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南境吧 关注:713贴子:3,168
  • 10回复贴,共1

分形,遗落的南境前传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第1章,灯塔管理员(一)
亨利的白衬衫没有像往常那样整洁,衣领的一边被扯烂,露出蜷曲的纤维布料,其中第二颗扣子耷拉下来,有点像脱离眼眶的眼球。这有点颠覆他在索尔心中的一直以来的形象。因为他的着装总是过分精致,丝质的白衬衫搭配背带裤,在这里总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毕竟被遗忘的南境海岸并不是纽约精致的写字间,亨利之前就好像是被错配到此地的股票交易员,显得与此地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以为你会离开得更久,我以为你今晚都不会回来……”亨利喋喋不休的同时却一脸淡漠,眼神中没有一丝慌张,只是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似乎在极力保持镇静,保持正常,仿佛仅隔着十米台阶上的两具尸体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仿佛他之前游荡着爬上灯塔楼梯时并没有看见他们。索尔想象着亨利踏过他们的身体爬上灯塔,就像踩着正常的木质楼梯,哪怕只是没有发出正常的吱嘎声而已,哪怕那是苏珊和亨利的尸体,亨利自己的尸体。
“亨利!”索尔克制不住胸腔里的怒火,对他而言,灯塔,就好像是他的家。虽然他只是灯塔管理员,而且濒临退休解聘,但他绝不允许灯塔出一点点的意外,只要他还在任一天。奇怪的是,索尔并没有对出现一个活着和一个死去的亨利表现出太大的惊异,仿佛这件事的优先级并不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忽略不正常的事,仅接受正常的事,让我们的大脑协调安稳,让我们的生活协调安稳。索尔集中精力,他无暇分心,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先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你杀了苏珊,你……你杀了你自己!……你是谁?”话说出口,索尔有点糊涂了起来,杀死自己,或者被自己的分身杀死,这似乎有点荒诞。不过,今天的怪事实在是够多了,多一件又如何。他胸口的愤怒在蒸腾,热气似乎要冲破头盖骨,他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微微有些刺痛。他顶着冽冽的海风快步向亨利走去。
一瞬间,亨利的脸上现出恐惧,好像是一具木偶突然注入了灵魂,惊惧的表情伴随一点点的迷惑,但他第一时间抽出了手枪。第一枪,子弹擦着索尔的手臂掠过,一股火药的焦糊味伴随着湿咸的海风钻进索尔的鼻孔,味道就像蹩脚的厨师在试图补救烤糊的牛排。他没有停步,第二枪,子弹穿过索尔的左肩,噗的一声打在后面的木板门上。奇怪的是,索尔并没有感觉多少疼痛,他的眼中只剩下亨利那张惊惧的面孔。他继续冲向倚靠在栏杆边缘的亨利。
两个人在灯塔顶层的护栏边扭打起来,索尔死死的抓住亨利的手腕,索尔比亨利高出半英尺,日常的辛苦劳作让他肌肉强劲,亨利相比之下显得矮小笨拙,但两个人竟彼此相持起来。灯塔的透镜组一片昏暗,灯头灭了,折射的透镜组反射出一对互相厮打的男人的身影,奇怪扭曲,掩映在夜晚的点点星光中。他们的身影折射出光线就像水波一样,在这套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式透镜组中层层传递,他们的剧烈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回荡,而灯塔,腐朽的地板,以及楼下的两具尸体,则在一旁保持沉默。
忽然,亨利闭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此时索尔才意识到亨利之前一直在向他大喊,也许是交流也许是呼救,但奇怪的是刚刚在搏斗中,他什么都没有听清,仿佛他们的嘴巴和耳朵并没有在一个频率上。然后,亨利开始拉扯索尔,拼命将索尔拉向栏杆,亨利的白衬衫在寒冷海风中拍打着索尔的身体,仿佛它也在抗拒即将到来的命运。
“快停下,快停下!你在干什么?”亨利突然大喊。“不,是你,是你在拖!不是我!”索尔大吼,同时,他看见亨利变得极度惊恐,但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而且他纤细的手臂上力道大的惊人。但亨利的眼睛却没有表现出与此对应的情绪,他的眼神如此冷漠,似乎泛着一点点的星光,“不,我没有!”然后他的嘴巴也突然紧闭,像突然被缝合起来。他不再喊叫。
亨利先撞到了栏杆,他身子一倾翻出了栏杆,他的右手死死的抓着索尔的领口,索尔也跌落了出去,两人一同坠入灯塔下的黑暗。
一瞬间,索尔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得最后他想死命拉住栏杆,但栏杆不知为何变得柔软湿滑,有点像章鱼的肌肤,这种触感让索尔迷惑起来。紧接着,他看到栏杆抖动起来,似乎每一根竖条都重叠在一起,很难辨识清楚,不知道是眼睛无法对焦还是自己下坠的身体在海风中抖动所致。这一过程比想象的缓慢了许多。这就是最终的结局吗?从灯塔上跌落,就像破口袋一样摔打在海燕麦丛生的沙滩上,身上有上百处折裂,成为沙蟹和蠕虫的大餐,格洛莉娅和他的爱人查理都成为再无可能的回忆,在被遗忘的海岸上被默默遗忘?最后,在似乎永无止境的下坠中他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3-01-30 07:59回复
