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从柜台里走出来,亲自取下了那只花瓶递给她:“要么?”
女子欣喜地掏出一张银票:“真是谢谢你了。”
吴邪摇了摇头,接过银票又坐回柜台。
女子抱着花瓶,问道:“老板你人真好,你叫什么名字呐?”
“吴邪。”
女子“哧”的一声笑了:“天真无邪么?”
吴邪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却垂下了眸。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词了?从他离开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说他天真了。在别人的眼里,他应该是个沉默不爱说话的奇怪的年轻人,由于性格冷淡招不来客人,有时一个月都卖不出一件东西。
这样的生活,五年了。从十六岁不谙世事的少年长成了熟识世故的生意人,他以为自己把过往都忘了。可是那个人,却怎么也忘不了。就像有谁用刀在心口上反复地刻了几千遍,流血了,也痛了,却记得更深。这些,都是孽。
女子看到吴邪不搭理他,也想起了他传闻中的古怪性格,耸了耸肩,持着伞走了。
每到这个时候,吴邪的心里都会一阵一阵的难过。他最讨厌看别人的背影了,这也是他不怎么做生意的原因之一。往常这样的情景,他都会不自然地闭上眼睛。怎么这回却忘了,他暗叹一声,满脸的怅然。
还是以为,可以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么。还是固执地觉得,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么。平淡得连白开水也不如的日子,日日都像熬在一场噩梦之中,还痴痴的以为终有一天睁开眼睛,又可以看见他心疼的表情,搂住他要一声安慰。可是,那个人早已把自己忘了吧,他那样凉薄的性格。
吴邪沉默地捉着自己的发丝——凉薄,未尝不是什么好事吧。自己不是也学会了么。
(3)[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不是没有回过杭州。每年都要回来一两次,都要找这偏僻的人家问一问那个人。
似乎,他仍是过得不太好,张起灵黯然地听着她的讲述。面前的这个老婆婆,头发已经花白,明显的皱纹显出一股自然的慈祥味道,岁月从来都不饶人。
“他在这儿开店,大概五年了吧。”
“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做生意也是很不经常的事。”
“没什么人爱去他的店里,虽然,听说他店里的古董都是好货。”
“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朋友,更没有女人。”
“他根本不算个商人,开着个店,就像是为了等什么人一样。”
张起灵瞳孔一紧。涨到饱和的心疼随着血脉在全身弥漫成灾。他过的不好,我过的又何曾好过。
伤了又好,好了又伤。更衣的时候,总是会看到身上满满的狰狞的伤痕。然而,这里最痛啊。他低头看了看心口。
老婆婆似乎察觉点儿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回去呢。”
张起灵对她道了声谢,如从前一样径自离开那座荒凉的小院。老婆婆摇着头,拈了蒲扇依旧纳凉。
这些年轻人啊……到了她这个年纪,自然什么都看得懂。
张起灵往城西的方向遥望了一眼,就像目光能穿过重重楼宇望见那个人的脸一样。
每年都回来这里,其实也够了。
让他这个没有家的人,能有一个一直想要回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