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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洛雪和曹少钦并肩坐在一起，她看着曹少钦夜色下肤若凝脂苍白面庞，歪着头，一面充分享受的审视着他，一面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曹少钦看了一眼洛雪，摇了摇头。
“有武功的人果然身体也好，”洛雪说，曹少钦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略有惊讶之意，洛雪便笑了，“你记性真差，我不是说过，我在电影里看过关于你的全部啊。”
曹少钦依旧没有说话，一部分是因为疲劳，一部分是因为目前还有些不想搭理这个古怪丫头，更多的原因，是他本就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当然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你还是个肉做的人哦。”洛雪说，把自己厚实的外套脱了下来，猝不及防、也是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曹少钦身上。
曹少钦要脱下来，但洛雪却警告的伸出一根手指。
“不许啊，你要这么做，我就当你看不起我。”洛雪说，觉得自己可能太严肃了，便又露出了笑脸。
曹少钦凝视了一会儿洛雪，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笑的时候，鼻子会微微皱起来一些，很是俏皮。
他垂下眼，嘴角有了一丝看不见的笑意。
“下过雪的天空，很晴朗啊，”洛雪说，随意的舒展了两条腿，仰头看着墨色与红色杂糅的星空，一颗颗的星辰，仿佛被雪洗得极其明亮，“嘿，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几乎看不到这么明亮的星空，甚至几乎看不到几颗星星。”
曹少钦眨了眨眼睛，觉得再不说话，实在也说不过去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便淡淡的问了一句：“是吗？”
“是啊，我的家乡，灯光特别明亮——”洛雪说，认真地看着曹少钦，想办法描摹都市的情形，“比这里的烛光、比元宵节的花灯，都要明亮千万倍，简直和白天差不多了……这样当然就看不到星星啊。”
曹少钦不由自主被这番话吸引了。
黑夜能明亮到白天一样？
这丫头的故乡，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异的世界？
她果真，是天上来的么？
洛雪说到这里，自己也跟着伤感了起来。家乡，家……她的家，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形？他们会发现她失踪了么？父母，是不是已经焦头烂额？
洛雪的脑海里浮现出亲人的模样，心里感到绞痛。
如果她来了就再也回不去，该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没有原因，没有答案，哪怕一个荒谬的理论，一个荒诞的使命，都没有。
那道光，是劫数。
“唉，算了，”洛雪说，摇了一下脑袋，把伤心的杂念全赶出脑海，她从小学就知道，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早早适应某些困难或挑战某些困难。
自己在这儿想家有个屁用，既然来了，就该做点什么啊。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随后对曹少钦问道：“今天忙了一天，你很辛苦吧？”
“还好。”曹少钦淡淡的答道。分明身上的伤一阵接一阵的疼，可他何等坚强，声音里都不带出痛来。
他答完这句话，顿了顿，随后又问洛雪：“你不回去么？李公公他们，怕是在找你。”
“我早跟他们说过，我来无影去无踪的，他们那帮‘凡人’，可管不了我这个‘天仙’，哈……”洛雪笑了起来，想起那帮太监宫女被她骗得傻乎乎的神情，顿时驱散了心中些许阴霾。
曹少钦见洛雪笑盈盈的样子，也淡淡地笑了笑。
这可有些让洛雪眼冒金星了，这哪里是笑，分明就是放电，瓦数之高非常人难以接受。
