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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文】〖米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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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以此文 永记我爱


IP属地:辽宁1楼2010-07-18 21:48回复
    命(By 寻阑珊)
    谁救了谁,说不清楚。想来,命中注定,同生共死。
    楔子
    白牙王城,如同一颗尖锐无摧的犬牙,凌厉的匕插在东月国南端;又如一位彪悍武士的钢铁臂弯,呈强而有力的守护之势。繁华之都,荒蛮黄土平原上的明珠。
    命师处泰坐在街边一家小饭馆桌旁,慢慢啃馒头,耳朵里的声音像画笔一样,在他脑海里描绘出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人气兴旺。如此看来,这里比起日兆国的天都王城都不逊色。命师处泰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只拿半个馒头的手垂到腿上。
    “没有汤水,很难下咽吧。”扎着围裙,袖口高挽的老板娘将一只白瓷大碗砰的一声放到桌上,豪爽好客的说,“尝尝我做的汤饺,只管放心吃,不收你钱。”
    “这怎么好意思……”命师处泰说,手摸索的扶到碗边,滚烫的温度,像这里人的热情。
    “一碗汤饺而已,又不值几个钱。”浅桃色衣裙映衬下的老板娘脸颊白里透红,圆润的面庞透着宽爱仁厚的福相,虽不算美,但有种让人心生愉悦的亲切感。
    “娘,我饿了,我要吃汤饺。”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突然冒出,一把抱住妇人腰身仰着笑脸撒娇说。
    “都晌午了才知道回家吃饭,怎么不在外面饿死你算了。”老板娘嘴上啐骂说,手却爱恋的抱着男孩的头,用围裙替他擦着小花脸,“你看看你,咱家屋顶上的招福都比你干净,去,洗手去,汤饺热在灶边。”
    男孩咯咯笑着,又一溜儿烟的跑不见了。
    “这是大嫂的儿子?”命师处泰侧耳倾听,猜想他定与母亲一样有张圆润纯朴的脸。
    “叫小溪,皮得狠。”老板娘一边笑说,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邻桌。
    “小溪。”命师处泰轻声念说,手指微动,“这个名字好,细水长流,不衰不盛,平安一生。”
    “他爹给起的。生他时刚立春,村子后面的小溪刚破冰,活水沽沽的流着,听得人心里欢喜。”老板娘停了动作,一脸幸福的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命师处泰捧着碗说,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不客气,您快吃吧!”老板娘插腰笑说,“凉了汤味可淡。在咱白牙城,立春吃汤饺是习俗。您虽是外乡人,可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吃了汤饺,秋天才有好收成。”
    命师处泰摸到勺子,送了一个汤饺到嘴里,荠菜和肉,又鲜又美,还有暖乎乎的汤水。多久没吃过这么有人情味的食物了?命师处泰一时百感交集。
    “娘,我吃好了。”小溪从后面跑出来说,径自爬上命师处泰身旁的长凳,自在的晃着两条小腿,把一只陀螺在桌上玩转起来。
    “这么快就吃完了?你是小狼崽子么?”老板娘眉眼带笑的说,“也不知道擦擦嘴。”
    小溪胡乱抹了一把嘴,陀螺转得东倒西歪,碰到了白瓷碗,发出清脆声响。
    “这是你的陀螺吧。”命师处泰摸到碗边东西,放在手心中,寻声送向男孩那里。
    “叔叔……你是瞎子吗?”小溪怔怔望着面前这个衣衫简朴的中年人说。
    “小溪!边儿玩去!”老板娘朝儿子使眼色训斥说。
    “没关系,让他在这儿玩就好。”命师处泰不以为忤,冲男孩微微一笑说,“叔叔只是眼睛看不见。”
    “那不就是瞎子?”小溪瞪眼说。
    “可叔叔心里能看到很多东西。”命师处泰温和的说,手又往前送了送,“比如说,我知道这只陀螺是红色的。”
    


    IP属地:辽宁2楼2010-07-18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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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小溪眼睛瞪得更大,惊奇的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属马,幼时只生过一场病,是闹肚疼。招福是你家的大花猫,黄白花纹。”命师处泰心如明镜的说,“再过些时日它会给你生一窝小招福。还有,你不爱吃饺皮,刚把饺皮都吐到灶下了吧。”
      小溪吓得跳下凳子,张口结舌。老板娘一把揪住他耳朵说:“你又把饺皮吐了?你这个糟蹋粮食的小败家子!”
      “疼疼疼……”小溪拧脖叫唤说。
      “不疼你不长记性。”老板娘拎小鸡一样把男孩甩向后面说,“去把碗洗了!城外多少人打仗都吃不上饭!你还糟蹋粮食?圣月大王可不守护你这样的小败家子!”
      “娘,我错了我错了……”小溪捂着耳朵向后堂跑,“我这就去洗碗,我还给你擦地收拾桌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
      “个小败家子。”老板娘绷着面孔说,声音却已带笑。
      命师处泰吃完最后一块馒头,捧起瓷碗,把汤水都喝得一滴不剩才说:“谢谢大嫂,我吃好了。”
      “您是算命的?”老板娘收拾碗筷说,重新打量起命师处泰。
      “我只是知道的比一般人多。”命师处泰淡淡说,神情中有一丝悲悯苍凉。
      “那……您都知道些什么?”老板娘端着碗,迟疑片刻说。
      “大嫂做的汤饺很好吃,相信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欢迎。”命师处泰却这样答非所问说。
      “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别处?”老板娘琢磨这话的深意,一脸震惊说。
      “莫拖过三年后的立春前。”命师处泰低低说,但字字清楚,“向南或是更北。”
      “您看看您都说的什么话!”老板娘脸色涨红、声音陡高的说,“且不说您是个外乡人,对这城不熟,眼睛又不好使,瞧不见这城里的百姓日子过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圣月大王这四个字您总听说过吧!您是日兆国人吧。这些年你们日兆国和我们东月国年年交战,可白牙城的城垛上连只羽箭都没挨过。因为圣月大王和他的金家军像天一样、像神一样守护着这座城。您要我们离开这样的王和这样的城去哪里?天下哪会再有这么英明神武、仁慈爱民的王……”
      命师处泰默默听着,并不还口。
      “……我瞧您像读书人,眼不好使钱又不多,才送您碗汤饺吃,想着咱们东月国人向来热情好客,您虽一看就是日兆国人,可毕竟来者是客,”老板娘噼哩叭啦,指责不停,“咱们就该以礼待客。您倒好,吃了我一碗汤饺,却胡言乱语起来。”
      “老板娘,来碗汤饺,两个囊饼。”有客人进来说。
      “就来就来!”老板娘扭头陪笑招呼说,却一眼瞥见一个十三、四岁的陌生少年立在门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有一双深如墨玉的眼,隐隐透着寒意。衣衫讲究却满身尘污,还有破败之处。尽管狼狈,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高贵气质。尤其是面容,精致得恐怕就算是女子都自愧弗如。
      “小少爷可是想吃饭?”老板娘说,语气不由自主变得柔和。
      少年目光笔直的注视着她,突然转身离去。
      老板娘张口想挽留,话到嘴边又停住。这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沿街乞讨的流浪儿,说送你一碗汤饺这样的话许是侮辱了他。老板娘不禁摇了摇头,想着还有客人要招呼,回头却发现命师处泰那张桌前已空无一人。
      命师处泰握着古藤盲杖,驻足回望身后的白牙王城,在心里默默印记这座城的模样。他知道,落日如血,染红天边,黄土白城,定是美得震撼人心。但不久之后,这座盛极一时的王城将会被真正的红色火焰还有血流吞噬淹没,许多人的命运也会因此发生改变。但这一切都不是他师处泰所能阻止的。命师的本分是预知,而不是改变。在此之后,同寻常人一样,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和希望。
      


