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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业坊丨长公主府丨浮白载笔 】楚国长公主(李韫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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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德十年十二月。
书纪钦哉,厘降垂芳于尧典。诗歌秾矣,肃雍流美于召南。乃知皇女之崇、厥有圣经之载。朕承积累之庆,集众多之祥。诹是谷旦,敷于治廷。襄阳贤懿长公主,肃节皇后谢氏所出,朕之妹也。文学冠时,柔嘉顺则。蕴《诗》、《礼》於心台,畅德明於性府。敬姜博远,班昭词令。仁孝才宣,夙有天资之庆;言容法度,成於壶教之慈。淑仪焜燿于侯家,懿范昭彰于国邦。非弄玉之能方,岂修瑶之是美。特荷掌中之爱,尤锺同枝之亲。宜锡宠荣,用疏国邑,是用册曰楚国长公主。钦承徽命,可不慎欤。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10-25 11:20回复
              「指蓬壶而翻翰,望昆阆而扬音。」
    // https://tieba.baidu.com/p/8102476267


    IP属地:浙江2楼2022-10-29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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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讳韫仪,字含章,乳称栩栩,肃节皇后谢氏所出,政德帝之同母妹也,另有姊息国主微,甚亲之。
      主序齿晚,初时多病孱,是故谢皇后珍爱殊胜,然贵而不骄,端静温和,夙延淑慎之柔训,是敕号曰懿。其貌尤肖母,风标清惠,意态自然,视之有若挥云揭雪;幼负令名,早见颖异于文翰,嶷慧卓然,尤擅工韵、吟咏,髫龆年化拟「谢韫」讳,交游文人者众,绚藻遐宣,懿文流於书圃,芳誉冠时,茂学昭於词林。
      白雀十五年淑节,主效先贤故事,临池学书,笔墨氤弥芳沼,上见,乃赞主勤敏好学,遂旨邑县文昌。十九年嘉月,随驾东巡,上携之登泰岳,主当风振衣,既作吟:“霜清白玉岘,光烻绿春流。”进文昌懿公主。逾年献岁,胞兄显正位青宫。二十一年正旦献《椒花令》以贺新岁,祈丰兆瑞年,乃诏郡襄阳。同年,母谢皇后崩逝。主幼龄失恃,兄太子显多加抚爱,时与东宫尹昭训昵近。
      及太子显正位御极,改元政德。尊奉长公主,徙居还周。主尚值萤窗之年,特荷圣恩,上亲加授教,六艺四书皆躬问之。
      政德三年元月,适主及笄礼,上亲为佩簪,并擢襄阳慧懿长公主。及主行诗筵以宴诸文客,陈郡谢氏十二郎出妙绝之对,主遂以扇却面而笑,称赞其才。上有闻,叹妹岁成,难复留矣,翌日诏主于紫宸选尚,令工部葺胜业坊公主府,毗邻潜邸,择吉日行嘉礼,宛符琴瑟之欢。主降嫔母族,上犹感思良多,屡召主入内,陪膳考课如故,时流为趣轶。
      逾复年,适主芳诞,得徽「贤懿」,是谓:宠至益戒,明德有成。十年春,主宴寄畅,宣治世之乐音,扬仁政之清平,上聆闻甚悦,锡册楚国。
      唐书有记:贤懿公主高词迥映,如朗月之悬光,志齐班女,才比令姜,徽音勋于史册。


      IP属地:浙江4楼2022-10-30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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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夜之梦】
        她眼底有一缈袅穟的出岫轻云,在渤荡成汜的灵海之际会聚成淡漠的岚雾,或许随时能落下一场洗玉空明的雨,要将丰饶王都里的炽烫银罂打湿,便同这真实的、触手可及的销铄葩华,与她袂间颇类诱哄的薄荷气息割裂开来。
        |《玫瑰印象》https://tieba.baidu.com/p/7839030167
        但尔后、再往后的十余载后的年岁里,我才会在某一个梦寐忽醒、沉月似水般的阒夜里突然了悟,这不过是垂髫之龄的小文昌的一个可称澄明,又可称乏善可陈的夏天。因为是夏,所以毋需伤春悲秋,这样的哀思也显得格格不入,然而她只是在同梦得诗文里恒芳不复、亘艳难守的落红物伤其类罢了。
        |《雪松狂想》https://tieba.baidu.com/p/7846528202

