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时候，天上开始落起雪来，纷纷扬扬扯絮似的，直下到次日仍不停歇。
存毓用罢早饭，研墨抄了几页经书，便觉身上困乏，搁下笔起身，扶腰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更觉困顿，遂推门走到房外，沁雪袭面，凉风扑来，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离京已有数月，却才到永陵便病倒了，恶心呕吐，不思饮食，还时常头晕昏厥。皇帝特地遣了太医来给他看脉，只道是病因心起，胸腹积郁，开了方子，存毓吃了却觉腹痛如绞，身下见血，身子越发的差，几乎一月起不得榻来，那太医怕了，也不敢再乱用药，只是开些滋补调理的方，将养数月，原先的症状确是轻了，存毓便没再放在心上，只是吃养的好，身子渐渐发福起来，腰腹益粗，到了这两月，肚腹更是高高隆起，竟有妇人足月之态。
存毓心中烦躁，便也讳疾忌医，打发那太医走了，偶有不适也再不肯延治。他废太子的身份极易招惹是非，故也无人敢来干预。存毓愈加觉得自己天厌人弃，自暴自弃起来。每日除了奉旨抄经，再无他事，便索性遣开身边一众人等，一个不留地统统赶至外院，不许入内。
踱至廊下，存毓望着漫天飘雪怔怔发呆，去年此时，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储君，今时今日，却困于一隅，独守永陵，只怕再无返还之日。存毓悲从中来，忽觉腹中一下急坠，剧痛骤起，他两腿一软，差些跪倒在地上。
捧着肚子靠在廊下，存毓扶腰直喘。腰背越发酸痛的厉害，疼痛很快即消，可腹中坠涨之感更加明显，胯间似有热流涌出。存毓不知就里，只道是自己痛得失禁，心中大窘，忙踉跄地折回房里。
坐上净桶，却没泄出什么，只是衣上见血，虽不多，却让存毓不禁害怕。又累又难受，又是惊惧不定，存毓惴惴地躺回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肚子仍是隐隐地坠着疼，并且似乎变本加厉，严冬之际，他却已满头大汗。
不一时，内急又起，存毓挣扎起身，才发觉汗水湿透了中衣，黏在身上，极不舒服。换了衣裳，又坐了次净桶，这回排出些污秽来。存毓却觉得肚腹更加难受，起初还只是偶尔一阵抽痛，他扶腰挺腹在屋内走走停停，略觉好过些，捱到晚上，却是疼得越来越紧，肚子阵阵发硬，隔不了多久便要发作，两腿软得站不起来。
傍晚时分，下人送餐进来，见他歪在榻上，病恹恹的脸色苍白，便问可要请大夫诊治。存毓腹中正难受得厉害，不愿让人看见他一脸狼狈，挥退了小厮，只是自己拼命忍着。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