      IP属地:辽宁3楼2010-07-1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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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初心
        车队逶迤,三千人马向东行进已近半月,所去之地似乎仍遥不可期。天气却越益发闷热难当,烈日当头,皮肤所能触及到的空气都灼热烫人。身穿盔甲的军士们个个口干舌燥,汗如雨下。盔甲炙铁一般烙在身上,如同酷刑。人和马的汗水滴到龟裂严重的地面上,瞬间便挥发不见。
        但这支纪律严明、骁勇善战的军队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有着坚定异常的忍耐力和承受力。尽管气候恶劣,路途漫长,这些百里挑一,训练有素的军士们却没有发出任何异议和抱怨。沉默如铁,军威如山。他们的王骑着枣红色的战马踏焱走在队伍最前端,锃明如雪的战甲,红缨如火的战盔,王旗招展下伟岸笔直的身姿。身后的军士们只需看一眼这个背影,便觉得有了无限力量和信念。
        家眷们坐的马车被安置于队伍后端,由最受王信任的将军剑英明率队殿后护卫。香脂夫人抱着熟睡的儿子,望着车窗外荒凉无情的大地,思绪万千。她的丈夫是这个国家最为忠勇无敌的守护神,战功卓著,也是血统最为纯正高贵的皇室血脉之一。但这两点也恰恰致命。皇帝选择在此大捷之际将自己的丈夫指派到这个国家最远的边陲,封王拜侯,名曰镇守,实则明升暗贬,防范之心不言而喻。
        尽管如此,香脂夫人仍对此深感万幸不已,甚至感激皇帝的手下留情,尽管骨血之情原本天经地义。但对于皇帝而言,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永远是一种最大威胁。皇权与亲情,王者向来只选择前者。去哪里都好,只要丈夫平安无事,性命无忧,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甘心追随。
        只是由繁华舒适的天都王城举家北迁,去一个完全陌生而又充满敌意的王城定居,且不说那里刚刚饱受战火摧残,定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单是气候便已令香脂夫人忧心忡忡。有天那孩子即使在气候宜人的南方都时常发病,若真到了严苦的北寒地带,病情恐怕只会加重。那孩子的心思又如此忧郁沉重,已经自幼失去母亲,现在又被迫背井离乡,他记忆中与之有关的所有事物都被无情夺走,那个孩子该是如何痛苦……
        有天一路昏睡,即使醒来也不愿睁眼。他知道自己已经离曾经的家园越来越远,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去。他的房间,他的庭院,他的马场,还有他的秘密花园,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安静天地,隔绝一切外界的小小乐园都已失去,他的愤怒失望还有悲伤心痛无处可述,他便一如既往的选择逃避。
        母亲温柔如玉的手一下下抚摸着自己额头,“天儿不痛,娘亲在这里。”“娘亲——”有天冲口叫道,赫然惊醒,空荡荡的车厢,汗漉漉的全身。有天闭眼,平复着排山倒海袭来的记忆伤痛,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心口难受。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却只是紧紧握着。柔软如丝的帕子带着微微的凉意,就像母亲的手一样。手指摸到了帕角的“天”字,细密的针线,满载爱意。
        马车突然停止。有天仍然闭着眼睛倚着车厢而坐,口渴难耐,却不愿开口。他现下仍不想见任何人。他听见车厢外剑英明将军向亲卫兵大声喊话,“去前面看一下,车队为何停止。其他人马上待命,可以喝水。”他又听见后车香脂夫人小声吩咐说,“茉莉,看看王子醒了没有,醒了快送些茶点。”
        