    第2章,倾听者(一)
    你在北部的工业小镇长大,那里现在被人称作“锈带”。就像被荒废的工厂慢慢生锈,你的童年记忆也似乎也锈迹斑斑,仿佛吱嘎做响的齿轮,只有在用力回忆的时候才会前进一格,伴随掉落一地的锈渣和难闻的腥甜气息。因为你的童年记忆一直伴随着同学的欺凌,你宁可锈死尘封,也不愿去触碰。
    也许是母亲生产时不称职的医生,也许是先天的问题,你的脖子总是固执的歪向右侧,具体原因已无从知晓。同学们总是因此取笑你叫你“烂火鸡亨利(turky henry)”,也许不仅仅是你的歪脖子,也是因为你在和他们争执时总是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句成型的话。当然变红充血的也包括你无比憎恨的脖子,因为你的肤色太过苍白,所以此时显出火鸡一样的颜色,也许这个外号真的是名至实归。
    虽然你憎恨自己天生的残疾,也憎恨欺凌你的同学,冷漠的老师,当然包括父亲,但憎恨的对象其实很难包括你的母亲,因为你从没有见过她。她的照片也很少,你的父亲很少给你讲诉她的故事。即便有,也只是模糊的评语,比如善良和对主的虔诚之类的,让你对她很难有具象的概念,如果没有概念,就没有了感情的载体,就像那句老话,房子无法建立在流沙之上。
    你的父亲是一个钢铁厂的工人,强壮而沉默,他下巴上有着浓密的胡须,有时候里面散发出难闻的铁锈的味道,那时候你的又矮又瘦,他训斥你的时候这种味道会固执的钻入你的脑子,以至于你每当回忆到这些内容时,记忆就更加锈滞,无法转动。尽管你还记得他经常对你暴力相向,因为他后来失业了,工厂破产了,脾气也更加暴躁。他总是骂道,该死的日本人和中国人抢了我们的生意,抢了我们的钱!那时候你已经阅读了很多经济学的书,知道事情并没非那么简单,但你也知道,你和父亲之间的隔阂如中非大裂谷一样宽广,就像你无法向他阐明工厂破产的道理,他也无法在你这样苍白瘦弱的儿子身上收获自豪。
    在这个家里,尽管只有两个人,但你时常化为幽灵,从旁冷静的观察这个充满暴力的家庭。这种疏离的状态可以缓解你的压力,但同时也会让自己更加冷漠。
    再后来你逃离了这个家,他没有钱负担你高昂的大学费用,因为那时候家里已经贫困潦倒,他兼职修车工的收入甚至无法负担大小两个男人的口粮,其中的老男人还酗酒成瘾。终于,就像烂俗小说中的剧情,在一个夜晚,你带着父亲赐予你的满脸伤痕逃出这个家,从此不再回来。你只带走了几本书、你母亲的照片和仅仅一百多美元的钞票,你积攒了很久,它们都皱成一团,紧紧被攥在手心沾着汗水和少许从脸上蹭到的鲜血,它们当然也和落荒而逃的你一样,都散发出难闻又熟悉的铁锈味。那时候你仅仅十七岁。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3-01-30 08:00
    回复
      第3章,催眠师(一)
      “大家好,我是苏珊。”一个年轻女子说。“你好,苏珊。”她周围的人们说。他们围成一圈,气氛温暖而肃穆。今天他们两个的入会仪式。人们围绕着他们,微笑着,笑容真诚友善,甚至有一点神圣的味道。“我很乐意融入这个大家庭,而且,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我相信会和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苏珊是接着亨利发言的,亨利之前已经介绍了自己,尽管依旧不习惯在公众前讲话,不过还好,苏珊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关于苏珊,是在几天前认识的姑娘,现如今亨利正在南方一个叫赫德利的小镇。镇上为数不多的餐馆中有个墨西哥餐馆,亨利在那里当招待,薪水微薄,刚刚够付房租。不过还好,可以在餐厅混口免费的中餐和晚餐。之前换过几份工作,也换过几个城市,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现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这天,有个女孩走进了餐厅,她身材不高,而且穿着有点怪异,充满了波西米亚风,或者说吉普赛风格,按老套一点的说法——共产者。其实按照亨利腼腆的习惯,虽然接待客人是男招待的本职工作,但他一直趋于沉默,虽然小费因此少了不少,甚至偶有招来客人的投诉。但不可否认,那天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仿佛她和阳光融在了一起。她的头发像是深棕色的波浪,毫无装饰的披在肩上,手腕系有印第安风格的图腾挂饰。她周边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拖拽力,在这种神秘引力场中,亨利感到无法抗拒的被拉向她的身边。他走向苏珊,自然而然的两人攀谈起来,在交谈中亨利了解到,她刚刚来到此地,对神秘学和灵媒等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而且饶有兴趣的问起亨利的星座。
      “哇哦,巨蟹座,似乎是很贴心的男人哦!”亨利注意到她手腕上的小图腾柱在有节奏的晃动,似乎有种奇怪的韵律感。亨利的脸又有点泛红了,苏珊接着笑的很大声。真是个热情开朗的姑娘,亨利不禁想到。“你愿意晚上请我喝杯啤酒吗?”她主动发出邀请。亨利感到喉咙干涩,无法也不能拒绝。