        我虔诚地相信——夜祇垂爱人间的、松松漫淌的月曜,会将这个东方不老国的子民们的魂灵也涤照得干净、空澄,剔成毫无杂质的至琼至美,但倘若当真如此,这副行走尘寰的躯体、粉香若腻的肌骨,便是不足以盛寓霖露的泥瓯。但所幸初春的月亮多情又慈柔,我也懒昏昏依在阿姐暖香的袖襟,她不拜月,月自来。
        |《孤光自照》https://tieba.baidu.com/p/7857845956
        尚且年幼的稚儿还未解:生命的悲剧不在于美丽的事物过早衰亡,而在于它们变得苍老和鄙俗。因此,仍是有稍许为檐下幽生、也许将要败落的腴蕊感到扼腕。遄飞的识绪此时伴同脑后那束松烟墨般的茸茸乌发,一并散在冰凉的玉枕上,听之任之,不加拘节。整颗心也受此蛊惑,似乎将要冲破重重锦罗的禁锢,意欲扑揽九霄的月。所以这时逸出齿关的灵动音节,也像诗。
        |《红拂夜奔》https://tieba.baidu.com/p/7874145380


        IP属地:浙江5楼2022-11-20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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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是吟游于芳流秀国的诗人,其实可以尽情放歌、恣意纵酒,而不应只作高束象牙塔的禁中令姜。咏絮之才在皇室其实是无用的禀赋——此时我还尚未明白这一点,但业已感受到,诗人与公主,孤立与世俗的两个身份的矛盾。
          |《八声甘州》https://tieba.baidu.com/p/7898705867

          我感知到那一片馥袅的碎桂翩然坠落的美丽。它淹留在我的诗鬓里,反复描摹着清晓迷离的蝶梦,在人海花场里堆砌一座文梁孤垒的城邦。寂灭的事物总有这样独特的、带有惆怨的缠绵的美丽,譬若殿中华灯所燃的绛蜡,在湮灭之前,也留下一瞬的流光。
          那枚横金的燕股,于是也在我的髻鬟中生出微热的幽火,——我早说不要戴它,来作为这场华宴的衬托,我难道不应只为诗著妆么?便索性信手拆下这添赘。
          | 《风住尘香》https://tieba.baidu.com/p/7939393676

          倘若、我要为应此春倾玉杯,理当扶云去登鸾骖鹤驭的瑶台。但是此时,它仅有这澄晖的馈遗,好在也不算太枯燥乏味。其实应取钟鼓与馔玉,邀诗中淹留狂歌的五柳,为她停杯投箸。可是,到底春宽梦窄,我惟能荡泛莲舟,在万顷桃浪里妒盼早燕,同柳梢月相伴孤照,寂寥地欢唾今朝的离痕。
          | 《故梦今朝》https://tieba.baidu.com/p/7983214021

          李太白“行乐须及春”的谶示不无道理。无穷期的,嫩绿色的春天,籍托于一爿盈满芳馥的东风,翩然降落成盛筵的注脚,几乎是天然的诗歌的温床。在此季,犹带曛醉的日暖的开端,我以为诗歌无非是拼凑一个梦的具形。不同于拼凑几片破碎的绿琉璃,抑或是支离的、蝴蝶的羽翼,……它比拼凑一滩水还要不易。
          效若第一声春雷后醒蛰的万物,诗人的寸心也许亦会被风雅的沃壤所丰渥,这一场失序的浪漫落下甘霖,繁丽的皇都里将要蔓生抽条出泛着银色波光的枝节。我私心想谋取春天第一朵花的温柔,以尚短的词韵,笃长的玉觞。
          | 《痴望月宵》https://tieba.baidu.com/p/8102476267