        IP属地:辽宁4楼2010-07-1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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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轮到剑英明将军这队人马发送救济,难民们争先恐后。有天悬着一颗心,紧张不已的看着小人儿走向自己,越来越近。王妃和王子的马车前并不拥挤,一来有卫兵守护,二来不像有食物可以发放。小家伙终于平安来到有天触手可及的地方。
          有天伸出手,把手里的糕点递给他。小家伙伸出两只秀气的小手接住了,很聪明的往怀里揣。有天看着他的举动,心都柔软了。他也定是笑了。所以小家伙再抬头看他时,明显怔了一下,表情可爱得令有天忍不住想伸手去揉他头发。有天眉眼便更弯了,想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剑英明将军却在这时突然大声喝令说,“全体人员上马,注意保持阵形,其他人等一律退后。”
          小家伙立即警觉的往后退去。有天的笑容随之僵住,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雄厚声音突然响起,战甲雪亮的王者亲自纵马喊话,这次却是对流民,“诸位父老乡亲,口粮能解一时急难,却难解各位国破家亡之痛。我丄日兆国镇北亲王朴汉霄,奉旨北迁白牙王城,镇守边陲。今后必将倾尽心力重复王城兴盛之貌,视白牙王城如我家园,白牙百姓如我子民。世间最好之处,莫如故土家园。诸位如有意愿重返家园,与我共建白牙王城,我朴汉霄誓当不离不弃。”
          有天听着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家伙却离自己越来越远。难民们蠢蠢欲动,暗自抉择。有天看到小家伙已经重新回到枯树下,远远望着自己,模样乖巧。有天突然焦躁愤恨起来,猛然放下车帘。之后便立即后悔,他挣扎了一下,想重新挑帘时,镇北王骑着踏焱已经来到马车旁。有天的手便瞬间停下。
          “王爷。”剑英明将军执辔恭迎说。镇北王点头说,“阵前已经启程,返乡难民由钟辉将军带队护卫,你阵后督促。”“是!王爷!”剑英明将军心领神会说。马车果然再次启动。有天的手改握成拳。果然有相当一部分难民掉转方向。钟辉将军带一队精锐引其汇成另一支队伍,与大军并排蠕蠕而行。
          “天儿还是那样?”镇北王与剑英明将军停在原地,看着前行车队说,“不肯让人陪也不肯下车?”剑英明将军摇摇头说,“这些天几乎连饭也不吃,只是睡觉。”镇北王闻言沉默半天才说,“也罢,由他去,只不要发病就好。”剑英明将军说,“是,我会叫人多加注意。”
          马车微微摇晃,已经走出不远。有天不禁挑帘回望,那个小小的身影依然执着的立在树下,身子却已完全转了方向,面向这里,视线似乎一直追随着马车。有天胸口突然一阵疼痛,呼吸急促起来,他一手捂胸,一手抓着车窗边缘,视线渐渐模糊。有天开始重重拍打车厢,人一寸寸倒了下去,脸色青紫。
          “殿下!殿下!”“王爷!王爷!”“天儿!天儿!”……乱作一团的声音,乱作一团的场面。渐渐失去感知一切,人却梦回天都。“天儿不痛,娘亲在这儿。”王妃俞斯如坐在床边,一手轻摇纱扇,一手轻抚爱儿额头。温柔如水的声音,温暖怜爱的眼神,温润如玉的双手。
          “娘亲,天儿不痛……”有天在现实的昏迷中痛苦呢喃,即使失去知觉,还是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镇北王如受重创,心如刀割,手停在半空,良久才落下,他擦去儿子眼角的泪水,自己的眼泪却已夺眶而出,坠落胸前……
          


          IP属地:辽宁6楼2010-07-18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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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不堪的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偌大的石殿内死气沉沉,只有自己苟延残喘的呼吸声微弱短促的回荡。真是可笑,更是可悲。他朴有天,日兆国血统最纯正、身份最尊贵的王子,现在只能孑然一身、孤独无助的躺着等死,身边连个半个亲人都没有,想来真应了那句俗话,自作孽不可活。
            也算天意巧合,自己的叛逆孤僻,厌世自闭反倒令家人侥幸躲过了可怕的疫情传播。倘若他不是独居如真宫,生人勿近,镇北王府此刻恐怕早已成了一座活死人墓。小溪也是万幸,近身侍奉居然奇迹般的没被传染,这孩子果然命大。如此想来,这洪水猛兽般的疫症,只有自己一人感染,倒该庆幸万分。父亲不派人来照顾,也是有情可原。
            只是……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死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么万事无所谓,那么厌世愤俗。父亲沉默无声的疼爱,香脂夫人善良理解的包容,有焕无条件的全心喜爱,茉莉体贴周到的照顾,小溪生气勃勃的笑脸,剑英明等诸位将军的尊重……原来他曾有幸拥有这许多沉甸甸的爱和感情,可是他却始终心门紧闭,拒绝承认,悔之已晚……
            “娘亲……天儿好想你……”有天浑浑噩噩,人如烫铁,全身痒痛不止,“娘亲,娘亲……”有天也觉得口渴难耐,被从如真宫抬出前想来被沈大风医尉用了药,现下他全身无力,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真的要他就这样等死吗?怨恨还是由心生起,有天突然放声大叫,如一头负伤野兽,扯着嗓子嚎叫,“啊——啊——啊——”泪水滚烫不停的落下,如果现在他能动,如果现在那把贴身匕首还在,他定一刀结束了自己……
            喊得嗓子哑得再也发不出声,泪水似乎都已干涸,愤怒怨恨像熊熊烈火最终只化成灰烬,冰凉冷却,有天凄然苦笑,罢了罢了,死便死吧。他这样的人该是如此死法,怨天无用。夜色像死神的脚步,扯着暗幕潜入石殿,一切都被吞没,四周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黑暗之中,像沉入了最沉的死亡湖底,有天彻底放弃了求生欲望,任整个身心一路下坠,落入深渊,万劫不复……
            一只温暖的手,不知从何而来,突然抓住了有天的手,“别怕,我会在这陪着你。”低低柔柔,如清泉一样甜软的声音直达心底。有天觉得自己定是要死了,才出现了幻觉,或是根本已经死了,升了天堂,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温暖的手,这么温暖的声音突然出现。有天如绝境之人,本能的紧紧回抓那只手,死不死的都好,只要多少还能感受到身边有人陪伴。
            “秀儿,抓住。”一个苍老稳健的声音响起。“是,师傅。”有清泉般声音的少年回答说。有天烧得一塌糊涂,隐约觉得有人脱了衣物往自己身上涂抹什么,像被火一下子点着了皮肤。有天痛得直叫,却翻腾不得,全部力气都用在了手上,几乎捏碎了那只清秀的手。蒙着白巾的少年却始终忍隐不发,反而将另一只手覆了上来,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安抚作用,有天觉得身上的火不那么烧了,疼叫也变成了稍弱的呻吟。
            “很疼吗?疼就叫出来好了。”少年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透着无限爱怜与心疼。有天却因这样的关怀反而努力忍住了呻吟,手却因此抓得更紧。少年似终抵熬不住,低低吃疼的闷哼了一声。有天像是突然有了意识,双手一松。少年却将他的手一把拉回,握住,拉至自己胸前。有天感应到少年胸膛里跳动平稳的心脏,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殿下你不要害怕,我师傅医术无双,定会治好你的疫症。”少年语气轻柔的安抚说,“只是这些苦总是要吃的。不过殿下也不用太担心,这几日我会陪在这里,不会让你很难受的。”有天昏昏迷迷的听着这些话,火烧过的地方开始变得凉爽舒服,人也不似之前那般难受。
            “秀儿,先给他穿好衣服吧,为师去煎药。”老神医轻舒一口气,半开玩笑的说,“可别让他抓挠,我看他手劲可不小。”“嗯。”少年欣喜点头,听了后面的话却似面上一红。老神医呵呵一笑而去。少年望着昏迷中紧皱眉头的俊朗青年,良久才轻不可闻的说,“你还是……笑起来的模样好看。”
            


            IP属地:辽宁9楼2010-07-18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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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寻你完结了啊
              我是傻傻~~~~~~~~~~~~~~~~~~~~~~~~~~~~~~~~还记得我么
              最近过得好么......
              