      有条不宽的河流穿过小镇赫德利,河水即便是现在炎热的夏季,颜色也略显黝黑,水速滞涩倦怠。苏珊被汗水打湿的乱发紧贴额前,脸上的小雀斑显得更加可爱。她穿着有点不合季节的半高棕色皮靴,踩踏在河边的小路上踢踏作响,伴随着河水汩汩流淌。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偶尔的肩膀碰触,让亨利有点脸红心跳。聊天的气氛非常融洽,有种非常熟悉的老朋友的感觉,而且还有一点暧昧,尽管昨天她还不认识这个姑娘。这个姑娘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亨利不禁在心中想到。她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亨利的生活中,因为虽然在离家出走后的几年中,他换了几份工作和城市,但私人生活就像他衣柜中那可怜的少量衣服一样乏善可陈。自己真是缺乏异性交友经历啊,他悲哀又自怜的想到。此时河岸旁有一群年轻男女,他们在吵闹着喝啤酒,旁边的石阶上倒着一打酒瓶,亨利还瞥见一只用过的避孕套被踩在烂泥中。
      “……塔罗牌!你知道吗,我亲爱的亨利?”苏珊有点亲腻的说道。“嗯,是啊。”亨利并没有跟上苏珊的节奏,老实说,喝了几杯私酿烈酒后,他的脑子有点不太灵光,眨眼的速度有点跟不上苏珊开合的嘴唇。但他真诚的微笑让苏珊继续说下去,“我们制作了一组塔罗牌,并加入了很多新的元素,预测结果会随着倾听者的宇宙能量增幅而更精确。而且,他们接下来会让我们参与镜子房间项目,如果你加入的话。没错,他们对新人始终抱着开放态度。亨利,你愿意和我一起加入吗?”苏珊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亨利的眼睛,他们的脸离的如此之近,她口中的热气都快呼到了亨利的脸上,她眼中河水的微光在粼粼流淌。
      我们?他们?谁?亨利的脑子有点跟不上,“好的,当然,哦,当然!”亨利听见自己说到。“那就一言为定,明天晚上我来餐厅找你!”苏珊雀跃的说道,随后她在匆匆道别后走远了。亨利感觉自己高涨的情绪随着苏珊的离去跌落下来,远处人们的吵嚷声也渐渐止息远去,孤独的感觉笼罩着他的全身。河水声也显得沉闷,鼻腔和耳膜似乎固执的粘连在一起,就像得了重感冒。这种落差感让亨利突然自觉难以忍受没有苏珊的生活,他对这个女孩涌起强烈的欲望,想看到她,想和她在一起,其他所有事情都不再重要。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3-01-30 08:01
      回复
        第4章,代言者(一)
        一辆亮蓝色的道奇肌肉车伴随刺耳的刹车声停在路边,伴随着扬起的灰尘,从打开的车门中伸出一只色泽闪亮的皮鞋,皮鞋的头部有繁复的缝线和花边设计,凸显出其主人的传统审美风格。然而车轮毂和挡泥板的泥泞,说明车子赶了很远的路途,才到达这个偏远的地区。这里如此偏远,以至于除了他们这群“疯子”,不会再有其他人出现于此处。所以,这一定就是亨利今天要等的那个人了。亨利和其他几个人有点拘谨的站在木屋旁,木屋则紧挨着码头。“这个老东西每隔几个月都会来这儿一趟……”身边的唐纳德小声点嘀咕。唐纳德是个来自西部的小个子,口音就像他的体味一样别致,亨利不由得皱起眉头,觉得这一称呼似乎不太礼貌,尤其是对象是团队的重要捐助人。你可以叫他捐助人,也可以叫他幕后管理者,不过他在所谓的总部,有个正式的名称——“代言者”。
        “好久不见,杰克,路上还顺利吗?”亨利开始寒暄,自从他跟随苏珊加入SSB组织,也就是所谓的“科学降神会”,他的口才好了很多,现如今已经是个小头目,负责灵媒感知相关技术。亨利穿着丝质的浅灰色衬衫,领口扣的很紧。他脸上的金边的眼镜,使他有了一点科研人员或牧师的气质。他身材显得有点发福,和几年前的瘦弱相比,改变很大。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脖子,尽管粗了一些,但依旧是固执的歪向右侧。他走向前去,与车上下来的杰克握手。
        “当然,很顺利,要知道我的轮胎躲开了一路上所有的松鼠,但就是中午餐厅的那个女招待太丑了,奶子都***快耷拉到膝盖了!”随后是一阵大笑,喘不过来气的那种。愚蠢的笑话,杰克的见面笑话,亨利想,也许他这种低俗的笑话是对他们忠诚度的测试?然后车上的微型摄像机会根据他们的嘴角弧度精确计算未来几个月汇入的赞助款数额。于是亨利也跟着大笑出声,杰克似乎对亨利的反应很满意,他随手把牛仔帽甩回驾驶室。他虽然年纪已经六十岁,但穿着就像是一个牛仔,精致风格的牛仔,百老汇喜剧中的那种。但实际上,他来自华盛顿州,家族世代从政,隐形世袭的王朝,不过人们一般认为他性格粗粝硬朗较好相处。
        一个小男孩从后面车窗中探出脑袋,他的头发是卷曲的黑色,有点蓬乱,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孩子的肤色有点深,似乎是带有一点中美洲的血统。“你醒了,约翰,快瞧瞧我们到哪了?海边!”杰克把孩子领下了车,他大概只有七八岁大,但身高并不矮。孩子下车后显得活泼而好奇,显然对新的环境非常的兴奋。说老实话,亨利一直不喜欢孩子,孩子们往往太吵闹了,但这个小约翰倒是还算安静。“就当做是一次春假旅行,作为外祖父我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当然,你可以把约翰也当做是我们的一员,我最近正计划对他开始做一些早期的培训。是吧,总管?”杰克转向孩子问道。“没错,长官。”孩子大声回答。
