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东海赶到医院的时候，一片沉寂。
    亮着的“手术中”的红光有些刺伤了他的眼睛。
    金钟云和金厉旭坐在墙边的椅子上，金希澈来来回回地走着。金厉旭不停地抽泣着，而金钟云只是安静地坐着，安静到让人远远看到他的身影，都是那么悲伤。
    李东海的出现打破了这片沉寂，他微微喘息着，问道：“有谁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哥他怎么会出事的？”他眼神有些迷离，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问谁。金希澈刚想开口，金厉旭带着哭腔的声音先响了起来：“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正洙哥他……他是因为救我……才……我不知道……车会突然开过来……”他哭得更厉害，再也说不下去。
    李东海安静地听着，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不存在。他怔怔地站在那，不动一步。金希澈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地安慰到：“别担心，没事的，正洙他不会有事的，别这样。。。。。。”
    李东海像从梦中惊醒般看了看金希澈，然后，什么都没再说。
    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几个护士把病床推了出来，金希澈先反应过来，扑上去看着脸色苍白的朴正洙。李东海也跑了过去，急着问道：“医生，怎么样了？我哥哥他有事吗？”
    长得很帅气的医生拉下白色的口罩，说着：“手术很成功，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他的腿部受伤很严重，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以后还能不能自己走路，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东海一下子没站稳，金希澈赶紧扶住他。后面的话他什么都没听清，仿佛世界，无声无息。
    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甚至没有一滴眼泪，或许，已经忘记了要流泪。
    金厉旭听见医生的话，开始更加伤心地哭泣。金钟云却依旧没有声音，慢慢闭上眼睛，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朴正洙醒来的时候，李东海正在病床边削苹果。苹果皮连成一条，长长地垂下来。金希澈正在倒着开水，看见朴正洙睁开眼睛，赶紧喊东海来看。
    李东海的手抖了一下，站起来看着醒来的朴正洙，挤出一个笑容：“哥，你醒了。”朴正洙眯着眼睛，轻轻问道：“这是哪里？”李东海回答道：“医院，哥，你昨天昏迷到现在了。”朴正洙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昨天……对……厉旭呢？厉旭现在怎么样了？”“他没事，你放心吧。”金希澈抢着回答，“朴正洙现在出事的是你好不好，你先关心下自己行不行？”朴正洙微微笑着，脸色依旧苍白。
    “哥，为什么要这么傻？”
    “因为我要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人啊。”朴正洙回答得很平静，却没有看到，病房门口站了很久的身影。


【二】
    李东海是在转身时看见门口站着的金钟云，他笑笑说：“钟云哥，你来看我哥吗，怎么不进来？”金钟云有些尴尬地笑笑然后走进来。
    他走到病床边，俯身看着又闭上眼睛浅浅睡去的正洙，对李东海说：“我就是来看看正洙怎么样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李东海赶紧阻拦着：“钟云哥，这么快就走了？怎么不多坐会。。。。。。”
    金钟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看他。”
    李东海只好点点头，目送着金钟云离开。一直没说话的金希澈开口了：“我想，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希澈哥你说什么？”东海有些疑惑地问道。金希澈只是笑笑：“噢，没什么。”
    走出医院的金钟云并没有回家。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金厉旭家的门口。
    想了想，还是敲了门。开了门的厉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他身边来笑着拉他进去，而是静静地等他进来。
    “去看过正洙哥了？”“嗯。”“他，怎么样了？”“东海说他醒来过了，他还在睡觉，我就回来了。”
    然后，无言。
    两个人突然觉得都很尴尬，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厉旭，对不起。”
    “钟云哥，你没有必要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你救了我，还是对不起你一直照顾我对我好呢？”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厉旭，我要去照顾他。”
    厉旭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们，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伸手想擦掉他的眼泪，有些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有一丝朦胧之感。
    “厉旭，不要哭好不好，这是我们的责任。”
    他的眼泪越流越多，金钟云伸手把厉旭抱在怀里，听着他有些紊乱的呼吸，听着他在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告诉过我，要坚强。”
    金钟云听着他细细的声音，还是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只是下意识的，把怀中的厉旭抱得更紧。


【三】
    初春了，外面的阳光一片灿烂，和病房里的苍白有些格格不入。
    好几天了，金钟云每天都会来医院照顾朴正洙。朴正洙也没有反对，只是钟云每帮他做一件事，他都会说一声“谢谢”。
    在钟云给他倒水的时候，正洙说了今天的第三次谢谢。他终于忍不住了：“正洙你为什么这么见外，为什么老是跟我说谢谢。。。。。。”正洙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小海不在，你帮他来照顾我，难道我不应该谢谢你吗？”钟云有些语塞，突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朴正洙正色：“钟云，我希望你清楚，救厉旭，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需要天天跑过来这样对我，负你所谓的什么责任！”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至于我自己的结果如何，也是我自己的事，都和你无关。”
  
