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8
京乐把自己带来的最后的乾粮当早餐吃完了.
浮竹昨天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让他几乎一宿没合眼.
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
侦探实在不应该让自己独立判断的能力被他人所左右,尤其是当自己也被卷入风暴之中时.京乐深深知道这有多危险.
他看了从冬狮郎手中拿走的纸片,上面记录了一些骇人听闻的心理学研究结果,可怕的是,这些都是用活人做的试验,试验的最后实验体无一例外地或自杀或发急病死亡.
还真是相似的结果.
如果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那麼医生的嫌疑真是大得惊人.但是,动机又是什麼呢?
而浮竹…京乐忽然一惊,自己得出的推断其实很大是基於浮竹有意无意给他的信息.自己竟然是在潜意识就被他影响了麼?
这,是所谓的"信任"?
不管怎样,京乐决定去11号房间探个究竟.
走廊空荡荡的,空无一人.或者应该说,整座房子都了无生气,让人倍感诡异.
经过4号房,房门大开,卯之花烈不在裏面也是意料之中.
11号房的房门虚掩,京乐推门而进,裏面被取证的警察翻得乌烟瘴气,但警察好像是最后什麼都没带走.
幸亏他们什麼都没干.京乐心中暗想,一边蹲下来开始翻散落一地的物品.
真的,会有新发现?
心里抱著疑惑,他蹲得腿都开始发麻了,仍旧一无所获.
难道…
最后,把11号房翻了个遍,仍毫无所获,京乐终於在近黄昏时决定放弃.
在没有窗的房子里待久了,不知时间过得飞快.京乐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他的理性提醒他,是时候离开这一场乱局了,即使一无所获,至少也可全身而退.
真没用啊,他自嘲地笑笑.最后还是被摆了一道呢,被自己不理性的轻信.
"京乐先生?"门外传来卯之花烈的声音.
"嗯?"他走过去拉开门,"什麼事?"
"我..."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异响.
砰!似乎有什麼掉进了院子裏的灌木丛中.京乐错愕地回头,却对上准星后冷静得波澜不惊的碧色眼眸.
为什麼,眼前此景,如此熟悉.
熟悉得他突然感觉头痛欲裂.
"浮竹..."
"你找我?"浮竹倚在门口,淡淡地问正在13号房里翻找著什麼的卯之花烈."还是说,你在找什麼?"
卯之花烈出奇的镇定.她放下手中的书稿:"故事写得很不错呢,这次也一定会畅销吧."
浮竹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你在军队,到底发生了什麼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都查到了麼?"卯之花烈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你早就开始暗中调查我了吧,从你住进来不久."
"我不敢相信."浮竹叹息,"无法袖手旁观,只可惜也没来得及阻止."
"你无法阻止."卯之花烈依然笑著,"在这里的人,都该死.他们都死了,我才能得到自由."
无视浮竹震惊的目光,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在军方的研究所都进行著什麼样的试验呐…明明只是跟他们说说话,最后他们都死了.人类啊,真是脆弱的生命.我说,停止吧,但只能继续进行下去…我受不了了…他们就把我安排到这裏…我只想还自己自由…这裏的人都死了,我也能得到自由了.嗯,就是这样,可是你!"她忽然转向仍旧震惊的浮竹,"我错在答应了让你来这裏暂住修养!!你的存在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所以你就把京乐也扯进来?"浮竹语气已有愠怒,"你真是疯了."
"这世上难道还有正常人?"卯之花烈冷笑,"你看外面那些人,看这mad house里的人,不都避而远之?恨不得这裏凭空消失掉.这就是人性的阴暗面,谁都躲不掉,都是疯子,全都是疯子!!"
浮竹看著眼裏已然全是疯狂的卯之花烈,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你啊,不也是一样,执迷不悟."她从身后拿出一本小册,"那孩子帮了我很大的忙,不是他我也想不到剑八居然会有研究结果的副本.不过,很抱歉,我本人的试验结果,我决定收回了.不知道在那个房间苦苦搜寻无果的人,对你的认知会有怎样的新的理解呢?"
"你!..."肺部忽然剧痛,一激动更是咳得无法停止.
卯之花烈冷冷地看著浮竹跪倒在地,伴著咳嗽鲜血从他捂住嘴的指间滴下."呐,病人呢,实在不应该与医生过不去啊."她伸手抬起浮竹的脸,似乎是很欣赏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明明自己的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你还有什麼资格说刚刚那些话?"
说完,她手里不知何时已拿出了一个装满药液的注射器:"是不是很痛?别担心,这一针下去,很快能缓和了."不由分说便将药液全数注入了浮竹体内."永别了.不过,别担心,等下你就能跟你的老朋友团聚了."她晃了晃手中另一管药液,扔下仍咳著血的浮竹,起身离去.
不…不能让她…
仅凭意志力支撑,他从床下的暗格取出手枪,挪动到窗边.他的房间的正下方,就是8号房间,正好窗台下还有一丛灌木.
很好.只要能撑到…
他咬牙,一跃而下.
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像掉进时空隧道,记忆汹涌而至,却又那麼不真实.
身后的人应声到底.卯之花烈的眉心开出一朵艳丽的红花,手裏扔仅仅抓著装满药液的注射器.
"浮竹!"京乐翻出窗外,飞奔到灌木丛前扶起已然失力倒下的白发男子.
"咳..京乐君,咳咳…你…咳咳..没事吧…咳咳..."艰难地想要吸入空气,但却引起更为剧烈的痉挛而将空气和著血一并咳出.
"浮竹,坚持住,我马上去叫救护车..."看著怀裏的人呼吸越发费力,他俯下身想为他做人工呼吸,却在碰到冰凉的唇的一瞬被推开.
唇上尤沾染著血液的甜腥味.
"没用的,京乐君,咳…已经太晚了..."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听我说…咳…当时...你说过的话…现在换作我…请求你..."
"让你因为我,也站到了如此危险的最前线,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呐…所以呢,浮竹啊,我必定尽我之力,保护你周全.所以呢,如果我因此而死去,请你带著我托付给你的生的希望,好好的活下去."
"嗯.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