        疯子杰克,亨利心中涌起怒气,培训什么?让孩子成为间谍为国家服务?也许是他自己的童年经历,让他同情起这个孩子。希望这个孩子至少能比他幼时过的开心。“我能去旁边的沙滩上玩一会儿吗?我保证会和海浪保持距离的。”小约翰问到,在得到允许后,小家伙愉快的跑走了。唐纳德识趣的跟了过去,这让亨利稍微放心了一些。亨利看着远去的身影有点出神,孩子蹲在沙滩上,氤氲的暑气让孩子的身影有点变形,随着蒸腾的热气和远处的海洋一同波浪翻滚,让眼睛很难对焦,看不太真切。
        “我们来谈点正事儿吧,伙计,你的部门状况是否良好?”杰克夸张的搂住亨利的肩膀,一同向木屋走去。亨利顿时有点不知所措,身体对如此程度的亲密接触有些排斥,伴随着一点眩晕感,一定是之前在炎热的日光下站得太久了。杰克戴着欧米茄表的手腕垂在亨利的眼前,秒针滴答走动,指针指向午后两点一刻。亨利面对质询,突然有种强烈的倾诉的冲动,说老实话,这段时间在SSB中过得并不如意,项目进展停滞,人手不足,实验结果总是反复,他累积的压力有点大。“不是很好,我们缺少资源,而且实验数据并不稳定。动物实验的结果,呃,它们之后总会快速死去。”亨利对自己的口无遮拦有点暗自心惊,他本打算说的婉转一点。“我们到屋子里面说吧。”杰克轻叹了一口气。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光线都被空气中的霉腐味中合了,昏暗。他们面对面站着,并没有坐下。他们有一点身高差,亨利落在下风。“这就是那个孩子吗?”亨利试探着问道,心里非常忐忑不安。“你知道,他是宝贵的独子,所以,如果你觉得我对进度逼得太紧,也不能怪我。”杰克的语气比电话中温和很多,甚至让人感觉也许并不是同一个人。代言者也会有轮值吗?还是唱红白脸的老把戏?“给我一个最后期限,你知道,就算我一直抱有耐心也没用。现在外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总部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在这里持续投入。”“是的,是的,我已经拼命催促他们工作……可是……”亨利硬着头皮说道。“五年!已经五年,苏联都她妈的被我们干死了,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你这里却没有一点点进展!”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3-01-30 08:02
        回复
          “五年!已经五年,苏联都她妈的被我们干死了,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你这里却没有一点点进展!”杰克的怒气突然爆发,他猛抓起东西摔在地上,动作如此突兀,亨利甚至没看清摔碎的是什么东西,他的眼睛有点酸涩。亨利的组员肯定都默契的远离木屋,没人愿意深入这个迷宫,安全距离是必须的生存技巧。“你现在是技术主管,我不管前任是谁,总之你要负责,一个月,不然的话,我就……”亨利甚至觉得他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全杀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突突的声音,有船底摩擦沙滩的声音。船来了,亨利不禁松了一口气。门开了,苏珊带着一缕阳光走了进来。“我亲爱的杰克!”苏珊用手臂一下子环抱住杰克的脖子,这让亨利非常的窘迫。杰克在苏珊的突袭中平静了下来,貌似脸上也有一点点的尴尬。“你们相处的还好吧?让我们上船吧,吹海风的感觉棒极了!”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3-01-30 08:03
          回复
            第5章,催眠师(二)
            灯塔,在岛屿岩郊的尽头突兀的耸立,它表面的白色油漆因为海水的侵蚀斑驳脱落。在较远的距离上并不能看清细节,但随着船只驶近,灯塔老化的沧桑感就越发清晰,它的轮廓也逐渐膨胀变大。每次亨利都不禁有种错觉,感觉灯塔是在不断成长的过程中渐趋腐坏的蘑菇。它的透镜组早已被拆到对面大陆的新灯塔中使用。所以,现在它除了作为昼标,可以说毫无用处,人们也早已将其遗忘。马达声劈开波涛,小船在乘坐者的沉默中接近岛屿,大家在此过程中似乎都不愿轻易开口,小约翰紧抿着嘴唇倚靠着苏珊,但就连热情的苏珊也任由人们之间沉默铸成高耸的城墙。灯塔巨硕的身形转化为一种实质的压迫感,亨利做了下深呼吸,但空气中的氧气似乎不太够用。
            这个岛屿没有确切的名字,和被遗忘的海岸的很多事物一样,隐藏真实姓名的人们,无名的小路,不知名的海鸟……在一百多年前,这里还曾经是比较繁忙的小村落,但随着航线的改变,被逐渐荒废,随着人们归还本属于大自然的空间,荒草埋没了小径,淤泥吞没了房屋,现如今,除了这群船上的人们,已无人在此定居。杰克跟随亨利再次来到科学降神会的大本营,一组围绕着灯塔的木屋,这里大概总计有二十几个人。因为某些特殊未知的原因,亨利他们的实验必须在这里才能进行。“当你游走在科学和神秘学的交叉路口,你会发现牛顿和上帝其实是同一个人。”这是前任会长的口头禅。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记录在一本日记上,由苏珊在几年前交给亨利。因为亨利在加入不久后就升任技术主管,这得益于亨利的学历,虽然他并没有完成学业,但显然亨利头脑中数理实验方面的知识远超这里的其他人。