    其实，你这样对我我会更难过，对我太好，我会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你愿意的，是为了厉旭才这么做。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
    金钟云像没听到正洙在说什么似的转身过去，整理床头的东西，拿杂志和报纸递给正洙。    “金钟云，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正洙，我出去给你买饭，一会就回来啊。”说完走出了病房。
    朴正洙低下头，他知道钟云在刻意无视他的话。
  
    金钟云回到病房就看到朴正洙在自己伸手捡东西，单薄的身体好像随时会从病床上掉下来。他赶紧放下买来的紫菜包饭，跑过去扶起正洙。
    “你怎么回事，我不在你干嘛做这么危险的事？”
    “只是捡东西而已啊，杂志掉地了。”他还是像平常的语调一般，说得很平静。
    金钟云叹息，没办法，自己也不能跟他吼不是吗。
    他走到旁边拿来刚买来的饭，准备喂给正洙吃。“来，我喂你。”朴正洙斜眼：“我伤的是腿不是手。”
    “你是不是不像让我更自责？”
    听了这话朴正洙只好让他喂了。
    很普通的事，却被病房门口的人看见，一切都不平常了。


【五】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李东海悄悄地走进来，怕吵到在睡觉的朴正洙。没想到他早就醒了，正靠在床上看杂志。
    “哎？哥，今天钟云哥没来啊？”
    “你这孩子，还真把他当我男保姆了啊，人家凭什么天天来照顾我啊？”
    “唉，不是啊，钟云哥之前就跟我说了叫我安心学习，他会天天来照顾你的。。。。。。”
    “他真的和你这么说？”朴正洙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挑了挑眉，“他今天跟我说有点事，一会再来。”
    “哦，真是，也不给我发个信息叫我来。”
    “= =！我又不是全身瘫痪，这么一会没人在有什么关系。”
    “呸呸呸，哥你乱说什么呢。”有些责怪地皱皱眉，望向窗外的天空，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眯起眼睛，“今天天气真好呢，哥，我推你出去转转吧。”
    病房外，一群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正在花园里休息，今天的阳光很好，暖暖的却不刺眼。朴正洙被李东海推着，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阳光在他的身上流转，略显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温暖的色彩。
    “哥啊，你要快点好啊，没有你在家我多孤独啊，你知道的，我最怕孤独了。”
    “呵呵，你以为我喜欢住院啊？”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即又看着东海，笑得有些勉强，“小海，如果一个人住还是不习惯，就去叔叔和妈妈那住几天吧。”
    “不要不要不要！哥你是怎么了，你知道的，我死都不会回去他们那住！”
    朴正洙摇摇头，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他自己去打开心结。或许是和自己有关的吧，该说他是太固执，还是太善良呢？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小海。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我也会失去这个好弟弟吧。
    沉默了一会，朴正洙刚想开口，就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厉旭？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急，他看见了朴正洙，快步走过来。
    “厉旭？”朴正洙微微笑着，用口袋里的餐巾纸擦去厉旭因为跑得急而流出的汗，“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厉旭蹲下身：“正洙哥，刚才去病房找你，看到你不在，吓死我了，钟云哥今天没来，你又不在病房里，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幸好在这看到你了。”
    朴正洙摸摸厉旭的头发，笑着说：“我没事啊，别担心，我能出什么事啊，呵呵，小海今天来了，看天气好，出来散散心呢。”
    金厉旭渐渐平稳下呼吸，低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他抬起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正洙哥，请你原谅我，请你一定一定要原谅我！”
    “我。。。。。。”朴正洙才开口就被金厉旭打断。
    “正洙哥，你听我说。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没用，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你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钟云哥也不会因为在那时拉了我没有拉你而自责。。。。。。”
    “什么？”李东海听到金厉旭的话蓦然开口，“你说，钟云哥是因为没有拉我哥所以我哥受伤，他才会来每天照顾我哥的吗？”
    金厉旭眼泪还没有干，抬起头望向东海，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李东海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嘲讽地笑了起来，“原来，他根本没那么好心，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来照顾我哥。哼，我哥不需要他自责不需以这样的新来照顾！那你来又是什么意思？怪我哥破坏了你们是吗？”李东海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小海！你在乱说什么呢！”朴正洙有些不高兴地打断李东海，扶起一直蹲着身的金厉旭。
    “厉旭，我早就和他说过，我不需要他的同情，也不需要你们自责，救你，就只是为了你而已，他就你，也是他的选择，你们没有谁错，也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我的原谅。你懂吗？”
    金厉旭，救你的那一刻，我想的更多是，不要让钟云成为第二个小贤。至于，我爱金钟云吗？我是为了他才救你的吗？呵呵，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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