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南风同人）西洲曲

三人闻言色变，尤其杨排风，身子一晃，差点晕倒当场，幸得杨洪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住。穆桂英顾不得看她，一马当先，施展轻功，急奔厅堂而去。
天波府正堂，肃穆庄严，平日里无人胆敢在此放肆。然而现在，杨八妹与杨九妹俱是怒目圆瞪，同一名男子缠斗不休。
她二人与杨排风年龄相仿，自小感情深厚。排风回家，二人自是高兴不已。见排风被桂英叫走问话，就想暂留厅堂，等桂英事毕，再去排风房内找她。
谁曾想不多时，排风没等到，管家杨洪却笑容满面的迎进来一名男子，还介绍到这便是送排风回府的公子。
二人不看则已，一看简直呆立当场。尽管来人素色麻衣，不修边幅，但那样貌她们就是死都不会忘记。
“耶、律、皓、南！”脾气火爆的杨八妹咬牙切齿叫出男人的名字，一道掌风劈头盖脸的轰去。

男人半阖眼眸，只微微侧身，掌风凌空落在梁柱上，激起小片尘埃。
见八姐一击不成，杨九妹怒上心来，双掌齐上：“耶律皓南！没想到你竟然没死，还胆敢闯进我们杨家！”
二人立时一左一右，形成夹攻之势，招招凌厉，想要手刃这个如噩梦般的敌人。
男人也不出手，身形晃动之间，就让攻向他的招式一一落空。他眉眼轻扬，看向一旁吓得目瞪口呆的管家。“劳烦请排风过来。”
杨八妹的声音同时响起：“去叫桂英！”
听得穆桂英的名字，男人面露讥讽，冷冷的哼了一声。
杨洪也算是服侍了杨家几代人的管家，大小场面多多少少见过。只是乍然听到“耶律皓南”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他还是腿脚发麻，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头顶。定了定神，他转身朝杨排风的房间跑去。

张牛面容微敛，侧头闪过杨九妹一击，心中渐渐生出不耐。一道真气凝于指尖，轻轻弹出，正中杨九妹手腕。杨九妹吃痛，掌上力道骤减。
杨八妹见状，更是怒火中烧，抬腿一脚将身旁的木椅直直踢出。
张牛正欲闪避，余光瞥见庭外一个熟悉身影，伴随着力若千钧的掌法向他袭来。他眉心一皱，电光火石之间，身形只是微动，任由掌气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同时飞出的木椅重重的砸在他背上，木屑四溅，他捂住肩膀连退数步。
穆桂英不待他站稳，第二掌已经蓄势待发，直接拍向他的心脏。张牛眼神一暗，调动真气护住心脉，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阿牛——”杨排风刚赶到，便见到让她心肝俱裂的一幕。
一丝鲜血从张牛嘴角溢出，乌黑深沉的眼底闪现一抹凛然杀意，不过一瞬，旋即隐去。
杨排风心急如焚的跑过去抱住他，眼见他脸上的伤痕和周围碎裂的木椅，已然明了一切。
“少夫人……八姐九姐……不要啊……”她将张牛紧紧的护在身后，不住摇头，“他不是耶律皓南，他是张牛！你们不要再伤害他了！”
打斗声早已引起各房人等的注意，说话间，柴郡主等人已赶来大厅。众人见到张牛，俱是一惊，待回过神来，纷纷起掌，作势欲击。
杨排风不顾一切的拦住她们，瘦小的身躯瑟瑟发抖，如溺水之人试图抓住救命浮木般苦苦哀求：“郡主，各位夫人，不要啊……他真的不是耶律皓南……”
被护在身后的张牛捂住心口，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四周，最后又缓缓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的杨排风，一池寒潭碧波转瞬化为三月桃花温柔。

十一
“排风你别傻了。”穆桂英出声道，“让开。”
其余人等对杨排风为何如此护着耶律皓南十分不解，两方相峙不下，穆桂英再无耐心，径直上前。
“桂英住手！”佘太君的声音传来。
“太君！”杨排风心中一酸，求救般的望向佘太君。
佘太君摆摆手，步入厅堂：“大家听我说。张公子远道而来，我们理应欢迎，但现下杨家同张公子有些误会，大家稍安勿躁，待我问清楚事情缘由再说。”
“太君，能有什么误会，他就是耶律皓南，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杨九妹急道。
杨八妹也紧跟着道：“他方才打伤九妹，这个账我一定要讨回来！”
杨排风脸色惨白：“八姐九姐，阿牛只是为了自保，他也受了伤……他不过会些零星功夫，怎么可能会伤了九姐……”
“排风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
杨排风不语，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但维护身后人的双手一直坚定的不曾放下。

