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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2-11-03 19:55回复
    【春来了。】
    【下学路上,被先生含住留堂。留的实则不是我,是阿忱——可她今日睡迟了,根本没来上学,只能“妹债姐偿”。】
    【先生抓不到她,对着我吹着胡子无可奈何,最终背过一遍书就走了。】
    【在湖边折一枝柳,我回宫找到阿娘。】
    “母妃。”【我将柳递给她。】“送您。”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2-11-03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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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窗前和阿鹊打香篆:碧透的绿玉炉里已经松好了香灰,瘦细的指间衔着香压,一路拓过的瘢痕却仍旧沟沟壑壑,我将因长久端平而隐隐酸痛的手腕停住——轻巧地一抛,便听见铜制的香压嗑在炉边,发出一声细若蚊蝇的低吟。假使此刻有风恰恰好落在那支香压上,一定比我的手巧。
      然而春的声色里,并没有恼人的风,阿鹊将香篆稳稳搁在炉心,在此之前,我瞥见她平顺听话的香灰业已收拢成众望所归的漂亮模样。我不得不承认:风便不如我的阿鹊手巧。她的眼睛抬也不抬,我却用指尖轻轻蹭过她的云袖,“好丫头,把这个给我吧!”
      未等话落,灵活的指便似流云,贴着她的那只香炉一道送来我面前。我听见阿鹊气恼地声音,显然没有带着笑,青黛绘过的长眉一蹙,顺手推去我的那只:“有什么呀,这个送你还不成嘛。”庆幸阿鹊不曾与我争抢推搡,否则这里将如同尘土飞扬的古战场,很快淹没在细密的香灰里。
      才捏住细小的香勺,我就听见了朱因玄的声音。说真的,即使作为她的母亲,我也很少听见她的声音——无他,天性而已。因而很诧异地,我回过头去,望见她怀捧一支新柳,显见是如她无二的怏怏不乐。
      ——哦,我是说那支柳。
      “妙玄,过来坐。”我接过那支柳:春和夏一旦交叠,热意就像滚沸的水,柳枝提前垂下头,它恼透了明宫的寂寞,“阿忱呢。”
      (456)


      IP属地:山东3楼2022-11-05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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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时常觉得阿忱和阿娘很像,她们都是明宫的艳阳。当然,还是有区别。阿娘明媚,多半来自于对世间事的笃定和了解;阿忱明媚,则是因为不动脑筋。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她。】
        【递去柳,双臂空了,垂下来,交叠在膝头。阿娘问了一句未解之谜。我若知道,早将阿忱“卖”给先生,不必受苦。】
        “阿忱睡迟了,不曾去上学。如今不知在哪。”【我听到自己语气平平的,没有起伏。】“下学时候先生留我下来,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在袖子里掰了一遍手指。】“阿忱已经三日未曾去上学了,先生有点儿恼。”
        【可到底是天家公主,他总不好当真打手板子。只能吹胡子瞪眼睛,连句骂也没有真的出口。】
        【好惨。我想。要是我,我肯定揪着阿忱耳朵揍。】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2-11-05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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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鹊被迫停下了重新压平香灰的动作,去寻来一只白瓷瓶:窄小的瓶口上印着一圈水蓝色的云纹,隔远了看,就像谁不小心嗑碎了它,却因运气好而只是留下了一层细细的裂纹。我把那支柳丢进窄高的瓷瓶里,想起端坐莲台的观音大士,她的手上也该有这样一只瓶,填着几支香客用银钱滋养的新柳。
          我用瘦指扶正了柳枝的软叶,在清澈的瓶中水里,柳条稍稍恢复了应有的精气神。
          “哦。”我应一声,全没有什么波澜:因我已然习惯她的回答。阿忱与妙玄是毫不相干的两种个性,妙玄擅于在困顿中寻找乐趣,而阿忱喜欢在困顿中破开出路。这是妙玄与胡倦走的太近、而阿忱总是缺课的原因。我在沉默中思索,三天不上课会给阿忱带来什么,兴许是读不懂的三卷书,还有未来的一些,明里暗中的窃窃嘲笑——然而我当年只是明宫中趋于微末的小小才人,阿忱却是生来娇尊的天子之女。
          ——所以应当是暗中的嘲笑比较多。
          我喊阿鹊:“去捉朱因忱来。”眼睛却没有离开侍弄柳枝的手,然后又说,“送她来,告诉她我要亲自盯着她抄十页书,再誊三十篇王摩诘。”否则阿忱会假手于人,这是一些灵活的小小歪脑筋,“明天送到先生那里去,抄不完就不许睡觉。”我当然不会在意阿忱的先生有没有气恼,但是我会在意那些尚未初露原型的蜚语流言:我想起从前藏在山石后泣不成声的自己,很快开始高瞻远瞩的避免阿忱再受其害。
          “今日午后六局会来人替你和阿忱量体,好裁制今岁的新衣。过会儿你带衣样册子回去,和她选一选喜欢什么颜色。”
          (535)


