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一行,李鉴澄教烈日扬沙晒出些黢色,我日复一日在十王宅里捂出些白,在目不转睛的打量中,心怀暗喜地以为:我们正变得越来越像。
实则我们的血缘相去甚远,时间将养出的不过是默契和习惯。他见痩,指像骨一样细,我将那层薄薄的肉握在掌心里,想问他安西如何、突厥如何,可又不敢听见答案,单凭我从未见过风沙的贫瘠想象,也能梦见白骨和残骸,他们中的一具开口叫我:藏川。
我从梦里醒来,将触手可及的一切东西扔下去。握着他的手掌颤了一下,继而将他攥得更紧,仰起颈时牙齿还是冷的,像隆冬大风天,在迎风的街巷里吃了一碗冰。
“那封奏折……他为自己换去了好声名,却让你……”声音从冰里艰难的化出来,即便十王宅里的几位寄居客都没有涉足仕途,但朝堂的消息却不难传入野望的耳朵,有人苟营巴结,愿献其诚;有人胡诌乱傍、酒后失言,长安城的消息乱如春雨,集水的人打捞起过滤后的清澈透亮。
但我到底未能再回顾他的凶险之境,四指挤入五指间,只言:“至清,你比我有远见、有主意,但我到底放心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