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小校报上山来，“军师，那个黄文炳还是死了。”
吴用道，“我已知了。”他坐在房里，正对着蜡灯，怔怔出神。后来他提了灯笼，踱出房来。
外面轮值的小喽啰回过头，“军师，这早晚军师还要出去么？外面黑了，头领们又大都不在，怕是不稳便。”
吴用道，“无妨，你们都去歇息吧。”他转到后山，一直来到后山林场深处的北邙里。
这里埋着凡梁山上死去的人。
吴用越过王伦的坟茔与若许小喽啰的坟茔，在一座新坟前停下来。
是他交待过的，若黄文炳执意就死，便埋在此处。
吴用坐在“呼呼”摇曳的青葙草里，伸过手去……抚了抚那尚未合缝的土块儿，仰起头，看那左近一棵老大山枣树，密密匝匝的枝叶筛破珀色月影。
吴用将灯笼搁置一旁，默默坐了一时，才要起身，却隐听得脚步声，略吃一惊，却见烟蓝色的袍裾转过林间，原来是公孙胜过来了。
吴用轻轻舒了口气，才道，“道长你好吓人。”
公孙胜道，“学究也知骇人么。你这深更半夜，只身跑到乱坟场里，贫道只当军师生就的胆包身体呢。”
吴用不说话了。
公孙胜便在他身旁坐地，“怎的，不想教那些兄弟得知，军师原来心里怜悯这等人？”
吴用轻轻点头。
公孙胜望着他，伸过手去……有些踌躇，仍抚在他的肩上。
吴用道，“还是我……害了他。我虽知他是个与我从来愿景相悖的人，但我还是心里怜他想不开，总以为我的智量胜过他……文炳是因此而死的。至于不能复命、平生夙愿一旦落空……还在其次。”
公孙胜道，“那么他就是个生就心地褊窄的人，学究不必为己身恁么智慧内疚。”一边怔了怔。
是啊，他生而完美无暇，遭人嫉恨……又使人执迷……但这都是旁人的错，于他无干……更不应教他承担这一切……
吴用问，“道长在想什么呢？”
公孙胜回过神，“并没有……”淡淡笑了，“贫道只是偶有所感。学究你无端被人妒恨至此，却以为错在己身；那如学究这样，若是无端被爱，一般的道理，也会以为罪在己身吧……”
吴用微笑道，“教人恨也就罢了。被人爱也是苦痛之事吗？何以说到罪呢……”
公孙胜道，“若是教人爱而不得呢？就如同恨而不解……”
吴用微微笑了，“道长，何来奇谈怪论。不过，你也说得是。但我自以为那得如此，旁人且不甚知，只是据小生一身，似文炳那等无从解恨，我也是为了山寨兄弟，不得已而为之；至于爱而不得，我又不是什么奢遮人物，无非山野村夫，怎生恁地不知好歹？”
公孙胜听了，又怔了一时，道，“罢了。此时天色已晚，学究已尽心了，走吧。”
吴用应着声，起身与他一同去了。
公孙胜代他提着灯笼，“林深难行，学究当心。”一边随意叙些话儿，“学究，你……曾说与那黄文炳的愿景从来相悖。是因为你吴为哥哥的事，才断绝对那朝廷之念的么？”
吴用道，“小时候自家一直以为正是如此。不过现在我心里越明白，便是没有吴为哥哥的事，早晚我仍是个绿林中人。”
公孙胜问，“为何？天生反骨么？”
吴用轻轻笑了，“也许是。嗯……就是并不乐见官府的一番作为吧。在山寨我很欢喜，真当如此。”
公孙胜道，“之前竟从未闻学究说这些……”
吴用道，“你也没问过啊。小生很坦率的，亦且道长也并非外人。”
公孙胜仍提着灯笼，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了他的一只手，“学究，这边……”
吴用道，“多谢道长。”
吴用道，“我已知了。”他坐在房里，正对着蜡灯，怔怔出神。后来他提了灯笼，踱出房来。
外面轮值的小喽啰回过头，“军师，这早晚军师还要出去么？外面黑了，头领们又大都不在，怕是不稳便。”
吴用道，“无妨，你们都去歇息吧。”他转到后山，一直来到后山林场深处的北邙里。
这里埋着凡梁山上死去的人。
吴用越过王伦的坟茔与若许小喽啰的坟茔，在一座新坟前停下来。
是他交待过的，若黄文炳执意就死，便埋在此处。
吴用坐在“呼呼”摇曳的青葙草里，伸过手去……抚了抚那尚未合缝的土块儿，仰起头，看那左近一棵老大山枣树，密密匝匝的枝叶筛破珀色月影。
吴用将灯笼搁置一旁，默默坐了一时，才要起身，却隐听得脚步声，略吃一惊，却见烟蓝色的袍裾转过林间，原来是公孙胜过来了。
吴用轻轻舒了口气，才道，“道长你好吓人。”
公孙胜道，“学究也知骇人么。你这深更半夜，只身跑到乱坟场里，贫道只当军师生就的胆包身体呢。”
吴用不说话了。
公孙胜便在他身旁坐地，“怎的，不想教那些兄弟得知，军师原来心里怜悯这等人？”
吴用轻轻点头。
公孙胜望着他，伸过手去……有些踌躇，仍抚在他的肩上。
吴用道，“还是我……害了他。我虽知他是个与我从来愿景相悖的人，但我还是心里怜他想不开，总以为我的智量胜过他……文炳是因此而死的。至于不能复命、平生夙愿一旦落空……还在其次。”
公孙胜道，“那么他就是个生就心地褊窄的人，学究不必为己身恁么智慧内疚。”一边怔了怔。
是啊，他生而完美无暇，遭人嫉恨……又使人执迷……但这都是旁人的错，于他无干……更不应教他承担这一切……
吴用问，“道长在想什么呢？”
公孙胜回过神，“并没有……”淡淡笑了，“贫道只是偶有所感。学究你无端被人妒恨至此，却以为错在己身；那如学究这样，若是无端被爱，一般的道理，也会以为罪在己身吧……”
吴用微笑道，“教人恨也就罢了。被人爱也是苦痛之事吗？何以说到罪呢……”
公孙胜道，“若是教人爱而不得呢？就如同恨而不解……”
吴用微微笑了，“道长，何来奇谈怪论。不过，你也说得是。但我自以为那得如此，旁人且不甚知，只是据小生一身，似文炳那等无从解恨，我也是为了山寨兄弟，不得已而为之；至于爱而不得，我又不是什么奢遮人物，无非山野村夫，怎生恁地不知好歹？”
公孙胜听了，又怔了一时，道，“罢了。此时天色已晚，学究已尽心了，走吧。”
吴用应着声，起身与他一同去了。
公孙胜代他提着灯笼，“林深难行，学究当心。”一边随意叙些话儿，“学究，你……曾说与那黄文炳的愿景从来相悖。是因为你吴为哥哥的事，才断绝对那朝廷之念的么？”
吴用道，“小时候自家一直以为正是如此。不过现在我心里越明白，便是没有吴为哥哥的事，早晚我仍是个绿林中人。”
公孙胜问，“为何？天生反骨么？”
吴用轻轻笑了，“也许是。嗯……就是并不乐见官府的一番作为吧。在山寨我很欢喜，真当如此。”
公孙胜道，“之前竟从未闻学究说这些……”
吴用道，“你也没问过啊。小生很坦率的，亦且道长也并非外人。”
公孙胜仍提着灯笼，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了他的一只手，“学究，这边……”
吴用道，“多谢道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