            亨利其实一直不太明白苏珊,显然他们并不在同一个频率上。苏珊是热情的火焰,但你无法看到她的焰心包裹的内核。他最开始和苏珊一同加入科学降神会,但苏珊更像是介绍人。苏珊在组织中没有任何职位,有时候甚至会失去联系几天甚至一个月。他曾经迷恋苏珊,满心欢喜的希望会和苏珊发展为情侣,但苏珊总是保持着距离,热情的火焰同时也是冰蓝的冷焰。亨利用了很久才从这段痛苦的单相思中解脱,一回想起,两腮就泛出酸苦的味道,连同脖子也隐隐作痛。
            苏珊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引领者,亨利还记得几年前的一天,苏珊再次跟随送补给的小船来到岛上。亨利甚至都不记得她是何时离开的。“嗨,亨利,祝贺你呀!你看,我就知道你的才华会有施展的空间,所以送你一份礼物。”他从背后拿出一个本子,交到亨利手中。本子外皮有点破旧,很熟悉,很普通,因为和总部采买给他们的样式一样,蓝色横线略显过密,似乎总部希望书写者写下更多的内容;红色竖线靠近边缘,为注释留下空间;右下角标着页码以便索引。亨利迷惑的翻开,里面的内容多得让人吃惊,而且还贴有一些照片和图表。
            “呃,这是谁的笔记?”“前任会长莱森纳。”“你从哪里找到的?”“哈,我只是顺路拿给你,如果想感谢我的话,可以请我去赫德利吃墨西哥卷,老地方。”“不,我觉得这很重要,我从来不知道……”苏珊妩媚一笑,打断亨利的问题。她俏皮的用手指夹着一缕头发,在晃来晃去。“要知道,亨利,也许你不知道你的部门状态是否良好,笔记则会给你帮助。你应该跟随笔记的内容继续推进实验,因为停顿并非有说服力的分析。”“好,我想你说的有道理。”亨利回答时感觉有一种漂浮感,那时候亨利还是无法抗拒苏珊的魅力。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3-01-30 08:04
            回复
              第6章,倾听者(二)
              随后的一段时间,亨利便一头扎进这笔记中。笔记的内容主要记述了很多繁杂的实验,总的来说还是基于现有的实验条件和器材。因为是科学降神会早期的研究记录,在最初的部分乏善可陈,平庸无奇且大多部分亨利很难赞同。但后面的内容逐渐趋于混乱,不论是字迹还是字句,随着页码数字的增加,行间距却逐渐缩减,文字渐渐混作一团无法辨认。从文字的倾斜角度,可以判断出是左撇子,这很好判断,因为亨利习惯右手书写。
              通过仔细观察,书写者的疯狂也可以从透入纸页的力道清晰的表现出来。亨利注意到,因为纸张多处被笔尖刮破,三角形的破口仿佛众多荆棘从纸上生长出来。一种险恶的气氛从笔记中透出,似乎笔记本身有了生命,有了生长繁殖的欲望。在笔记的最中间位置,有一沓照片堆叠在一起,混乱的黏合在页面上。亨利小心的将它们和母体剥离开,照片大多数是实验的记录,也有几张人物的合影,但是亨利从没见过他们。显然照片也并不完整,有些照片被撕下后留出空白,就像难看的疮疤。照片里面没有前任会长莱森纳,关于这一点,亨利询问过苏珊。苏珊也灵巧的回避了关于莱森纳最终离开的原因,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有次实验的结果不太理想,所以他被总部召回质询,随后可能是被开除了。总部也确实有这个权利,因为科学降神会的最大资金来源实质上是中央情报局,亨利最初得知时的确有点吃惊。
              令亨利欣慰的是,笔记确实提供了有用的信息。那时候亨利刚刚开始再次启动“镜屋”实验,他们在旧灯塔顶部的平台整修出房间,室内堆满了各种角度的镜子,光线会在期间迂回反射,层层叠叠。这是基于一个神秘学上知名的理论,大意就是说,因为光线的轻微不同步,会导致被反射主体与镜像的不同步,当你走进镜屋,你会看到镜像侧面隐藏的东西,暗影中的另一面。笔记中那部分着重描述了“分形衍射”透镜组的使用,它用于光线的初始引入,这很重要,笔记上建议镜屋需要完全和外界隔离开,除这唯一光源外保持完全的黑暗。这个透镜其实原本是小岛上灯塔透镜组的一部分,但随着光源从油灯变为电灯,它成了一个多余的部件。亨利从小岛的仓库中将这个沉重的组件与唐纳德等人合力搬上灯塔的漫长台阶装入镜屋,大家也同样觉得它多余且毫无必要。
              对于镜屋,其实亨利也是在一片黑暗中磕磕绊绊的摸索。因为早在亨利加入进来之前,镜屋就已经存在,但因为某次实验事故,搁置了很久。事故的过程和细节统统没有记录,也没人愿意提及,唯一确定的是镜屋可以净化和疗伤。刚开始听见苏珊做前期简介时,亨利非常吃惊,因为这有悖常识,“净化与疗伤”?多么可笑!但因为出于对于苏珊的信任,他还是轻易的接受了这一事实。前任会长莱森纳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他有次嗅到镜屋中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从而发现这一效用,甚至放在屋子里的水杯中的有害化学元素和重金属也会消失。他在后期的实验中,还发现如果有人带着新鲜的伤口进入镜屋,伤口则会神秘愈合消失不见。但可惜的是,并不是每次实验都会出现以上情况,实验结果并不稳定。正当大家满怀信心的时候,莱森纳突然离开了,传闻说他调去了总部,大家对此事并没给予太多关注。亨利问过周围的同事,包括唐纳德,他们也从没见过莱森纳,因为小组的人员似乎经过剧烈的调整变动。
