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佛海上遇险，来到小人国
       我的父亲在诺廷汉郡(诺廷汉郡位于英国本上英格兰中部。郡是英国的行政划 区。)一点儿产业。
     他有五个孩子，我是老三。我十四岁那年，他把我送进剑桥大学(剑桥是英国首都伦敦北面的一个城市，那里有著名的剑桥大学。)我在那里读了三年。
     但是，学费太贵，我就做了伦敦(伦敦是英国首都，位于英国本上英格兰的东南部。)著名的外科医生倍茨先生的学徒，跟他继续学了四年。我自学了航海术和数学，因为我总相信有那么一天，我会去旅行的。我离开倍茨先生以后，又在菜顿大学学医有两年零七个月。
       我从莱顿回来后，曾出海航行过。后来我决心搬到伦敦去住。我的师傅   倍茨先生把我介绍给几个病人，让我开始行医。我租了一所小屋，并且和袜商伯尔顿先生的二女儿玛丽小姐结了婚，因此我还得到四百镑陪嫁钱。
       但是，我的好师傅倍茨在两年后去世。我因为朋友少，行医越来越困难，   就同妻子和一些熟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再到海上去。1699 年，我接受了“羚   羊号”船长普里查的邀请，做随船医生去南海。
     我们从布里斯脱尔(布里斯脱尔是英国本土英格兰西南部的一个港口。
)开船。我们的航行起初是很顺利的。可是，在往东印度群岛去的途中，遇上了暴风，   被赶到万迪门兰(万迪门兰指的是澳大利亚东南的塔斯马尼亚岛)的西北方向去了。船员中有十二个人，因为操劳过度和饮食不良死了，其余的人都很衰弱。
       11 月 5 日，正是那一带夏季开始的时候，水手们透过大雾看见前面有一 块礁石，和船距离不到三百英尺；风又那么强烈，把我们的船径直刮去，船身立刻被撞裂了。
       全体六个海员，连我在内，把小艇放下海，划了大约三里格(里格是一种长度单位。在使用英语的国家，一里格等于三英里。)，就精疲力竭了，只好听任海浪摆布。大约半小时后，从北方来的一阵狂风，把小艇吹   翻了。在艇上的我的同伴们结果怎样，我说不出来，但是断定他们都凶多吉少。
      
       我自己只好凭运气游泳，让风和潮水推着前进。可是，当我再也挣扎不   动，几乎绝望的时候，我感觉脚可以够得到底了。这时风暴已经过去，海底   的坡度又很小，约摸走了一英里路才到达岸边。上岸后，我非常疲乏，而且   气候炎热，很想睡一觉。我在草地上躺了下来，比生平任何一次都睡得更甜。
   据我计算，睡了九个钟头以上。
     我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大白天。我想起来，却动弹不得。我发现（因为我是仰卧着的）我的两臂和两腿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我那又长又密的头发   也同样被绑住了。我还感觉到从我的胳肢窝到大腿，有几根细绳横过身上。
   我只能朝上看。太阳渐渐热起来，阳光刺着我的眼睛。除了天空以外，我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有一种活的东西在我的左小腿上移动，慢慢地走到   我的胸部，到了我的下巴颏跟前了。我尽可能眼睛朝下望，看见一个不满六   英寸高的人，手里拿着一张弓，背上背一个箭袋。至少有四十多个同样的人，跟随在头一人后面。我非常吃惊，大声吼了起来，他们全都吓得回头就跑。
      


     他好像懂了我的意思，因为他摇摇头，拒绝了我，又用手势表示我必须当做俘虏运走。
    不过，他做了另外一种手势，让我明白，我会得到充足的食物、饮料和很好的待遇。这样一来，我又动了挣脱的念头。
    可是，他们射在我脸上和手上的箭伤很痛，伤处都起了水泡，育许多箭还扎在上面，而且敌人的数目又增加了，所以我就只好做一些手势，让他们晓得，他们要怎样办都可以。于是，这位“赫尔哥”和他的随员，带着十分谦恭高兴的脸色，退下去了。
     这之后，他们在我的脸上和手上涂了一种很好闻的油膏。几分钟内，箭伤的痛楚就消失了。这种情况，加上刚给我吃的非常滋补的饮食，使我很想睡觉。我睡了将近八个钟头。