穆桂英冷笑一声：“辽国国师只会些零星功夫？那我倒要再试一下。”
话音刚落，穆桂英反手两柄飞刀甩出，破空声冲着杨排风的额头与心脏而去。
杨排风还未反应过来，张牛已经瞬间失了冷静，宽厚的手掌一把抓过她，另一手夹带刚劲内力强势挥出，两声脆响，飞刀深深扎进旁边的立柱。
他护着杨排风，冷冽袖风一甩，毫无顾忌的迸射出狠戾，一字一句沉声道：“杨夫人！就算你对我有成见，你为什么要伤害排风？！”
他低头看了看杨排风，她惊魂未定，缩在他怀中不停颤抖。他紧了紧手臂，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些。
“杨夫人，在下是会一些拳脚功夫，若不嫌弃，张牛自当与夫人切磋切磋。”

“够了！都住手！”
佘太君高声喝道，龙头拐杖“噹”的一声响。
“你们也不想想，若他真是耶律皓南，我们杨家全部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穆桂英杏眼圆瞪，心有不甘，只是迫于太君的威严，不得不暂时放弃。
“好了，都各自回房，待我问清楚之后再做打算。”佘太君叹了口气，正欲离开，突然杨排风一阵惊呼。
“阿牛，你怎么了阿牛？！是不是你的心疾……”
张牛紧拧双眉，右手攥紧衣襟，状似痛苦。杨排风抱住他，眸光盈盈，泫然恳求：“太君……方才少夫人一掌可能引发了他的心疾，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扶他回房，休息片刻……”
“……好，你扶他去吧。”
“多谢太君！”
一旁穆桂英还要再说什么，佘太君抬手制止，待杨排风和张牛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处，她才杵着拐杖缓慢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都随我进房，桂英，你将排风和耶律皓南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大家知晓。”

乌云渐散，冷月溶溶，浅浅洒下一地光辉。张牛的侧脸隐在晦涩的黑暗中，他正襟危坐，深邃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为他忙前忙后的姑娘。
杨排风端来水杯，又将两粒药丸塞进他手中。“这是杨家秘制的丹药，对内伤有好处的，你快吃了。”
他服下药丸，杨排风收了杯子，拿来一块湿布，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又将伤药仔仔细细的抹上。
“八姐是不是砸伤了你的背？你脱了上衣转过去，让我看看。”
“排风……”男人抓住她的手。她一愣不明所以，清亮的眸眼无声询问。
张牛稍稍用力，就将人抱入怀中。强劲的手臂环着不盈一握的腰身，男人埋在她的腹部，闷闷出声：“别担心，我没事的。”
呼出的热气穿透衣物，惹的她的肌肤敏感发烫，心尖酸涩，压抑已久的泪意涌上眉间。
“……我不信你，”她抚着男人的长发，“我知道的，你这个人就算有事也要故意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性子倔的很。”
腰上的手臂又紧了几分。“我真的没事，不过，”男人抬头，扬起的眉梢泛出明媚的春意，“我喜欢你为我担心的样子。”
言毕，他膝盖微动，强硬分开杨排风的双腿，让她坐到自己身上，一手仍禁锢在她的腰间，另一手抚上她的后脑，不容拒绝的压下。
一切来的太突然。

他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她肩膀下方淡淡的疤痕处。火焰洞中，他为她疗伤，她却不由分说指责他毁她清白。想想当时他义正言辞的回她，绝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轻薄之心。
老天爷大约是看他太自大太狂傲，故意安排这个小丫头来治他的。他现在不仅对她有了非分之想，轻薄之心，还想更进一步，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让她此生此世都离不开他。
他分开彼此的距离，目中含笑。
杨排风喘息着，发丝微乱，红唇晶亮，一滴眼泪似落非落的挂在眼角，如春日雨后的花蕊，娇艳欲滴，眼波流转，似喜似嗔，纯真中透着妩媚，让人既想捧在手心里呵护，又想狠狠摘下来肆意抚弄。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让我更想欺负你了……”男人望着她绯红的脸颊，语带调笑。
“……这里是天波府！”她低吼道。
男人不以为意：“那又怎样？”
“你、你厚颜无耻！”
他笑道：“是，我是厚颜无耻，但是……我只对你厚颜无耻。”
杨排风的脸简直红的不能再红了，她含羞带怒的瞪了男人一眼，侧过头不想看他。
知道她面皮薄，他不再调笑，静静抱了她片刻，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
“我回来天波府就是想给你这个，拿着。”