              亨利在镜屋中实验之余,时常会再爬上一层,在灯塔顶部平台上眺望大海,在这里可以看到海峡对面的新灯塔。两座灯塔相隔不远,其间是个浅湾,些许嶙峋的礁石突出海面,时常会有薄雾覆盖海面,因此少有渔船会接近此处。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3-01-30 08:05
              回复
                第7章,催眠师(四)
                亨利和杰克站在旧灯塔下的沙滩上,保持着一点距离,杰克的怒气随着小船的颠簸已经消散于海风中。苏珊在一旁陪着小约翰,他们在观察一个潮水坑,小约翰拿着一根小树枝。此时正值午后,阳光却不是很炽烈,天上有些薄云,太阳的轮廓并不清晰,像是一个晕染的鸡蛋黄,洒下阳光有点慵懒的味道。杰克看着小约翰,目光中透着怜爱,他眼角有很明显的皱纹,头发虽然没有秃顶,但已经略显稀疏花白。“亨利,因为约翰的原因,我们和这里,和这小岛难以分隔,我们是利益共同体,研究要进行下去,必须尽快取得进展。”他叹了口气,“我不能向总部完全汇报此事,对这些,嗯,这些技术,是门外汉,所以我也只能倚靠你,小约翰也只能倚靠你。”亨利点点头,硬着头皮向沙滩上的约翰和苏珊走过去。
                潮水退下去,起伏的海滩上留下一个个的潮水坑,有些可怜的小生物被临时困在里面。小约翰看到水面映出亨利的影子,于是抬起头来。“你好,总管。”亨利和小约翰打招呼道。杰克之前告诉过亨利,“总管”是他给小约翰起的间谍代号,好吧,怪异的代号和怪异的家族真是绝配。“你好,先生。”孩子很懂礼貌,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伙子,你在做什么?”亨利低头看着孩子,小木棍斜插在潮水坑里,似乎在拨弄着一条小鱼。微风拂过水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轻轻颤动了一下,亨利发现,那条小小的捕食者嘴中衔着一只小螃蟹,小螃蟹则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鱼嘴将其从巢穴中拖走,带往黑暗的岩礁缝隙。“哦,不!”孩子突然变得很沮丧。“可怜的小螃蟹,我保护了它很久,我不应该分心的。”苏珊站起来,轻轻用手指揉搓着孩子乱蓬蓬的卷发,笑容温暖。亨利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孩子时。小约翰却先开口了:“哦,别担心,先生,我没事的。”亨利却产生了些许的负疚感。他看着孩子扔下树枝,向他的外祖父跑去。在这里可以隐约看到大陆上的新灯塔,遥远的海平面有细小卷曲的波涛,如同细小的白色褶边,层层叠叠。此时阳光温暖,微风和煦,海浪轻柔,一丛丛的海燕麦在在风中轻声唱咏,小约翰的赤脚在沙滩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这是一种家人的错觉、一种久违的温情充斥他的内心,他、苏珊和小约翰,也许还有那老杰克。但很快他就推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象,因为苏珊在喊他过去。
                他俩并肩站立,但保持着一个礼貌得体的距离。苏珊在轻柔的波涛声中开口,语气也格外的温柔,但亨利注意到,苏珊脸上并没有惯常的笑意:“亲爱的亨利,小约翰就是那个孩子。之前给你看过简介档案,因为你接手这几年时间只是对镜屋进行复原和测试,所以就没有进行详尽介绍。你也知道,之前那次在小约翰身上发生不幸的事故。虽然暂时来看,没有什么问题,经过我们的努力掩盖,也没有外人注意到我们,但问题终须解决,我们也希望了解它们究竟是什么,来自哪里,目的是什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静屋的核心是那片灯塔遗留下的透镜组,透镜组里面有什么东西。而且只有在灯塔附近,透镜组和镜屋才能发挥作用,因此我们无法远离这个小岛去做研究。”
                “现在小约翰情况怎样?”亨利问道,他发现自己对那个孩子比他原来设想的要更关心,小约翰正在和老杰克在远处堆沙子,他的笑声夹在海风中隐隐传来。
                “还是那样,我的意思是说,他一直就是那样,不再长大了。在那次事故之后,他的一切都凝固住了,五年过去了,现在他应该是十四岁的少年,但依旧是八九岁的状态。从各种医学检查中都没有发现异常,他没有变老,骨龄和线粒体都证明他就是八九岁的年纪。唯一异常的就是,他体内非常洁净。你知道,现如今我们现代城市人体内多少都会有一些微量污染,重金属和化学毒素。小约翰则没有任何的此类检出物,这非常反常,他保持在一种净化的状态。”苏珊眼睛一直盯着远处新灯塔的方向。
                “小约翰自己知道自己的反常状态吗?他一直没有长大长高。”亨利有些同情这个孩子。“也许他已经知道了,你要知道,尽管我们有一些措施和技巧,但我们没法在所有的时候骗所有的人,问题迟早会暴露。而且,老杰克也沉不住气了。”苏珊转过头看着亨利。“不错,这虽然是最好的选择,无奈的选择。但你知道,五年前,那次车祸中,小约翰已经奄奄一息,这里太偏远,根本没法送去医院,所以只能尝试使用镜屋。莱森纳虽然强烈反对,但迫于老杰克的压力,他也只能屈从。当小约翰奇迹的从镜屋中走出,大家都很高兴,但后来的事……”苏珊的声音低了下去,表情也显得不太自然。“镜屋对他做了不太相同的治疗,或者说,他被治愈的过程与割破手指的那种完全不同。有些东西是时候应该给你看一下了,但仅限于你,你有一刻钟的时间,我在这里等你。”说着从她的女士挎包中拿出一盘迷你录像带递给亨利。然后她梦呓般的呢喃道:“你看过巨大彗星的幻像吗?据说接触过透镜的人都会梦到。”