看来近距离观赏美人就要承担后果。淡淡一笑就把她电得眼冒金星，倘若曹少钦笑颜如花了，洛雪觉得自己估计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哈，到了下面，说怎么死的——被美男子迷死的——想想就好笑。
两个人静默无声的坐了一会儿，曹少钦静静的休息，洛雪静静的玩弄脚下的积雪，彼此有一阵子都不说话。
曹少钦素来是习惯这样孤独安静的，当督公的时候也好，当贱奴的时候也好，他本来就是个冷性情的青年，夜晚在这里安静的坐着，是常有的事。
但曹少钦现在却不禁想，这丫头，习惯这样的寂寞么？她天寒地冻的陪自己坐在这里，虽然不打招呼就这么过来，着实让他感到反感，但现在——曹少钦也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原因，脑子里却想着，自己也着实不该像过去那样沉寂的坐着，好歹，似乎也该说些什么？
洛雪和曹少钦并肩坐在一起，她看着曹少钦夜色下肤若凝脂苍白面庞，歪着头，一面充分享受的审视着他，一面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曹少钦看了一眼洛雪，摇了摇头。
“有武功的人果然身体也好，”洛雪说，曹少钦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略有惊讶之意，洛雪便笑了，“你记性真差，我不是说过，我在电影里看过关于你的全部啊。”
曹少钦依旧没有说话，一部分是因为疲劳，一部分是因为目前还有些不想搭理这个古怪丫头，更多的原因，是他本就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当然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你还是个肉做的人哦。”洛雪说，把自己厚实的外套脱了下来，猝不及防、也是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曹少钦身上。
曹少钦要脱下来，但洛雪却警告的伸出一根手指。
“不许啊，你要这么做，我就当你看不起我。”洛雪说，觉得自己可能太严肃了，便又露出了笑脸。
曹少钦凝视了一会儿洛雪，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笑的时候，鼻子会微微皱起来一些，很是俏皮。
他垂下眼，嘴角有了一丝看不见的笑意。
“下过雪的天空，很晴朗啊，”洛雪说，随意的舒展了两条腿，仰头看着墨色与红色杂糅的星空，一颗颗的星辰，仿佛被雪洗得极其明亮，“嘿，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几乎看不到这么明亮的星空，甚至几乎看不到几颗星星。”
曹少钦眨了眨眼睛，觉得再不说话，实在也说不过去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便淡淡的问了一句：“是吗？”
“是啊，我的家乡，灯光特别明亮——”洛雪说，认真地看着曹少钦，想办法描摹都市的情形，“比这里的烛光、比元宵节的花灯，都要明亮千万倍，简直和白天差不多了……这样当然就看不到星星啊。”
曹少钦不由自主被这番话吸引了。
黑夜能明亮到白天一样？
这丫头的故乡，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异的世界？
她果真，是天上来的么？
洛雪说到这里，自己也跟着伤感了起来。家乡，家……她的家，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形？他们会发现她失踪了么？父母，是不是已经焦头烂额？
洛雪的脑海里浮现出亲人的模样，心里感到绞痛。
如果她来了就再也回不去，该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没有原因，没有答案，哪怕一个荒谬的理论，一个荒诞的使命，都没有。
那道光，是劫数。
“唉，算了，”洛雪说，摇了一下脑袋，把伤心的杂念全赶出脑海，她从小学就知道，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早早适应某些困难或挑战某些困难。
自己在这儿想家有个屁用，既然来了，就该做点什么啊。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随后对曹少钦问道：“今天忙了一天，你很辛苦吧？”