              10楼2010-07-18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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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在断生崖治病这些日中,始终昏迷,高烧不退。少年每天为他解衣擦药,喂水喂汤,几乎寸步不离。老神医白天下山,晚间归来,带回新调制的药水还有食物。有天身上的皮疹变成了红疹,又由红疹变成丘疹,终于在发病一周之后有了减势,只在身上、脸上冒出几颗疱疹来。
                这晚少年按时为有天涂了药水,又用蜂蜜水为他润了嘴唇。老神医负手旁观,弯腰看了看有天脸上的疹况,微微一笑说,“秀儿,他死不了了。”少年闻言浑身一震,眼角瞬湿,半天才说,“师傅,谢谢你。”“是他父亲求我救命,又不是你求,要谢也该他们父子谢你才是。”老神医打趣的说。少年没笑,望着老人双眼说,“师傅,秀儿真的谢谢你。”老神医打量着眼前爱徒,站直身体说,“秀儿,随为师出来一下。”
                玉寒岭高峭陡绝,站在断生崖上似乎只要抬手便能触到天空。双子宫安谧的夏日夜色中,除了白巾的师徒二人凭崖而立。“说什么都要随为师前来,不带你来恐怕会以死相逼,就是为了里面那个人吧。”少年低头看脚,以沉默代替了回答。老神医已然料到,心下怜惜的一叹,说,“秀儿,明日随为师下山吧。”少年一惊抬头,随即神色转为如常,低低嗯了一声。老神医伸手,爱怜的拍拍他的肩头,“你累了多日,早些休息。”少年又嗯了一声。老神医转身回去。少年站在崖边,久久未动。
                少年重新回到石床前坐下,伸手去摸床上那人额头,不再火热烫手。拿药棉蘸了药水又为他细心涂了一遍药,却不禁手停半空,喃喃低叹说,“怕是脸上多少会留下些痘痕了……”有天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脸上方的手。少年惊得差点儿摔了药碗,想起身却被紧紧拉住。
                有天自昏迷中努力睁开眼,这些日子他不是一点感知没有,有人至始至终守在身旁,不离不弃,细心照料,喂水喂药,还用那么好听的声音和他说话。有天想知道这人是谁,也一直想睁开眼来看看他的模样。恍恍惚惚中,一张蒙着白巾的脸渐渐清楚,看不到长相,只能看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拖着好看的小尾巴,瞪得很大。似曾相识的眼,似曾相识的表情,好像在哪里见过。有天一时怔住。
                少年慌乱挣出手来,弹身而起。有天没拽住,待想重新抓时,少年已退开两三步远。“你是谁……”有天挣扎欲起,却一阵头晕目眩。“你别乱动……”少年想上前相扶,却还是停在了原地说。就是这个声音,清泉般滋润心田的声音。有天努力撑着身体,尝试起身。少年低低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担心焦虑。眼前的景象摇转不停,有天伸手,想说“你别走。”却眼前一黑,重新跌回石床上……
                再次转醒时已天光微亮。石床边立着一人,再熟悉不过的脸。“殿下,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侍僮小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欣喜说。有天转移视线,在石殿中焦急寻找昨晚那个脸蒙白巾的少年。“殿下你找什么呢?”小溪抹着眼泪,随他一起转头说。有天咬牙爬起,摇摇晃晃的抢下床来。小溪心惊胆战的忙扶他说,“我的殿下我的祖宗我的爷!你这是找什么呢?”有天光着脚,踉踉跄跄冲向殿外。
                迂回曲折的盘山路上白雾缭绕,两个下山的身影已追之不及。有天痴望其中那个清秀背影,白衣黑发,梦一样的人……
                


                IP属地:辽宁11楼2010-07-18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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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三顾
                  沃雪汤池,水气氤氲。有天摊着双臂倚池而坐,似睡非睡。白皙的肌肤微微泛红,细汗满布。脸颊上几处淡淡痘印,是三年前死里逃生后留的印记。他也不似少时那般羸弱,渐有男子汉般的成熟体魄。
                  脚步声轻响,一人轻裘缓带走了进来,惊艳绝伦的脸,深如墨玉的眼。他在池边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不无讥诮的说,“你这人可真奇怪,受不得热,却爱泡这温泉。”有天也不睁眼,淡淡笑说,“我不喜热,可喜欢暖和,温泉让我觉得暖和。”那人闻言收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瞧着有天。有天伸手抹脸,懒洋洋的睁眼说,“你的客人走了?”。那人漫不经心回答说,“说是过些日子再来。”有天笑笑,也不再追问。
                  那人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脱衣。有天吃了一惊,嘴上却玩笑说,“生意没做成还有下次,不用投池自尽吧。”那人冷哼一声说,“投池自尽脱衣服么?”有天往后靠了靠,调整姿势说,“你该不是想下来吧?”那人赤身下水,坐进池子,以示回答。
                  有天饶有兴趣看他说,“你不是不爱泡澡?你这人也奇怪,开温泉馆却不爱泡温泉。”那人面无表情,充耳不闻。有天也不介意,似已习惯他这性情,笑了笑,接着闭目养神。那人却突然幽幽开口说,“有个人很爱洗澡。”有天怔了一下,重新睁开眼睛。那人的精致面容在薄雾般的白色水气后如虚如幻,声音缥缈,“每次洗澡都很开心,在水里玩得欢,笑得也大声,好像上辈子是鱼托生一样。”
                  有天微微动容,他对面这人向来冷若冰霜,心思内敛,少提已事,今天不知为何突然说这许多。“沃雪汤池是为他而建,只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机会让他来洗。”那人低低一叹,虽似遗憾,神情却很温柔。有天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男人?”那人倏然抬眸,眼如寒星,不愠不火,出奇冷静。有天笑说,“总不见你近女色。还有你刚才提到的人,应该是个男人吧。”
                  那人挑眉,不疾不徐的说,“我若回答是,你会怎么想?”有天往身上和水,笑意淡淡,“女人也好,男人也好,喜欢就是喜欢。”那人似颇觉意外,盯他半天,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有意带几分魅惑,“你这么说,难道不怕我喜欢上你么?”有天却像听闻趣事,哈哈大笑说,“金在中,你要喜欢我早就喜欢上了,还用等到现在。”叫金在中那人哼了一声,这才收了笑容,却不置可否。
                  有天始终笑个不停。金在中多少着恼,突然颇有深意的反问他说,“那你呢?你就不会喜欢上男人?”有天的笑声骤然停止,半天才说,“我会喜欢上我喜欢的人。”语气坚定。金在中注视他良久,起身出水,穿衣往外走,只说了句,“看来我还是洗不得温泉。”
                  


