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不同于以往的清脆，这一次的兵器相交更多出了些粗糙的质感。天鹅喘了口气，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狠狠地咬了咬牙，刀刃一转将洛伦佐别开，而后立刻往后跳了一步。
那冰蓝色光芒不是吸引她注意力的障眼法，更不是她的错觉。她已经能感觉出来，现在站在她对面的，不是刚才的洛伦佐……不，准确来说，是气息比刚才更加阴沉、更加冷酷的洛伦佐。
他变成温带气旋了。
“天鹅，不要拦着我！”洛伦佐怒吼道，“让我给她点颜色看看！她现在已经是在侮辱我的出身了，不可饶恕！”
“……不行。”天鹅微微弓起身子，将环首刀横在面前，隐约呈现出对身后二人的保护之势，“虽然她的话很过分，但是现在的你要杀死她实在是太轻松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这么说来，你也同意她的话？”洛伦佐气极反笑，“很好，你们不是看不起温带气旋吗？那我就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温带气旋到底有多么强大！”
“依靠属性克制取胜的卑劣手段是上不了台面的！”天鹅加大音量，“不如说，身为热带气旋，却得利用这种旁门左道才能取得胜利，不正反映了你自身的弱小吗？”
“旁门左道？不过是依从自然规律转变成了另一种天气系统而已，怎么就成了旁门左道？”洛伦佐怒吼道，“我是不知道温带气旋在你们眼里犯了什么弥天大罪，竟然被如此蔑视！等到你倒在这带有锋面属性的刀锋下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吗？”
“你大可以试试。”天鹅冷声道，一只手悄悄背到身后打手势让另外两人快跑，“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你也该知道我的170kt并非浪得虚名，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就来试试！”洛伦佐瞪着愤怒的双眼，竟真的全力朝天鹅冲刺过来。天鹅眯了眯眼睛，却在迅速判断了他的速度之后微露讶异之色。但是她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一侧身就闪开了他的刀，随后将环首刀换到左手，轻轻一挑便架住洛伦佐的刀刃。洛伦佐脸色微变，双手握刀改换方向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攻击，天鹅飞起一脚直踹他的后背，顿时将他踹得直接扑倒在地上。
“看来就算是改变了性质，你的战斗能力也没有丝毫提升啊。”在他爬起来之前，天鹅转过身，一脚踩住他的后背，“想对付你太简单了，只要不让你的武器碰到我，你就拿我丝毫没有办法。然后，很遗憾地告诉你一个事实，像你这种级别，就算再来四个，也没办法伤到我一根毫毛。”
洛伦佐咬牙切齿地趴在地上，却因为被天鹅的脚死死踩住脊背一动也动不了。他冷汗直冒，伸手一点点握住刚刚脱手飞出去的刀，试图趁天鹅不注意给她突如其来的一击——
“等一下。”
平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
天鹅猛地抬起头，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他的出现是那么无声无息，连天鹅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那人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惊讶似的，平静地走上前来，但天鹅的神经却随着他的每一步靠近而逐渐紧绷。
和洛伦佐不一样。她能感觉的出来，虽然同样是阴冷的气息，但是那人……比洛伦佐更让人胆寒。
“丹尼斯？”趴在地上的洛伦佐挣扎着抬起头，喊出了来者的名字。随着他逐渐走到了光下，天鹅才看清他身上穿着一身深色的制服，那制服她也见过，在白天的裁判场上。
“多里安特别嘱咐过你们不要和外洋起冲突，你们忘了？”丹尼斯站在他们面前，低头冷冷地注视着洛伦佐。
“我……一时没忍住……”洛伦佐小声辩解。
丹尼斯不再和他说话，转过头来面对着天鹅，道：“我是来带他走的，请放开他。”
天鹅紧紧地盯着他，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丹尼斯也不做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天鹅，仿佛十分确信她一定会放手似的。事实也几乎如此，在经过了几秒难熬的对峙之后，天鹅呼了口气，抬起了脚，并往后退了两步。
洛伦佐一骨碌爬了起来，边嘟嘟囔囔小声抱怨边龇牙咧嘴拍着身上的灰。丹尼斯什么也没做，静静地看着他发完牢骚，然后伸手扶着他走了。

望着丹尼斯扶着洛伦佐远去，天鹅这才吐了口气，转头看向白海豚：“要不是我来了，你恐怕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搞定了洛伦佐，那个丹尼斯可不是吃素的。但是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去挑衅他？当作没听见直接走过去，不就没事了？”
白海豚撇过头，小声嘟哝：“我没法当作没听见……因为我最讨厌能变成温带气旋的人……”
“那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艾莎尼劝道，“而且能变成温带气旋也不会怎样啊？”
“你们当然不懂！”白海豚突然抬起头，声音不知为何染上了些哭腔，“因为你们不能变成温带气旋！当然也不会知道那种被剥夺走一切，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
这话宛如平地惊雷，直接炸懵了天鹅和艾莎尼的脑子。
“你……你是什么意思？”明白了白海豚的弦外之音，天鹅一时间思维宕机了，“你……你也能……”
“明明是和我们势不两立的种族，却偏偏一脉同源！”白海豚睁大眼睛，眼中已蓄起泪水，“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柔情感，变成了一个充满残暴、只知杀戮的怪物，如果不是红霞，我现在已经堕落成恶鬼了！我从来都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样的能力，因为流淌着仇敌之血的我势必被你们唾弃……但是北大西洋那帮人！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种人才是热带气旋中的败类，应当被驱逐出热带气旋的族群！”
两人目瞪口呆地听着白海豚声泪俱下的控诉，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委屈都诉说殆尽。天鹅难以置信地意识到了白海豚同样拥有着转温能力的事实，但是为什么？同样诞生于西太，为什么只有她与众不同？
“啊！”天鹅突然惊呼一声，她怎么会忘了呢！在白海豚的灵魂第一次诞生的那时候……她出现在西太洋面上的时候……就是从温带气旋转化而来的啊！
难道说……是因为这个才……
白海豚还在哭，眼泪和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一起落下。艾莎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看着她这么激烈的反应，天鹅原本责备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好耐心地等她冷静下来。现在这个情况，倒显得她才是那个欺负了白海豚的恶人了？她无言地想。
不过，白海豚无意之中说出的话，倒确实解释了她对洛伦佐那异常的敌意从何而来。想到先前洛伦佐居高临下的宣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某种程度上她确实赞同白海豚的想法，但是也不会如此极端。矛盾其实一点也没有解决，反而加深了。
过了不知多久，白海豚渐渐平静下来，她一把抹掉自己脸上残留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到两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由得恶狠狠道：“别看我！把我刚才说的话都忘掉！你们要是敢泄露我的秘密，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谁关心你的秘密。”天鹅哼了一声，“倒不如说，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
白海豚哽住了，半晌后她涨红了脸撇过头去，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就拔开腿逃跑似的溜走了。
事已至此，先顺从她吧。天鹅叹了口气，拉着还一脸疑惑的艾莎尼往饭店的方向走去。

白海豚转温的灵感来自不知道哪个8u写的大温气入侵西太的小说，本文许多和温气相关的设定也源于此，但是我刚去翻了一下找不到那个贴子了

鉴于康妮折坏我一把伞决定给她加戏
Chapter 3
当天晚上回到住宿区域的时候，洛伦佐还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偏偏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会看人眼色的菲利克斯（Felix）笑嘻嘻地凑过来：“怎么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啦？”
“多里安为什么要拦着我！”洛伦佐猛地回头怒吼，把菲利克斯吓了一跳。
“你在说什么啊？多里安不是还躺在病房里呢吗？”
“就是刚才啊，刚才丹尼斯突然冒出来把我拉走啦！”洛伦佐气哼哼地抱怨，并把刚才与白海豚和天鹅的冲突告诉了菲利克斯。听了他的讲述，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觉得他做得没错啊，如果你再继续留在那里，怕不是要被天鹅揍成猪头哦。”
“你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开玩笑，她可是污蔑了整个北大啊！”洛伦佐咬牙道。
“我当然也很生气，但是，你太菜了打不过人家也是事实啊。”菲利克斯摊手道。