       我为了更方便看他，就侧身躺下，把我的脸对着他的脸。他站着，只离   开我三码远。当他到我面前时，他戴了一顶亮闪闪的金盔，上面插有一支羽   毛。他手拿宝剑，以防我万一挣脱镣铐时保护自己。那宝剑差不多有三英寸长，剑柄和剑鞘是金的，都镶着钻石。他的嗓音尖锐，却很清晰，我站着也   能听清楚。女官和大臣都穿戴得非常华丽，因此他们站立的地方，就像铺开   的一条绣着金银人物的裙子。
       皇帝不时对我说话，我回答他，但是我们彼此一个字都听不懂。我用我   所知道的一点点高地荷兰语、低地荷兰语①、拉丁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   利语和他们说话，但是都白费力气。
       大约两个钟头以后，皇帝和官员们回去了，留下一支强大的警卫队，防   止群众的无礼举动和可能发生的意外，他们已经很不耐烦地放胆挤到身边来   看我。当我坐在房门口地上时，其中有几个人居然用箭射我，有一支几乎射   中了我的左眼。但是，上校命令捉住带头的六个人，并且认为把他们捆交给   我是最好不过的惩罚。我用右手抓住他们，把五个人放进我的上衣口袋里， 对第六个人装出了要把他活生生吃掉的神气。
      这个可怜人吓得惨叫起来，上 校和他的下属们显出很害怕的样子，特别是在他们看见我拿出削笔刀的时   候。不过，我马上让他们放了心。因为我割断了捆住他的绳子，轻轻地把他   放在地上，他立刻跑开了。我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其余五个人，把他们一个挨   一个从口袋里拿出。我看得出来，卫士们和老百姓对我这种仁慈的表现非常感激。到了傍晚时分，我勉强钻进庙里，睡在地上。这样大约过了两星期。
       我来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国，引得无数富翁、闲人和好奇的人都来看   我，因此许多村庄都空了。皇帝颁布几条法令禁止这种混乱现象。他命令已   经看过我的人必须回家，而且没有朝廷的许可证，就不得走近我的房子五十   码以内。这样一来，大臣们就得到了很多贿赂。
① 高地荷兰语就是现在的德语，低地荷兰语，就是现在的荷兰语。
     在这个期间，皇帝召开了好几次会议，讨论对待我的方法。后来，有一位好朋友（他是很有地位的人）告诉我，朝廷当时很为难。他们怕我挣断铁链，又怕我的食量太大，他们曾考虑饿死我，或者用毒箭射我的脸和手，使我可以很快地死掉。但是，他们又顾虑到，这样一具大尸体发出的臭气会在首都引起瘟疫，也许瘟疫还会流行全国。
     就在犹豫不决时，有两个军官来到大会议厅的门口。向他们报告了前面说过的我对那六个犯法的人的行为。这使皇帝和到会的全体官员对我产生了很好的印象。皇帝于是颁发了一道圣旨，命令环城九百码以内的所有村庄，在每天早晨都要交出六头牛、四十只羊和其他食品，还有相当数量的面包、酒和其他饮料，当做我的伙食。这笔费用，皇帝指定由国库开支。
     他又指定六百个人给我当差，发给他们生活费，并且在我的门口两边，搭了帐篷给他们住。他还下令，要三百个裁缝，照着他们本国的式样，给我做一套衣服，要六个最伟大的学者教我学习他们的语言。所有这些命令都执行了。大约三个星期以内，我在语言的学习上大有进步。在这期间，皇帝常常驾临，愉快地帮助教师教我。我学到的第一句话是表示希望自由。我每天都跪在地上反复地对国王说。据我理解，他的答复是：没有议会的意见这不能考虑。我首先应该“卢莫斯—凯尔敏—派索—德丝玛—龙—安普萨”，这就是说：“宣誓同他和他的国家友好。”他劝我忍耐和谨慎，以此来取得他的国民的好感。