                亨利接过录像带,他头脑中也回忆起这段时间经常在梦中闪回的片段——巨大的彗星划过夜空,闪亮的尾部遮盖住半个天际。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3-01-30 08:07
                回复
                  亨利接过录像带,他头脑中也回忆起这段时间经常在梦中闪回的片段——巨大的彗星划过夜空,闪亮的尾部遮盖住半个天际。星星的位置非常陌生,即便是年老的水手也无法据此辨认方位,月亮也已变为猩红,因为大地上正在发生可怕的事情,它才会沾满鲜血。无数奇怪的尸体呈焦黑色,他们的皮肉在热浪中燃烧,在脱离骨头坠落于尘土。它们层叠在一起,形象怪异扭曲,嘴巴大张却没有任何嘶吼声发出,因为四周的空气已被抽干。亨利摇晃脑袋驱赶幻像,他感觉喉咙非常干哑,仿佛口里刚刚吞咽了咸涩的海水。
                  亨利回到自己的木屋,将磁带放入录像机。在这之前,苏珊出人意料的抱了抱他,耳语道:“我在外面等你,这是那一夜小约翰接受治疗时,镜屋的摄录机拍下的。窥视边界外的东西时,要时刻注意你的双脚是否也已踏出边界。”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3-01-30 08:07
                  回复
                    第8章,倾听者(三)
                    荧光屏中,最开始时是一片雪花。亨利盯着看了一会儿,禁不住有点出神。记得有篇文章中写到,电视中的雪花噪点,其实是一百五十亿年前,宇宙大爆炸的余波,如今变成了背景辐射噪音,甚至还有两个幸运的发现者因此得了诺贝尔奖。一百五十亿年,何等的漫长孤寂,一个广大寂寥的宇宙在他脑中铺陈展开。突然,一个鲜血淋漓的孩子出现在画面中,是小约翰,情况比亨利预想的严重得多。他衣衫破碎,虽然不是近景看不太真切,但亨利注意到,小约翰四肢的角度不太对,有点扭曲错位。亨利不敢细想,虽然只寥寥几面,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孩子。然后人们走出了屋子,镜屋的门关上了,只剩下约翰独自躺在地上轻微的喘气,他还活着。
                    镜屋启动了,光线从透镜组引入房间,在众多的镜子中反复反射,在自动调整角度后,最后落在小约翰那破碎的躯体上。亨利用力咬着嘴唇,这残酷的影像让他心痛不已。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很多细微的粉尘在空气中飘荡,一定是刚才人们的行走带起了地板上积聚的灰尘。小约翰突然颤动了一下,很轻微,也许是光线抖动了一下,也许是是摄像机空缺了一帧画面。然后,亨利注意到变化发生了,小约翰脸上翻卷的伤口开始肉眼可见的愈合,折断的手臂开始缓慢翻转到正确的角度,甚至衣服上的血迹都在慢慢的淡化消失,可谓神迹,好似耶稣再临人间在大地行走。虽然早已知道结局,一个欣慰的笑容依旧在亨利脸上展开,他想起刚才孩子在海滩上奔跑的快乐样子。他觉得自己在岛上的工作虽然有些艰辛,时刻面临压力,但非常值得且意义重大。
                    但亨利一下子僵住了,微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他感觉好似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就算是松开衬衣的领扣也无济于事。他看到小约翰脸上出现了一道印记,起初只是比皮肤颜色略深,似乎有一点点凹陷,从额头穿过脸颊没入领口。这条印记逐渐清晰了起来,突然,小约翰的身体沿着这条印记猛的左右裂开了,两瓣身体中间还有些许的血肉粘连,就像是两块披萨中的起司一样拉丝垂挂着。亨利感觉自己的鼻腔冰凉一片,脑子似乎都被冻僵了,他在心里不停的喊着:“上帝啊,上帝啊!”他不停的暗示自己,一切都很正常,没关系,这都只是五年前的事情,一切都过去了。但电视机中血肉翻卷的画面却不肯因此而放过他,他看到虽然断口参差不齐,但小亨利彻底裂为几乎对称的两半,并且从断口处,拉丝状的血肉宛如触手般挥舞盘绕,不断的涌出。白色的触手纠缠在一起形成白色骨骼,红色的则蠕动拉扯将其包裹成为肌肉组织,淡黄色的析出体液沁透了小约翰的破烂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体上仿佛第二层皮肤。小约翰的身体同时在剧烈抽动,手脚四肢变得形状柔软似乎超越了了正常关节角度,不停的抽打地板砰砰作响。亨利感觉自己的胃被狠狠的扭曲着,他隔着屏幕都似乎闻到了那股腥甜的腐臭气息,他禁不住干呕了起来,很快真实的呕吐欲望控制了他的大脑,他扑倒在地把午餐吐了个精光。
                    他跪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狼藉有点出神,突然他意识到电视机中的敲打声停止了。一切都寂静无声。
                    他回到屏幕前,里面有两个小小的身影面对面对视着,相隔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他们一动不动,都是小约翰,两个小约翰。“分形”、“镜像”、“重叠”许多词语在亨利的头脑中突兀的出现,每个词都像颗炸弹摧毁亨利最后的理性。小约翰们同时像镜头转过脸来,两个稚气的小脸上表情木讷,他们的眼睛穿过五年的时空看着亨利,亨利也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彷徨困惑。
