：“梨先生是这里的头牌，您这会出现难免会碰上。”凉的目光划过仁紧握的双手不由叹道：“我虽然可以保护他不被母亲利用，但是是否接待客人是他自己的意愿……”
     仁目中闪过自责和心痛，沉声应道：“我知道，只希望公子能尽力保他周全。”
     “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那你给我的承诺呢？”
     仁郑重点头：“公子尽管吩咐。”


     凉下意识的触摸腰间，这才想起这如今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体，那个伤口已经不在了，神奇的是，自己的脸竟然没有改变。凉伸手拂过桌上那张不知描绘过多少遍的容颜，轻轻叹道：“裕翔，这是不是能证明你的模样也没有变？如果没有变，十四年了，为什么我还是找不到你……”
     “凉……”
     “小大。”凉抬头应声勾起笑容。
     “凉，”大贵心疼的将凉满目的沧桑收入眼底：“在我面前，不想笑就不用笑的。”
     凉微微一滞，却没有收起笑容：“见到小大是想笑的，只是……”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裕翔的肖像：“刚刚在想，裕翔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如果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会不会更好。”
     大贵从凉那里知道真相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总有种感觉，即使天天陪伴在凉的身边，凉也像是和自己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当他听到凉的一切时，所做的，只是将他紧紧搂入怀中。
     那是凉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落泪。也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喊出裕翔的名字。连带着长久以来伴随这个名字所积压的情绪，在大贵温暖的怀抱里汹涌的释放出来。
     从那以后，大贵觉得自己终于站到了凉的身边。而凉也不再在他面前掩饰情绪。
     “如果只有我记得，那他真是太狡猾了。”凉的指尖点过裕翔肖像眼角下的那粒淡淡的泪痣：“十四年了，就只有我在思念么？”
     “会找到的。”大贵扶住凉颤动的肩膀：“一定会找到的。七年前你让仁王安插在邻国的钉子已经熟了，‘幽魂’的兄弟们也可以放手去调查。凉，如果我们放弃了，那本来存在的可能也就不存在了。”
     “我知道……”凉靠进大贵的怀里：“我只是累了，很累。”
     大贵转而笑道：“我今天就是给你送灵丹妙药来了。虽然不能药到病除，但也包你神清气爽。”
     凉苦笑道：“小大，你竟在我面前说起医术来了。我这是心病你最清楚，还谈什么神清气爽。”
     大贵嘿嘿笑着：“凉啊凉，说别的我不行，可要说这医心病的医术，嘿嘿~”
     凉不由被大贵这怪异的表现逗的恢复了些精神，装作一本正经的伸出手：“好啊，那让我见识见识。咱可说好了，如果不灵，我今天就把你踹到汐国去。”
     大贵依旧信心满满的笑着：“好啊，那如果灵的话，今年一年都不许给我外派任务。”
     凉没有见到预期中大贵垮下的脸，倒真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
     大贵拉起凉的手，向长醉楼外走去：“你就放心的跟我来吧。”
     外面正是春风习习的节气。长醉楼花园里雪白的梨花正争相开放着，随风飞舞的花瓣像是冬日飘扬的雪花般纷纷扬扬。
     花丛中，凉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几乎与梨花融为一体的精灵。
     披在纤细身躯上的雪白长袍，轻柔搭在树上的修长手指，随风飘动的柔顺刘海和齐腰长的青丝。那微微扬起的小脸像是察觉到凉的注视，眼波流转过来，是一张暖人心脾的笑容。
     凉从未想过，那个七年前曾依靠在他怀中颤抖，却又义无反顾告别他拜到仁王门下的，能牵动自己心绪的人儿，如今竟长成了清秀少年的样子，于梨花雨下向自己灿烂微笑。
     曾经以为自那次告别之后就不会再相见。
     如今见到了才发觉，自己一直忽略的那份想见他的心情，不知何时竟也成长到这么庞大。而那张温柔的笑颜，就像是为自己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光明出口。
     “……念儿。”


