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亚当
像一片断镜的窥面。六月,腐烂的冰川会为凉风稽首,观望一簇达摩克利斯剑的繁衍,在夜晚的最高峰,一切阴影匆忙转换。
黑亚当坐在观众席,同样是双手作喇叭,她像是在为一场角斗而遗留永恒的史诗。
“常岸,你有读过圣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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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岸
字节抛进血锈斑斑的场地中央、碰到嶙峋的外壁,回声延宕。当死亡成为一注筹码,掷进风化的岔路口,最后,剥离开那些沉重的回响,像一记挥之不去的瘢痕,撰写苦难。
“太阳底下,并无新事。”
在她身侧落座,夜风粼粼里,音声被拆得含糊扑朔。而吞去姓氏的称呼,他意指更晦暗的深意。
“亚当,为什么你是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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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亚当
“因为我要做神创造的第一个人呀。”
忙着将未收录进奇谈的晚风看完,而它们的轨迹偶尔锋利,它们的感悟偶尔彻骨,黑亚当此时仿佛正看见角斗场上最胶着的一场困斗。
“而亚当现在说,人生来是有罪的。是不是连你也不会反驳我,因为我们都赞同圣经这本名著,赞同让他们赎罪的方式,就是让他们流干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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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岸
流落在伊甸园的毒蛇,蛇信烙下一枚愚弄人类的吻。于是最后一根脐带绞断,乌托邦轰然倾塌,神说:灵魂已死。
而他们行走在世间,尽数是罪,违背神灵与上帝、对欲望祷告。她的声息破过夜风而袭,像挥鞭撕裂开的空气,鞭挞人,鞭挞人类。常岸一寸一寸地挪去目光。
“你要如何让他们流干净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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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亚当
注视剑锋孑孓行走的光,月亮像大海里的血光,接受舌苔背后永远的修缮,就像荒草园里,永远得不到禁果的亚当、和他最浓郁的那一根肋骨。
没有人值得长久依赖绞刑架,所以在有些时刻,是很有必要主动做一个理想主义者的。
“当然是……杀光他们啦。”
轻得像一轮蒙太奇的分镜,是旧照片里,最独特的罗曼蒂克。
“他们用死亡来赎罪,我用他们的死亡来赎我的罪。世人纯洁、万象皆清白,我真的想帮他们做一个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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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岸
剖开一个人,你会得到什么?
劣根性,奴性,灌进骨血的卑劣与原罪。
舌根慢吞吞地咀过词句,无声复述。加百列,最优雅的刽子手,羽翅在行刑时盛放。森寒的寂夜里,达摩克利斯悬在头顶,刀刃能剔开每一寸骨。所以斗兽场是一片净土,一处福祉,处决与祝祷、尖啸是唱诗班的童音。
“那我呢?亚当,在完成刽子手的使命后,也要流净每一滴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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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亚当
一千零一种美好的果实、罗列七色的原罪,丛阑的阅本里似乎翻不到一点证据,于是她说。
“善良的人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陷进海绵的鼓膜里,此刻钟声响到了第八下,相信信的存在吧,这是主的指引。
“你听,现在是八点钟,耶稣在第八日复活,你在钟表的第八声序幕中成为我的肋骨。”
再回顾一下历史的诉说吧,上帝将最邪恶的那口气息填满了亚当的胸腔,重且浑浊,在苍白的人世里独自忏悔。同样,一个在目中绝对赤裸的人,始终无法填满一种贪婪的愿望。
“我们都曾经满身罪恶,我们都将洗却污浊,成为最干净的那类人,成为最轻盈的那种气息。所以流干净血也并不可怕,我们能回到天堂。”
“常岸,失去你,我会感到非常可惜、非常非常非常,我会可惜到痛苦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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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岸
而肉体孤寂、身躯流逝,终将殆尽的某一日里,苹果与欲望共同腐烂,生存的基线湮灭成齑粉。这是敲钟人的墓志铭:罪恶会伺机驾驭人类。
“我会是你的夏娃吗,亚当?”
发问的句式里将目光错去,流过她的前额、眼睑、鼻骨与唇峰。毋庸置疑,是耶和华引领我们走出泥沼,虔诚伏拜福祉。罹难的七日后迎接新生,这不是地狱,是赫利俄斯的涤瑕荡秽。于是自眼下、唇缘提起一弧——他默不作声地笑。
“你说得对。我们是最干净的那类人。”
“亚当,失去你,我也会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可惜。”
为了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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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亚当
孽果逃出虚构的剧场,圆周率没有终章,福音书的第一页不相信苦难,那么请问,还有谁会救世人脱业因、出迷障呢。露天的舞台,剑尖独自奔跑在欲望顶端,已经超过了一个极夜到极昼的距离,天与地裸裎相对出最华美的空白,它们说:欲望顶端,那里是最纯洁的世界。
“当然。你划开西斯廷教堂的穹顶出现时,创世纪的恢宏不及你的名字,常岸,我永远的玛利亚。”
我们一定是主最宝贵的儿女,我称你为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在被判逐的无期罪愆里,我们桴浮黑海,纵情便要纵情到底。
“上帝创造世界,我们背叛上帝,在最后的审判下,我们为迎接新世界而干杯。”
黑亚当将左手一根食指伸出来,指尖掠夺冰冷的月光,正期待他的到来,宛如壁画之上的诸神,它们张开双臂,迎接下一个纪元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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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