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东风破
2003年,盛夏,周郎带来了他的《东风破》。当人们挑剔的耳厌倦了舶来的浅薄聒噪,寥寥五音、袅袅古韵就成了耳畔最清丽的天籁。华语乐坛的中国风因周郎的《东风破》而开,它也算周郎的第一首流行意义上的中国风了罢,虽然之前还有《娘子》、《双截棍》等,但中国风一词为人所熟知、中国风曲风成熟、成型却是《东风破》红透半边天之后。
起始的钢琴清正灵动如潺潺流水,琵琶捻抹得缠绵委婉,小提琴掩藏得很深,隐蕴在那影影绰绰的红湿处。周郎的歌声相思无尽,寂寞入骨,缠绵委婉的萦绕耳畔,伴着琴声泠泠,如秋雨绵细清冷,洇湿浸润了的海棠香蕊愈发憔悴,终于随了凉薄秋风的卷携,纷纷扬扬的遗下一地残香。
时时凌然而出的琵琶声声,宛如回忆踏着尘灰徐徐步来,又盈盈停在门口,依稀还是过去的模样,然而哀哀笑得凌乱惨白,早已不复往昔的明媚姣好。周郎的歌声没有声嘶力竭的悲恸欲绝,曲音琴韵里透出的是古雅内敛,柔肠百结的浅愁淡忧,却更容易摄人心魄。
周郎是带着几分欲哭无泪唱着这般哀怨幽婉的曲子的。闭上眼静静聆听,仿佛很轻易就穿越了似水流年,幼时的烂漫笑语犹在耳畔,携手同行同归未及忘怀,却又看透昔年的情意绵绵着实轻薄得如尘如灰,稍一恍惚就从身畔消逝,消湮在无边的风露清寒当中。
一段告终,歌声暂落,二胡咿咿呀呀着,将本就残败不堪的心境撕扯的愈发支离破碎,天地之间,只余这一缕清幽不绝如缕,绵长如丝。回忆方才,周郎有些慵懒的歌声里难掩的是茫然无力的疲倦,映透出心底的彷徨寥落,耳畔缭绕着这般清晰的孤单寂寞,谁能无动于衷呵。
隐约听见一记低捶,动摇了夜色深沉。周郎歌声又起,或许听来情绪波澜不惊,而其间惆怅肆意蔓延,沉静吟唱着曲未终人已散的悲哀,眼睁睁看着繁喧如孱弱的秋叶凋零得迅疾,沦落入无边的深邃昏暗中去了。曲行至此,弦声仍旧清泠,脑海中勾勒的画面也如落花逐流水而去,仿佛不曾有过真切驻留的锦绣芳华。
层叠分明的配器当中,琵琶初初听来如珠落玉盘,细碎清雅,反复几遍之后,却无不透出锦绣不复的凄艳苍凉,一如当年青涩殷红、笑泪喜悲,如今都沉寂为了眉宇间化不开的凄凉沉郁。周郎的歌声呢喃似的落下,只余二胡声声幽咽流转,渐转渐低抑,余音袅袅,久久不息,无尽无绝。
MV中的女子出尘若谪仙,周郎一袭长衫,共执一笔写下那书不完的卿卿情情,窗下一双红烛摇曳得明灭不定。这般的恬静如许,相依相随也许就是一生所求。但好景却若素馨纤弱、晚秋黄花,每一刻都可能就此随风飘零凋散,成了一番颓败萧索。而今旧地重游,周郎静默的立着,墙上斑驳的痕迹已被时光晕染得昏黄黯淡,烛影摇曳得清冷孤影明灭不定,往昔岁月久在此间剥落、湮没,越去越远。
中国风歌词的表达方式与古典诗词一样,需以景入情,借助各种意象来抒情写意,这便令以歌词富有画面感闻名的方文山将自身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元曲牌《东风》为名兼之词调曲破,写得一篇《东风破》清丽如诗,婉约如词,甚至有好事者删减拼接,伪编了词牌,伪作了词阕,又伪称是苏轼旧作、方文山古为今用而已。对这些,可能方大词人只能哭笑不得了。
音乐人黄晓亮对中国风的定义就是:三古三新(古辞赋、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编曲、新概念)结合的中国独特乐种。歌词具有中国文化内涵,使用新派唱法和编曲技巧烘托歌曲氛围,歌曲以怀旧的中国背景与现在节奏的结合,产生含蓄、忧愁、幽雅、轻快等歌曲风格。
黄晓亮也将《东风破》定义为第一首完全符合三古三新的中国风作品,也是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作品——它的出现意味着中国风音乐的正式成型。而《东风破》红遍亚洲之后,《江南》、《西厢》、《将军令》、《花田错》等等中国风如雨后春笋般迅疾跟上,中国风曲风迅猛发展,几乎每位歌手都会有一些中国风作品,也有了所谓无中国风不成专辑之说。对着这“百花齐放”的盛况,真不知中国风大家周郎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