          IP属地:浙江6楼2022-11-20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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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刃之章】
            “彼懿主幼岁,尝观肃节皇后舞剑庭中,流风回雪,婉若游龙,引以为惊尘之貌,遂问及母闺中旧轶,心甚羡之。”
            ——《唐书•公主列传•楚国公主》

            秋烟澄碧,庭中声寂,惟有破空的银刃铮鸣,——顷瞬,剑风迂回拂起的萧萧荻叶荡起合音,俨成自有风物神骨的管弦。
            我爱极这样的暇时。旷庭、清风、簌叶,檐下支颐读赋的懿公主,绯黄交映里舞剑成翩然之势的谢宜妃。母亲是明宫诸娇娥中的一朵英葩,而我亦欲作脂粉客里黜浮雪浪的异卉,纵各怀不同的追慕与志操,却终如殊途同归、共汇泽川的涓流。
            不,母亲是涓流,我应是卧于溪床、被清波温柔抚抱的莹润小石。
            “母妃,”浩渺的音波里,懿公主的话像一枚纤弱而沉静的小叶,“您在闺中时,也常爱这般舞剑吗?”
            世人大抵都乐见冷硬之刃、剖生出柔软的锋光。
            我亦不外如是。谢宜妃,栖身珠匣中的太阿之剑,业已沉鞘缄寂太久,彼时懿公主尚且年幼,未解谢妃为更好地扮饰明宫的昭媛、荆王与寿懿二主的母亲,被砺平了利稍。


            IP属地:浙江7楼2022-11-20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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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椿之章】
              “政德帝李彰,初讳显,懿主之同母兄也。迨懿主诞,上已近冠年,羁縻于河西、历战在外,勋功昭卓,然奔繁于政而鲜归明宫,是以兄妹未谋面。白雀十三年季冬,主私谒国子监而不得入,会逢上与博士有谈,乃见主,初不相识,主引其袖而请入内,后成趣谈。”
              ——《唐书•公主列传•楚国公主》

              离析的,皎净的白颜色。诗歌与雪的无垢之国。朔风时时误抚弦,惊奏一曲讳莫如深、裂毁绛罗的鼓吹,以助清赏,然而宴飨的座上宾似并未有飞觥走斝的雅兴。这诚然很可惜,但我实在无法强求,因为我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不速之客。
              着锦的缂裳将要无情地与我错身而过时,仿佛出于血脉中流动的谶示,我颇有些失礼地捉住这位陌生郎君的袖(却也鲜少这样失礼),示意其暂为我停履驻足——为这场没有翠羽帔、紫绮裘,只能将诗人醉倒的盛筵!兴许我从来是这样一个任性又率然的公主,譬若我垂爱春韶、喜聆东风,便要以小瓯将其留挽;但留挽常常却是无用功。
              我静默地仰瞻他,这位玉卮、藻葩的叛离者,但同样没有缘由地以为,他与这里并不格格不入。或因他有挺直的脊背,皓皔的雾氛里,也像一棵柏,需得躬身低首,方能看见我,雪庭里纤弱的椿花。
              而不知为何,我从他似曾相识的眉山中谙得一丝无厘头的妙悟,因不知如何自圆其说,且暂认定为“观之可亲”,尽管他面上殊无笑意。但我笑了,清凌凌的眸泓是沉在秋水里的月亮。
              “可是,你能进到那里去,我方才就已经看见你啦,便从那扇门里出来。”风仍寥唳,将我的话声吞淹泰半,像一片静落无声的白羽,“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我家阿兄在里面进学。我业已有许久不曾见他啦。”
              其实是撒谎,却也不尽然。我确有一位兄长,却不在里面进学、不知人在何处,也未曾见过。