                  IP属地:辽宁12楼2010-07-18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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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雪汤池的主人金在中,是白牙城中迷一样的人。不知从何而来,无人知其过往,只知道他家财万贯,神秘莫测。有天三年前在云上阁初遇他时,险些把他当作阁里美人。若不是当时那个倾城倾国的“美人”眼中写着生人勿近,也没长一双他偏爱的丹凤眼,有天怀疑自己此时早已作了泉下之鬼。
                    有天经常出入青楼酒馆,又爱泡温泉,渐渐便与金在中熟识。金在中虽然看似冷淡,但其实为人亲和,二人志趣相投,性情相近,交好之后时常聚在一处浅饮小酌,听曲赏月,夏看雨荷冬看梅雪。有天从来不问在中背景来历,在中也似不知有天身份特殊,两人相处默契,知己相称并不为过。
                    只是除了是云上阁和沃雪汤池的主人,金在中似乎还有其他身份。总有各式神秘人物出入云上阁,来时身负重金,走时却两袖清风。有天不难猜测金在中所卖何物,只作不知。虽说白牙王城三面受敌,北有饮恨退守墨石城的宿敌东月国,西有剽悍凶猛的马上部落萨伦克族,东有叶叶连部的残余力量,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战局微妙,暗涛汹涌。但这些该是父亲镇北王朴汉霄所虑之事,有天选择事不关已。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天与父亲镇北王朴汉霄的关系依旧恶劣,毫无起色。断生崖之后,有天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如真宫里剩余的一切付之一炬,包括平素爱看的书籍。此后便如变了个人,不但开始出现在世人眼前,且经常出入声色之地,寻欢作乐,夜不归宿。镇北王朴汉霄最初缄默容忍,只当他大病之后情绪发泄,闹闹便好。不期事态每况愈下,从前少言自闭、忧郁安静的青年变成了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朴汉霄痛心疾首,盛怒之下,曾亲自带人到城中的绮红馆将其抓回王府。此事闹得满城风雨,王子朴有天的名声不胫而走,白牙百姓人人皆知。当事人却全不在意,禁足之后依旧故态复萌,我行我素。朴汉霄终于明白一个事实,他的儿子正以一种激烈的、全然不同以往的态度与之正面交锋,表达愤怒。他也终于明白,在他选择送这个孩子到断生崖时,他已然失去了这个孩子……尽管作为王者,当时他的抉择如何痛苦;作为父亲,他又如何苦苦求医问药;有天治病期间,他是怎样忧心如焚,心如刀割……
                    “殿下,殿下?”小溪的声音传了进来。有天睁眼,眉头微皱。“我的殿下,可算找到你了。”小溪一见有天,立即抚着胸口气喘吁吁说,“还泡呢,王爷巡关马上就要回来了!”有天起身,径直跨出池子。小溪连忙拿过池边衣物,帮他更衣。有天手臂伸直,待小溪帮他穿好衣服,才将头上簪子一拔,黑发如瀑垂下。小溪掏出牙梳帮他打理,口中不住埋怨说,“殿下你也真是,这几次出来总不带我,害得我到处好找,急死个人……”
                    “我在哪儿你这个小鬼还不知道?”有天语气轻松,用手中簪子轻轻敲了他头一下。小溪捂头瞪眼说,“那地方可多,斗茶轩、醉贵坊、兰香馨院、云上阁……”“你看看你,小催命鬼一个,我带你出来耳根子还能清净?”有天笑着打断他说,把簪子往他头上一插,“饿了,去吃饭。”“啊?吃饭?不是殿下……王爷他可……”小溪急得口齿都不灵光了。有天一回手,直接把他拎走了。
                    “我说殿下,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还要准备去哪儿?”小溪亦步亦趋跟在有天身后,一路碎念,欲哭无泪。“也没准备去哪儿,随便走走。”有天折扇惬意敲着手心说,“天气这么好,窝在家里怪可惜的。”“我看等下可惜的就是您的屁股了……”小溪煞风景的苦口婆心提醒说,“咱快回吧,王爷他真的快……”
                    “嘘——”有天突然停步说,神态专注。小溪急忙跟着停下,不明所以的瞪着眼珠儿。晚风和煦,清香四溢,一阵悠扬的笛声如翩飞彩蝶不期而至,曲调陌生,幽怨如诉,隐隐流露出一种淡淡的相思哀愁。有天听得痴了,院墙内探出大株红枫,将一片红叶送到他的肩头。笛声渐止,带着绕梁余音,徘徊心底。有天猛然抬头,如梦初醒,大步流星往前走。
                    “殿下,你要去哪儿?”小溪跟着回神说,拔足追赶。有天寻声转弯,突然站住。小溪险些撞他身上,却被有天一回头,折扇抵上胸口说,“等下叫公子,不许再叫殿下,听到了没?”“啊?”小溪磕巴,被他清冷如月的眼神吓到,忙不迭说,“是!殿……是!公子!”“那就去叫门。”有天唇角微翘说,“说朴公子求见。”
                    “叫什么门……”小溪还来不及反应,已被有天推到门前,屁股上吃了一扇。“再罗嗦等下可惜的就是你的屁股。”有天在他身后戏谑说。小溪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府院外,青砖朱门,古香古韵,不似寻常人家。小溪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拍门,高声叫说,“请问有人在吗?我家公子求见。”
                    