“你到底站哪边的！喂！”洛伦佐的额头上冒出了十字路口。但是下一秒，他身上的气势突然萎靡下去，表情也黯淡下来：“你说得对，要不是因为我的实力太弱了，也不会让他们有嚼舌根的机会……”
菲利克斯见他情绪低落，连忙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在意旁人的目光啊！我们这么多年被指着鼻子骂得还少吗，不也就这样过来了吗？如果一直囿于他人的恶毒评价，就会陷入自我审视与怀疑的陷阱中无法逃脱。你要知道，我们一直是以能与温带气旋打交道为傲的，这不是我们的污点，而是我们最能拿得出手的优势啊！你怎么可以因为那些台风的区区几句话就动摇呢？”
“可是……”洛伦佐犹豫道，“我就算转化成了温气，也拿天鹅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连变性都没法弥补了……而且像她这样的，西太还有好几个……”
“既然你不行，换成别人不就行了？”菲利克斯咧嘴一笑，“盯着西太的气旋也不少，只要目标一致，他们才无所谓手段呢。”
“你是什么意思？”洛伦佐惊讶地看着他。
“我曾经有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菲利克斯说，“你要听听吗？”
随着梅莉一脚将赫伦踢下擂台，淘汰赛的第一轮就此结束了。半数选手就这样告别了赛场，其中大多都是入门级的C5。总的来说，这轮比赛的大多数结果都还在人们的意料之中，除了伊欧凯对飞燕的那场。飞燕下台后坚称一直以来伊欧凯都在藏拙，其实她才是2006年的风王，引起了西马仑和摩羯的强烈不满。
“你瞎凑什么热闹，回来！”桑美一把拽住摩羯。
“刚才那话我不能当作没听见，那是我唯一风光的一世！”摩羯拼命扒拉着桑美箍着他的胳膊，“等一下！你拽到我护目镜了疼疼疼……”
西马仑无视了这两个人，问：“你为什么会说伊欧凯才是2006年的风王？”
“你去跟她试试看就知道了！”飞燕喘了口气，扶着旁边的墙壁，“和当年的她完全不一样，我都怀疑我的记忆出现偏差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和她试！”西马仑抓狂。
还没搞清楚原因，第二轮比赛的抽签结果很快也出来了。一大早天鹅和艾莎尼就去“瞻仰”那高大的大屏幕，在看到自己的对手名字时，天鹅愣了一下，随即放下心来，又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但是别人就不这么想了。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下个对手是天鹅啊！”苏迪罗抱头大叫，“我好不容易打败尤尼斯（Eunice）进入下一轮！我还不想这么早淘汰啊！”
“抽到自家人已经很好了。”一旁的博罗依抱着弱小的自己，幽幽地说，“我最近几天每个晚上的噩梦素材都是法尼。”
“喔，你已经能下床了吗？”浣熊上下打量着他浑身缠满的绷带，并伸手戳了一下。
“闭嘴，不要戳我痛点，各个方面都是！”
威马逊握紧拳头，满脸悲愤：“放心，哥哥总有一天会给你报仇的！”
裹得像木乃伊似的博罗依从绷带中艰难转过头，嫌弃道：“你先想想怎么对付莫妮卡吧！”

天鹅看到博罗依凄惨的样子，皱起了眉。她知道法尼对西太仍抱有仇恨，但是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法尼与博罗依那一战堪称惨烈，就连北印的其他旋风也没想到他会下那么重的手。不，应该说根本没人想到，在仇恨的驱使下法尼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幸亏博罗依是个粗神经的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还是大大咧咧的模样。
仅仅为了一个人，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天鹅想起当时坐在场边的麦德姆，他躲在夏浪身边，一副恐惧到了极点的样子。她沉下心来，暗自想着，如果让她遇到了法尼，她一定也会像对待多里安那样对待他。
不过……她看了一眼大屏幕，心里有些担忧。
在那之前，小心啊，暹芭。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也有人和苏迪罗同步崩溃了。玛利亚揪着自己的金发，仰天长啸：“不——！！！为什么是奥拉夫！我还不想这么早淘汰！”
已经被淘汰了的桑美劝慰道：“你也不用太在意，遇到奥拉夫这样的强敌只能说是命运使然，尽力就好……”
还没被淘汰的宝霞也安慰她：“实在不行输了就输了嘛，技不如人是事实，更重要的是赢得对手的尊重……”
安比：“姐，她好像完全没在听呢。”
就在一群人围着玛利亚各种哄劝的时候，一个开朗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哟，你们围在这里干啥呢？哦，玛利亚！一脸低落的样子，难道你抽到坏签了？”
玛利亚苦兮兮地抬起头：“是奥拉夫啊，南太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奥拉夫啊！为什么我的点总是这么背，从遇到北大那家伙开始就是这样……肯定是她把我的好运吸走了啊！”
“奥拉夫哪有杀人不眨眼？”山神说，“他只是战斗风格比较狂放。”
康妮笑嘻嘻地双手背在背后，围着玛利亚转了一圈：“那你还真是惨啊，还好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啦！要说好当然算不上好，但也不能说是坏签啦！”
“什么呀！你到底抽到了谁？”玛利亚皱着眉头问。
康妮眨了眨眼睛，抿嘴一笑：“瓦拉卡。”
“什么！！！”
在她周围听到这个名字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的人一齐发出惊呼。
“真的是瓦拉卡？”安比张大嘴巴。
“是啊。”康妮大方地点头，“我还打算一会儿去和他商量一下怎么打呢。”
“你这签运真是绝了。”山神嘀咕道，“第一轮打闺蜜，第二轮打情人。话说，你应该不会手下留情让他赢吧？”
“啊哈哈！怎么可能呢。”康妮大笑起来，摆摆手，“既然是所爱之人，当然要全力以赴地去击败他啊！”
她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地面，接着说：“当初我们决定跨过洋区的阻碍、坦诚相爱的时候，就有了终有一日会以敌人身份相见的心理准备。正因抱有这份觉悟，我们才能一路走到今天。我反而很庆幸，我们必须针锋相对的地方仅限这座擂台，而不是什么拼上生死的战场呢。”
“啊……”玛利亚呆呆地看着她。
“总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放水的啦！”康妮灿烂地笑道，“相信他也会理解我的！”
望着康妮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玛利亚额头上挂下几根黑线。
“虽然不是很懂……”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宝霞和桑美，“但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宝霞尴尬地笑了笑，桑美把头撇向一边，吹了声口哨。
“不过，好吧，那我会尽力的！”玛利亚抬起头，握着拳头，一脸坚定，“连康妮都说自己会全力以赴，我又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来吧！奥拉夫！我会让你看看西太的实力！”
安比和山神汗颜。
“虽然振作起来是好事，但怎么感觉有点偏题了……“
远远望见那三个围坐在一起的身影，康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举起胳膊用力挥了挥手。远处的潭美看到了她，也用力挥手作为回应。
“我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奥利维亚（Olivia）。”在桌边坐下后，康妮笑着看向对面的女孩。
“本来是陪潭美来的。”奥利维亚抿嘴一笑，意有所指地使了个眼色，“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们两个就可以走了吧？”
“欸？等等，你们什么意思啊！”眼看着潭美和奥利维亚默契地同时起身，瓦拉卡大叫，“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不是你说的想和康妮谈谈吗？”潭美回过头，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现在是你们的二人世界，我们就不打扰咯。”
“喂！”被揭穿了的瓦拉卡脸颊顿时涨红，这么一愣神，另外两个女孩就不见了。等到他回过头，正对上康妮玩味的表情，顿时身形一僵。
“想跟我谈谈啊。”康妮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刚好，我也想跟你谈谈呢。”
瓦拉卡背上冷汗直流，面对着康妮探究的眼神，他僵直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他看到康妮的时候更是心慌，一时间竟什么反应都做不出。而就在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堵住的时候，康妮忽然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不吓你了。其实我什么都不打算和你聊啊，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不过是和我打一场架而已，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听了康妮的话，瓦拉卡松了口气。他有些紧张地搓捻着手指，开口道：“康妮，其实我……”
“不用手下留情，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对手就好。”康妮摆了摆手，忽然又斜了他一眼，“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没那回事！”瓦拉卡匆忙摇头，又垂下视线，“只是我……到了那个时候，可能下不了手……”