“还好。”曹少钦淡淡的答道。分明身上的伤一阵接一阵的疼，可他何等坚强，声音里都不带出痛来。
他答完这句话，顿了顿，随后又问洛雪：“你不回去么？李公公他们，怕是在找你。”
“我早跟他们说过，我来无影去无踪的，他们那帮‘凡人’，可管不了我这个‘天仙’，哈……”洛雪笑了起来，想起那帮太监宫女被她骗得傻乎乎的神情，顿时驱散了心中些许阴霾。
曹少钦见洛雪笑盈盈的样子，也淡淡地笑了笑。
这可有些让洛雪眼冒金星了，这哪里是笑，分明就是放电，瓦数之高非常人难以接受。
看来近距离观赏美人就要承担后果。淡淡一笑就把她电得眼冒金星，倘若曹少钦笑颜如花了，洛雪觉得自己估计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哈，到了下面，说怎么死的——被美男子迷死的——想想就好笑。
两个人静默无声的坐了一会儿，曹少钦静静的休息，洛雪静静的玩弄脚下的积雪，彼此有一阵子都不说话。
曹少钦素来是习惯这样孤独安静的，当督公的时候也好，当贱奴的时候也好，他本来就是个冷性情的青年，夜晚在这里安静的坐着，是常有的事。
但曹少钦现在却不禁想，这丫头，习惯这样的寂寞么？她天寒地冻的陪自己坐在这里，虽然不打招呼就这么过来，着实让他感到反感，但现在——曹少钦也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原因，脑子里却想着，自己也着实不该像过去那样沉寂的坐着，好歹，似乎也该说些什么？
“你，不冷吗？”曹少钦问。
“不啊。”洛雪坦诚地回答，来之前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好几件衣裳，给了曹少钦一件外套，但还是不觉得太冷。
“也不觉得闷？”曹少钦再问，他看得出这女孩子是个活泼个性，能陪他坐这儿这么久，不闷才怪。
“闷是闷一点了，不过……”洛雪说到这里，对曹少钦笑了，“安安静静的，能想通很多事情。”
“什么事？”曹少钦不由得问，他本不该追问，但没来得及阻止自己这么做。
这姑娘，好像有灵性，和她说话，他渐渐觉得不累，反倒是休闲。
洛雪停顿了片刻。
她感情方面的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连最亲密的闺蜜都不知道。这秘密，她这辈子本来是发誓要带到坟墓里的，可现在……似乎说出来也无妨？毕竟她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更何况，曹少钦认得谁啊？曹少钦又能和谁传闲话去？
这秘密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的确也沉甸甸的难受。
“其实呢……是关于感情方面的……”洛雪说，漫不经心的用脚尖划着积雪，但却不再抬头看曹少钦了，选择说这件事已经很让她下决心，她觉得自己不好意思看着对方讲这个问题，“你知道……就是我以前很爱的一个人，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玩……几乎做什么都在一起。”
曹少钦听到这里，笑了一下：“是你的夫君。”
“当然不是，”洛雪被“夫君”两个字吓了一跳，赶忙辩白，“我和他之间可没那些事儿啊……不过，可以算是未来的夫君吧，我倒是真的认真考虑过嫁给他。”
曹少钦静静地听，并不多言。
“不过后来他离开我了，”洛雪话锋一转，“他说觉得配不上我什么的，觉得我们应该分开，反正就是敷衍……实际上我后来知道，他在和我来往的时候，也和其他女的同时交往，后来他对比了一下——”洛雪说到这里，觉得心口一痛，初恋的痛苦还是折磨着她，她叹息一声，快刀斩乱麻似的最终说，“然后我就被别人比下去了，他挑了比我好的。”
洛雪这番话，好多词曹少钦听不大懂，不过他还是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这丫头的未来夫君，同时找了两个女人比较，然后不要她选了另一个。
“他其实可以，娶你们两个吧。”曹少钦慢慢地说，觉得那男人可真有趣，何苦比较，又何苦伤害一个？一妻一妾不就解决了？
“忘了告诉你，在我的家乡，可是一夫一妻制啊！”洛雪说，终于明白他们俩的代沟所在，便认真的解释道，“在我的家乡，一个男人，只许有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也只能有一个男人，不论身边还是心里，否则就是背叛！这样才平等，对不对？”