                    IP属地:辽宁13楼2010-07-18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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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寂寂无声,一墙红枫无言相顾。小溪狐疑回头,立即被有天瞪了回去,刚要举手再拍,那门却吱嘎一声,由内打开。一位青衣小鬟只在一掌门缝中露出半边俏脸来,“请问公子何事敲门?”小溪欣喜万分,忙作揖施礼说,“多谢姑娘应门,我家朴公子因适才听得你家小姐吹奏的笛声优美,所以冒昧求见。”那青衣小鬟瞄了一眼小溪身后的有天,正对上一双含笑眼眸,顿时一怔,跟着面上一红,急忙收回视线说,“公子想来是听错了,吹笛之人并非我家姑娘,两位还是请回吧。”
                      有天上前一步,小溪立即闪身相让。“那请问姑娘吹笛之人姓甚名谁?朴某真心求见,还请姑娘成全。”青衣小鬟咬唇不语,面有难色。有天笑语吟吟,盯看她说,“那敢问你家姑娘贵姓?”青衣小鬟抬眼撞上有天视线,再次慌乱垂眸,只说了一句,“公子还是请回吧。”便砰的关上了门。
                      有天吃了一记结实的闭口羹,不恼反笑,向后退了一步朗声说,“那请转告你家姑娘,朴某明晚再来拜访。”说完转身,折扇一晃,“走吧,咱们回府。”小溪喜出望外,连声说好,忙随有天离开。
                      漫雪楼内,一位绿衣美女倚榻半躺,久病缠身,体态虚弱,却益发显得楚楚动人。见那青衣小鬟上得楼来,便咳嗽了一声,轻声问道,“香草,何人求见?”香草面颊犹红的说,“是位朴公子。说是听得姑娘吹得笛声美妙,所以求见。”那绿衣美女以帕掩嘴,咳嗽数声后才幽怨自嘲说,“我这个样子,别说笛子,怕是一枝蜡烛都吹不灭。”香草忙将一盅梨汁递过说,“姑娘快顺顺气。”绿衣美女颦眉推拒说,“不喝了,等会儿还要吃药。”香草哦了一声,笑说,“是呀是呀,香草怎么忘了,俊秀公子正给姑娘熬药呢。”
                      绿衣美女恬静一笑。香草放回茶盅却突然皱眉说,“对了,姑娘,那位朴公子说明晚还会再来拜访。”绿衣美女以指绕帕,心情很好的逗笑说,“早知这样就不求俊秀吹笛给我解闷儿了,这还招来狼了。”香草卟哧一声笑出来,想了想,低头小声纠正说,“那位朴公子倒不像狼……”绿衣美女斜睇她说,“你又知道?”香草咬唇,红着脸说,“香草是想说,他名声许是不好,可是真人看起来,却不像传闻所说那样……”
                      绿衣美女饶有兴趣说,“哦?你说的是谁?刚才那人你认识?”香草笑说,“恐怕全白牙城的百姓都认得他,就是镇北王的长公子朴有天王子……”啪的声响,一只玉碗落地摔碎,滚烫的药汁四溅开来,人淡如菊的白衣青年呆立门口,浑然不觉……
                      九年生息休养,白牙王城的兴旺之貌犹胜当年。盛世之下必有暗举。通关贸易流通了经济,也带来隐患,尤其是各色龙蛇混杂的异族人物。镇北王朴汉霄心事重重的立在案头,面前是一张巨大水牛皮制成的地图,叶叶连部、萨伦克族、还有东月国,呈三面夹击之势如芒刺背,暗箭难防,明枪也未必易躲。作为武将,更是王者,对于危机总是向来敏感。近半年来,白牙城中有股黑暗势力暗暗汇集,近日更是有小股萨伦克族突袭边城。种种一切,并非不谋而合。
                      昨日巡关,钟辉将军手下密探带回密报,已有杀手潜入白牙王城。自己人在边关,杀手却在这时入城,用意何在?朴汉霄立即连夜赶回王城,忧心那人果然不在府中。有天这个孩子,让镇北王朴汉霄又爱又疼,自小亏欠他许多,那孩子又向来倔强叛逆,断生崖后更是与自己感情疏远……但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是自己的死穴软肋。纵使王者,也受不起失去爱子之痛……
                      


                      IP属地:辽宁14楼2010-07-18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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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剑英明将军便装入内,“殿下已经平安返回,入了如真宫。”朴汉霄缓缓转回身来,举手到额际,揉太阳穴说,“可有人跟?”“暂时还没发现。”剑英明将军回答说,不无忧虑,“但属下不敢靠得太近,怕殿下着恼。这样一来,远水总解不了近忧。”朴汉霄低低嗯了一声说,“眼下只能这样,他若发现是你最多气闷,别人的话,怕是他会胡来。只是委屈将军你了。”
                        “王爷哪里话,保护殿下安全是英明职责。”剑英明将军说。“你这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朴汉霄不无自嘲说。“王爷,有天殿下只是年轻气盛,对您还有心结,可从来不会不明事理。英明不会看走眼。”剑英明将军语气诚恳的说。“但愿如你所说。”朴汉霄苦笑一声说,“圈他太紧怕是他会闹得更凶,这几日且由他自由出入吧,将军可见机行事。”“王爷放心,实在不行,英明把他打晕带回来。对我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叔叔,殿下多半不会怎样。”剑英明将军如是笑说。
                        有天次日傍晚果然又去那座府院,小溪自是如影随形,这次不用吩咐主动敲门。有天换了一件浅湖蓝色衣衫,丰神如玉,神态悠闲。应门的还是青衣小鬟香草,见他二人倒不吃惊,口齿清楚的转达说,“我家姑娘说了,承蒙公子垂爱,不胜感激,本当请公子上楼奉茶,以礼招待。奈何我家姑娘自小体弱,病体沉重,实在不宜见客。所以公子还是请回吧。”
                        “既然这样,朴某就不打扰姑娘清心休养了。”有天微微一笑,并不死缠乱打,意外体贴的说,“也请转告你家姑娘,说我馨香祷祝,祝她早日康复。”说罢一笑,转身便走。香草小嘴半张,怔在原地。小溪也是半晌回神,忙追着已经走出颇远的有天而去。
                        漫雪楼内,绿衣美女凭窗而立,目送主仆二走远,这才回头看桌前好似事不关已那人。白色宣纸上写到一半的字迹,一滴跌落的墨珠儿泄漏了心事。香草回屋,犹自忿忿不平的小声念叨,“这人也真奇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怕是先前根本便不诚心……”那人突然自桌前起身,将那纸乱握于手,声音低低的说,“我去煎药。”绿衣美女望他背影,若有所思。
                        香草倒没料到,第三天傍晚有天居然再次出现,应门时便又变成了初时的满面红霞。小溪双手捧着一方锦盒,瞧得有趣,在一旁抿嘴忍笑。有天说,“我打听了一下,知道程姑娘患得是肺疾。这里有一只天山雪蛤,通肺益气,于程姑娘病情应是大好。还请香草姑娘替我送上楼吧。”小溪机灵鬼的上前一步,直接将那盒子塞给小鬟。
                        香草傻傻接过,想说什么,舌头却像打了结扣。有天云淡风轻一笑,说,“小溪,我们走。”小溪随他原路返回,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说,“殿……公子,咱们真就这么走了?”有天将一片掉落在墙头的红叶随手摘下,捻转红叶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啊?”小溪瞪眼说,“什么意思……”有天用手里红叶轻轻刷了他脸一下,笑说,“就是欲擒故纵。”“啊?”小溪瞪眼加脸红,“殿下我书读得可不多……你刚说玉琴什么奏?”有天哈哈大笑。
                        “朴公子请留步……”香草突然出现在转弯处,不知是追得太急还是原本便不胜羞怯,小脸酡红的说,“雪茵姑娘说了,若不嫌弃,还请公子上楼喝杯清茶。”
                        