    我恢复自由大约两个星期以后，有一天早晨，皇帝的内务大臣瑞尔德莱萨尔到我家里来，希望我给他一小时的会晤时间。因为当我向朝廷请愿时他对我很照顾，所以我爽爽快快地就答应了。他愿意让我把他拿在手上和他谈话。
   他首先祝贺我恢复自由，说他也许可以算是尽了一点力。但是，接下去他又说，要不是因为朝廷目前处境困难，我恐怕不会这样快得到释放，他说：
     “在外人看来，我们这里好像是一个太平环境，其实我们存在两种严重的忧患：内部有激烈的党派斗争，外部有遭受最强大的敌人侵略的危险。在七十多个月以前，这里出现了两个敌对的党派，一个叫做特拉迈克派，一个叫做斯拉迈克派，根据鞋跟的高低来区别。的确可以肯定地说，高跟派的主张最适合我们的旧制度。
    但是，虽然这样，皇上却决定，在政府部门里只用低跟派的人，也只有他们可以封官进爵。尤其是，皇帝那双尊贵的鞋跟比大臣们的鞋跟至少更低一个‘都尔’（一个‘都尔’约等于一英寸的十四分之一）。这两派之间敌意很深，他们彼此既不在一起吃喝，也不互相谈话。
     “在这种内部纷争中，我们有被布莱弗斯库岛国侵略的危险。这个岛国是世界上另外一个大帝国，几乎同我们一样强大。至于我们听你说过的，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国家，都住着同你本人一样高大的人类，我们的哲学家却十分怀疑。并且，我们六千个月的历史记载，除了提到小人国和布莱弗斯库这两个大帝国以外，都没有提到过别的地区。这两个大国曾经打过一场三十六个月之久的、最顽强的战争。
     “这场战争开始的原因是这样的：人人都承认，我们吃蛋的办法是敲碎比较大的那头。但是，现在这位皇帝的祖父在小时候，有一次吃蛋，照老办法敲，不幸割破了手指头。这样一来，他的父亲（当时的皇帝）就颁布一道圣旨，命令全体臣民，吃蛋要敲碎小的那头，违令的严厉处分。人民对这条法律怨恨极了。历史告诉我们，为了这个缘故，发生过六次叛乱。当时，有一个皇帝牺牲了。另外一个丢掉了皇位。这几次内乱都是由布莱弗斯库国的皇帝煽动起来的。每次叛乱平定以后，那些亡命者总是逃到那个国家去避难。
     “大头派的亡命者得到布菜弗斯库皇帝的信任，又有国内的党徒的大力支援和鼓励，因此，在这两个帝国之间，爆发了一场血战，延续三十六个月，各有胜败。在这个期间，我们损失了四十艘主力战舰和许多比较小的兵船，损失了三万名精锐的海军和陆军。敌人受到的损失比我们还多一些。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建立了一支大舰队，准备要袭击我们。皇帝非常信任你的英勇和力气，所以吩咐我来告诉你这件事。”
     我请求这位大臣代我奏告皇帝：我想，我是一个外国人，不便于涉党派的纠纷，但是我准备冒生命的危险，抵抗一切侵略者，来保卫他和他的国家