              IP属地:浙江8楼2022-12-28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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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之章】
                “懿主幼体孱,系谢皇后晚来所诞,兄姊皆已立府。懿主同母姊,息国公主识微者,赴嫁幽州,少得见,然常书致明宫与懿主,是以棣眷情深,亲爱有加。时逢白雀十五年春,懿主芳辰将近,息国公主遥寄以手书、并赠良驹一匹,其鬃夺琼树之鲜,体如昆山之玉,懿主见之喜甚,赐名曰「踏雪」。”
                ——《唐书•公主列传•楚国公主》

                晴晖称拂下,使得一切温暖干燥的蘋香与絮影,都在顷刻间有如一枚熟透的浆实,迸溅出足令霜饱花腴的醴甜,蓬生出名曰「幸福」的芳息,教我恳切地以为,此情此景,大抵可称为美满了。然而吹动这池丰沛春绿的,并不是只有风的酬唱。阿姐落在我发顶的雪掌,亦能使我的心间轻易开出玫瑰。谁说芳节多阴、兰情稀会呢?塞垣祗隔于我同她之间的,其实从来不过八千里路的疏狂。
                文昌公主的眉黛生得很浅,因年岁尚幼,并不画它,是以笑起来时,也差拟两弯隐于柳梢后的春月。我要先向她诉递尺素难传的衷情,不去伤春,也暂得懒顾桃花,只肯与她袖挽着袖,暂作怀芳抱蕊的濯香客。
                “是什么呢?今岁的生辰礼物。”小指缠弄着一小段豆绿色的发绦,笑眼也盈亮如星,遂又邀功一般向她讲,“阿姐去岁赠给我的小马驹,且养得很精壮——近来多雨,先时阿娘应了我说,待开晴,便亲授我御马之法。”
                眸星凝驻于被窗棂切作格状,无序地落在案前的斑驳的光,难得地迷惘了,“可是这几日阳光这样好,阿娘却失约啦。她们告诉我,阿娘病了,小韫当然知道生病不是一件好事,”因先天体孱,早尝汤药之苦,遂蹙起稚幼的春山,“她们还讲,阿兄迁去东宫了。东宫较之胜业坊,便距承香近了许多罢?不过,阿兄也还是没有来看阿娘,也没有给我带礼物。”


                IP属地:浙江9楼2022-12-28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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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荷之章】
                  “政德帝尹昭妃,初东宫昭训也,气芳兰蕙,禀性幽闲,懿主素甚亲之。主尝作《茉莉赋》,以喻尹氏,有评:「出尘标格,和月凌波」。”
                  ——《唐书•公主列传•楚国公主》

                  晴空里湛净的蓝似乎要浸没一切。苍旻慨然地也施与我的眼瞳这颜色,于是我便弯起眼睛,在她眼前任性又烂漫地蓝着。
                  承香的庭中,有一棵我手植的茉莉。今岁春末,我在奚女的簇围下并不十分亲力亲为地栽下它,并且对它赋予了期冀,期冀它餐风啜露,能茂生出杳杳诗魂,届时我便要幽丛采玉——而今,我倏忽有了小小的一点绮愿,那香韵清绝的小花,倘若簪在她低束的墨发间,一定很相宜。瞬刻间,四下聒耳的蝉鸣也如银浪般纡柔地褪去,而我尚未从这场浪漫主义的山洪里抽身。
                  抿唇,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我却很钟爱。”
                  逆光的疏影慵慢地落下来,好像一爿暂为我停驻的云,她的发髻挽得也闲散,因此容得下几点隙光明灭地穿过,又雀跃在肩头,诚不似我在明宫所见到的娘子们,要以丰丽的时令鲜花饰鬓、点曜的金钗玉胜饰鬟。依言乖觉地凑近前,像小动物那样极轻地翕动着鼻息,与此同时,盈动的还有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属于夏天的蓝颜色。
                  “唔,这是一个……与夏天很相宜的味道,”垂下眼睫,以童稚而无厘头的语气这样擅作评断,“就像你一样,娘子。但你不像夏日的太阳或者风,反倒像浸在莲沼里冰冰凉凉的星星。”
                  我只是拙劣地将她比拟作一种我所喜爱的事物,“我的窗下就养着这样一碗星星呢!”

