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
你手里攥着一块大小适中的鹅卵石，光滑到近乎脱手——这是你在地下塔附近捡到的，迟迟没有扔出去。
为了纪念什么？
为了纪念谁？
幽灵鸟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你，貌似你太长时间心不在焉。
在x区域生存的日子，你常常见到黑压压的废墟，其中哪一座是辛西娅童年的家？
就像初来这里一样，你抚摸着墙壁。
“我来帮你画吧”
你想象自己在南境局大楼中，呆立在x区域的简图前，其中是否标有你的位置？
幽灵鸟掷石的声音仿佛一种特殊的韵律，带动着你的遐想。
“格蕾丝。”你立刻甩掉念头。
“格蕾丝。”
在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的声音。
你的大脑早已混乱，且对于这样枯燥无味的动作被反复执行，你早已身心俱疲。
“现在应该休息一下。”命令的口吻。
“在这块石头后面。”幽灵鸟指到。
你甩了甩手，试图忘掉疲惫。
石旁成丛的蓟草映入眼帘，但并无自然的情趣。
“这里就是一个监狱。”你低声说道。
“很迷人，也很恐怖。”有那么一瞬，幽灵鸟似乎就是生物学家。
“如果在我小时候，我或许会迷上这里。”你回想着。
你顿了顿身子“我在这里待了三年。”
“三年。”刺骨的寒风扎向你的身体，衣物也难以隔绝。
幽灵鸟只是递给你一壶水，微笑着。

你缓缓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小时候，父母常常领着你去草地上嬉耍。
一缕蒲公英的冠毛飘到你的手背上，你微笑着注视它，在草地上，你们快乐地奔跑，远处有山丛，有无边的美好。
“那是什么？”你笑着问母亲。
“亲爱的，那是蝴蝶。”母亲搀扶着你。
它停留在你的手上，扇动着翅膀。
读书后你懂得了这类昆虫的奥秘——笨重地蠕动，随后飞翔。
你掌握了这个奥秘。你勤奋苦读，在学校取得优异成绩，母亲在你升入大学前一天时因胃癌去世，你听从父亲，主修了经济学，且一刻也不放松，毕业后，你辗转多地，最终向南境局投去简历，只有你自己知道，那是一份充满血泪的薄纸。你很快就在南境局与他人变得熟络起来，并一步步深入这个无边的社会之林，在南境局行走的日子，你充分理解了这个人性社会——笨重地蠕动，终究会被踩死。
然而一段枪声打破了你的回忆。

“是只棕熊。”幽灵鸟正向尸体走去。
“你想做什么？”你困惑着。
“绝佳的食物。”她一面说着，一面用刀割开棕熊的肚皮。
处理完毕后，你们席地而坐，幽灵鸟点燃了火堆。
“口粮足够，我们完全可以节省时间赶路。”你拿着有些焦黑的肉说道。
“边界可能会继续扩张，甚至可能会不规则变化，我们无法预测。”幽灵鸟的声音在木炭的滋啦声中时断时续。
“万物只要有可能就会发生。”她像一位学者。
“墨菲定律。”你随即应和。
在充满雨水的苔藓坡地旁，你度过了一个湿冷的夜晚。
清晨的薄雾萦在石丛旁，你整顿下衣物，继续出发。
仍然是枯燥反复的动作。
一声短暂的惊叹将你从困倦中拖出。
“是边界。”幽灵鸟直直僵在原地。
你随手抓起一颗石头，使劲朝前方扔去。
无影无踪。
你低头仔细观察，一切都是连续的——地貌，天气，生物，空气。这似乎与你脑海中的边界有些不同。
“不可能这么近。”你喃喃着。“我勘探过无数次x区域，这不可能是一两天就可以到达的距离。”
“或许边界会变化。”幽灵鸟拿起相机，朝前方拍了张照片。
幽灵鸟转过身来“然而这里不是门户。”
你踩着杂草，低下头来回踱步。
“如果朝侧面走，没法儿确定边界是否是一条直线，因此可能会落入边界。”幽灵鸟在查看相片。
你的脑海中浮现是那场实验。
那些兔子最终去往何方？
只有x区域知道。

幽灵鸟缓慢向后退步“现在去找门户。”
你微笑着摇摇头。
“什么意思？”她眉头紧锁。
“在我小时候。”你向她走去。
“我经常去田野上，正如这里一样，很自然，很美。”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她打断了你。
你没有理睬：“我抓住什么野花野草，不过一会儿，它就随着风飘走了，随着我到了南境局，在那里扎根，生长。”
“但是南境局不是我的归宿，X区域也不是。”
你揪起一株野草，将它缓缓递给边界。
X区域接纳了它。
“我如今漂泊无依，需要一个定所。”
幽灵鸟沉默着。
你向边界走去。
她伸出的手又忽然放下，向前踉跄一小步。
你感到被烧灼。
远处传来你的尖叫声。
你向右边看去，发现你在哭喊。
四处都在崩裂，灼烧，闪烁，重构。
远处是一片原野，你冲过去，试图抓住一切。
“亲爱的，那是蝴蝶。”母亲的声音在何处响起？
“跟着我，格蕾丝。”辛西娅回头朝向你。
“格蕾丝。”总管以逼迫的语气，试图恐吓你。
“跟着我，格蕾丝。”
“你窃听我多久了？”
“亲爱的，抓住它。”
“不。”你说道。
你转过身去，望见幽灵鸟在整拾你的背包，你跑过去，触摸边界。
你深吸一口气。
“我来帮你画吧。”
X区域的简图中没有标有你的位置。
你跟随着辛西娅，向远处的强光走去，然而你早已被接纳。

挺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