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英雄,他是懦夫,他罪当万劫不复。
战场上阴冷的月光洒落在疲惫的身影之上,那些零落散布的帐篷,躺在其中的人要不是累的呼呼大睡就是彻夜未眠,仍而无论清醒抑或沉睡,恶梦一视同仁的侵扰。
今晚,马斯˙休斯属於睡不著的那一群。
他翻身从自己的床铺上坐起,摸索了半晌后终於拾起眼镜,抬眼望向帐棚半掩半启的开口:战友麻木、僵硬的背影仍旧坐在那里,他猜想著他到底坐了多少个时辰。
「还没睡啊罗伊?在想什麼?」男人微微测过头,面无表情的看著朋友笑嘻嘻的掀开帐棚走出来。
「想死。」
「啊啦。」休斯笑了起来,彷佛那不过是个叛逆青少年所开的小小玩笑。「这样可不行,在这种紧要关头,少一个国家鍊金术师都是莫大的损失呢。」
罗伊冷冷的哼了一声。「还是一样讨人厌呢,休斯。」
休斯叹了口气。「我劝你还是别东想西想太多,把这场战争老老实实的打完,一回去就去办退役手续不就好了?现在可不是你伤春悲秋的时候。」
罗伊沉默了下,拉开一个讽刺的笑容「逃避吗?」
「要是你能让布拉德雷改变心意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开庆祝会。」休斯厌烦得从怀中摸出一根菸,低头点燃。感觉香菸的味道和战场上的刺鼻硝烟味混合在一起。「你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在这边怨天尤人怪别人也做不到。」
他们是士兵,有什麼比这个更加身不由己?
「你从来没想过要改变对吧,休斯?」罗伊淡然的问。
休斯沉默了下,感觉得出来好友口气中激将的意味,但他只是凉凉的吐出一口菸,用自己所能装出的,最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在乎自己的幸福有什麼不对了?」
罗伊猛然抬起头来瞪著他,表情激动又痛苦。「有什麼不对?」他质问,用力的指向两人面前的一片断垣残壁,被战火凌虐至斯的土地。「看著这些!看著这些……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休斯默默的抬起头,目光冷静的扫过眼前简直不堪入目的土地,荒凉到可悲的地步,忍受著无理的摧毁而无力抵抗。「这是我们的战场,罗伊。」
「我们要抵抗的不是伊修瓦尔人!」罗伊愤怒的看著他。「你难道不懂吗?」
我懂得,罗伊,对不起,我真的懂。
「那又怎麼样?」他笑著,声音听起来轻浮又无聊。
懂得又怎麼样,罗伊?你有能力改变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罗伊愤怒的瞪著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曾经共同谈论里想的好友。「你什麼时候变成这麼颓废的家伙了?」
休斯将菸扔到地上,希望自己没踩熄的菸蒂能立时酿起大火,将眼前所有他被迫接受的痛苦燃烧殆尽,要是能把眼前这个男人语气中的鄙视一起烧乾净那更好。
「抱歉啦,罗伊。」他低声说,将菸蒂踩熄。「我啊……必须活下去才行。」
一想到远方等著自己的女人,休斯便觉得心头一暖。他思念葛蕾西亚的声音、葛蕾西亚的笑容、葛蕾西亚作的菜……此刻是这麼的遥不可及。
她说,请你活著回来。
「你不会懂我的,罗伊。」休斯幽幽的说。「你并没有爱的人。」
你并不懂得爱情不但使人坚强,也使人软弱。当你将自己得生命完全交托,那就成为了你活著的理由。
也因此,在自己托付生命的人同意之前,自己怎麼贸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