康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瓦拉卡，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说这种话。当初我们在海上说过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忘了？瓦拉卡一怔，接着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拼命摇头。怎么可能忘，那是他们一辈子的约定，是对彼此许下的最深刻的承诺。那天的场景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瓦拉卡，答应我，不要把我看得比你自己更重。”
那时的康妮是这么说的。彼时的他们风华正茂，偌大的太平洋上壮观的奇景正在上演。而这奇景的很大一部分是他带来的：在那之前从未有人想过，在中太平洋，这个被上帝抛弃的苦寒之地、荒芜的寒冰牢狱之中，也能绽放出如此绚丽的花朵。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和康妮仿佛命定般被互相吸引了。他不知道康妮最初到底看上了他的哪一点，或许如她所说，是因为她很久没有看到相邻洋区出现如此强大的气旋。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这段华丽的共舞或许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携手共观沧海。
中太平洋产飓的效率不可恭维。本就是荒凉的边缘地带，连一个扰动诞生也值得感谢上苍。阿肯尼（Akoni）用了37年完成他的第一次轮回，位于命名表末尾的他又需要多久呢？瓦拉卡不敢想，更不敢想那个时候或许康妮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时间本来就是错位的，能在机缘巧合之下相遇，已是奇迹了。
“一生一次的共舞，多么值得纪念的意义啊。”康妮说。
“能遇见你，对我来说才是更重要的意义。”瓦拉卡说。
康妮沉默了一下，那一刻瓦拉卡突然觉得她的活泼沉重地坠落在地上，凝成了不符合她平时性格的严肃。她转过头来对他说：“不，不要把我看得太重。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把你的一切情感都托付在我身上，我不值得。”
“为什么？”瓦拉卡急道，“你当然值得，我非常确信！我爱你啊！”
“我知道。但是，过早地遇到我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康妮顿了顿，接着说，“你是中太平洋的飓风。不仅是飓风，还是中太的风王。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中太和西太共用命名表的年代，总有一天，你要在我和你的洋区之间做出选择。”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瓦拉卡焦急道，“马上就要离别了，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好吗？”
“瓦拉卡，答应我。”康妮抬起头来看着他，“不要把我看得比你自己更重。”
那时候瓦拉卡虽然急切地点头应了下来，却并没有完全理解康妮的意思。直到后来在东太平洋的宿舍区住下，接触到各种各样的飓风之后，他才明白康妮那个时候想对他说什么。他曾经拼命祈祷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幼稚地期盼着世界如同童话般美好地运转下去。但是事实无情地打碎了他的幻梦。而今，是他该履行约定的时刻了。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康妮托腮笑道，“你不知道费利西娅的事情发生之后，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嚼你舌根呢。他们心有怨怼，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太为难。你有以对手身份面对我的觉悟吗？”
瓦拉卡低下头，像犯了错似的小孩子一样：“……嗯。”
“很好。那么我也是！”康妮开心地举起双手比了个耶，“下午我们比赛场上见咯！我保证会把你揍成猪头，嘿嘿！”
看着康妮兴奋的样子，瓦拉卡不由得感到脊背一凉。他知道康妮面对对手时绝不会手软，也知道平时笑得最开心的她动起手来也最为很厉，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下午还能不能自己走下擂台。但是……现在既然是二人世界……那么管他呢！
顺势陪康妮约了个会，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结束约会之后，看着康妮雀跃远去的背影，瓦拉卡坐在桌边怔了好一会儿。接着，他狠狠地一拳锤在桌子上，把自己埋进臂弯里，懊恼地自言自语：
“可恶！这下我不就更说不出口了吗……菲利克斯要借刀杀人的事……”

十一月三旋不得不更新了
Dorian的破事终于结束了（
Chapter 4
瓦拉卡听到菲利克斯和洛伦佐的密谋纯属偶然。那时他只是想在和康妮见面之前一个人散散心，没想到就这么逛到了两个北大飓风聊天的地方。那两人估计以为周围没人，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于是被躲在后面的瓦拉卡听了个一清二楚。
“以你的实力碰不到超顶超，那么换一个人来不就行了？”菲利克斯说，“随便找个和西太对战的气旋，把他的武器换成温气的锋面刀，不愁搞不定对面。”
“但是我们要找谁呢？”洛伦佐犹豫着问。
“当然是对西太有意见的人啊。”菲利克斯裂齿一笑，“比如说……费林？”
瓦拉卡不由得浑身一抖。他当然也知道锋面刀的威力，知道一旦遭到它的伤害便只能一步步走向死亡。但是他没有想到北大西洋的飓风这么狠毒，竟真的打算在比赛中如此触犯禁忌！
“你说得对！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同意的！”洛伦佐恍然大悟，锤了下手心，“然后再去修改第二轮的分组，让他和天鹅对战……”
“这样一来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菲利克斯眯着眼睛笑道，“不是吗？”
后面的瓦拉卡没再听下去，他跌跌撞撞地逃跑了，一直到跑出去相当远的距离才停下来，只觉得浑身发凉。或许拥有温带体质的他们也继承了温带气旋的心狠手辣吗……瓦拉卡一边喘气一边这样想着。现在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把这件事告诉西太！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气喘吁吁地站在这里干什么呢，瓦拉卡？”
瓦拉卡惊得跳了起来，回过头看到来者，发现是认识的人后松了口气：“是薇拉啊。我……没什么，随便跑跑锻炼身体。”
“这样啊。”薇拉点了点头，忽然凑到他跟前，面无表情地开口，“那么我直接问吧。你刚才从菲利克斯和洛伦佐那里，听到了什么？”
“！”瓦拉卡倏然一惊，后知后觉地想起，面前的少女曾经跟随费利西娅闯进西太的监狱，也就是说，她也是仇恨西太的气旋的一员！
“你……”他咬牙，“你一直在跟着我！”
“那倒没有。”薇拉淡淡地说，“路过而已，稍微听了几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在惦记你的小女友吧？你刚刚在想着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和她的伙伴，对吗？别那样看着我，是个人都知道你和她的关系。”
瓦拉卡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他的想法被完全看穿了！
“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什么都说出去。”薇拉扬起头看着他，“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的立场。至少到目前为止，你的低压编号还是‘C’，你还是归属于中东太平洋的一员。如果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就可以被视为背叛了我们。到那个时候，其他人会怎么评价你，你应该想象得到吧。你要这么做吗？为了你心里的那个她，把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全部都葬送掉？”
瓦拉卡愣住了。薇拉抛出的两个选项在他面前摇摆，选择身份，或者爱情。如果是刚刚遇见康妮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为了康妮，抛弃自己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但是现在，他面对这个选择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答应过康妮的。这是康妮的愿望，康妮希望他选择他自己。
见他陷入了迷茫，薇拉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扬长而去，剩下瓦拉卡独自经受内心的激烈斗争。
说？还是不说？
他鼓足勇气去找了康妮，却终究没法说出口。康妮再一次提起那个约定，仿佛在一遍一遍地阻止他。他猜测康妮大概是想让他不那么纠结从而替他做好了选择，但是在目送着康妮远去的时候，他却感到难以遏制的愧疚开始啃噬他的心脏。
我是否做错了什么？他扪心自问，如果我错了，那么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推开病房的门，洛伦佐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那张雪白得刺眼的床，躺在床上的多里安，以及守在床边的埃琳（Erin）。少女看起来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眼，苍白的皮肤衬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显得格外憔悴。但是多里安还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埃琳，你去休息吧。换别人来。”洛伦佐叹气。
“不……”埃琳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了，但她仍固执地摇摇头，“我要亲眼确认他醒来才能放心……”
“你再不去休息，自己的身体垮了怎么办？”洛伦佐加重了语气，“去隔壁躺一会儿吧。我们不能再增加伤病员了。”