外章    知念侑李（1）
     自从贴身的小厮在面前被折磨致死，我就从未想过还能得到救赎。
     日子还在一天一天的过，嬷们继续用养病的名义把我带到离都城更远更偏僻的地方，然后在发病时将我锁在冰冷的黑屋中。只是如今，再也没有人偷偷给我送饭送水了——到现在我还能记得那双绝望眼睛，还有映在他眼中的，我同样绝望的眼神。我整整守了他三天，向他还有向希望告别，打算就这样苟且活着，直到在不远的某日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如同他一样腐烂，埋进土里。
     下一站的目的地是炎水城，那有一座叫做长醉楼的ji 馆。所谓ji 馆，就是做把他折磨死的事的地方吧。我尽量不让自己想起，那残忍的一天总能成功的让寒毒发作。可是越不想记得，它就越频繁的在脑海里出现，一路到炎水城，我已记不得发作过多少次，那置身万丈寒冰中的感觉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适应，唯一的解脱是昏过去的瞬间。那时我总能看到他的脸，他笑着，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突然觉得恐惧，原来自己是怕死的，哪怕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东西，也不想就这样死去。
     于是我问欲翔是不是该逃。裕翔用金色的眼睛盯着我，然后跑出去抓破了嬷嬷的手。在它被扔出去的瞬间，我觉得我有了逃的理由。
     过程其实很简单，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想过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六岁孩子会逃跑，我钻了一个守卫交接的空子，轻松地跑了出来。我知道，就算我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子，但皇子总归是皇子，如果我失踪了，他们都会死，就像我的贴身小厮一样。
     于是我决定一定不能被他们找到。
     三个时辰后他们才发现我不见了，铺天盖地的寻找起来。他们认定我已经逃走了很久，所以就向远处寻找。其实我就躲在营地的下面，偷偷跟在两个看起来警觉性不怎么高的士兵身后。奇怪的是此时我竟无比感谢看守嬷嬷们，是他们让我学会了怎么察言观色。
     那两个士兵爬上了一座小山，不久就一无所获的下来了，我知道他们短时间不会再寻找这个地方了，于是决定先到山上躲一下。结果竟然意外的听到了猫儿熟悉的叫声。


     于是捡起地上的树枝，一笔一划的写给他看。不过这答案显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
     释然和失望，我居然同时在他脸上看到这两种矛盾的感情。
     那个真正的欲翔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无法克制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心情。
     看，人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我遇见他不过才短短一盏茶的时间。
     于是我用了一点小小的心眼，成功的在他眼中看到了疼惜和淡淡的悲伤。
     我知道，那悲伤，是属于他心中的裕翔。
     我想这样也好，就算属于我的只有疼惜也好。
     我想和他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
     “侑李，知念侑李。”
     “你相信我么？”
     我抬起头，想要看到他内心深处。
     “嗯！”
     “我叫山田凉介，”他向我伸出手“从今天开始就跟我一起吧。我来守护你。”
     我将手递给他，感觉就像是已经做过千万次那样自然而然。


外章 知念侑李2
     “你叫什么名字？”
     “侑李，知念侑李。”
     “你相信我么？”
     我抬起头，想要看到他内心深处。
     “嗯！”
     “我叫山田凉介，”他向我伸出手“从今天开始就跟我一起吧。我来守护你。”
     我将手递给他，感觉就像是已经做过千万次那样自然。
………………
     他牵着我在炎水城复杂的小巷中绕着，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士兵的搜查，然后，我竟站在了长醉楼前。
     我又看到了小厮那双绝望的眼眸，他透过长醉楼巨大华丽的招牌直直的盯着我。
     你什么时候过来？
     他说道。
     恐惧，寒冷瞬间袭来，理智却在缓缓离去。我听到自己发出恐慌哀求的声音。
     可就是这样，我也没有丝毫怀疑凉的意思。
     手臂突然疼痛起来，这唤回了一点精神。我意识到，凉生气了。我看向另外那个面容温柔的男孩子，希望他能平息凉的怒火。他俨然会错了意，冲过来掰开了我仅有的一点理智来源。手臂上的疼痛一消失，寒毒就像海浪般将我淹没，我只隐约记得凉甩手而去，随后自己说了什么，怎么昏过去的，统统都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浸在温热的泉水里，水是乳白色的，还好，虽然一定会发现，但我还是尽量不让他看到身上的伤痕。
     不想看到他担心心疼的表情。
     凉正温柔的按摩着我被他捏伤的地方，他有些自责的皱着眉，在眉心形成一道小小的纹，我不由伸出手去，拂过，想要为他熨平。这个动作仿佛触动了他，他直直的盯着我，或者，透过我盯着别的什么。我是这么感觉的，这个感觉并不好，所以便勾住他的手指，想要把他拉回我身边。
     我说，对不起。
     他的神色一下软化下来，轻轻拢着我的湿发，问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想要对他解释，可是回忆又不可避免的浮现出来。
     于是又一次发作，毫无预兆的，凶猛不可抵挡。
     只是这次昏迷前，我看到的，是凉漆黑深邃的眼睛。
     我想我找到了救赎。
     再次醒来，口中是怪异的甜腥味。
     凉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慌乱的说是用了药，还体贴的倒水给我。
     端着那杯热水，突然就有了勇气，于是在凉温柔的注视下将过去全盘托出。
     这次寒毒奇迹般的没有发作。而我却想起昏迷时在眼前闪现的眸子，然后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和不妙的处境。
     我不敢想象这双眼睛变为绝望的样子。如果凉因为我而受到牵连，我宁愿不要救赎。
     我焦急的想要让他知道事态的严峻，于是急急地说道：“不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凉打断我我笃定的说，“不会的。”
     我想就算他说太阳在夜晚升起我也会相信。也许在我腐烂之前，真的能拥有幸福，哪怕时间短暂。
     “那我真的可以留下吗？”我听到自己充满了希翼与颤抖的声音。
     “……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