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十三 】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阳光。与小时候里的夏日并不一样,金钟铉来到后山,没有觉得温暖,只觉得身边有东西在流逝。金钟铉看着那两座高高隆起的小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金钟铉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金基范用那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看着他,轻轻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他的语气很平淡,声音很柔很软。
金钟铉依然迷失在无法接受现实的状况中,他已经没有家了,他的爹和娘……竟然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会有谁来疼他,照顾他?金钟铉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就要流下来,可是他却忍住了。金基范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刘海,淡淡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金钟铉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睛湿了,顾不得手上是否有污垢,胡乱擦了一把,于是忍住没落泪。金基范看着他,问道:“为何不哭?”金钟铉答应过爹娘,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坚定的咬着牙关,狠狠的吐出一句话:“哭能让爹娘活过来么。我要杀了他。”
金基范笑了一下:“你武功都废了,怎么报仇?”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金钟铉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武功谈何报仇。金钟铉一时被震的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那双如琥珀一般透亮的眼睛。金基范不再笑,手却依然抚摸着金钟铉紧绷的脸,那双手就像一块冰冷的玉石,轻轻滑过他滚烫的皮肤:“去黯月谷。”
“黯月谷?”等金钟铉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暗哑了。金基范收回自己的手,细长的食指微微弯曲,顶着自己的下巴:“骆楚可以帮你恢复,我可以传你武功。”金基范就这么看着他,许久许久,才轻声说道:“愿不愿意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逼你。”
落叶满天飘散,被风吹起,破裂,又于空中变做尘埃。金钟铉回了家,坐在爹娘的屋里,一直到黄昏时分,一直看着爹娘去世前留下的东西。金基范推门进来,扔下两壶烧酒。金钟铉喝下一口,笑叹好苦,一边笑着,一边流泪。金基范靠了过去,抱住他的肩,轻声安慰。
给人一抱,金钟铉再也忍不住,眼泪如豆子一般,骨碌骨碌滚下来,落了金基范一身。月没参横,再是拥持,依偎,都找不到温暖。人道绝境之处,过分需求依托,常常会将所有伦理道德抛诸脑后。碧荧朱光,跳跃火焰之中,两人忽然开始亲吻。将自己辜负的,背负的,全都发泄于情欲之中。
次日,两人开始收拾东西,欲赶往黯月谷。站在门前,金钟铉沉默许久,仍无法接受事实。握着于管家的手很紧,心却很沉重。于管家笑道:“少爷已经长大,该有自己的想法了。想做就去做吧。”金钟铉点了点头,勉强笑道:“于管家,你一个人多多注意身体,我走了。”
于管家一脸笑容可掬的神色,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去吧,孩子。”两人跟于管家道了别,便上路。金基范在走,金钟铉在跑。金钟铉心里头纳闷,看上去,金基范走的极慢,可自己总追不到人。金钟铉只得一路跟着小跑,一整个清晨,就这么给跑步耗了干净。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中午,金钟铉原以为可以大吃一顿,未料金基范全无歇脚之意,不断的赶路。炎热的夏季,太阳火辣辣的张开血盆大口,伸出毒舌,卷席着大地万物。金基范还在前头走,愣是冷血到头也不回。金钟铉汗出沾背,饥肠雷动,跑着跑着,连思考的力气都无。
黄昏时分,金基范终于在一家客栈前停住。一日未吃东西,一日都在跑步,方一落脚,金钟铉便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小声抱怨道:“走这么快,想弄死我啊。”金基范瞥了他一眼:“这点苦都受不了,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举步进门,叫菜,静丄坐。
一斤辣子鸡,两斤牛肉丄,一壶清茶,一盘空心菜。金钟铉狼吞虎咽,金基范细嚼慢咽。吃得太快,金钟铉险些被噎着,喝了两口茶,胀得脸通红。从头到尾,金基范没再说一句话,默默吃完了,上楼,睡觉。无言的惩戒让金钟铉受了教训,打了几个饱嗝,伸个懒腰,早早入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