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晦气！晦气晦气晦气晦气晦气！
虽已嘱咐学徒用艾草把太医署里里外外都熏了个遍，尤其是我办公之所，仍还心有余悸，不愿回院里办公。虽逢三九，仍倔强着不进屋，在院内通风处与人商讨事宜。

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成为下一个发烧的人。
素日小红抱着被子如何难受，如何和我说浑身像被打散一样的疼痛，现今在我身上一一应验。可是小红已经不在了，她永远死在五年的腊月，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恐慌和痛苦。
常福！你这个庸医！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风寒，竟然就这样夺走了鲜活的生命。为着这个答案，我挣扎着爬起来，守在太医院的角门，誓要问个明白。
“常……常太医！”
纵然病得晕头转向，我仍然捕捉到了那个身影，咬牙切齿。

闻声望去，那个晦气的丫头竟自己找上门来。身边的下属很识趣，主动挡在我的身前，我则隔着一堵人墙远远和她说话。
“做什么做什么，你这丫头好不知轻重，如今就该好好在自己屋里待着，出来祸祸人是怎么回事儿啊。”
恰巧拿着艾条的太监出来了，我立马叫住他。
“这儿！给这儿熏熏，她的衣服还有她站过的地方都要熏到！”

上掏下掏，从兜里掏出块布来，掩住口鼻才敢看向她。面色潮红，唇白如纸，我看啊，这是大限将至强撑着一口气来拉我垫背来了！
“大夫就得啥都医？你这病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不过是太医院里一名小医官罢了，指望我怎样，便是舍身救你我也没那本事呀。”
如此大声嚷嚷，丝毫不惧叫底下人听见以为我医术不惊，这本来就是没得治的病，谁染上谁倒霉。

方才我来的路上已惹不少人侧目，往来的太医学徒无不避让，若不是怕惹祸上身，只怕不等我靠近角门，就要叫人来把我叉出去了。现下他扯了嗓子一嚷嚷，更是使众人围观纷议，指指点点。
“常太医，常大人，算我求您……”
他依旧坚决。我顾不得许多，只是软了双膝，跪扑在地上，连连磕头。
“您救救我，救救我，等我好了，我给您当牛做马，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好东西

已有眼尖的去外头通知侍卫，我只要拖延时间就好。气还没喘匀，熏艾草的孙公公悄声央我再救救她，看着怪可怜的。我一个大比兜给他扇翻在地。
“你就是现在肯给我做妾也不行了，要怪就怪你们屋里的小红，将这不治之症传染给你，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那孙七从地上爬起来，却是不敢多言，抱着手里的活计默不作声走到一边。我冷眼看这丫头发疯，等那一番狂悖之言毕了，才冷冷道：
“你且继续逞嘴上能耐吧，将死之人，不与你论短长。”
说罢拂袖，捂着口鼻在一众学徒簇拥下离开现场，至于小绿会怎样，同我有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