十二
一支暗红色镂空梅花的紫檀木簪被放到杨排风的手心。
“我做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张牛垂下眼。
杨排风拿在手中看了又看，不可思议：“你做的？就是我在清凉寺的那几天？”
“是。”张牛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给你，但是……我就是想看你带着它的样子……”
“喜欢……我好喜欢的……”清亮的眸眼弯弯，溢出满心喜悦，“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像就没有你不会的……”
张牛笑的宠溺：“我也不是什么都会，你不是说我不会浮水吗？”
“那、那是我乱猜的……”杨排风讪讪道。
张牛笑笑，认真和她解释：“在何家村农闲的时候，我就去镇里木匠家做短工，顺便偷师学会了这门手艺。”
杨排风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有这么惊讶吗？”他搂着她笑道，“不过我做的木簪确实好多女孩子都喜欢。”
“好多女孩子……”杨排风突然一把推开他，心情跌落谷底，“你都送给了多少女人？”
张牛懵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将人重新搂回怀中。“想什么呢，自然是卖给她们的。”

见杨排风犹疑不信的样子，他无奈叹气：“我家中仅有几分薄田，我都想多赚点钱娶媳妇啊。”
“你……你想娶谁做媳妇？！你在何家村有相好的？那你还来招惹我做什么！”杨排风又惊又怒，方才的浓情蜜意消失殆尽，苦楚弥散心间，她鼻尖一酸，拿着木簪扔到他胸口，挣扎着就要起身，“你放开！”
“簪子送给谁，谁就是我媳妇。”任由杨排风在怀中挣扎，他的心情却因她这明显的醋意越发兴奋。
“我不信！”杨排风用力推着他，却被抱的更紧。
张牛眼神一黯，自他们重逢，杨排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不信他。
“排风……”他幽幽叹息，“我梦中一直有一个女子……”
杨排风停止挣扎，愣愣地看他。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记得她举着一枚玉佩跟我讲，她对我是真心的……我对她的感觉真的好熟悉，但是我又不记得自己和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她在我梦里总是伤心难过……”
他每说一句话，杨排风的心就颤动一下。她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残存着对她的记忆，一时间心情起伏，往事一幕幕闪过，泪水缓缓盈上眼眶。

张牛盯着她的脸：“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且我一定会找到她……排风，遇见你时，我的感觉就好似在梦里一般，你告诉我，你就是她，对不对？我们其实早就认识了对不对？”
听到此处，杨排风再也忍不住，哽咽着靠上他的肩膀，泪水顺着脸颊划落：“……是，是我，我早就喜欢上你，可是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他心中苦笑，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慰。
她却越来越激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尘封的记忆里，无尽的委屈与伤痛终于可以宣泄出来：“你……你不要我，还说……再见到我就……就杀了我啊……”
他抱紧怀中的女子：“所以你在我梦里那么难过……我不会再放开你了，既然老天安排我们重逢，我一定好好待你，你信我好不好……”
杨排风哭泣着沉默不语。
回想起过往种种，他的心脏亦泛起阵阵疼痛。“别哭。”他拿起木簪认真的插上她的发髻，“收了我的信物，就是我的人了，我发誓，我不会再离开你。”
杨排风泪眼朦胧的看他：“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还是要走……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苦苦纠缠，只是你一定一定不要……不要不告而别，不要空留一场美梦给我……”
“……傻丫头。”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们隔着国仇家恨，中间的鸿沟比山高，比海深。当年他下了决心以命相搏，自然做不到与她相恋相依。但是现在，未尽的缘分重又牵连彼此，他怎么可能还会放开她的手。

