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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衡阳169医院看望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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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上班,弟弟在街上打电话来:哥,今天去不去衡阳?
     今天一起床,就嗅到了空气中的热度,仿佛昨天的热气之余威还没退去。昨天才入伏,老天就展现淫威发出警告了。还没到车间,头上已冒汗。
     胖子爱出汗,我成了天热的预告牌。
     返回宿舍,我穿戴一新。擦掉了皮鞋上的灰尘,擦不掉额上的汗珠。天气真热,热得出奇,让我有些惶恐不安。
     到批发部买了一箱“营养快线”。左挑右选,软硬相缠,老板娘寸步不让,一口价咬得铁死。不管怎样,批发部里的东西还是要比外面零售商店里的便宜多了。
     会做生意的人常常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笑容是块招牌。有很多让人花钱如流的地方会聪明地让服务员在胸上庄重地戴上一枚圆圆的“笑容”徽章。讨价难拒笑面人,最后妥协的是顾客。我们感到物有所值,把它提在手上沉甸甸的,脚步也开始沉重。老板娘的春风还在身后吹拂--路上慢走啊,记得常来。可惜春风拂不去心中正在扩散的阴影:在衡阳住院外婆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客车好象知道我们的心事,冲开早晨烫人的阳光,一路狂奔。从窗户撞进的风凉凉的,倒是消减了心里的一些急躁。
     两边的树木一晃而过。随着车轮的滚动,它们渐渐地扑面而来,一到了窗边,仿佛快要挨到身上了,它们却突然变得模糊,模糊成一片影子从身边飞过。明明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到了身边却马上陌生了。外婆当年对我们的关怀和爱怜,遥遥地想起,是多么地清晰!这么些年,只在拜年时去看过外婆,细细想起她的样子,竟然无从描述她脸上的一棱一角。
     飞逝的时光让我们淡漠了太多的东西。
     道路两边的树木日夜守住一块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车流消逝。如果车流是时间,那么我岂不是道边的树木?时间无情过,我还在原地停留!
     外婆一生守着那两间低矮光线不明的土屋,流去了的是时光,白了的是发,豁了的是齿。爱标榜自己知足常乐者未必甘愿知足!她老人家默默地度过了六十八个春秋,真正书写了与世无争、甘贫乐道,知天命,懂满足。诠释了一位平凡乡下人的安乐宁静。
     车在途中又停了一下,有客上来了。弟弟还在与一个熟人谈笑,车辆里的其它动静与他无关。我看到窗外的一位老伯胡须怒张,但笑容可掬。他卷起裤管,踮起脚跟,身边是一担滚圆浑大的西瓜。他用亲切的目光询问我,我笑了笑,拒绝了那绿色的诱惑。他把笑容送给窗边每一位潜在的顾客,可我只是过客,转眼之后,我会感谢他的笑脸--即使瓜一个没有卖出,但笑容一点也没有变得牵强。人在旅途中,会遇到多少过客?我真的诚心待过身边每一个人了吗?我又要遇到多少挫折?我还会镇定自若,微笑依然吗?
     外婆的一生遇到多少苦难?虽然很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但我知道:苦难太多,会让心灵彻底平静的。外婆的笑是在在心里,看淡了太多,最真心的笑会发自心底,于宠辱不惊中慢慢品味。
     外婆终会成为我们生命中的一位过客,尽管她曾给我们这些外甥们很多的关爱。如果下辈子还做她的外甥,我愿意今生留给她更多美好的回忆。
     本来可以在医院后门下车,但弟弟说到灵湖车站下车无妨。他是想和熟人多聊一会儿吧?如果注定是别离,为什么还要留恋呢?我们不管在一起多久,甚至是一辈子又如何?总会有人先下车,即使同时下车,轮轮回回中,谁还会记得我们曾经欢笑着一路相依相伴?
     每到一个地方,我总会有些感触。到了医院,弟弟说:先休息一下,太热了。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但很安静。看着从眼前慢慢推过的一辆辆病床,病床上的呻吟声和难过的面孔让我明白这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突然也明白:健康是很容易忽视的。失去了健康,还有什么追求的资本?无奈的人拿健康去追求金钱,然后再用金钱去换健康!至少当我们看到那一张昂贵的药费单也应该会发现:躺在病床上,其他都是身外之物了。



