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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ruk Macto づ ┃ 周郎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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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7-29 20:22回复

    [01]东风破   
    2003年,盛夏,周郎带来了他的《东风破》。当人们挑剔的耳厌倦了舶来的浅薄聒噪,寥寥五音、袅袅古韵就成了耳畔最清丽的天籁。华语乐坛的中国风因周郎的《东风破》而开,它也算周郎的第一首流行意义上的中国风了罢,虽然之前还有《娘子》、《双截棍》等,但中国风一词为人所熟知、中国风曲风成熟、成型却是《东风破》红透半边天之后。   
    起始的钢琴清正灵动如潺潺流水,琵琶捻抹得缠绵委婉,小提琴掩藏得很深,隐蕴在那影影绰绰的红湿处。周郎的歌声相思无尽,寂寞入骨,缠绵委婉的萦绕耳畔,伴着琴声泠泠,如秋雨绵细清冷,洇湿浸润了的海棠香蕊愈发憔悴,终于随了凉薄秋风的卷携,纷纷扬扬的遗下一地残香。   
    时时凌然而出的琵琶声声,宛如回忆踏着尘灰徐徐步来,又盈盈停在门口,依稀还是过去的模样,然而哀哀笑得凌乱惨白,早已不复往昔的明媚姣好。周郎的歌声没有声嘶力竭的悲恸欲绝,曲音琴韵里透出的是古雅内敛,柔肠百结的浅愁淡忧,却更容易摄人心魄。   
    周郎是带着几分欲哭无泪唱着这般哀怨幽婉的曲子的。闭上眼静静聆听,仿佛很轻易就穿越了似水流年,幼时的烂漫笑语犹在耳畔,携手同行同归未及忘怀,却又看透昔年的情意绵绵着实轻薄得如尘如灰,稍一恍惚就从身畔消逝,消湮在无边的风露清寒当中。   
    一段告终,歌声暂落,二胡咿咿呀呀着,将本就残败不堪的心境撕扯的愈发支离破碎,天地之间,只余这一缕清幽不绝如缕,绵长如丝。回忆方才,周郎有些慵懒的歌声里难掩的是茫然无力的疲倦,映透出心底的彷徨寥落,耳畔缭绕着这般清晰的孤单寂寞,谁能无动于衷呵。   
    隐约听见一记低捶,动摇了夜色深沉。周郎歌声又起,或许听来情绪波澜不惊,而其间惆怅肆意蔓延,沉静吟唱着曲未终人已散的悲哀,眼睁睁看着繁喧如孱弱的秋叶凋零得迅疾,沦落入无边的深邃昏暗中去了。曲行至此,弦声仍旧清泠,脑海中勾勒的画面也如落花逐流水而去,仿佛不曾有过真切驻留的锦绣芳华。   
    层叠分明的配器当中,琵琶初初听来如珠落玉盘,细碎清雅,反复几遍之后,却无不透出锦绣不复的凄艳苍凉,一如当年青涩殷红、笑泪喜悲,如今都沉寂为了眉宇间化不开的凄凉沉郁。周郎的歌声呢喃似的落下,只余二胡声声幽咽流转,渐转渐低抑,余音袅袅,久久不息,无尽无绝。   
    MV中的女子出尘若谪仙,周郎一袭长衫,共执一笔写下那书不完的卿卿情情,窗下一双红烛摇曳得明灭不定。这般的恬静如许,相依相随也许就是一生所求。但好景却若素馨纤弱、晚秋黄花,每一刻都可能就此随风飘零凋散,成了一番颓败萧索。而今旧地重游,周郎静默的立着,墙上斑驳的痕迹已被时光晕染得昏黄黯淡,烛影摇曳得清冷孤影明灭不定,往昔岁月久在此间剥落、湮没,越去越远。   
    中国风歌词的表达方式与古典诗词一样,需以景入情,借助各种意象来抒情写意,这便令以歌词富有画面感闻名的方文山将自身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元曲牌《东风》为名兼之词调曲破,写得一篇《东风破》清丽如诗,婉约如词,甚至有好事者删减拼接,伪编了词牌,伪作了词阕,又伪称是苏轼旧作、方文山古为今用而已。对这些,可能方大词人只能哭笑不得了。   
    音乐人黄晓亮对中国风的定义就是:三古三新(古辞赋、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编曲、新概念)结合的中国独特乐种。歌词具有中国文化内涵,使用新派唱法和编曲技巧烘托歌曲氛围,歌曲以怀旧的中国背景与现在节奏的结合,产生含蓄、忧愁、幽雅、轻快等歌曲风格。   
    黄晓亮也将《东风破》定义为第一首完全符合三古三新的中国风作品,也是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作品——它的出现意味着中国风音乐的正式成型。而《东风破》红遍亚洲之后,《江南》、《西厢》、《将军令》、《花田错》等等中国风如雨后春笋般迅疾跟上,中国风曲风迅猛发展,几乎每位歌手都会有一些中国风作品,也有了所谓无中国风不成专辑之说。对着这“百花齐放”的盛况,真不知中国风大家周郎做何感想。
    


