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永徽 赵令月
七月二十八 檐月亭
夜色如水,悄然地便已沉寂,如星成点的宫灯接二连三地亮成一片,豆火曳成细碎的影子,如雪疏漏。别处地哗然渐也远去,只有几剪暮风吹着永徽腰间环佩轻声鸣响,应和着不远处宫铃悠扬。永徽抬眼往紫檐丹顶那阙望去一眼,隐隐还可以望见巍峨的飞龙,里面的人是父亲,也是国君。
永徽扑朔几番还是垂下鸦青,默然地将那段还未被允妆擦净的手指抽离,闷着声轻诉说:“可是永吉嫁了,就只有我了。高阳长公主亦是嫡公主,可她玉殒在漠北,”鸦青临风又颤几许,永徽低摇着头,摘去掩钗的那鬓再疏漏几分青丝,映着地上月华如霜、如雪、如那日父君听闻高阳长逝的那声长嗟,也仅有一声长嗟。
温热的栗香也未能平复永徽内心的波澜,别开允妆递来的板栗酥。彼时宫人吹燃手中火引,灯盏骤亮,豆大的火烛覆亮半方亭楼,也映亮了永徽眼眸里清亮的水色。永徽怎愿让旁人窥见这波水色,遽然厉声呵斥点灯的宫人。“谁许你点灯的,谁许你近来的——”
却是一臂兀然横在双眸之上,衣袖汲走水色,再将把在手中的一道掩钗溘然朝宫人摔去,银钗熠华,掷地有声,永徽冷声命令道,“灭灯。”她冷凝着眉,月盈照在身上,兀有几分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