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从没想过的,结果。
豆大的雨滴敲打在我们所有人身上,似乎万籁俱寂。
我盯著前方,双脚止不住的颤抖显露了我的无力。倒在地上的少年放声大哭,为了什麼而哭?为了那无辜坠楼的他哭吗?
怒气支使了我的脚步,那时「是那男孩害死他」的想法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踣地呼天地怒吼,我上前揪起少年的领子,握紧拳头发狂似的揍了好几拳。一旁的同事架著我大吼:「雪阳你别这样、这孩子不是故意的!」、「别这麼冲动!」
我哭著挣开同事的双臂,往前跑去。向下看,泪水随著地心引力随著雨滴一同落下,眼里映著一大片血红。学长,当时你的心情是不是跟现在的我一样?
啊啊、这世界是怎麼了?
我痛哭失声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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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穿一套黑西装坐在太平间外的椅子上,昏黄的灯光下弥漫了严肃庄重的气息。一旁几个同事和组长正商讨著如何处理学长的后事,每个人都紧紧的皱了眉头,我起身去冰柜前放遗照和神主牌的小木桌上了柱香。
看著学长的遗照,其实我开始后悔爱上他了。
照片里的学长笑得灿烂,微微弯起的双眼下有卧蚕,视线移到了挺直的鼻梁又往下看去露出了的牙齿,我红了眼框随即又将还没流出的泪水抹去。学长,我很逊吧?
抬起手摸了摸遗照的裱框:「刘洲成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吧?」啊……真的很后悔呢。我失神的笑了笑。
「哒、哒、哒。」皮鞋底面拍打著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转过头去看,组长一脸倦容的赔了笑。我看著他没说任何话,带著疲惫的神态有些困窘的他开口了:「该怎麼说呢……洲成有留下任何东西吗?」我没有任何反应的继续看著他,其实当下我不知道该怎麼回应。
「嗯……就是遗物或衣服之类的……有吗?」挑了挑眉,我疑惑的问:「您要那些做什麼?」只见他神色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儿挺复杂的,我侄女……」
「是李艺桦小姐吗?」组长惊愕了一下,随即平复脸色道:「原来洲成都跟你讲了……那这事儿也好说了。」我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继续看著学长的遗照。组长又长叹了声:「你不给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就多事想要给我侄女洲成的什麼也好……你也别想太多了,节哀顺变。」
不可否认的,即使我站在学长的遗照前我也不承认学长的逝去。究竟还是我先喜欢上学长的,先爱的人总是比较吃亏嘛……
我如此可笑的安慰自己。
愚蠢至极。
◎
昨晚十点半阿清学长请了法师来诵经,我站在一旁茫然的跟著阿清学长的指示做,等做完叫更(注一)后我跑到阳台吹冷风。叫更时我实在是……哭不出来呢。无奈的笑著往下看,有个想法闪烁而过——
今天是学长的头七(注二)。
我早早起床努力的打扫著屋里,连电扇的扇叶都被我拔下来洗乾净。学长说过屋里乾净点看著心情总会比较好。
大约早上八点我清扫完毕。我看向一旁折好的纸莲花和纸元宝,突然有些想哭,这几天因为不想看到那些证明学长去世的东西,所以没有帮小张学长他们折。都长这麼大了居然还这麼任性……
我呼了口气,转头不再去看。
走进厨房拿了洗碗槽旁的水果刀开始削起水果,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水果摆在盘上有些滑稽。吃了几块,我拿起盘子放在客厅桌上。
门铃响起了,我急忙跑去开门。阿清学长拿了一篮水果对著我笑,组长和小张学长他们站在阿清学长后头谈论著些什麼,我招呼他们进屋。
每个人都诚心的上了香后坐在客厅里聊著天。九点多门铃又响起,两位法师来做正头七的诵经仪式。约中午十一点多头七仪式结束,阿清学长他们开车送走了法师们。
我看了看手表,一个人走上了宿舍的顶楼。初春傍晚的风还凉凉的,我的头发被吹得零乱。爬上栏杆,我坐著往下看。
「果然比在屋里看还要高呢……」眼泪不自觉的留下。
於是你究竟还是有喜欢我吧?学长……为什麼今天是头七我还是感觉不到你回来?
别这样啊……我一直在等的、一直抱著希望的……学长你如果不想回来也没关系,我去找你吧?
「洲成……」对不起,叫了你的名字。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我往前倾,身体迎向地面。跳下去不过一瞬间,没有跑马灯也没有学长的鬼魂出来救——「喂、菜鸟……」欸?
在撞击地面前我勾起了嘴角。
We don’t want just be frie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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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在民间习俗里,第六天晚上九点开始诵经,十点半要作孝叫更,【作孝叫更】的意思,就是准备一碗水、一杯水、一包饼乾,点香请亡魂先洗手,再吃饼乾,喝开水。之后,家属要开始哭,或默哀方式也可以,这个时候他才会知道自己已经往生了。
因为不要让往生者先回来哭,这样会对在世的人比较不好。做好叫更的动作后,再继续诵经,时间一定要超过十一点十五分交时过后才可以,如此才算完整。
注二:往生者去世七天后会做的仪式。头七有分种类,文中写的是正头七,必须要在第七天中午前完成头七仪式,为了剧情(?)速度因此时间排的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