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3:30,宜芝多当天的新鲜大面包出炉了,这个时候我在班上,就有点心神不宁,闭上眼,就恍惚看见宜芝多年轻清秀的面包师正在切面包,核桃枕头包,芝麻枕头包,全麦枕头包,黄油枕头包,每一刀下去都散发出新鲜的黄油香,不用数我也知道,每个枕头包切13刀,分作14片,而正式出卖的切片,一袋是12片,剩下的,就是两头的面包皮,那是我和我女儿的最爱。
买宜芝多的面包皮要掐着点去,早了,面包还没有切好,晚过4点钟,像我这样的奶酪爱好者都会闻风而动,把面包皮一抢而空。10片面包皮卖6元,一般会囊括两至三种切片面包的精华,而且薄而韧,可以用手卷成一个小圆筒来吃,滋味妙不可言。会吃面包的人都知道,那种专用来做切片的枕头面包,其最难得的口感,不在面包芯,而在面包皮。里面的切片面包芯白花花的,是那种“空心大少”,吃起来基本不要用牙,咬上去很不扎实;而稍微有劲的地方,全集中在皮上,那是面包师最舍得做“表面文章”的地方,用的核桃杏仁片最多,撒的芝麻松仁最多,用的手劲儿最大。在法国,拥有百年历史的面包坊,面包皮是不卖的,留着面包师自己吃,或装在可爱的小纸袋里“贿丨防和谐丨赂”老客,皆因这种纯手工面包皮上,“留着专心一意的手温”。
买回面包皮,用小刀尖涂上软奶酪,涂薄薄的一层就可以,再把面包皮卷成小圆筒,一咬,馥郁的奶香顿时溢满口鼻。娇媚的软奶酪紧贴着稍微糙粝一点的面包皮,营造出一种“丽人依偎硬汉”般的动人口感,难以言传。我一般会找味道清爽的奶酪配全麦枕头包的皮子,用浓郁、味道重的奶酪搭配撒有核桃松仁的面包皮,而且,味道清爽的要先吃,道理么,与你每天往脸上先要用精华后用面霜,是一样的呀。
面包皮还有一样妙用,就是拿来蘸奶酪火锅吃,在迷你平底锅里,按每人一杯的量倒入上好的白葡萄酒,加热后,把擦成碎末的硬奶酪放入加热的酒里,不断轻搅,待奶酪完全变成粘糊状,再加一匙水淀粉,最后放进一小撮新磨的胡椒粉,“底锅”就做好了,面包皮卷在叉子上,在锅中蘸一点奶糊,趁热来吃,你就知道瑞士农夫为何是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人。
这些东西,女儿比我爱吃,春节去亲戚家,她在那里绘声绘色说着“面包皮”食谱,把面包店里廉价的下脚料说成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说得我们那位心软的远房阿姨眼圈都红了,送别时阿姨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劝我:“要是有钱出国镀金,当然好;没钱也不要硬送孩子洋插队,何必为了面子赶时髦!”我摸不着头脑:“小姐没说她要出国啊!”
阿姨连连摇头说:“你还不承认,你专培养她吃面包皮,这不是铁了心要她出国去吃五年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