          IP属地:山东5楼2022-11-06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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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我偏着头问她,顺便推开了盛着柳条的瓷瓶,又一次低下头望着阿鹊拓平的香灰,香篆搁上去时有点走神,歪扭地印上一道不合时宜的浅痕,我今日打香篆的兴致业已消逝大半,索性用指衔起一支线香,直接点燃了凹凸不平的香灰,干脆地替香炉合拢了盖子。
            妙玄像有未尽的交代,尽管少艾的女郎都欢喜新制的裙衫,可朱因玄未必。她淡漠而冷静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情绪,这点与我、与陛下,甚至与胡倦——都不太一样。造化神佛总是会走神的,也许她的命运在书写时稍微出了一寸小而细窄的偏差:就像那只瓷瓶上隐约可见的细纹。
            等啊、等,直到窗下的风吹动了瓶中摇晃的柳,我用手背撑起下颌,听她说明日不想去念书。
            细长的眉毛扬了扬,又很快表示理解:读书是漫长无聊的煎熬,我想起胡倦让我背过的冗长繁复的文章,密密麻麻的小字又细又碎,像奔糖而去的蚁群。我于是点点头,“可以。”阿忱已经三天没有念书了,而妙玄只要一天,何乐而不为。但我的条件还没有说完:“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当然这不是必须的:“或者抄四页数,再誊十篇王摩诘。”我致力于一碗水端平,可十页的课业分摊给三天是个不小的计算量,所以我解答,“向上取整。”
            (428)


            IP属地:山东6楼2022-11-06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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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送出之后,我不再关注它。它会落到何种下场也从不关心。说起来它只是一株柳,但似乎我对人也是如此。】【阿娘波澜不惊的样子在我心底留了很久的印记,此后遇到诸多事情也会学着她的模样参照,平平淡淡应答一句,全不放在心上,又能处理妥当。】【猜想很快就会听到阿忱大呼小叫的抱怨,几乎已经期待起来。因为这时她每每都很可爱。是带着鲜活的生机,让人无法忽视的艳丽。】“好的。”【说完这话之后我开始沉默。长久的沉默,但是并没有离开,总给人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母妃。”【我叹了一口气。】“明日您替我跟先生告假,不去读书,可以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2-11-06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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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实只不过是突如其来的请求。它来得没有头尾,也摸不着头脑。可是我很快很快的就有了一个答案。】“我想和胡倦去钓鱼。”
                【不但如此,我还想到曾经在某本落灰的古籍中看到的一条关于金鲤鱼的记载。传说能得到它,它就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我没有什么愿望,但是我想阿忱会有很多。当然了,如果能向金鲤鱼许愿,让阿忱变得聪明。那我是很愿意的。】
                “钓金鲤鱼。”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2-11-06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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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倦还会钓鱼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询问她为什么想去钓鱼,也忘了问她为什么非得是明天,总之我只好奇:还有什么是胡倦所不会的。我很快给出了自己回答,笃定地像了解自己,“也对,他会钓鱼并不奇怪。”
                  可我的女儿为什么想要去钓鱼呢?朱因玄很快告诉我,因为一条金鲤鱼。我摇摇头,盖因这是个拙劣的愿望,在那些略显困顿的岁月里,如果你想拥有一条金鲤鱼,最快的方法,应该是去偷窃。诚然,这不是个可以教给女儿的好方法,于是枕在下颌的手掌犹豫着蹭过了脸颊,“嗯…我觉得…”
                  话尾悠长的余韵略显波折地转悠着,我放下手,细长的指尖在桌面上敲着,终于,我忍不住问她:“这是谁告诉你的?”我猜一定不是胡倦,他比我理智,更知道金鲤鱼要从哪里寻来,我不等她回答,“你想要金鲤鱼,那很容易的呀。”
                  这声色太过甜腻了,我想。于是我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母妃已经是个昭仪了,妙玄。”我的意思是说,一条金鲤鱼不难找,哪怕是金香炉、金碗金盘子,又有什么难找的呢?可我没有说下去,而是轻轻眨眨眼睛,转过了话头,“去吧。”
                  便就不再多说什么其他的话,王摩诘已经抛之脑后,却不合时宜地想起胡倦上次考问过的佛偈:凡有所相,皆是虚妄。金鲤鱼如是,胡倦亦如是。
                  我不再说话了。
                  (437字)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2-11-06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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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鹊此时已经从帘子后面慢慢地走出来:因为春夏天气热,所以内宫的帘上都串着珠子,那些亮晶晶的小眼睛就在摇动中眨巴眨巴,伴随着叮铃铃的声响,如同夏夜里随风轻荡的风铃——我看着阿鹊手中平摊着那本册子,是尚服局留下的衣样,要给阿忱同妙玄择选的。我有点恍惚了,在摇动的珠玉轻响里,妙玄的话如同远隔着层云,跌跌撞撞地倒进我的耳朵里。
                    ——她说胡倦,胡倦,胡倦。
                    我终于回过神来,阿鹊将册子放在桌案上,细瘦的指随意掀动了那些纸页,唰啦啦——是很轻的声响,然后我将它放在妙玄身边,“别忘了带册子回去。”我又偏过头,询问阿鹊有没有捉到阿忱,事情一天多似一天,像纠缠无边的麻线,总把我缠绕进难以挣脱的束缚里。阿鹊点点头,说阿忱在御园的杏花下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不信,她一定是去放风筝的,我想。
                    “阿忱一会儿就来,你同她一起去吧。”我嘱咐妙玄,像她方才一样,有点欲言又止地沉默。苏合香的气味从铜制的香炉盖子里细细簌簌地溜出来,甜的有点发腻:“告假的事你就别担心啦,不过明日的课业还是要做的,否则后天怎么向先生交代呢?”我把这些话说完,才让阿翕送她回去。
                    净瓶里斜插的垂柳已渐渐恢复了生机,我抬手召过阿鹊,命她将瓶和柳放进帘内去。
                    (443)


                    IP属地:山东10楼2022-11-0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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