                               大人国游记
                            格利佛落入巨人手中
        1702 年 6 月 20 日，我随“冒险号”出发。一路顺风地到了好望角①。第二年三月底前，我们又开船前进。在马达加斯加岛海峡，我们受到暴风袭击。
        这股暴风连续吹了二十天，把我们向东吹离了原定的航线。虽然我们的粮食很充足，船很结实，水手也都很健康，可是淡水非常缺乏。
        1703 年 6 月 16 日，我们船上一个水手爬上中桅杆发现了陆地。船长派了十二名武装的水手，带着水桶，乘小艇上岸去找淡水。我请求同他们一道    去，好上岸观光一番。
        登陆以后，我们既找不到河流或泉水，也看不见人迹。水手们在海边寻找淡水时，我独自一人向另一边走出大约一英里路，开始感到疲倦了，就回头慢慢地往港湾走去。但是，走到快近海边时，我看见水手们已经上了小艇，拼命地往大船划去。我大声喊叫，可是没有用处。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    个巨人在后面追他们。他跨着大步在水里走，水深不到他的膝盖。不过，我们的人已经远离他半里路，所以这个大怪物追不上小艇。
        我不敢继续停留，回身沿着原先走过的路拼命跑，然后爬上一座陡峭的小山。山上可以望见这地方的景色。我发现这地方都是耕地，不过首先使我感到奇怪的是地上的草。这种草仿佛是做饲料用的，大约有二十英尺高。
        我发现了一条大路，我当时把它看做大路，其实它只是本地人穿过麦田的小路。现在正是快要收割的季节，麦子长得至少有四十英尺高。我花了一    小时走到这块田地的尽头。那里围着一道篱笆，我正在极力寻找篱笆的缝隙，忽然发现旁边那块田上，有一个巨人朝我走来，他的身材和在海里追我们小艇的那个人同样高大，有普通教堂的尖塔那么高。我推测，他跨一大步差不多就有十码。我又惊又怕，连忙藏进麦田里。我望见他回头看着他右手旁边的那块田，又听到他喊叫，那声音就像轰轰的雷声，在高空中发响。这时候，有七个同他一模一样的怪物应声而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收割用的镰刀，每把镰刀大约相当我们的镰刀六把那么大。
        这些人不如头一个人穿得好。他们像是那个人的仆役或雇工，他们到我呆着的那块田里来收割麦子。我尽可能离开他们远远的，在麦秆间困难地走着，一直退到一个地方，那里的麦子都被风雨刮倒了。我无法再进一步，因为我爬不过东倒西歪交叉着的麦秆。
        有一个割麦子的巨人已经来到我躺着的田垄十码外的地方，他再走一步就会把我踩死，或者他的镰刀会把我砍成两段。因此，就在他又要迈步的时候，我吓得拼命大叫起来。那个巨人把脚往前移动了一点，在麦秆中四处望了一下，最后看见我躺在地上。
        他放胆用食指和拇指从后面捏住我，将我提了起来，离他的眼睛不到三码远，这样可以把我的形状看得格外清楚。尽管他紧紧地捏住我的腰部，把我提高到离地面六十英尺高的地方，我却下决心绝不挣扎。我仰望着太阳，两手合拢，做出祈求的姿态，并且用可怜的声调，对他说了几句话。我时刻担心他会把我摔到地上，就像我们平常想弄死讨厌的小动物那样。
① 好望角是非洲南部的一个港口。
      不过我的运气好，他好像喜欢我的声音和姿态，立刻就带着我上他的主人那儿去了。他的主人是一个富有的农民，就是我在田里首先看见的那个人。


10 月 26 日，我们到达首都。
他们称这里“洛巴尔格鲁德”，意思就是“天下第一的骄傲”。我的主人，在离开王宫不远的大街上找了一个住所，照通常的方式到处张贴广告，详细描写了我的容貌和演技。他还租下一间三百到四百英尺宽的大房间，预备了一张直径六十英尺的桌子，给我表演用；又在桌面四周围上栏杆，也有三英尺高，防我跌下去。我每天演出十场，使所有的人惊奇又满意。