埃琳这才站起身，一步一摇晃地离开了病房。洛伦佐回过头来看着紧闭双眼的多里安，又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爱让我们操心。”
多里安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呢？当初上台之前，你可没有告诉过我们事情可能会变成这样啊？”
洛伦佐揉了揉鼻子，又像自我解释一般说道：
“不过，你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下那么重的手吧。哎，你这人还是太循规蹈矩了，假如你一开始就抽出属于你的那把锋面刀，就算输给她，也绝不会让她那么嚣张吧。”
“不过你放心，让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很快就会尝到我们的报复。”洛伦佐接着说，“北大西洋特有的、独属于我们的报复……不仅是她，还有其他所有的、看不起我们和我们的北大西洋的人，我们会一个个报复过去的……”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低声呢喃：“等你醒来之后，看到这一切，也会很开心吧。”
闭上了眼睛的他没有看见，就在那一刹那，沉睡的多里安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轻微地颤了颤。

和康妮告别以后，瓦拉卡与奥利维亚一同返回自己的住处。路上瓦拉卡还在神游天外，奥利维亚观察着他的脸色，忽然问：“你怎么了？刚刚才和康妮聊过，怎么又一副想不通的表情？”
“啊？”瓦拉卡愣神，“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吓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奥利维亚叹了口气，双手抱胸，一副“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表情看着瓦拉卡。瓦拉卡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刚才的自己埋进去。但是很可惜，现在已经晚了。他心虚地眼神乱飘了一阵，直到奥利维亚狠狠地瞪着他，他才小心翼翼地组织了下语言，把偷听到了菲利克斯与洛伦佐的谈话、还有遇到薇拉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概就是这样。总之，我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办……”
“这怎么行？！”奥利维亚跳了起来，抓住瓦拉卡的肩膀，“得赶紧告诉他们！”
“可是，薇拉说……”瓦拉卡还在犹豫。
“你傻吗！”奥利维亚怒道，“别轻易被薇拉带跑偏了，这是道不道德的问题吗？北大那两个飓风准备在比赛中使用温气的武器，这已经违规了！快去告诉组委会啊！”
瓦拉卡静止了。接着，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也跳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没有再犹豫，两人转过身，向着组委会的方向飞奔而去。
就在瓦拉卡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时候，洛伦佐已经先一步抵达了组委会的房间。先前他已经确定了用来对付西太的人选，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相应的分组修改。为了不过于声张，他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任何人，但是让他郁闷的是，菲利克斯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这是你的决定，当然要你自己去执行啦！”菲利克斯笑得分外欠揍。
“嘁，就算是我一个人，我也能做到的！”洛伦佐不服气地嘀嘀咕咕着，光明正大地踏进了组委会的房门。这群人也真是心大，他在心里嗤笑，平时连门都不锁，真的不怕被什么人闯进来暴力劫持么？随便来个C5，就能对付这里的所有成员吧。
房间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对于洛伦佐的闯入，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已经对有人进来这事见怪不怪了。只有李抬起头，看到是认识的人，就打了个招呼：“哈喽。”
“嗯。”洛伦佐应了一声，问道，“李，能让我看看你们抽签分组的电脑吗？”
“哦，在那，你自己去看吧。”李指了指一旁，又埋头于自己面前的事情当中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洛伦佐心中暗喜，便拽来一把凳子坐在了电脑前，点开了界面。在等待页面加载的间隙他偷偷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人。两个TS，一个装扮奇怪的C1，还有一个李。韦森特不在这里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说实话他是洛伦佐唯一担心的变数。不过，就算他在这里，洛伦佐也有信心放倒他。
页面很快加载完毕，长长的名单展现在洛伦佐跟前。已淘汰的名字都显示为红色，其中那个“Dorian”深深地刺痛了洛伦佐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翻到天鹅所在的组别，手指轻巧地落在鼠标上……
“你在干什么？”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伦佐的呼吸一下子暂停了。他迅速压下心底的惊慌，回头看向身后的李：“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打开编辑模式？”李皱起眉头，镜片后的眼睛怀疑地看着洛伦佐，“难道……你想修改已有的分组吗……？”
话还没说完，洛伦佐突然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李的下腹部，李顿时双眼上翻，呼吸困难，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失去了意识。沉重的闷响吸引了房间里其他几人的注意力，转头看到倒地的李和亮着的电脑屏幕，离得最近的妮莎率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向李冲过去，同时大喊：“别让他碰电脑！”
“可恶！”洛伦佐怒骂一声，迎着妮莎冲了上去，同样用一拳将她放倒。直到此时，剩下的欧文和露玛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干什么！”欧文尖叫一声，扑向了洛伦佐。但是他的动作在洛伦佐眼里几乎算得上是慢动作了，洛伦佐只轻轻一挥手，就将欧文甩得飞了出去。欧文重重地撞到了后面的设备，但是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昏过去，还在挣扎着向前伸出手。
“嗯？”洛伦佐突然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他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欧文的方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随意一甩，竟然把欧文甩到了那台电脑跟前。现在他正在努力去够电脑的电源键，试图把电脑关闭！
“可恶！”洛伦佐气得拔出自己的刀冲向欧文。但是一个黑色的身影迅捷地闪现，挡在了欧文跟前，逼得洛伦佐不得不急刹车。
“让开！”洛伦佐持刀指向面前黑衣少女的喉咙。
“不让。”露玛目露寒光，直直瞪向洛伦佐，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你再不让开，当心我真的砍死你！”洛伦佐怒道。
“那你就来啊。”露玛挑了挑眉，不为所动，“我是副热带气旋，你的锋面刀对我不会有伤害。既然这么想杀死我，那你就来啊？”
“你……”洛伦佐咬牙，“那我就变回热带性质杀死你！”
“那你杀吧。”露玛冷冷地说，“我早就无所谓生死了。但是如果你杀了我，我不信杰拉尔达会坐视不管。组委会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等今天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你觉得其他洋区会怎么处理你？你的洋区又能保护你多久？”
她的话将洛伦佐完全镇住，也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些。看着周围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他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迟来的后怕开始席卷他的内心。现在已经没法回头了不是吗？他袭击组委会时，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现在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就在洛伦佐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紧接着，一阵劲风袭来，洛伦佐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一手刀劈晕，软软地倒了下来。
露玛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瓦拉卡的脸。
“对不起。”他挠着自己的头，“我来晚了吗？”
洛伦佐从黑暗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之时。他呆呆地凝视了陌生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昏迷前的记忆慢慢涌回脑海，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看到窗外的景色已近黄昏。
