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宇是我在上高中的时候认识的。我的第一个男人。
其实十七八岁的我和现在的我除了身体的干净程度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一样的贪玩,偶尔会犯一些小懒。好像是夏天吧,体育课上打排球的时候我的脚踝扭了一下,而下节课正是我最头疼的数学,再加上还要测验,所以我就干脆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地大声嚷嚷,老师不得不把我送去医院。
那会儿的陈泽宇,还是一个看见我对着他笑,就会两颊泛红鼻尖冒汗的实习医生。刚刚毕业不久,像颗橄榄似的干净青涩。
但即便如此,却仍然遮掩不住他身上那夺目耀眼的光芒。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同性恋。也没有真真正正地谈过一场恋爱。所以那一夜之间爆发出来的热情,连我自己都感觉害怕。
我把我的全部都交给了他,从身体到灵魂,慷慨得什么都没有留给自己。
跟家里人大吵,然后,被学校开除。
陈泽宇也被我所连累,工作好不容易有些稳定,却在我爸妈找去医院大闹一场之后,就这样失去了。
我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就此放手,可是,他却求我不要离开他的身边,他说,除了我之外,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为了这个人,要我马上去死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明明说过他不后悔的。而最后,亲手打破誓言的,也是他。
他有了一个机遇可以开自己的诊所,万事俱备,只欠一笔钱。
“所以你就把自己给卖了?”张超悠悠地吐着烟圈,那样子差点儿没把我迷死,“那男人拿到了钱,却嫌弃你的身子。你就干脆破罐儿破摔么?”
“一次是卖,两次三次也是卖,有什么区别?”我说,“反正,我是回不去了。”
张超没说话,我一直以为他要披上衣服出去,可他也一直都没走。
心念一动,我又说:“前些天去医院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张超身形一顿,然后漠然地问:“你有对他做什么吗?”
我“嘿嘿”地阴笑了两声,最后才发现这是自己笑得最勉强的一次。
“我以前也以为,如果哪天再看到他,我一定会来一招佛山无影脚让他以后都不能人道,然后在朝他脸上吐唾沫。”我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但是那天,我却逃走了,像个懦夫一样,什么都没做。”
张超熄灭了烟头,起身开始穿衣服。
又是老样子,我到底在有什么该死的期待啊啊啊啊……
“星期六有空么?”
“有空啊,全天下谁还能比我更闲?”
“那就好。”
说完,张超像从前一样地走出了房间。
他刚才……问了我什么?
这是幻觉吧。
~皿~
丫的早知道装可怜这么有效我哪里用得着受这么多罪!!!
虽然我知道是井柏然不愿意所以张超才把这张演唱会票给了我,但这家伙也没必要摆出这么一张臭脸吧。
“喂。”我看着驾驶座上的张超,“你笑一个好不好?”
自从上次他醉酒之后,我就再也没见他笑过。甚至连跟井柏然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有好脸色。
他们该不是到现在都还没和好吧?所以井柏然才不想跟他一起去演唱会?
“有什么好笑的么?”张超开着车,表情冷淡得要命。
其实我只是奇怪,既然他那么讨厌我,完全可以找别人和他一起来啊,为什么偏偏选了我?莫非他有自虐倾向,讨厌的人在身边会很爽吗?
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张超随手丢过来两页纸:“看看对不对?”
“是什么……”我咕哝着问他,目光移到纸张上,却不由得一愣。
是乐谱。准确来说,应该是上次我哼给张超听的那首曲子的乐谱。
原本简约平淡的小调,被他修饰润色一番之后,居然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仿佛带着生命,一下一下地跳跃。
“大美人你真是天才!”我真心地夸赞,以至于忘记喊他“帅哥”而把“大美人”叫了出来。
果然,他赏了我一记眼刀。
可我还是很高兴。
唉……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女王身边的狗腿子……
开演唱会的是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乐队主唱好像叫什么KIMI,长了一张和张超一样妖孽的脸,不过是两种风格的妖孽。
张超是贵气优雅超凡脱俗,那人则是妩媚冶艳绝色倾城。
“把口水擦了。”张超很鄙视地看着我。
我抹了两下嘴角,继续自顾自地像周围疯狂的歌迷一样挥舞着荧光棒大声尖叫,听摇滚不就是要酣畅淋漓么?像张超似的淡定才奇怪呢。
再说了,我们可是VIP的票啊,那么贵……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不叫大声点怎么对得起舞台上卖力演出的乐队?
这时,那个主唱朝我们这边望来,我一开始还得意地以为那是因为我的叫声的缘故,但紧接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似的笑了笑,然后招招手。
我有些惊诧地侧过头去看张超,他还是很平静地对着舞台点了点头。
KAO,原来是认识的,怪不得淡定成这样。
一场演唱会结束,我全身上下被汗水湿透,回忆刚才自己叫着、跳着的样子,真难想象原来我还可以那么热血。
发泄一场以后,感觉好极了。
“爽死了……”我整个人朝张超身上靠过去。
可我显然过于得意忘形,忘记了他不喜欢被我碰的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