                   格利佛在王宫的奇遇
      我每天不断地表演，不到几个星期，我的健康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的主人从我的身上赚钱越多，就越不满足。我的胃口完全坏了，瘦得差不多只剩一把骨头。那农人看到这种情形，断定我快死了，便决心把我卖掉来捞一笔钱。
   就在这时，朝廷里派来了一位官员，命令我的主人马上带我到宫里去，给王后和贵妇们消遣解闷。有几位贵妇人已经看过我的表演，并且把我的美貌、举止和智慧都向王后报告了。
      王后陛下和她的侍从非常喜欢我的风度。我双膝跪下，请求王后赏脸让我亲一亲她的脚。可是，这位仁慈的王后却伸出小指头让我亲吻。我用双臂把它抱住，非常尊敬地吻了她的指尖。
   她问了几个关于我的祖国和旅行情况的问题，我都尽量简单明了地给她回答。她问我愿不愿意住在宫里，我深深地一鞠躬，很有礼貌地回答说，我是我主人的奴仆，不过要是我选择的话，为陛下效劳，是我认为最光荣的事。她接着就问我的主人，愿不愿意把我卖个好价钱。他本来担心我活不上一个月，想要卖掉我，便讨价一千块金市。钱当场就付给他了。
      我当时向王后说，现在我既然是陛下最卑贱的奴才，我就请求陛下开恩，雇用“格兰姆达克利契”，让她继续当我的保姆和老师。王后答应了我的要求，并很容易地取得了那个农人的同意，他很高兴他的女儿被选拔到宫里去。那可怜的姑娘也喜出望外。
      王后亲自带我去见国王，国王刚从朝廷上回到后宫。王后轻轻地放我站在桌上，吩咐我向国王叙述自己的身世，我很简单他说了几句。小保姆当时在门外等候着，她被叫进来，证实了我到她父亲家里的一切经过。
      国王是一位有学问的人，而且对于哲学，特别是数学，很有研究。话虽   然这样说，可是在我没有说话之前，他还以为我是哪个能工巧匠设计的装发条的机器人呢。
       国王叫来了三位大学者。他们非常仔细地察看我的牙齿，看出来我是食   肉动物；可是，许多四脚兽都比我强壮，连田鼠和其他一些动物也比我机灵，   所以他们想不出我是怎样生存的，除非是吃蜗牛和别的昆虫。
     他们又根据书本上的理论，证明我连这也办不到。我小得同谁也没法子比较，就是王后宠   爱的那个矮人，在全国就算是空前矮的了，他也差不多有三十英尺高。他们争论了好久，然后一致断定我是大自然的畸形儿。
       听到他们的结论以后，我请求说一两句话。我诚恳地向国王保证，我是   从另外一个国家来的，那里有几百万男女，身材同我一样大小；那里的动物、   有树木和房子都同我大小相应，所以我在那里能够自卫、谋生，就同陛下所有的臣民在这里一样。
       学者们不相信我的这番话，说那个农人把我教得真不错。国王的见识到   底高明一些，他叫几位学者退下，并且召见那个农人，幸亏他还没有出城去。国王先单独盘问他，然后让他同我和小保姆对证，这才相信我说的可能是真   话，他要王后吩咐人们对我特别照顾，并且让小保姆继续负责照料我，因为   他看出来我们非常要好。
      王后命令她的私人木匠设计一只箱子，作为我的寝室。这个木匠是一位   高超的手艺人。在我的指导下，用了三个星期给我造好了一间木头房子，宽   窄是十六英尺，高十二英尺，有几扇玻璃窗，一道门，还带两个壁橱，就像   一间伦敦式的寝室。天花板上装了两个铁合叶，可以上下开关；替王后做家   具的工人做的一张床。从这里放了进去，小保姆每天亲手把床拿到外面去晒，夜晚放回来，把房顶锁住。有一个制造玩具出名的细工木匠，给我做了两张   带靠背和扶手的椅子，用的材料就像象牙；还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橱柜，给我放东西。