“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洛伦佐心下一惊，转过头，看到了多里安的笑脸。
“多、多、多里安！！！”洛伦佐因为过于震惊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你、你、你，你醒了？”
“嗯，刚醒来没多久。”多里安倚在床头，轻佻的语气一如以往，要不是前几天亲眼见到了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多里安，洛伦佐几乎要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啊。”突然想到了昏迷之前的事，洛伦佐低下头，“我……没能给你报仇，对不起……”
“哼？”多里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洛伦佐从这个音节里听出了一些不满的情绪，“谁要你给我报仇了？”
洛伦佐张大嘴巴。
“啊？”
“菲利克斯都告诉我了。你还真是热情啊，为了我特意跑去违规？”多里安白了他一眼，“再顺便告诉你一声，菲利克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帮你。他大概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但是知道了还放任你这么做，嘁……等我从床上起来我第一个揍他。”
洛伦佐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可是……可是我是为了你才……”
“行了，别再给我制造麻烦了。”多里安斜眼看着他，“这件事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你觉得当时我为什么不反抗？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这个仇恨循环，我已经厌烦了。我让天鹅揍了我一顿，是想结束这一切，而不是让你们继续去制造冲突的。”
洛伦佐像尊雕塑一样僵在那里。半晌后，他大叫：“什么？！？！？！”
“那么惊讶干什么？”多里安挑起一边眉头，“我都没有反抗，你们又何必自作聪明去替我搞什么报仇戏码？”
洛伦佐呆若木鸡，艰难地蠕动着嘴唇：“那，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费功夫呗。”多里安无情地做了结论。
洛伦佐失落地垂下头来，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多里安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不过，我大概也能理解你愤怒的根源在哪里。”他说，“北大的温气本质就和其他温气不一样，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面对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触碰它。我清楚自己的承受能力，所以才敢用它的底线当作我的乐趣。但是你们未必。看你的表现就知道，你恐怕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吧？”
洛伦佐沉默。半晌，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下次可没有瓦拉卡把你拉回来了。”多里安双手一摊，“无论如何，以后不要再拿我当借口了。我也不需要什么人来替我报仇。在我真正想要报仇的情况下……”他耸耸肩膀，“处理那些，还轮不到你们。”

我就不该加麦德姆这条线，真是喧宾夺主
Chapter 5
“呃！”狠狠地撞到地面上，瓦拉卡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站起来的力气。后背的剧痛蔓延到全身，随即一个影子扑过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他挣扎着抬起头，面前少女的脸在逆光下看不清表情。锁住他后她没有一丝犹豫，手中的小刀直对着他脖颈扎下来，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比赛结束，西北太平洋康妮获胜！”及时响起的裁判的声音救了他一命，与此同时闪电般横插进来的刀刃阻止了康妮的小刀继续前进。随着这宣判结果的公布，瓦拉卡能感到康妮的动作一下子松开了。他浑身松懈下来，瘫倒在地上喘着气，眼看着康妮从自己身上起来，扶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
“呼……呼……还能站得起来吗？”她也在喘气，但明显比瓦拉卡情况好得多，甚至还有余力向他伸出手，微笑着问。
“……待一会儿吧。”瓦拉卡勉强扯出一个苦笑来，“你下手……还真重……嘶……”
“我说了，不会手下留情的……”康妮咧嘴，扯到脸颊的伤口，又皱起了眉头。瓦拉卡看到潭美和飞燕很快冲到了康妮身边，同时自己也被几双手扶起。他对着身边的帕里和哈洛拉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又看向对面的康妮，苦笑着想自己要赢她可能得等下辈子了。
“笑笑笑，还有力气笑！走了，下去好好养伤！”帕里瞪了他一眼，架着他的胳膊转身走了。
之后再找个机会把洛伦佐的事告诉她吧。不，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呢？瓦拉卡内心又开始纠结。不过，好在洛伦佐大概是没办法再对组委会的电脑做什么手脚了。他回想起刚才虎虎生风的康妮，又忍不住咧嘴笑起来。还好，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你是天生的抖M啊？输了心情还这么好？”哈洛拉嘀咕。
“不是。”瓦拉卡说，“我只是天生爱笑。”
另一边的康妮被潭美和飞燕扶了几步之后就自己接着走下了台。清松拿着包了冰块的毛巾守候在那里，看她走下来，便一边给她冰敷一边调侃：“多么激烈的家暴现场啊！看完以后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谈恋爱了，一个人挺好的。”
“那挺可惜的，体会不到暴揍喜欢的人的爽感了。”康妮眼珠一转，便顺坡下驴，满意地看到清松的表情由调皮变得惊悚：“原来你是个抖S来的吗！”
“别闹了，康妮。”潭美温柔地劝道，从旁边拿过绷带来，“后面还有比赛呢，先把伤养好吧。”
就在后勤组围着康妮忙碌的时候，有不少途经此处的台风也凑过来调侃这一对。康妮对这些调侃已经习以为常，游刃有余地应对过去。连一些飓风（比如奥利维亚）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气氛十分和谐。处理好伤势的康妮起身准备回自己宿舍。就在此时背着手溜溜达达刚好来到这附近的麦德姆看到了她，于是向她打招呼。
“嘿康妮！我看了比赛了，真是公私分明，一点都不留情面呐！”
“因为这是我们一致同意的结果，台上是台上，台下是台下啦！”康妮摆摆手笑道。
“我真羡慕你呐！”麦德姆哀叹道，“和外洋的关系那么好。不像我，现在还在被瞪着嘞。”
“你被谁瞪着呢？”康妮好奇地问。
“法尼啦，他现在不在这。”麦德姆说着，缩了缩脖子，“哎，他每次看见我都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前几天他把博罗依打得浑身是血之后，特意转过头来瞪我一眼，当时他自己也还满头满脸的血呢！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在威胁我‘下一个就是你了’！”
“啊……这么可怕吗？”康妮睁大了眼睛，“你哪里惹到他了吗？”
“都是误会啊，误会！但他就是不愿意听我讲话！”麦德姆头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要不是夏浪一直在保护我，恐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被暗杀了！”
“那你还是赶紧回宿舍去吧，这里太不安全了！”康妮捂住嘴，忽然灵光一闪，又问，“那你需要我来保护你吗？”
“也不用麻烦你了，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呢！”麦德姆连连摆手，“我留在这里只不过是想和布尔布尔多见几面而已，那家伙为了我背负了不少指责呢……”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难得和北印的混蛋们同处一地，要是能趁这个机会解开误会，那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虽然麦德姆是这么想的，但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暂时还没有胆量去面对法尼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因此也不敢对夏浪说出“不用再保护我了”。然而他心里也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夏浪并没有保护他的义务，她只是因为他的请求才一直坚持到现在。仅仅是一句话让她在自己身上花费了如此之多的时间，曾经还对她颇有微词的麦德姆现在心里相当地过意不去。
“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他头疼地自言自语。
第二天有夏浪的比赛，所以麦德姆也跟着去了现场。夏浪把他托付给海贝思之后去准备了，麦德姆无所事事地坐在座位上，四处扫视着周围。忽然，他意识到今天的观众席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他瞪大眼睛又确认了一遍，没错，法尼不在现场。
怎么回事？麦德姆心里嘀咕，有西太的比赛法尼不是都会来看的吗？
忽然，身后有细微的声音响起，像是衣物与空气摩擦发出的簌簌细响。在麦德姆注意到那是什么声音之前，海贝思的喝声已经响了起来：“什么人！”
麦德姆僵硬地回过头，法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讥讽地看着他的方向。海贝思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法尼？！”麦德姆惊呼。
“别靠近他。”海贝思警告道，同时把剑又往法尼的脖子上抵了抵。
