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主公书房内。
“文远啊,你身负重伤还执意要见我,有什么要事?”主公问。
“主公,曹仁必定是内奸!”张辽说话从来直接。
“何以见得?”主公喝着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战后我们准备回营时,您亲了貂蝉一下,曹仁当时看您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您碎尸万段。”
“放肆!”主公微怒,“说什么话呢!”
“主公恕罪。文远一向直言。臣是为主公担心。曹仁对主公仇恨在心,而且现在他三血,只与主公相差一血,对主公威胁很大。主公若不除之,将来必成大患啊!主公!”张辽跪地抱拳。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主公若有所思。
“请主公三思!!”
“我说我知道了!下去吧!”主公不耐烦了,心里非常矛盾。
“诺。”张辽不甘心的走了。
“唉……莫非曹仁真是内奸?”主公无奈的叹气。
其实他也不希望是这样啊,但是,曹仁的种种表现实在是令人生疑啊。
主公决定一个人静一会儿,好好地思考一下,于是没有传唤貂蝉。
貂蝉决定去安抚一下曹仁。
“曹将军,你在吗?”貂蝉站在曹仁房门前。
“在。”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是我,貂蝉。”貂蝉尽量让自己温柔。
“我知道。”似乎是在赌气的声音。
“可以让我进来吗?”
“……”
“曹将军?”
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疲惫、悲愤、痛苦的脸。
貂蝉的心再次被震动了。
“貂蝉,你来干什么?”声音很闷很沙哑,像是刚刚哭过。
“将军,您……为貂蝉难过了吗?”貂蝉心疼地看着他,突然想抱抱他。
“不。”他冷冷地说,转过身,“你不值得。”
貂蝉突然觉得内疚。这么多年了,第一次为曹营里的人内疚。
她以为经历了吕布董卓的事情,自己的心已经坚若磐石了。自从奉先死后,曹操把她虏回许昌,她就下定决心要报复所有的人。在曹营生活久了,她又发现其实这里还是有一些如华佗郭嘉一样的善良的真正对她好没有看不起她的人,于是她又决定报复所有伤害她的人和所有曹氏。可是现在,现在,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杀死眼前这个姓曹的男人啊。
他爱她。她很早就知道。但她以为他对她只是像曹操对她那样,只是把她当成军中以供消遣的玩物罢了。所以对于他的殷勤,他的付出,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乎过。可是她越来越发现她错了。他不是曹操,他是个心境单纯的人。他爱得简单,爱得炽热,爱得专一。而她不配接受这样伟大的爱。一是因为她的心里永远只容得下奉先一个人,二是她早已变得心狠手辣,早已整天想着怎么害人,身心不堪。她其实是觉得自卑,所以才一直回避着他的好。
而如今,这个男人更是为了她顶撞主公,顶撞自己的兄长。他已经为她做出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她的心怎能不被撼动,那多年在心中修筑起来的城墙怎能不轰然倒塌。
他的这句“你不值得”,是她等了很久很久的。可是现在他终于如此冷漠的说出口了,她却觉得心痛。他终于觉得她不值得了,终于。
他放弃了吗?不爱了吗?
那据守的爱,累了吗?那只要现在,不顾未来的爱,输了吗?
告诉我,你不爱我了,那么我,会立刻动手杀了你。貂蝉已经在心里决定了。
“真的吗?”貂蝉还是问了他一句。
“真的。你不值得了。我想我是时候放弃了。”曹仁说着,依然没有回头。
“呵呵……”貂蝉笑了,很无奈很苦涩的笑,“你记得吗?以前我总是浅笑一声,就有男人去为我决斗,总有个人会受伤。我觉得很快意,很解恨。因为我恨,我恨所有的人。这曹营,在我眼中只是个牢笼,一个没有爱没有自由只有恨只有猜忌的牢笼。直到我遇见了你。我也曾经让你去和别人决斗,你赢了。每次都是你赢。因为你只要现在,不顾未来。所以你总是有所准备,我总是伤不到你。于是我想到了主公,主公是奸雄,你不可能赢得了他的。但是我还不能那么做。于是我一直在等那个时机,现在,我想时机终于要到了。可是……可是我下不了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貂蝉说着,眼泪已经含不住了。
“为……什么?”曹仁背对着貂蝉,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
“因为,我爱上你了。看见你走出去的背影,听见你说‘我不值得了’,我的心碎了。这么多年了,它终于又被触动了。那个叫做爱情的我心中的困兽终于苏醒了。子孝,你……你能原谅我吗?”貂蝉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声音也在颤抖着。
曹仁终于回过了头,伸出手去擦了貂蝉脸上的泪,看着梨花带雨的貂蝉,心痛得无法言语。
“子孝,你能原谅我吗?”貂蝉又问了一遍,眼泪再次滑落。
“……”曹仁努力想忍住眼泪,却还是没能忍住,“貂蝉,据守的爱,有几个人会懂?我曾经一度以为你会懂,因为你也深深地爱过一个人。你也曾经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去爱他。可是,到头来,我还是不能代替他。我认命了。这就是司马说的天命难违吧……貂蝉,当然原谅你,只是今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子孝……”
“貂蝉,走吧。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去吧,离间我和张辽,杀死张辽。”曹仁平淡地说着,似乎与自己无关。
“子孝…………”
曹仁不再说什么,把貂蝉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