                  尹照在这广殿瑶寒中显得寂寞又皎洁。她的袖自然胜过无香的海棠,浮现出这燥热夏令里教人平心静气的孤芳,令我想起彼时书院庭前,陌生的廊檐下,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推向我掌心的那朵单薄纤弱的小花。
                  “胡说……那只是因为天热了,太容易走神了嘛,——怎么听说、听谁说?”略有些赧然地抿起樱丹色的唇,懒怠地微微仰身去靠那只冰清玉润的瓷枕,却又不忘扯过她翩然的缂袖,有若隔纱屏般与她相视,睁大清澄的荔眸揶笑着昵语,“定是听哥哥说的!”
                  于是也陶陶然开怀,纯率地露出珠贝般的糯齿,却又同召对般同她辩得认真,“非也。即便是哥哥,他做的事,就必定都从无谬误吗?”如是仗恃同母而出的血脉牵系与君王对幼龄胞妹的偏宠,我同尹妃看似恣妄地评断着天下之主,诚然如道家常,“但是,早在哥哥还是太子的时候,我姐姐就同我说过:哥哥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
                  温柔又缱曼的陈旧恒言,有如月野中的岚雾那样将我无觉地环绕,小猫一样宽惬地将眼睛弯得细月形状,与她作稚气未脱的宽慰与赌誓,“好啦,尹照姐姐,你既生哥哥的气,那我就教人禀了靡中官,一会儿我不到紫宸殿用晚膳去了,陪你一块在珠镜殿用,好不好?”


                  IP属地:浙江10楼2022-12-28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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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月之章】
                    云澹星疏的夏夜往往充满神禹的怪谈。然而今夜其实无需萤的添赘,而只因一只顽俏的小犬的羁守,显得闹热起来——这毛色白顺如羽穗,瞳仁又莹润如葡萄的幼兽,似乎很晓得自己的讨喜,却倚仗人势般也要拿起公主的架子,矜慢地踱进阁中。
                    翛然镜波般的月光下,可以影影绰绰地望见帘幔后的稚嫩帝女。
                    薄而轻盈的绸帘在幽淡光色的掩映里,隐隐流烁着碎银般的逡纹,仿若神祇溅落星罗的袖袂。若要我作譬喻,此刻,李徽则应是重叶中匿奉娇养的、一颗尽酣月华的清露。

                    其实寥落的淡香无需再作添赘了。我向这颗隐曜的椟中明珠,投视去含笑的目波——无疑,大明宫的王胄之列里,我更为喜爱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们,并予以身为姑母应有的优容与宽纵。
                    像探出罗帷梦圃的一枝琼净的白栀。拓莲宫灯与她耳垂晶亮亮的耳铛静默地交光,将沉寂的幽焰吞没。她还小,也许才刚穿耳不久,只佩戴小小的、莹润的鲛珠。
                    我不由得要想起自己曾经这样小的时候——彼时,我尚且是宜妃构建的象牙塔里,遗世独立的小女儿。


                    IP属地:浙江11楼2022-12-28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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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上住着一座长安城】
                      |《谢朝徽》
                      时已近金乌栖落至时,彤云又吐,牖外,丰生茂叶的桂庭中正盎流曼动的虚白——我不愿将它世俗地称作“雾岚”。梳挽双髻的小文昌倚与窗畔,作那临风望羽客。
                      “谢典灯。”
                      笑盈盈轻咬贝齿,有意将她人前的职任清脆唤过,待那席宫裙款曼近前,一掌托腮,一手又匿于裙后,再更作昵唤,趣道,“窈娘,现下可是暇时?不知欲赊你片刻光景,可否?”