“放心，我现在这样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法尼耸耸肩膀，忽然讥嘲地一笑，“那个博罗依，看起来和你关系很好的样子？他现在还能下床走路吗？”
“你……”麦德姆咬牙。
“生气了？看起来效果很不错呢。”法尼冷笑道，“比起直接对你下手，对你的朋友下手好像更能伤害到你啊。”
“法尼！你别太过分了！”麦德姆豁然起身，怒吼道。
“我只是做了你当初做过的事情而已。”法尼毫不在意，反而变本加厉，“现在你也切身体会到失去同伴的痛苦了吧？但是对你来说，这还不够。今天还有一场比赛，看看你到那个时候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法尼……”麦德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暹芭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你还是自己小心别阴沟里翻船吧！”
法尼只是冷笑，没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海贝思收起剑，望着法尼的背影，压低声音说：“要不等比赛结束以后杀了他吧。反正到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淘汰了，无论有没有活着都不影响后面的赛程了。”
“不行啊！”麦德姆吓了一跳，连忙制止海贝思，“我现在最大的底气就是我没有真的动过手，但是如果你这么一搞，我这杀人罪名可就落实了啊！那时候我还怎么面对布尔布尔！”
“哼，行吧，反正我也只负责保护你到这场比赛结束。”海贝思哼了一声，看着场上正在奋力战斗的夏浪，“之后有什么事情，就与我无关了，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而此时作为法尼对手的暹芭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在上场之前，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作为武器的伞，便向着擂台走去。但是在她踏上台阶之前，鲇鱼从后面叫住了她。
“你要小心点。”鲇鱼托着下巴，一脸严肃地说，“我总觉得那个法尼没那么好对付。”
“怎么说？”暹芭回过头来看他，“你是觉得我会输吗？”
“哪有那么严重啦！”鲇鱼叫道，随即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这家伙，一到面对西太的比赛，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疯狂。连我都有点怕他的那股疯劲。你要是还相信我曾经的实力和眼光……”
“行了行了，把你的口头禅收一收！我会小心的。”暹芭挥了挥手。
看着暹芭踏上擂台，鲇鱼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没有再过多废话，比赛即刻开始了。甫一交手，暹芭立刻就明白了鲇鱼口中的“疯劲”是什么意思。法尼的攻击角度异常刁钻，下手招招致命，仿佛暹芭是与他有莫大仇恨之人。明明应与她实力相近，却爆发出了压制她的攻击力，逼得她几乎只能暂避锋芒。勉强招架了一段时间之后，暹芭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她想起先前练习过的耐力调控法，把心一横，开始改变自己的呼吸。就算是为自己留个后路，只要把他的体力消耗干净，不怕赢不了！
法尼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长矛一横，继续向她冲过来。暹芭注意着他进攻的角度，上身一仰，长矛贴着她的胸前扫了过去。
就是现在！暹芭眼神一凝，用力架住长矛的柄，而后一拧，便将长矛别开了一个角度。法尼的身体因为这一丝细小的角度差别出现了一点破绽，暹芭抓住这个机会，提起伞柄便将伞尖直刺向法尼的咽喉。
咽喉若受到重击，轻则呼吸困难，重则致命。暹芭相信这样的攻击至少也能给法尼以重创，而如果法尼足够谨慎，他就一定会向旁边躲开，从而暴露出更多的破绽。那将会成为她获胜的契机。
然而，法尼并没有做出上述几种反应。完全出乎暹芭的意料，他不仅没有闪避，反而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伞尖迎了上来！与此同时，他抓着长矛的手改变了方向，也向着她的要害刺来！
什么？！暹芭的瞳孔缩小了，她能看到，法尼的咽喉最脆弱的部分毫不设防地完全暴露在她的伞尖跟前，而且以他现在与伞尖的相对速度，若是发生撞击，或许真的可以达到足以致命的力度！
也就是说……
自己要是继续攻击，会直接杀死他！
法尼这家伙，是想逼着自己违规！
“可恶！”暹芭暗骂一声，硬生生收了手，伞尖在最后一刻拐弯，避开了法尼的咽喉。但是她已经躲不开那根长矛了。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一道尖锐的伤口留在了暹芭的锁骨下方，紫红的布料顿时被深色浸染了。
“暹芭！”鲇鱼急得站了起来。
就连外洋的观众看到法尼这样以命换命的行为，也无不皱起眉头。
“法尼那家伙是疯了吗？”希尔达看着场上的激烈战斗，“不惜自己受重伤，也要把对手一起拉下水？”
“别啊！我可是赌西太赢的！”里克慌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奥拉夫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某个方向，费利西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凝固了一般，眼睛呆呆地盯着擂台的方向，一点动作也没有。
于是他走过去，清了清嗓子，确保自己的话一字不差地传进对方的耳朵里。
“你的目的达成了。你利用了他的仇恨，现在他也得以借助你的力量实施他的复仇。那么，看到现在这样的场景，你应该很开心吧？”
费利西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缥缈。
“……我不知道。”
她想起帕特里夏，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多里安，想起瓦拉卡，想起全身浴血的法尼。这样就算是达到她的目的了吗？她的复仇成功了吗？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吗？她眨了眨眼睛，感到莫名的酸涩感堵在了喉咙里，像坠着一块沉重的巨石。如果这真的是她所追求的，那么为什么……她会对这样的场景如此反感？
脑中的记忆忽地闪回到24年前的那个雷雨夜。那天她站在雨中时蔓延全身的冰冷感觉，驱使着她走过此后的大半人生。可是现在她再回忆那时的场景，她却感到了迷茫。她自认为恨着西太，但是说到底，她究竟是用什么理由去恨的？琳达？海伦？法尼？帕特里夏？还是……
还是她自己？
“嚓！”刺耳的摩擦声划破长空。费利西娅猛地一惊，从记忆中挣脱出来。刚好在此时，她看见场上的法尼挑起长矛，继续直刺向暹芭的胸前。

“比赛结束，北印度洋，法尼获胜！”
在听到裁判宣布的结果那一刹那，麦德姆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倒在座位上。太疯狂了，他的心里仍残留着不敢相信的感觉。法尼靠着同归于尽战术，逼得暹芭不敢下重手，竟然真的赢过了暹芭……仇恨，真的能把一个人逼到这个地步吗？
他呆呆地瘫坐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离开赛场之后，麦德姆毫不犹豫地去了组委会。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求助了。
“布尔布尔！布尔布尔！”
门开了，雷蒙德的大脸出现在门后：“谁啊？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麦德姆像一阵旋风一样冲进了房间，无视站在旁边的基亚尔，一把抱住了刚刚从座椅上站起来的布尔布尔。
“布尔布尔！”麦德姆抱着他痛哭，“你能想个办法救救我吗，我快被法尼逼疯啦！”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说……”布尔布尔手足无措，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那家伙绝对马上就要来杀我了。”麦德姆以机关枪似的急促语速将今天与法尼相关的所有事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他拼命比赛的样子，其实是对我的警告啊！”
“可是，你的朋友不是一直在保护你吗？”布尔布尔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夏浪。
“我现在开始担心她不能完全护住我了。”麦德姆失落地说，“法尼今天都能打赢暹芭了，很难说明天是不是就能打赢夏浪。何况，我也不能让夏浪保护我一辈子，她为了我都很久没有和娜基莉独处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但是……”布尔布尔满脸为难，“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啊……”
“你去劝劝他不要继续揪着我不放了呗！”麦德姆说到这里终于发现了旁边的基亚尔，“……或者让你朋友去！你们说的话他肯定会听的啊！”
“麦德姆，你不懂。”布尔布尔摇了摇头，“法尼这人是个一根筋的家伙。凡是认定的事实，他不会轻易改变想法，除非你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但是你也知道，你这件事最缺的就是证据……”
“怎么会这样……”麦德姆松开了手，失望地垂下头。
基亚尔一动不动，依然双手抱着胸口，倚在墙边静静地看着他们。麦德姆缠了布尔布尔好一会儿，直到布尔布尔说自己要工作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着麦德姆远去，基亚尔突然对布尔布尔开口：“你怎么想呢？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法尼再继续这样下去吗？”
“嗯？”布尔布尔一愣，“有什么办法……那就只有让他认为麦德姆不是凶手啊……”
“没错，要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基亚尔点点头，说，“所以要让法尼相信这一点，就只能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给他看了。”