1楼2010-07-20 22:10回复

         在有名声的医院里,我居然没想到连护士都个个自信,姿色于此添了三分。一道道美丽的风景从眼前淌过,起码减少了交钱时的不愉快吧!经营有方的地方,总有它的独到之处。
         我迫不及待地就近到挂号的窗口向漂亮的医务员询问外婆的病房号码,她用漂亮的普通话告诉我:抱歉,不知道病人的名字,我们无法查到她的房号。
         抱歉的应该是我,我问得太唐突了。我甚至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笑容?我的牙齿可是整齐雪白的。说来惭愧,活了三十二年,我很快记住了女朋友的生日以及与她第一天相识的日子,居然不记得外婆的姓名!外婆于我们这些外甥是最熟悉不过了,可是,为什么就没想过要记住她老人家的名字呢。我和很多道貌岸然的人一样,喜欢人前大论“百善孝为先”,孝行却害怕检验理论。
         弟弟打电话给大舅,大舅很高兴,说是马上从住院部过来。我猜想是在住院部,一般病人有些行动困难,医院会友好地建议“宜住院观察”。我们不可能一间间去找,那将会妨碍医务人员的工作。我们安心地等待大舅的到来。
         医院门口有座小山,正被两部挖土机开膛剖腹,可能医院门口要建一个公园吧?
         大舅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他愿意搁下生意的忙碌跑到外婆的病床上去忙碌,殊是难得。昨天他打电话给弟弟说:钱赚不尽,尽孝却不是。
         大舅见到我们只是笑了一下,脸上便马上堆满沉重。大概外婆的病情不容乐观了。外婆是母亲的娘啊,我们早应该来看看她老人家了!我拍了拍大舅的肩膀,低底地说:大舅,我们来了......惭愧是块乱麻,缠疼了良心,堵住了喉咙。
         生意人一开口,难免与钱牵上关系,尤其是在医院里。我们向住院部走去,我们紧张地不停询问。大舅脚步走得飞快,生意人总是很赶时间的。他的思维很快,表达很完整,但他所说的话有的地方不是很详细:外婆到咯里有八天了,花了五千多块。刚来两天,就花了两千多,现在一天起码要开支五百多。吊针一天要打四瓶,吃住全在医院里......
         弟弟又问了一句:外婆吗样哒?
         大舅仔细地算完这几天的开支,啧啧了几声之后,然后慢慢地说:你外婆在家绊了一跤,突然就半身无力。你二舅送到冠市医院,弄了两天没好。多亏你二舅把你外婆背到车上,然后坐车来到咯里。刚开始,你外婆走路都不行,脚得慢慢移,花了几千块之后,现在好了一些了,能拄棍子有力气走路了,不过上厕所还是要扶。花了五千多,好了一点。你外婆来这里几天了,一天开支就要五百多......
         “花了五千多,好了一点?”我在心里嘀咕,看来病情不轻。后来也想了想,明白了有名声的地方,赚钱都是有方法的地方。
         病房里六张床,开着空调。大舅告诉我们:这空调费一人要五块钱一天,不是白开的。大舅语气中有些不解,他不明白:有名声的地方,赚钱都是有方法的地方。  
         里面有十多个人,探望的亲人与病人几乎一样多。外婆安静躺在床上,头发有点乱,半闭着双眼,嘴巴半张。也许在印象中看到的常常是外婆在黑暗的房子里忙里忙外,所以很少端详过她的样子。她的脸,像揉皱的黄纸,眼眶处就像那张纸不小心被撕破了两个洞。而她穿的一身衣服就像挂在一片干柴上。
         外婆什么时候老成这个样子了?也许变老只需要一夜的时候,这一夜,所有的沦桑显现无遗。
         满姨也来照顾外婆好几天了,可能睡眠不足,眼圈黝黑。
    


    2楼2010-07-20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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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忍心打扰她老人家,便在一边与大舅和满姨轻声交谈。
           我突然看见外婆动了动。我们便走到她床边。她吃力地张开眼睛,说:谁来了?
           我托住她的手,小心地说:我是华SHU,还有华DONG,我们来看你了。
           外婆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大:哎呀,华SHU,崽哟,你来哒.......
           我生怕外婆干瘦的手从我手掌心脱落,我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说:外婆,您好些了吧?你安心养身体,很快就会好的。
           弟弟也过来,同外婆说了几句。外婆说话不是很清楚,神智不是很清晰。弟弟便安抚她好好躺着,不要开口说话。
           大舅说外婆不能吃甜的东西,但我还是到医院门旁边买了一个西瓜和几斤香蕉。我估计外婆香蕉还是可以吃的。但回来后,大舅说香蕉也不能沾。大舅告诉我们:外婆是脑梗塞,血压高,不能碰甜的食物。
           西瓜并没有熟透,难怪老板娘帮我切好西瓜后马上就装到塑料袋里去了。早些年就听说过:车站里和医院旁边的东西不要买,除非你愿意买假货、贵货。与有名声的地方沾上光,赚钱不是难事。
           中午到食堂吃饭,大舅点了几个菜。这让我大吃一惊:饭菜非常可口,而且便宜!炒一个菜才四块,有谁还能在其它的地方吃到这样便宜的快餐?点一盘红烧肉才十块,一点也不减料,居然是满满一碟!看着来往穿梭的工作人员,心想他们若穿上白大褂,不更像白衣天使吗?
           我们的味觉和胃得到安慰,心情好了一些。大舅掏钱的动作比想象中还要快,我不由得再次感慨:有名声的地方,赚钱都是有方法的地方。  
           弟弟说:打一份给外婆呷吧。
           大舅说:嗯,不过,我们先呷吧,菜多,不怕少的。
           食堂的饭菜让每一个来客愁眉舒展,连大舅都忘了在谈话中叨上一句:住一天院要五百多块呢!
          