                        IP属地:辽宁15楼2010-07-18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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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王朴汉霄自然获悉此事,有天这几日的快乐也看在眼中。那晚行刺之后,杀手再无动静,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气息依然如黑云一般笼罩在朴汉霄心底。若换早几年,有天能这样快乐,作为父亲他会欣喜不已,但现在……时机不对。有天身边的女性屈指可数,斯如早逝,香脂难以替代,茉莉也只是女婢,他在外面胡闹的那些女子更作不得数,而这个程雪茵却不同。
                          剑英明将军早已打听过,程雪茵是前西月国重臣之女。东月国国主郑柱基平定各部,攻打下白牙城后,敬其父宁死不降,赦其不死,并尊为老师,府宅永久保留。九年前白牙城破,众人纷纷逃难,程雪茵却安坐漫雪楼,视死如归,颇有其父当年烈节。除了自小重疾缠身,其他无可挑剔,这样的女子能陪在有天身边自是再好不过。
                          只是越是珍视,却惧失去。正如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死穴软肋一样,程雪茵若真对有天重要,敌人也必重视。王妃俞斯如当年病逝,有天不哭不闹,自此心门紧闭。现下这个程雪茵但凡出点差池,这个孩子又该做如何疯狂之举。
                          想到这里,镇北王朴汉霄双手扶头,忧虑不已。这孩子真是个冤家,也是自己造的孽债,但无论如何,他都爱之深切。一直由着他的性子胡来,看来这次不得不使用强硬手段。镇北王朴汉霄毅然起身。
                          “又去哪里?”父亲威严的声音自身后突然响起。有天赫然止步,眼中笑意骤冷,缓缓回身。“从现在起暂时哪里也不要去了,”镇北王朴汉霄看了一眼儿子,视线移向面前花坛,声音低柔了些,“你想见什么人,可以请进府来。”
                          “要他们和我一起囚禁吗?”有天冷笑的说。“要别的东西也行,有事可以跟你英明叔叔说。”镇北王朴汉霄仍只看花坛说,刻意忽略儿子的怒火。“要一座妓院也行吗?”有天一针见血的挑衅说,“不怕我把整个云上阁搬到镇北王府吗?”“行,要是你想的话。”镇北王抬头迎视儿子的眼睛,出乎意料的平静说。
                          有天咬牙与父亲对望,突然大恨转身一语不发便往外走。“殿下请留步。”剑英明将军伸臂拦截,身后跟着一队亲兵。“谁敢拦我!”有天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狂怒暴喝。“殿下……”剑英明将军等人动容失色,小溪也吓得脸色苍白。“谁敢拦我谁死!不然就是我死!”有天额上青筋突起,倒转匕首对准自己,眼神绝然冷漠。
                          剑英明将军等人连连后退,想拦又不敢拦。有天举匕相胁,大步往外而去。“殿……殿下……”小溪给急哭了,连忙去追。“王爷!”剑英明将军心急如焚回头说。镇北王朴汉霄目视前方,神情苦涩,半晌才痛声低语说,“让他去吧……”
                          “有天,不要再喝了。”程雪茵终于忍不住出言相劝。有天一杯接一杯往下灌酒,至始至终一语不发。“你不要再喝了!”程雪茵伸手夺杯,实在看不下去。“别管我……”有天将她一把推开,动作不大,却还是害程雪茵摔向一边,勉强扶桌才站定。“你别管我……”有天红着眼睛看她,碎语喃喃,“醉了……我才不痛……”
                          程雪茵闻言掩嘴,心疼无语。有天喝得烂醉,伏桌如泥。“小溪,香草,过来帮忙。”程雪茵这才将守在门外不敢进来的两人叫进,“把他扶到我房间吧。”小溪赶紧上前架起自己主人,香草在一边搀扶相助,两人连拖带拽才将人安置到床上。“去打盆热水来,再凉壶清茶,其余的我来做好了。”程雪茵吩咐说。
                          小溪和香草依言打来热水,备了凉茶,跟坐在床边默默无语的程雪茵请安告退。程雪茵静丄坐良久,替他扯了扯被角。床上的人不安烦躁的皱眉,醉了也像痛得不行。程雪茵黯然低叹,起身悄无声息出了房间……
                          