                      | 《尉迟曈》
                      那枚月亮醉倒在芰荷层叠的波心中已久。
                      本应乘兴,隔牖向它相邀同饮——但尚未出降时,母亲与阿兄不许我贪杯,而今纵立府,却又有驸马管束了。但在尉迟曈的闺阁里却不同,我向这兰室的主人撒娇,像只乞食的狸奴。
                      “难得我到你府上小叙,也只肯拿茶招待我吗,尉迟小娘子——”
                      尉迟瞳永远皎洁,较太白之雪更莹亮,其难能可贵之处便在于,她永远懂得我丹府中那只蛰睡的小兽何时伸爪,何时嗔盼,所以她于我而言,其实何止是侍读小娘子?小襄阳年幼时所见的每一处楼阁上的晴昼,她都一并目睹,从而延置成一种名曰故旧的载托。
                      许是因着同样流着李唐血液的缘故,尉迟曈与我,从来有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默契,譬如从前崇文馆进学时,我只消昵近身去,她便能了悟,或是我想差遣尉迟小娘子替我取案边那块徽墨,或是我想教她来看看,这句诗用哪一个字更合韵脚。
                      所以直到今时今日,她仍然能轻而易举地心领神会,襄阳公主的弦外之音。

                      |《周蛮》
                      决意要尽兴——暂时忘却如一叶羁旅泊舟、而少见于承香有踪的兄长,也暂时忘却缠绵病榻的母亲。周蛮看来再通悟不过,无怪于缘何这般年青便拔擢司赞之要职。内廷中,从来都只肯予聪明人优厚的待遇,而遑论试玉之途。
                      曛曛恹醉里,观她碧澹的眼眸与濡湿春风的清靥,行溅春红的裙罗,终于也只是落下极其浅淡的一个笑容,柔葱轻点瑶觥中温热的玉酿,在太白的酒的循循引诱下,摒弃鄙陋愚心、及观荒月标格,且作一只酣饱徽墨、脂香浅浅的别样春毫,泛着漉红的指尖落于她手畔小檀案,青山泪堕,合成盈盈一霎愁,先行一句:雀翦露蘋春。
                      “这个「露」字,其实我以为取意太悲,并不十分好,”一手支颐,敛整盈风的杏缯,示意她来读这句亦短暂如旦露、将要曝蒸于阳晖之下的小诗,不禁又想起尹夏末,如今,她业已是东宫的昭训,还会再同彼年初见时一般向我讲薄荷与夏天、滴瞬难留的事物吗,“因此应当填句,形义俱佳的才是。我想想……”
                      凝眉沉思须臾,倏忽抬起袖云,探指轻轻掠过她工致的蛾眉,“有了!”檀樱倚扇,颊畔靥涡更深,“雁裁霜山秋。”
                      “如何——?周司赞,”慧黠地弯起眼,“此诗赠你。可惜,意境实在还是孤凉了些——伤春与悲秋,总多别离。”


                      IP属地:浙江12楼2022-12-28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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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郦宝儿》
                        我原本是追随一只飞花泣露的燕到此处。
                        扑来的女儿香糅合着喧响的阳熙,眉目工致的女郎神容专注,几乎一心扑在手中那枚精巧的小物事上,好若文人推敲着淡悔的诗眼。是以不忍出声叨扰,只垂袖静立于旁侧,不远也不近,像弥停的鹭鸟。但稚心未泯的眼光,却不藏笑意的、对上她有几分无措的眸瞳,极轻地摇首,探问道:
                        “娘子好巧的手。可叨扰到你了?”
                        她微斜向我的翠鬟像一痕含羞的玉峦,亟待汲取一场山雨的涤荡与沛泽,那朵芬芳又纤弱的白玉兰也正俨似频频相眄、举杯吐诺——实在好生俏丽,倒显得那枚方才引我注目的香铃不足以多顾了。
                        我在这个薄云聚散的春日里惊觉,原来,攫取一片荻叶的神魂,不止有赋诗这一方式,——显然,她手边那枚篆刀,并不见得较我挥执的紫毫拙钝,此时那走势逶丽的纹理正在她指尖渤荡成造物曼妙的川泷。
                        “来而不往非礼也。娘子既用此物赠我,我倒无以为馈——新得了一幅字画,不是甚么名家手笔,却是隐士所作,平素难求,气韵娴雅非常,不若就取来回赠娘子,聊示谢意罢。”