“平等？”曹少钦反问。
“是啊，在我的家乡，我们坚信众生平等。人和人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人和猫狗的地位也是平等的，都是生命，都有权利享受一切。”洛雪说，“所以啊，爱情这东西，当然也是平等的——虽说谁都有爱的权利嘛，但要付出真心相守一辈子的，就要彼此忠诚啊，不然就分开算了。”
曹少钦平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
如果按洛雪的说法，那他，在洛雪的世界里，又会怎样？首先，曹少钦相信，那个地方，恐怕不会有净身这一说吧？大家都是一样的，那他，也可以做人，而不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奴隶了？
“如此说来，那男子……”曹少钦一面思索着洛雪家乡的问题，一面又说，“那男子也果真，是配不上你。”
“嗯？”洛雪有些诧异，曹少钦智商这么高？他懂了她的话？
“我虽不懂男女之事，但……”曹少钦轻轻摇了摇头，“若一个男子声称配不上一个女子，自己先看不起了自己，那他，便是真的配不上。”
好温柔的曹主子哇哇哇哇哇哇哇哇……“那你又如何，把饭菜送来？”曹少钦接着问，这次洛雪拎着这么大的饭盒来，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他不信她会继续用那个天女来去无踪的理由继续蒙人。
“我让伺候我那个叫碧桃的给我送来的呗，”洛雪说，坐在曹少钦身边，忙着把饭碗从饭盒里拿出来，嘴上继续嘻嘻哈哈的说，“那个小姑娘很可爱啊，傻乎乎的，我让她办完这个事儿，给了她一块我家乡的糖豆儿，告诉她那是灵丹妙药，天机不可泄漏。”
曹少钦哼了一声，看着洛雪，问：“你这套‘天机不可泄漏’，能骗别人多久？”
“要多久有多久呗，反正你们这儿的人都信这一套。”洛雪说，把煎鸡蛋递给了曹少钦，“先尝尝这个，这可是外国来的做法，很好吃。”
曹少钦吃了一口煎鸡蛋，还温热着，冬日里在外面，饭菜还能保持这样的温度，可见洛雪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曹少钦看着洛雪，见她正拿着另一双筷子给自己夹菜，就好像惟恐他不吃、或吃不饱一样。
他不记得谁曾对他这样好过。
他所受的好，大抵不过是恭维的好、面子上的好，真心真意对他好的人，早已经去世很久，久到他都忘记真心真意对他好，是怎么样的感觉。
可洛雪不同，她从一见面就对他好。从那束光照下来把她带到这里，她就好像是专门为了照顾他、陪伴他才来的。
她撒谎欺君，她瞒天过海，她费尽心思，曹少钦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并没有翻江倒海，并没有波涛汹涌，他的感情还是一泓静潭，可又偏偏……有什么莫名的东西，淡淡弥漫开来，有点像昔日自己最喜欢的那股子白梅香……
有点香甜，有点苦涩。
“你吃吧，坐在这儿，饭菜很快会凉的。”洛雪说，歪着头审视曹少钦，在他凹陷的雪白面颊下，隐藏了多少她知道和不知道的疲惫。
这两道菜，是洛雪平生唯一会做的两道，要她多做别的，她也的确做不来。她现在看着曹少钦吃饭，颇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和惶恐，盘子不大，菜不多，曹少钦几口就能吃完，但洛雪却还是感到些许的紧张。
古代的厨房条件再好，也不如现代，洛雪又要克服先天不足的厨房条件，还要掐着时间让碧桃当眼线，手忙脚乱的做完这些菜，她自己尝起来还可以，却不知道曹少钦到底爱不爱吃。
曹少钦吃了几口洛雪做的饭菜，有点难以下咽。
他口味比较清淡，而洛雪恰好口重，曹少钦吃着洛雪做的饭菜，又是油腻，又是咸，真是盖过了本该有的好味道。
他本想放下筷子，推说自己吃饱了，却听得洛雪满怀期待的发问。
“怎么样？”洛雪问，从曹少钦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她看不出自己的手艺到底如何，“你……爱不爱吃？”
曹少钦凝视着洛雪，差点要放下的碗筷，依然还在手里。
他轻轻笑了一下，淡淡的道：“还行。”
随即，他复又端起碗来，继续吃起了洛雪的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