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片羽】
行四p/7914102829
我曾经问过阿娘,这世上的水源到底从何处而来,天与地的尽头为何会酝酿出最无暇的本源,它是否能算作是天神的垂泪,佛果的灵魄,一切的无形成为有形,一切的尘缘也需前因,我能把这场寻觅来当作少年的秘密,自然,是独属于自己。
独属于,是这个世上很难得的东西,好比一时的风,它舒缓,内柔,可人人都能吹拂,人人都能体味,它不独属于这个帝国的主人,我的父亲,自然也不归任何一个人所有。过了很久,我才能真正明白这个道理,那便是只有不曾说出口的,隐秘于胸的一桩桩心事,才能完全,封闭,属于自己。

赐惠p/791722191
明宫的夜总是很潮湿,大约是天不够透亮,撞翅的蛾困在不会燃烧的血色牢狱里,一扇,一扇,像一片波动的静默海域,这不免让人觉得厌烦,可与夜联系在一起,又觉得一切合乎情理了。
夜里的炬光蜡黄,它不再是天际孤高的月,落入人间也得摔个粉身碎骨,而那些零乱的,无序的斑斓,浅浅的握在手中,越发衬得云鬓如浪,发梢上有一点燃尽了的蔷薇香,灰烬好轻好轻,用勺轻轻一拨就碎了,可又能轻飘飘的黏在发尾上,显出一种漫长的柔和。隐晦的女儿海,只会在夜里展开,譬如一种蜃楼,缥缈,绚烂,更存在一些浪漫的遥想。

洛容p/7925605375
也许我们并不是在观赏春,而是在鉴赏绿,你看到长安繁密又绵绵的细雨,万物都浸润在忧郁的绿下,又看到几簇暗红的潮湿的不知名红花,也隐藏在柔嫩的绿中,还有风,在残余的坟茔青苔上停留,不知过了多久的秦汉,它的绿却不曾被更改,你觉得这是一个好梦,却又不尽然,你能感受到每一次心的颤动,却只能任由这种朦胧的感觉逐渐清明,逐渐消逝。
在无数个属于孩童的梦里,一定没有这样的时刻,在难以理解的俗世中,能清晰的看见属于宇宙的美丑,就好像一瞬间光照的阴影,一刹那雪中的留痕,我开始焚烧所有写满绿的诗句,撕毁他们的音调,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爱情,熔铸成一杆奴役春的笔。

南海p/795070229
周遭的一切都是寂静的,依然会有一种沉滞的感觉,不会觉得云水交融是一种美丽,是一种自然,只会希望一切都凌乱,一起都毁灭,希望世上一切的无常都成为一种常态,这像是浑浑噩噩,又像是中了邪,抑或是很想去死一回
当然也有一种新的方法,那就是把自己也化为寂静中的一种,你会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变得冰冷,偶尔一阵携带花香的风也穿过你的身体,你觉得湖水那一瞬间的闪光也在你的身体深处闪烁,你能感受到最迟缓的生长,像地壳内部虫卵的蠕动,你也能察觉最微妙的变化,关于土壤与雨水的浸润。

敏惠p/8017853216
我常常觉得十五的月圆预兆着一场毁灭,一切在金色的月中达到顶点与鼎盛,在游人的痴恋的赞美中交付全部的愿景,在此时,往常恪守的矜持都不再有了,熟练的舵手大声的呼喝,酒水把嗓音灼烫,风帆与船桨成为最无畏的搭档,不在乎旋涡,不在乎崩塌,在洄游中任性奔驰(当然,这是被允许的,)前方的粉身碎骨也成为一种魔魅的吸引力,谁又要溺水捞月,剖心渴饮,由此,在成为所欲的圆满之前,一定会有一场癫狂的勇敢。
把这样的解读咀嚼在唇齿里,迟迟没有咽下,就好像饮啜着一片发锈的月光,自顾自的,好像全然不知道世界的周遭由什么来组成,许多奇异的气氛也没有名姓,可偶尔也会叩响我的世界,就那样轻轻地触碰,就能把原本维持的无知淡薄彻底崩溃。

纯惠p/8103508933
檀香是什么时候点燃的,不论是成山,成雾,俱在这厌厌的雨声中发出淅沥淅沥的气音,特别是在点燃与燃尽的那一刹那,火光的启蒙、塔灰的倒塌,就像一个世界的毁灭与重生,在春时被揉碎又重新生长的野草也常常发出这样的沙沙声,只是需要人贴近了去听,去等待那种不吝啬的,柔顺的安静。
当然,比起等待,更多的是应该去熟悉,去融入这样的安静,明宫的喧热是一霎的耀火,倏忽就重回到厌倦的缄默之中,就如同散尽的春心,烂透的青李,它让人难以启齿,当所有的盛大都化为一场意兴阑珊的孱弱,所有与之相关的人与事,也会同样罹患一场疾病,在分错龃龉的世界里游荡,最终让人垂泪、掉魂。
:我听人说,雨丝只有一尺的生命,它们落下之前就很快消逝,既不属于天空,也不属于大地。它们的生命——
伸出手,那些没有的,存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被收拢在掌心里,我感受到有一滴雨丝的冰冷,又好像很快就消融,我不确定是否顺着手掌中的纹路缝隙溜走,还是从来不曾接触拥有过,甚至那短短的一瞬冰冷,也是我的臆想。
:应该比蜉蝣还要短暂。

姜国p/8165622403
我曾觉得我的笔是第一株柳,它能在春还未苏醒前传递最柔软的触感,它像布谷鸟的第一声鸣叫,像湘水畔最初的亲吻,它化作最无形的渺想,最渐次的梦,谁都能是曹子建,沉溺在河洛的妩媚中,在澄澈,清寂的水域,忧愁也是水,欢乐也是水,溺亡在其中的月亮是千万条水的波纹,做一个施救者,做一个打捞者,像青莲的癫,可你只能无能为力的看见月逐渐的沉溺,逐渐的下潜,你只能听到她痛苦又欢愉的歌,徐徐,悠悠,连同苦楚也诗意盎然了。
这是生长在画里的诗,并非是我磨砺过千百遍,它在带有水的淋漓中隐藏着凄艳的哀婉,月不仅仅只能是霜色,偶尔,仅仅只是在目光触及的那一刻,它也像风吹就散的落樱,它的白不再寡淡,不再粗糙,而是细腻的像肌肤上擦拭过的胭脂,是人间所见千百种殊色中最凄艳的一种,是有色的泪滴,婆娑的哀叹,它轻易不能被人捕捉,游离在这个尘世之外,只待你昏昏入梦。
梦并非是桃源乡的遗民,每一个亭亭的,风韵的笔触,它们都来自于浑浊的现实,唯有浑浊的河水才能诞生最初的跳动的脉搏,跳动衍生出盲目的崇拜,崇拜日与月,山与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