    不过，我在宫里遇到的一桩最危险的事情，是一只猴子搞出来的。它是御膳房里一个仆人养的。当时，小保姆有事情出去了，把我关在她的小房间里。
   天气很热，小屋的窗户开着，我的大箱子的门窗也全打开了。我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忽然听到有一个东西从小屋的窗口跳了进来。接着我看见了这个顽皮的猴子，在屋里跳上跳下地闹着玩。
   它最后跳到我的箱子跟前，停了下来。好像非常高兴，又非常好奇地从门口和各个窗口朝里瞧。然后，它从门口伸进来一只爪子，就像猫逗老鼠一样来抓我。尽管我躲来躲去，到后来还是让它抓住了我的上衣的下摆，把我拖了出去。
     我认为它是把我当成小猴子了，因为它用右前爪抓住我又不断用另一只爪子轻轻地摸我的脸。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响了，它的游戏被打断了。它马上跳到原先进来的那个窗台上去，又从窗台跳上房顶，用三条腿跑，一只前腿抱着我，一直爬到隔壁的房顶上。


     当它把我带出屋时，我听到小保姆哎呀叫了一声。可怜的姑娘几乎发狂了，王宫哄哄大乱，仆人们跑去找梯子。宫里好几百人都看到猴子在一栋房子的屋脊梁上坐着，用一只前爪把我当娃娃似地抱住，用另一只前爪喂我，把从嘴巴里掏出来的食物往我的嘴里塞，我不要吃，它就轻轻地拍拍我。下面许多人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都哈哈大笑。
     这时候梯子架好了，有好几个人爬了上来。猴子看到这种情形，用三条腿又跑不快，就把我放在屋脊梁的一块瓦片上面，自己逃掉了。我保姆的仆人，一个可靠的小伙子，爬上屋顶，把我放到他的裤袋里面，安全地带了下来。
     这可恶的畜生把我的腰捏伤了，使我不得不卧床休息了两个星期。王后和宫里所有的人，每天都来探问我的病况，国王还来看望过我好几次。


     我以前已经说过，国王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常常叫人把我连箱子拿到他的卧室里去，搁在桌上。然后，他命令我从木箱里搬出一张椅子，叫我在箱顶上坐下，离开他不到三码远。这样一来，我就跟他的脸差不多高了。我同他谈过几次话，都用的这种办法。
     有一天，我告诉他：在三、四百年前，一种发明传到欧洲，这就是火药。把一定份量的火药，装进空心的铜管或铁管里去，就会非常猛烈、迅速地轰出一颗铁弹或铅弹，那股力量没有东西能经得起。


     最大的炮弹，不但可以消灭整排整排的军队，还能够把城墙毁成平地，把船只击沉海底。把这种火药装进空心的大铁球，用一种设置把铁球射进一座城里去，就会破坏街道，轰碎房屋，杀死附近所有的人。

     我对这种可怕的机器的宣传，使国王大吃一惊。他很奇怪，像我这样下见无能的虫仔（这是他的说法），怎么会有这样不人道的思想，并且把这种流血破坏的情形，说得好像没事一样。他倒宁愿牺牲半个王国，也不愿意知道这种秘密。
     这个国家的语言字母共二十二个，国家法律没有一条的字数超过字母的数目，而且都是用最简单明了的词句写成的。
     他们和中国人一样，从古代就有了印刷术。可是，他们的藏书并不很丰富。国王的藏书最多，统共也不超过一千册，都放在一间一千二百英尺长的陈列馆里，我可以从那里自由借阅喜爱的书籍。
     有一天同国王谈话的时候，我偶然说起我们有好几千年关于办ZF的学问的著作，想不到他却不明白，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治理国家的秘诀。他说，在本来只出产单穗麦子和单叶牧草的土地上，谁要是能够使麦子长出双穗、牧草长出两片草叶，那他对人类和国家的贡献，比起全体政治家来要大得多。
     这里的人学问很差，只有在伦理、历史、诗歌和数学方面比较优秀。他们的数学，完全是应用在对生活有利的事情上，用来改良农业和技术。这在我们英国的政治家看来，是不值得重视的。


                
                        格利佛的大小国游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