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地说,阿花——或者说绍百——的戏路一直不是我的菜。炫技的成分太多,文武双全强调的太多,现实黑暗表现的太多,思想内涵太深刻,一下子就背离了我所认识的越剧唯美清新的本质。而且时不时会有用力过猛,做戏太足的嫌疑。这也是我当初烦浙百烦得咬牙切齿的原因。
但是,这些平时让我恼火的东西,我统统不加选择不假思索地照单收下——只因为她是吴凤花。
她的每个眼神,甚至是眼睛中透出的每一丝光芒,她的每个动作,甚至是水袖不经意扬起的每一粒灰尘,都在告诉我,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塑造好角色、演好戏——这是她和别的演员最大的不同——于是,所有我不能接受的都有了让我接受的理由,所有我不喜欢的都有了它的可爱之处。
我常开玩笑说,在“吴凤花”这三个字面前,我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喜爱往往会成为一种习惯。
当喜爱成为一种习惯,你会注意一切与她有丝丝缕缕联系的东西;当喜爱成为一种习惯,你会忽略她所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只记得她的美好;当喜爱成为一种习惯,或许,你会和我一样,在半夜两点还满脑子萦绕着“凤非凤,花非花”的曲调,挣扎着爬起来,随手写下这些文字,浑然忘了第二天还要早起……
“凤非凤,花非花,鉴湖水养育的女儿家。最痴最爱是舞台,我把青春交给它。凤非凤,花非花,成长在越坛的小百花。难遇难舍是知音,我用一生来报答。”
这是阿花专场的主题曲,也是阿花的写照。普普通通的词句,除了押韵,几乎没有任何文学性,最朴实最简单却也最能打动人。
阿花是个暖色调的人,她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明星,当成角儿,举手投足渲染出的满是脉脉温情,淡淡温馨,绵密不绝清浅的甜意。
那一天,天缘巧合,阿花从我桌前走过,我把手中的宣传册递过去,怯生生地说:“吴老师,麻烦您签个名……”阿花停住了脚,接过宣传册,龙飞凤舞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冲着我笑了笑。我喜欢她的微笑,纯粹温和;我喜欢她的眼神,平实包容。我一向很怕和别人对视,但是那一刻——或许只是短短的一两秒——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我怎么也无法从她的眼睛上挪开目光。
这是我与她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蓦然发现,据今天,整整一年零一个月。
演员总是这样。聚光灯下一回眸,看到的有赞许也有不屑,听到的有喝彩也有贬损。可当她站在舞台中央时,伴随而来的只有如雷的掌声——只有她,不一样。然而,肯将青春甚至生命献给舞台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吴凤花……
或许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可以算是个成功的人吧。
写于2010年7月10日凌晨
唐六如有言“宁愿老死花酒间”,虽然我没有唐先生的风流和气魄,也愿一效先贤……朝赏闽江花,暮醉绍兴酒,不亦乐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