                          IP属地:辽宁18楼2010-07-1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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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俞斯如将脸色青紫的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六岁大的孩子艰难喘息,满脸泪水,“娘亲……天儿好难受……”“天儿乖,娘亲在这里,天儿不痛。”王妃俞斯如心如刀割,含泪微笑,手一下下抚摸着爱子额头。“娘亲,为什么父王不喜欢娘亲……”六岁大的孩子病得垂死,却倔强的追问,“娘亲这么美,这么疼天儿……父王若真喜欢天儿,又怎么会不喜欢天儿的娘亲……”王妃俞斯如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潸然落下……
                            “为什么……父王不喜欢娘亲……”有天醉语含糊,痛心质问,泪水自微卷的睫毛下流出,已经二十一岁的青年却如当年那般幼小脆弱,痛苦无助,“娘亲这么美,这么疼天儿……父王若真喜欢天儿,又怎么会不喜欢天儿的娘亲……”人难受不安的辗转,手胡乱扯着衣领,浑身燥热,如睡烙铁。
                            俊秀低叹,用热毛巾为他擦去额上虚汗。有天抗拒的扭了扭头,领口扯得更凶。“涂点儿这个会好受一些。”俊秀柔声说,用指尖取了一点晶莹膏体,另只手指也沾了些,送到有天两边太阳穴处轻轻涂揉。有天哼了几声,扯着领口的手不由松了。
                            “你呀,每次见你都皱着眉头……”俊秀指尖力道适度的揉压,轻声叹说。有天像是听见了,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了脸上方的两只手腕。俊秀吃了一惊,顿时僵住。有天呼吸沉重,双目依然紧闭,手却攥得生紧。俊秀一动也不敢动,怕他酒醒。
                            “你是谁……”有天呢喃,刚才的声音如此耳熟,梦牵魂萦,哪怕不过只是一句低语便已勾起心头如潮回忆。似曾相识的声音,似曾相识的感觉。脸蒙白巾的少年,惊慌如鹿的眼睛,清秀如梦的背影……“你是谁?你别走……”有天心急呼喊,松了一只手去抓自己攥的那只手,手掌刚握住纤细的手指,眉头便瞬间如释重负的舒展。
                            俊秀用逃脱的那只手背仓皇掩嘴,心跳如擂。有天眷恋痴迷的握着那只小手,姆指在清晰分明的骨节上抚摸,是他念念不忘的那只手,将他从黑色的死亡湖底拽回的那只手,百感交集的泪水冲出眼眶,喜极而泣,“是你是你……你是谁?”
                            相思是痛,如此面对面的相思更加是痛。俊秀湿了眼角,伸出手去,想要抚去那漂亮如蝶翼般颤动睫毛下的泪水。有天却一用力,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唔……”俊秀结实跌入他怀里,慌了心神,乱了心跳,下一秒便想挣扎逃跑。
                            “求你别走,别走……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有天的眼泪滚烫落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不让他跑。他是醉了,索性哭个痛快,如果这一切只是个美梦,他也定要让那人知道他发疯的想他念他,从来没有一刻忘得了他……
                            俊秀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出,带一点痛,带一点酸,带一点甜,濡湿了有天的胸膛。有天像个孩子一样嗡嗡的哭,哭声叫人心痛。俊秀伸出手臂,轻轻回抱了他,声音哽咽沙哑,却柔情深种,“好,我不走了,留在你身边陪你……”有天像是听到了,泪水更加肆虐汹涌,这次是因为幸福……
                            大梦初醒,日上三竿,秋日阳光明媚调皮的逗弄着醉人睫毛。有天睁了睁眼,觉得刺目,便又闭上,头隐隐作痛,鼻尖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带点淡淡药味,又带点儿甜,不似女儿家的体香。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手……有天倏的睁眼,猛然掀被坐起,人如发梦。
                            “有天你醒了。”程雪茵端着一只碗走进来,微笑说,“正好,把这碗醒酒汤……”后面的话淹没在了有天怀中,人呆立原地,任他将自己紧紧抱住怀中。有天闭目,用力去嗅怀里人的味道,药味,香味,统统不是梦里的味道……
                            “我一定是醉得太厉害了……”有天缓缓松开手臂,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程雪茵,赤足后退,跌坐回床,失魂落魄,“一定是醉得太厉害了……”
                            


                            IP属地:辽宁19楼2010-07-1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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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在中便不再说话,懒懒拿起酒杯,支颐慢饮。“我又梦到他了。”有天突然低低开口说,眉心一池烦恼。金在中的手顿时一停,眼中似有复杂情绪一闪而过,明知故问,“谁?那个你找了三年的人?”“我听到他说话了,还抓了他的手,甚至还……”有天痛苦的说,“抱了他……”金在中的酒杯砰的放到桌上,脸如霜罩。
                              “他明明就在我的怀里……我触得到他,听得到他,闻得到他……可醒来就不见他……”有天声音骤停,突然抽出一只手臂遮到眼上,却还是有晶莹泪水断珠般落入耳际黑发。金在中震动万分,嘴巴微张,半天无语,眼底霜雪也已不知不觉融化,“傻子,也许不是梦呢……”他声不可闻的轻叹。雨声滴嗒,这句话,有天却没听到……
                              一夜无语,伤心入睡,再睁眼时天光未亮。身上盖着薄被,榻上只有自己,金在中人却不在。有天推被而起,桌上酒凉杯冷,满室寂寞。有天穿鞋下榻,推门而出,秋雨已住,寒意透骨。出云上阁,长街清冷,晨色幽暗,全身血液都似凉透,行尸走肉般回了王府。
                              如真宫前,镇北王朴汉霄似一夜未眠,立在门前。有天视若无睹,从其身边穿过。“我给你选了一名贴身近卫,”朴汉霄说,“从现在起他会寸步不离保护你……”“我不需要。”有天声音冷漠的说,脚步都未停一下。“这个由不得你作主。”朴汉霄态度坚决的说,“我巡关前希望你见一下……”“说了我不需要!”有天走入参天竹林。
                              心头大把大把的火烧,无处宣泄。还是忍不住愤怒,与父亲似乎连面对面的说一句话都很困难。有天宁愿他不这么爱自己,不这么在乎自己,一如当年他不爱自己的母亲,不在乎自己的母亲王妃俞斯如一样。
                              残留的雨水从泛黄的叶尖汇集滴下,落在脸上滴滴如泪。有天突然停步,身后似乎也有人随之停步。“滚!永远别让我看到你!”有天拳头紧握,强压怒火说。竹枝轻摇,无人应答。有天大步流星往前走,身后再无声响。
                              有天脱鞋,赤足穿过冰冷寝宫,一头栽到床上不动,手冷脚冷,头疼心疼,怕是昨夜淋雨受寒,老毛病要犯。小溪闻声而来,吓一跳的急忙上前给他拖来被子盖,“殿下,就算你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该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你也知道,你这身子……”
                              “小溪,”有天脸埋在床上,声音疲惫的说,“我累了……”小溪闻言怔住,停了动作,瞬间红了眼眶……
                              有天果然哮喘病发,折腾得死去活来。沈大风医尉急来诊治,针药齐下,总算令病潮退去。镇北王揪心不已,却只在如真宫外煎熬踱步,直等剑英明将军陪沈大风医尉出来,见他二人脸色才落下心头大石。
                              “殿下着了风寒,心火郁结,才会引发旧疾。现下已不碍事,静心调养几日便好。”沈大风医尉说,“王爷不用担心。”镇北王转身回走,苦笑的说,“真不用担心倒好……”剑英明将军和沈大风医尉相视一眼,心下叹气,只能低头随他离去。
                              


                              IP属地:辽宁21楼2010-07-1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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