                        | 《赵慈》
                        兄长的嫔御中素来不乏风雅的女郎。止以我所交游之女娥来论,如出尘标格当推尹照,如妙怀巧思者有宓舒二姝,若论工致清惠,则又有赵宜妃。
                        我此时诚然不愿她再拘囿于明宫的繁文缛节,这场燕谈的两位主人,也不必被称作宜妃和襄阳长主。
                        “品茶之道,素来不在贵重,”捧盏淡笑,瞳光流转至她芙面之上,“置办雅集,亦可谓美事一桩了。”
                        无人能逃过偏倚至亲的俗套,是以圣人胞妹的名衔所给我带来一些特殊的优权——然而经年来,我仰仗兄长的宠爱所得的,无非是做他关怀备至的幼妹而已,实在没有醉心权柄的本能。

                        | 《崔狐歧》
                        王朝的变迁与辰景的瞬赓似乎都成了史册之外的拓笔,权因我在病中昏昏聩聩地禅伏诗魔。病得未见有多重,却足以教一颗幼弱的心沉湎愁贻。
                        恭承祭养,固怀谦退,——世人予一位皇后应有标榜的断评,也压折了江氏的凤冕,斩断其平步蓬莱的璧月云阶。早在哥哥践祚前,我常有谒东宫,偶时,于哥哥政务繁冗、无暇顾及幼妹的间隙,自然也见过这位足可成玉质天成的太子妃。
                        我从不吝于施表对尹照的喜欢——尹照应是独傲阆池的灵葩,即便蛰梦投身,作看似无根无系的薄荷草,也不应成为王朝的附丽,三千诗与赋都应向她称臣。然而眼前的崔妃又另有一番别样的姝冶,她猫样的、略在日光下泛金的瞳孔好像西域贡来的瑙珠,优窕的身段教我莫名想起胡姬坠着银铃、飞旋的裙摆。
                        此前,我并不能一一辨认元年进御的妃嫔们,即便是能知悉她的名号,亦是侍在我侧的女官之劳,所以也尚未明晓关于她的来历,不知她确是异族血脉馈给国都的一份美艳珍物,是的,我称之为,馈赠,因为她的美丽几乎是毋需琢饰的。
                        人都偏爱美丽的事物,我也一样不能免俗,于是迎上她的目波笑意更甚些,“我以为都不是,应是出尘标格的茉莉,”这与她的名讳全然无关吗,这我或许也无法断定,“抑或,不是御苑里所栽植的花,是薄荷小花。”
                        身畔这位仅能以服轶辨出嫔御之职的女郎无疑也有着让人悦目的灵慧。哥哥应该喜爱这样的女子吗?毕竟,他不喜欢太子妃的忤逆。年青的襄阳这样想,因为身上尚且保留着孩童那份非黑即白的纯真——这小少女还未脱去全部的稚气,因为无论是哥哥还是阿姊,抑或谢氏几位与襄阳来往甚密的女官,都未尝揠苗助长地指点过她。


                        IP属地:浙江13楼2022-12-28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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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花六眠》






                          IP属地:浙江14楼2022-12-28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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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晚亭边】


                            IP属地:浙江15楼2022-12-28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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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落惊风雨】


                              IP属地:浙江16楼2022-12-28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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