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小溪边有孩童掷钱币的叮咚声，我把目光移至面前两位不断寒暄的妇人，墨瞳散开，处于空空如也的状态，直到额娘拉扯我的衣袖，笑着说“你去和杭津格格说会儿话”，继而转向那位杭津格格的母亲，“两个格格年岁相仿，一定聊得来。”类似这样的话不绝于耳，母命难违，我向杭津格格点了头，率先走向溪流的一侧。】
【我患了一种沉迷独处的疾病，若旁边有人喧嚣，我是不会理会杂音。杭津格格似乎也有些尴尬，默默不言，一时间更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索性闭口，也摸了枚银钱，沉入水底，随着水波荡漾，能清晰地看到它乖巧躺着。】

我举起眼，睫毛绽向额捏。吴灵阿夫人倒没有暇余功夫来观望观望我——大人何必看小孩脸色，她们自长成来，便有了指挥的禀赋，无论驾驭下女亦或女儿。
她弓起手指，摩弄了两下掌指间的粉碧玺十八子串，再扬扬腕子，结牌下纳的那颗化煞红宝在溪波浮光下，也跃出了点烂绚的色光来，很是弹霎了下我的眼睛，接着以她一贯的诙趣的调子说着：“海海，别顾着自个玩，你可得好好照顾嘉瞻格格。”
嘉瞻格格率然作当先的马，披斩开条路来。要正缀上去，做翔序的雁前，看妈的扳指敲了下我的腰。小金鱼鞋于是迟滞了滞，后头次第拥簇着我的雁们也楞成呆头的鹅！我张目看妈，看妈不看我，梗着脑袋向嘉瞻夫人。我才佯作从容闲度的向这位写上额捏兰谱的契交拜礼，款把小辈暂退的礼数展全——全赖看妈的提线摆治。
“刚便瞧见啦，”捋开拳指，运过一枚自看妈处来的孔方兄，钱背的满文将将被二指的罗纹舔过，它便快哉着，骑风跨流的奔向湍溪，兀露的坻地卵石上前阻它，只驯出高低一锵的响，又泯没入水面中，“掷这个，是有什么讲究吗？嘉瞻格格？”
“——海海。”在她话起前，体贴提示着。邀请谓称先作友善的灵槎，挟近彼此的关联，“海海，可以这样称呼我，这是我新的小名。”

【杭津格格亦步亦趋地站定我身侧，笑盈盈地指出我的小动作，抿唇一弯，忆起先前在什刹海的所见闻。】
没什么讲究，听闻是京畿中姑娘用来寄托心中所想，希冀能得偿所愿的法子，我觉得，聊以慰藉罢了。
【杭津格格紧随其后，两位小格格的举动激起一池水的涟漪，叮咚作响，杭津格格的小银币也跌了进去，湖光潋滟，倒映着琉璃般的天青颜色，暖风轻拂，吹碎了一湖平镜，粼粼闪烁金光，像丝绸上的细纹。玩趣心过后，又是我百无聊赖的沉默，直到她刻意拉近距离后，我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
我叫月白，还没有小名。
【我确实是个无趣的人，名字无趣，称谓也无趣，倒是映衬了最后一个白字，银钱依旧躺在那里，好像近在咫尺，伸长玉臂便能如同猴子捞月般捞回来，我蓦地问她。】
你知道，湖底有多深吗？
【我并不期待她的作答，因为有关世间万物的问题大都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