           外婆已有两天对饭菜失去了兴趣,连拿筷子都吃力了。我便到医院里的小卖部买了一个调勺。小卖部的老板牛高马大,但说话很温柔:我们这里是正规的地方,所以东西会贵点。但你用了放心,是真货。
           是真货就应该贵?我试着问了一句:一包白沙烟呢?
           他有点不耐烦:比外面贵五毛钱。
           我便只好多走了一百多米远的路。
          
           外婆枯皱的喉咙怎么也咽不下那口饭。大舅后来依外婆所言,在饭中加了一点汤,外婆才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连吃了几口。
           同房里的老乡都很友好,气氛很宽松。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对我说:你外婆老念叨没人来看她呢。
           我心里一震,鼻子酸酸的。你会明白一个垂暮老人生病时的感受吗?
           她只想见到自己的亲人,与亲人唠叨!如果能在此时看到儿孙围绕膝下,心意已足!尤其是在医院里,一个老人谁也不想孤单,否则会觉得在病友们前抬不起头!她想让别人看到:我有儿孙满堂,后人昌盛。
           外婆的唠叨总是多数在重复,在她的长吁短叹中,处处出现外公的名字。外公已是胃癌晚期,听母亲说他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了。听大舅在吃饭的时候说,外公平常挂在嘴边的也多是:哪么多外甥,怎么还没有人来走走呢?
           我对大舅内疚地说:打算双抢回去看看外公的。
      


      3楼2010-07-20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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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还想加一句:这段时间真的很忙。
             话到嘴边生生吞下去了,是真的没有时间吗?难道孝敬一下老人的时间都没有?我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我们忙忙碌碌,只以为日子过得很有意义,很充实。其实,我们摸心自问一下:我们到底在追求什么?连亲情都可以淡漠,还谈什么志气、人性?玩物会丧志,金钱是物质,但金钱多是捉弄了我们。
             外公和外婆劳苦一辈子,到头来还要受磨难!如果老天有眼,他也只爱有钱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富有,公平、善良、忠厚、正义被铜臭慢慢遮掩了。
             外婆在满姨的搀扶下去了厕所。看着她老人家举步维艰,想起了她几十年人生的艰难,每一步何尝不是如此沉重?生命如日薄西山了,谁都希望最后一步走得轻松一点。大舅说再在这里呆下去,你外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起色,不如回家慢慢休养。我们赞成他的想法。再在这里拖下去,并不能给医院减轻负担,不如腾出一张空床来。
             外婆很悲观,字字扎在我们心上:不如让我和你们外公一起走哒算哒。
             我们没有太多安慰的词语,只能说:外婆您不要想太多了,会很快好起来的。
             后来聊到我母亲时,外婆有些激动,眼睛明显湿润了:我大女儿赶财,在屋里闲不住,你们叫她不要作那么多田哒,身子要紧。她身体也不好哟。你爸爸也辛苦,做不完的事,天天在外砌屋,晚上回来还要帮忙做些事。
             我知道,外公和外婆对母亲很牵挂。病重中的老人,对儿女的挂念仍然没有放下。
             因为外婆说话困难,我们便扶她到床上去休息了。大舅开始聊起生意经来,说:现在的鞋生意也不好做,一天难卖两双鞋。
             我知道生意人对某方面很保守,便说:不可能吧?
             大舅急了:你不信问你满姨。
             满姨很少说话,听到大舅这么说,很快开口:天热,鞋子不好买。
             接着大舅聊起其他生意来:小生意不怕小,很赚钱的。从烧烤说到铁板烧,详细给我们分析市场和经营成本以及经营方法。我们连连点头,对大舅能让我们分享他宝贵的生意经心存感激。
             时间不早了。当我们起身给大舅一点小意思时,大舅倒是推辞了几下,说我们赚钱也不容易。
             这毕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大舅拗不过我们,只好接到手中。
             他送我们到医院的后门,路上再三叮嘱:你们一定要去看望外公,这应该是你们看他最后一眼了,老人在世的时候尽点孝心吧,当他们走了,我们还能做吗咯?你们回去叫你妈妈后天到外婆家,几子妹还有事要商量。
             大舅的话很有道理。弟弟说:你回去吧,我们记得的。
             人总会有老的一天,老而及人之老,我们对老人尽孝,积德无量。言传不如身教,最重要的是给我们的后代竖立一个榜样!
             希望外公和外婆百年之后,我们这些后辈偶尔想起他们的时候,心中能尽量少一点内疚吧!
        


        4楼2010-07-20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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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福。


          5楼2010-07-20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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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好楼主!


            6楼2010-07-21 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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