他站直身体向外走去，只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
“那么，你认为谁是凶手呢，布尔布尔？”
布尔布尔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请收看：名侦探鸡鸭鹅
Chapter 6
暹芭走进酒店大堂，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她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怎么了？为什么都看着我？”
“暹芭，有时候比赛的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卢碧说。
“是啊是啊。”狮子山猛力点头，“放平心态，放平心态，法尼常态下肯定是打不过你的，只不过今天让他钻了规则的空子，你要相信自己。”
“和生命相比区区输赢算得了什么？”圆规接话，“只要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报仇也是有可能的。”
“为了个破比赛的结果想不开，实在是太不值得了。”雷伊总结。
暹芭一开始还很感动于他们的关心，但是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她抬起手示意他们闭嘴，并发出疑问：“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说得我好像一输掉就会想不开似的？我明明好好地站在这里，而且一点那样的想法也没有！”
众人互相看看，眨了眨眼睛。南川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看舒力基的比赛了。”暹芭说。
“莎莉嘉看到你站在医务室的阳台好像要往下跳……”康森说。
“那只是二楼而已，摔不死人的吧！”暹芭抓狂。
“奇了怪了。”马勒卡托腮作沉思状，“鲇鱼特意警告我们让我们关照一下你的心理健康，说你输给法尼这样的对手以后可能会寻死觅活，还说以前你就有过类似的念头，所以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很担心你……”
暹芭的嘴角抽了抽。
“首先，他的好意我心领了。然后，你们和我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格是怎样的？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吗？”
“哪有很多年？”雷伊说，“我们才认识五年而已。”
雷伊的嘴被凡亚比捂住了。暹芭尽力装作没有听到雷伊的话，继续说：“总之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好得很。所以你们别再用那种临终关怀的眼神看着我了，行吗？”
众人纷纷开始不自然地咳嗽、清嗓子、擤鼻涕。暹芭叹了口气，扫视一圈，准备找个空座位坐下来。就在此时，莫兰蒂突然开口了：“你真的没事吗？”
“什么？”暹芭眯起眼睛问。
“你心里其实还是不服气的吧。”莫兰蒂冷声说，“以你的性格，确实不至于到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步，但是也一定有怨恨存在吧。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法尼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输了，你肯定会在心里抱怨比赛的规则吧。或许你还会想着，等到有机会，私底下去找他一对一讨教？”
莫兰蒂语出惊人，周围人惊讶地看着两位当事人。暹芭的身形定住了，满脸惊愕。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莫兰蒂完全说中了她的心理。确实，她在败了以后便满腔怒火，盘算着去找法尼再来一次堂堂正正的决斗，只不过为了不让同伴们担心，并未表现出来。或许私斗会影响到后续的比赛，但是她根本不想思考那么多了。因为胜者本来就该是她！她去夺回自己被巧取豪夺的胜利，有何不可？
“如果我说是，你要阻拦我吗？”暹芭定定地看着对面的莫兰蒂。
“不。”莫兰蒂冷冷地笑了笑，忽然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这个发展让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尼伯特直接挺直了身子，大叫：“等一下！你不能去，你之后还有一连串的比赛呢！暹芭一个人能搞定，大不了让舒力基跟她一起！”
“谁说我要去找法尼了？”莫兰蒂转过头，冷冷地说，“我只是顺路去找另一个和我有过冲突的北印气旋。”
尼伯特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是谁之后，欲哭无泪：“那你更不能去了啊！费林跟法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尼伯特。”莫兰蒂放缓了语气，“我有分寸，不会影响到之后的比赛的。但是这次我必须要去。海贝思告诉了我法尼仇恨西太的原因，我可以理解他的恨意，但是他不择手段赢下与暹芭的比赛，完全只是在泄愤。这样的行为是彻底的无理取闹，因为暹芭和他没有任何过节。既然她什么也没有做错，那我就必须为她讨回公道！”
尼伯特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有想到反驳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兰蒂拉着暹芭一同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稍等一下。”
大堂的门口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显得格格不入。顿时所有人都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面色倦怠，却并不显得漫不经心。刚才那句话很明显是他说的，说完之后他便向他们走近，直到站在莫兰蒂和暹芭面前。
“你是谁？”莫兰蒂皱着眉头问。
“我是北印的基亚尔。”基亚尔说，“法尼的朋友。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不必如此做，我会去说服法尼让他不再执着于这件事。”
暹芭张了张嘴，但是莫兰蒂很快抢先替她发问。
“你要怎么说服他？而且如果你能说服他，为什么要一直拖到现在？”

“因为我并没有掌握什么有力的证据。”基亚尔说，“就连那所谓的真相，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但是，现在法尼这种走火入魔的状态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否则他整个人的心理都会彻底扭曲的。”
“我看本来就很扭曲。”暹芭嘀咕道。
“万一说服不成功怎么办？”莫兰蒂依然一副不信任他的样子，“你也说了，你没有证据。连你自己都不确信，那你要怎么让法尼相信？”
“无论结果如何，我保证不会再让他打扰你们。”基亚尔摇了摇头，“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说完，他迅速地鞠了一躬，而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堂另一头的桌子边，坐着天鹅和艾莎尼。听到暹芭和法尼闹出的动静，两人同时转过头去看热闹，于是也把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结果还是只是因为麦德姆那件事。要不是这次比赛，我都不知道西太竟然有这么多人和外洋结仇呢。”天鹅叼着一根棒棒糖，朝那边直翻白眼。
艾莎尼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天鹅瞟了她一眼，忽然皱起眉头：“艾莎尼，你应该没有……吧？”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没有啦！”艾莎尼吓了一跳，面颊涨红，忙不迭地摆手，“我怎么可能和外洋有仇……不信你可以去问科罗旺和艾涛的！”
“哈哈，好啦，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事的。”天鹅笑眯眯地从嘴里取下棒棒糖递到艾莎尼面前，“别生气，来尝尝吗？很甜的哦。”
艾莎尼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张嘴含住棒棒糖，口齿不清地嘟哝一句：“唔……确实甜……”
“不过，这下我就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要跟着费利西娅一起大老远跑到西太来了。”天鹅看了艾莎尼一眼，又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一群人，“他们其实是来报仇的。只不过，他们的仇恨似乎找错了对象呢。”
“你是说……？”艾莎尼抬起头，讶然地看着天鹅。
“虽然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讲这些似乎有些大义凛然了，但是他们的复仇完全没有道理啊。”天鹅单手托腮，喃喃地说，“他们没有一个人和海燕结仇，却让海燕承担他们的怒火造成的所有后果。这对海燕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换了只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被丝丝微风吹动的树叶：“而且他们似乎以为，只要海燕败给随便什么人或者帕特里夏夺取全球风王的宝座，洋区之间的冲突就会结束，他们以后的生活也可高枕无忧……但是这样真的可能吗？这些洋区冲突真的只是因为风王之争？”
艾莎尼沉默了，从嘴里拿下棒棒糖，低声说：“你是说，像白海豚那样的人……”
“没错。她那样厌恶温带气旋的原因，和海燕甚至是帕特里夏有任何关系吗？”天鹅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何而叹，“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不是只依靠一次决斗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的。我不知道费利西娅意识到这一点没有，不过她这次行动的结局，大概不会如她所愿。”