                    突然,没有一点的先兆,两个男孩扭打在了一起,他们疯狂互相攻击,用拳头,用脚,用牙齿,同时他们在怒吼着:“你在干什么,快停下,快停下!”“不是我,是你,是你!”两个相同的嗓音彼此重叠交错,有时候甚至同时喊出相同的话语,只是时间上有所后置,像是信号延迟的回声。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地板上挣扎扭动,他们利用一切手段攻击对方,他们衣衫破碎拉扯成一条条的,混着他们模糊的血肉,在混战中,他们不仅仅抓咬,而是真正的啃噬,他们竞相开始吞噬起对方的血肉。亨利扭过头去,他实在无法再看下去了,在移开视线的一瞬间,亨利看到其中一个小约翰张开大嘴,那角度足以让下颚脱臼,紧接着他将另外一个孩子的手臂整条塞入口中。
                    电视中触目惊心的杀戮还在继续,亨利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瘫在椅子上,他死死盯着屋顶,古朴粗糙的梁柱上积满灰尘,无数的它们在过去的岁月里平静的尘降,好似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地球上其他的人们至今也不会知道在某个荒僻的小岛上曾经发生血腥诡异的一幕,人们在各自幸福或不幸的安全肥皂泡中疏离而不自知,也许多年后平静被打破,瘟疫、火山、未知的邪恶……席卷全球,人们接续无辜死去。而真相早已被时间埋没无人知晓,只留下孤寂的海岸与无人的灯塔。
                    屏幕中安静下来,但只剩下一个身影,一个小约翰,另外一个孩子已经不知所踪。他孤单的站在那里,似乎有点茫然无措,那单薄瘦弱的身影甚至惹人怜爱。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3-01-30 08:09
                    回复
                      屏幕中安静下来,但只剩下一个身影,一个小约翰,另外一个孩子已经不知所踪。他孤单的站在那里,似乎有点茫然无措,那单薄瘦弱的身影甚至惹人怜爱。但一地的殷红和隐隐可以分辨出来的细碎血肉骨渣,提醒人们刚才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并非源自疯狂想象。镜屋的门开了,有个人进来走向小约翰,只是门外太亮,亨利看不清楚,隐约觉得身形有点点眼熟的感觉。可惜录像带到此为止了。亨利将录像带从机器中退了出来,放映机里面的磁头在脱离盘绕的磁带,但录像带中的画面却缠绕在亨利脑中,也同时勒住他的脖子,让他透不过气。
                      亨利推开门,门外太亮,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楚,白晃晃的一片,眼泪涌了出来。“亲爱的,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很不好。”苏珊站在阳光下,那应该是苏珊,亨利看不清她的脸。“我没事,没事。”亨利有点踉跄,苏珊看到他的脸白得吓人。亨利看到远处小约翰和老杰克还在沙滩上玩闹,这一反差他一瞬间失去了辨别真实与幻象的能力。“为什么?为什么?!”怒火突然从亨利的心里爆发,语焉不详的报告,长久的隐瞒,对未知的恐惧转化为愤怒,他紧紧抓住苏珊的上臂用力的摇着。“你弄疼我了,放手!”亨利不理睬她,“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冷静点,亨利,思想不是行动的仆从,你的手臂太重,你得放下他们,放下……你需要专注……”亨利觉得苏珊的口齿有点模糊,词和词都粘连在一起,也许是他自己的思维粘在了一起,他觉得一阵迷糊恍惚。
                      “嗯,关于小约翰,他后来还有其他的不寻常情况吗?”亨利逐渐冷静下来了,那个曾经血淋淋的孤单身影,现在则在和波浪玩着追逐躲闪的游戏,开心的大笑。“没有,他表现很正常,但没有再上学,因为从此之后他不再长大了,他的记忆力也有问题,我们一直在监测,他的身体各项数值都非常的正常,处于一种完美的平衡态。”苏珊也看着那个孩子。“也就是说,他身体里也是净化态,没有任何的重金属和有毒化学物质?”亨利试探着问。“对,没有。”亨利突然打断她说:“你们有没有试过在饮食中适当加入微量……”苏珊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甚至有点喘不过气:“加入什么?喂小宝贝吃废弃电池吗?用不着,在大地上活着的每个人,我们每一个人,城市的乡村的,我们都逃不开,体内都有微量的毒素,纳米级的塑料微粒,杀虫剂DDT、重金属铅镉等等。我们人类的污染已经融入整个星球的循环系统,这些污染到处都是。但是这个孩子,他任何此类物质都检不出来,他体内比检测仪器都干净,零,什么都没有。”苏珊停下咯咯的笑声,说:“这就是所有的情况,那本笔记你也可以做参考,你得相信我,我已经尽可能的对你开诚布公。其余的问题得靠你自己去挖掘。”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3-01-30 08:1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