佘太君房间，气氛凝重，众人听完穆桂英的讲述，陷入沉默。
佘太君叹息着在房内徘徊，良久方道：“排风这丫头，唉……桂英，你心中是怎么打算的，说出来大家好好商议一番。”
“太君，”穆桂英早就按耐不住，飒爽杏眸透射出决绝的目光，“我近日观星，耶律皓南的命星紫薇重现光芒，紫薇垣诸星宿环绕四周，隐隐呈现拱卫之势，这是否预示着耶律皓南将卷土重来，重启兵戈……”
“桂英，我相信你的预测，可是……”佘太君轻轻摇了摇头，“按排风所说，他现在失去记忆，只知道自己是张牛，若是我们一再相逼，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他的杀戮之心……”
穆桂英颇不赞同道：“失忆一说只是排风这样认为，耶律皓南诡计多端，他想要瞒过排风轻而易举，若是他没有失忆，或者之前失忆现已恢复，那么他今日闯入天波府的目的……”
“他应该是想见排风。”佘太君道。
穆桂英摇头：“他对排风真的这么上心，当年就不会那么狠心绝情，太君不要忘了，他是怎么对付我和杨家的。”
无佞楼栽赃嫁祸，大婚之日大闹婚堂，十二煞天门阵招招致命，一桩桩往事，激起杨家众人的愤慨。

柴郡主道：“太君，桂英说的对，这样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是，方才桂英和八妹九妹对他步步紧逼，他也没有痛下杀手，反而是他中了桂英一掌，引发心疾……”佘太君皱起眉，“当年的耶律皓南确实心狠手辣，但是现在他对我们杨家没有敌意，要去对付这样一个人，唉……我始终下不了决定，何况还有排风，排风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若是耶律皓南有什么不测，排风怕也活不下去了。”
“排风她单纯善良，对耶律皓南深信不疑，我好怕她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杨大娘道。
佘太君道：“排风虽然善良，但她并非是非不分，当年她亦同大家入天门阵杀敌，不过桂英的担忧不无道理，唉，说来说去，我们杨家现在人丁凋零，就算想要擒住耶律皓南，也无十足把握，倒不如静观其变，若他真有狼子野心，到时集朝中文武之力，自可将他制服。”
穆桂英反应敏捷，佘太君一番话有理有据，何况文广年幼，激怒耶律皓南恐会伤及文广。“太君思虑周全，我这个师兄武功深不可测，加上朝廷一直忌惮我们杨家，到时有功变无功，反赖我们一个通敌之罪，更是无奈。”
她顿了顿又道：“抛开宋辽对立，我最担心的是，紫薇归位，会不会对宗保、文广有影响，毕竟他的命途因我而改，文广又破了他的天门阵，他若有心报复，就怕防不胜防。”
柴郡主闻言，忧愁上心：“那可如何是好？”
佘太君细思片刻，看向穆桂英：“我们即刻遣人前往边关，嘱咐宗保父子时刻注意辽军动向，汴京这边，桂英你安排人手，护好文广安全。”
“是，太君。”穆桂英应道。
佘太君望向窗外，握紧了龙头拐杖：“最直接的，待我去会会这位张公子。”

十三
僻静的小院，房门被轻轻扣响。
“排风姑姑，排风姑姑……”一个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喊道。
杨排风一喜：“是文广！”她走向房门，突然想起什么回望了张牛一眼，烛光下的男人只是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并无其他反应，她方才松了口气，打开大门。
“排风姑姑！”一个齐膝高的男孩扑进来，抱住杨排风大腿，“我好想你。”
身后奶娘冲杨排风打了个招呼：“排风姑娘，小少爷听说你回来了，吵着非要见你不可。”
杨排风笑着点点头，蹲下抱起他：“姑姑也很想你啊。”扭扭他胖乎乎的小脸，“姑姑不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我没有好好吃饭。”男孩摇摇头，诚实的回答，“我要吃排风姑姑做的饭，我最喜欢你做的饭了。”
“你这样说，姑姑是很高兴，可是不好好吃饭就不可以。”杨排风作势轻轻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以后姑姑要是更长时间不回来，你难道就不吃饭了？”
“姑姑为什么不回来？”男孩有些着急，搂着杨排风脖子，“我要姑姑陪我吃饭陪我玩。”
奶娘在一旁笑道：“姑姑总是要嫁人的，嫁人了姑姑就得照顾她自己的小孩了嘛。”
杨排风一听，脸上浮起微红，却也没有反驳。
张牛慢步走到她面前，逗了逗孩子圆润的下巴，笑道：“你排风姑姑已经答应给我做新娘子了，以后呢，她多生几个弟弟妹妹陪你玩，好不好？”
“阿牛！”杨排风娇嗔的瞪了瞪他，心里甜甜渗出蜜意。
杨文广不干了，一张小脸顿时垮下来：“谁说排风姑姑是你的新娘子，姑姑喜欢我，她要给我做新娘子！”说着伸出小手推了张牛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