她说着，伸了伸脖子向窗外不远处的一棵树看去。树叶微微颤动，在粗糙的树干后面，隐约飘过了层叠着花边的裙摆的一角。
离开了酒店，费利西娅神思恍惚地走在街上，满脑子都是刚才天鹅的话。她的思绪太过于投入，以至于连自己走到了哪里都没注意到。等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比赛现场，来自四面八方嘈杂的声音正在拼命钻进她的耳朵。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费利西娅迷茫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看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她向那个人走过去，明明她现在没有任何和他说话的理由，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费林。”走到那人身边，她喊道。
“嗯？”费林回过头，在看到来人时深邃的蓝色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费利西娅张了张嘴。走到这里之后她才想起自己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和费林说的话，于是只能随便问了一句：“在看什么呢？”
“2017年风王之争。”费林向擂台的方向努了努嘴。
费利西娅看了看擂台上，发现对战的双方是北大的厄玛和澳洲区的厄尼，于是她说：“我没想到你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和我说话。”费林说，“那么，说吧，有什么事吗？”
“我……”费利西娅又卡壳了。她有什么事吗？没有，她和费林从监狱那次事件之后就很少联系了，他们的合作已经达成，没有再保持往来的必要。除此之外她和费林的关系连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见面时自然而然地寒暄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过来招惹费林了。不，说到底，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吧！

费林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于是耸耸肩膀，又把头转回去：“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就不要再叫我了。呆在这里看比赛或者离开，请自便。”
费利西娅没有说话。两人并排站在一起，一动不动，沉默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过了一会儿，费利西娅突然开口了：“费林，我记得一开始你和我说的，要和我一起行动的理由是……海伦，对吧？”
“嗯？”费林没想到她会没头没脑冒出这样一句，愣了一下，“对，她被卷入了我们和西太的冲突中，受到了不必要的伤害。所以我才会想，如果能把这些矛盾解决，是否就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除了这些呢？”费利西娅追问，“应该还不止吧……你和海燕之间，也曾经闹出一些不愉快吧？”
费林微微眯起眼睛。
“你想问什么？”
“除了你的朋友之外，海燕应该也是你行动的一个重要原因吧。”费利西娅说，“对于曾经抢走你全球风王的海燕，你心里也有着不满，选择去监狱的原因，除了对付那几个强的台风以外，也有心里想着和海燕正面对战一次的因素吧？”
费林叹了口气。
“差不多。”他说，“虽然表面上我们之间冲突得很厉害，但是我连海燕的长相都没什么印象。我第一次去西太的时候，她还不是风王……之后她进了监狱，我就更不可能和她见面。所以与她正面对决一次，也一直是我的愿望。”
“那么如果没有这个原因呢？”费利西娅追问道，“如果没有向海燕挑战的必要，如果你只是为了海伦……你，还会选择加入我的队伍吗？”
费林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费利西娅从他的无言当中已经读出了什么。她咬了咬嘴唇，知道是坦诚的时候了。
“我听到了天鹅的话。”她低声说，“就算海燕和帕特里夏决出了胜负，全球风王尘埃落定，现状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在我们、或者别的什么人的洋区当中，有许多人的仇恨与海燕甚至风王什么的都无关。即使没有海燕，类似的事情也会不断发生，洋区之间的摩擦永远都存在。所以我……我以为我是在替所有人讨回公道，但是这么看来……我的行为到底是为了谁？我……行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费林久久地看着她。“这么看来，你和海燕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际？”他问。
“……是。”费利西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左右手已经紧紧地扣在了一起，指甲将皮肤压出了淤痕，“和我发生冲突的是……当年在西太，遇到了几个台风，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争吵，然后他们就……”
费林静静地听着她的讲述。这是费利西娅第一次将这段深埋在心中的伤痛讲给别人听，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全程她的内心都很平静，没有疾风骤雨般的怒火，也没有哀哀切切的悲痛。她只是很平淡地讲完了当时在那小巷子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那不是她的亲身经历，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一个故事。
讲完之后，她平平地吐了一口气，感觉内心深处的重担好像卸下了一部分。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由你自己去寻找。”费林说，“扪心自问，假如那个人没有伤害你，或者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还会选择冲进西太监狱，引发这场冲突吗？”
费利西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垂下头，很久没有说话。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费林都要以为她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时，她低声给出了回答。
“也许……不会吧。”
“那么你的内心已经有答案了。”费林微微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回赛场上。
费利西娅愣愣地看着费林的侧脸，慢慢地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前。

基亚尔找到法尼的时候，后者正和希卡（Hikaa）一起看新闻。基亚尔仔细观察了一下法尼的状态，一切如常，似乎没有和其他人发生冲突的痕迹，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基亚尔？”法尼抬起头来看到他，于是便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你的。”基亚尔说，又转向希卡，“希卡，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和法尼暂时有点私事要聊。”
希卡满脸迷惑地看看基亚尔又看看法尼，起身出去了。法尼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希卡离开，但也没有阻止。待到基亚尔关上房门，然后来到他身边坐下，他才问：“有什么事必须要这么隐秘地聊吗？”
“很有必要。”基亚尔点了点头说，“是关于麦德姆的事。”
一听到麦德姆的名字，法尼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冷冷地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一直在阻止我向他报仇，我已经忍了很久了，如果你还要继续重复那些无聊的话……”
“我直接说结论吧。”基亚尔抬起手示意法尼安静，“凶手不是麦德姆，是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我们都认识。”
不出基亚尔所料，听了这句话，法尼怔了好一会儿，随即勃然大怒：“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我都看过现场，除了麦德姆还有可能是其他人吗？何况，麦德姆对帕万动了手，他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不，还有一个嫌疑人。”基亚尔摇摇头，笃定地说。
“你说什……？”
“从头到尾，麦德姆都不是唯一的嫌疑人。只不过另一个人被我们双方一致地忽略了。”基亚尔慢慢地说，“他明明在事件中全程参与，却没有被任何人怀疑，为什么？因为不论是我们还是麦德姆，都不会往怀疑他的方向去想。”
法尼愣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
基亚尔瞟了一眼法尼，淡淡地说：“你仔细从头开始想一遍。最初是谁带了麦德姆进了那间屋子，又留他和帕万单独相处？是谁抢在所有人之前先一步到达案发现场？事发之后又是谁拦住了你不让你去西太，导致你和麦德姆长达一年多没能见面？你有想过这些问题吗？”
在基亚尔连珠炮似的提问下，法尼的脸色逐渐从疑惑到不可置信，直到最后彻底呆若木鸡。而基亚尔看着他的表情急遽变化，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我怀疑，真正的凶手是布尔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