    2楼2010-07-29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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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发如雪   
      《发如雪》初出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被打上了《东风破》第二的标记。其实,有《东风破》珠玉在前,《发如雪》不免会有时时被拿来与之比较的命运。这倒不算太坏,与自己的作品相较,总比与不相干的人的不相干的作品比较来得靠谱。《东风破》的确是一阙经典,但若是以为《发如雪》自此脱逃不了前曲的影子,那便错了——只要细细听过,就会愕然发现,周郎的中国风又精进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抹冷锋凌厉出鞘,饱含杀机又深怀情意。清泠泠的钢琴响起,仿佛还未来得及细品,脑海中还未来得及勾勒出这么一个秋雨萧瑟的冷夜,周郎的歌声陡然乍来,配合着音乐本身的情绪,仿佛有道不尽的江湖风霜、儿女情长,歌者心下寂寞而又希冀非常。   
      周郎沿用了一贯的中国式配乐,整支曲子都能隐隐听见琵琶淙淙之声,也闻得古筝清澈哀婉,夹杂着细细杂杂的悲风凄雨,百转千回间,为秋雨打湿了的落叶寂寂委地,歌者低吟浅唱出那纵然华发如雪也不消不灭的眷恋等待,不说闻者落泪,心下不免也会有些潮湿。周郎的歌声悲戚无奈,而又不似普通情歌一路哀戚到底,到底是存了情深弥笃、生死相守的不寻常风骨。   
      初初的歌声略有轻浮,在那迟迟钟鼓初长夜,也许是酒后的含悲呓语,又仿佛望见日夜思慕之人的嫣然一笑,歌者神情微动,沉静唱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深情,声音追逐着旋律逐渐昂扬,古筝也随之清亮明澈,仿佛铜镜映出月华流彩,衬着幽暗中露出的笑颜愈发明媚。转而又起和声低低念唱,感怀当初两情缱绻,年少如斯。突然抬起的高音惊破沉沉夜幕,旋即直直坠下,不为炫技,而是以极致绚烂穿透稀薄支离的冰冷心境,仿佛是忆及别离时刻,却以决绝姿态应对将孤身来独自去的岁岁年年,令人唏嘘不已。   
      歌词不消多说,方文山所出必是上乘佳作。值得关注的是,《发如雪》一改寻常流行歌曲先曲后词的传统创作模式,是先有了歌词,周郎再为之谱曲配唱,由此便能知道,这篇歌词哪怕不依赖周郎的旋律及画面,也自有其强烈的故事性和情绪性,引人入胜程度可见一斑。说来,方文山的中国风歌词,读来古韵典雅,情境天成,遣词用字精微而不乏简扼,工巧而不失自然,绝不会使人觉得过于艰涩不了其意,潜移默化中就能引得读者听众不自觉的去翻阅查找,体味其中炼字用典的精妙所在。这就不同于或优或劣的模仿者——只会一味拿风霜雨雪、春花秋月堆砌出华丽篇章的人,是无法领悟到方文山的词以境生意、以意取胜的关窍的。   
      相较于《东风破》的轻愁慢绪,《发如雪》则浓墨重彩了许多,多了的是江湖儿女的侠骨柔肠,音乐的可视性、故事性更强,所以周大导演把MV拍成了心仪已久的武侠短剧。   
      那位侠客,姑且称他为周郎罢,他与红袖白裳两位美人的爱恨情仇,纠缠千年,轮回至今。还见周郎当初年少风流,红袖添香,又恋上白裳的清婉和丽。还见红袖当初巧笑嫣然,亮烈冷狠,为夺回情郎能痛下杀手。还见白裳当初舒袖含情,泠泠七弦,一杯清酒无端玉殒香消。千百轮回,三人又同归一处时,可还记得当年一柄长剑刺破了往昔觥筹交错,一袭红衣灿烂殷红如杜鹃啼血,一曲清歌流畅绝尘的淡影稀疏。MV中的周郎虽然很性感,可那真的和剧情没有关系,布景、色调也都不太契合,你是出来显摆的胸肌吧!乖,回去唱歌就好了。
      


      3楼2010-07-29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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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是《依然范特西》第一首官方曝光的歌曲,宣传中说,这是专辑的第一波主打中国风,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并请来中国风翘楚费玉清,共同演绎大时代的爱情悲歌。   
        周郎的曲子还带有一点R&B的影子,风铃式的钟声一开始就令歌曲染上了一些伤感。细碎的钢琴若隐若现,无端撩拨起心底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周郎耳语一般的浅唱,唇舌的轻微触碰都听得那么明晰,无力无奈的离别便在这一声声幽怨凄然中娓娓道来。小哥那古典传统而极具韵味的声音响起,颤音依旧清亮典雅,歌声饱含深情而又仿佛不关己事,就如古时的说书人般继续讲述几十年前的那段故事。   
        歌曲的细节都处理得很精致,漏词的唱法给人的心理造成一种失落感,漂泊无依的无力之感无处不在一般的纠缠折磨着,莫名的惆怅在心中开始蔓延。第三遍副歌中两种嗓音频繁交替,强烈的感官落差,使人仿佛置身于那段韶光易逝的似水流年当中,枕着那极容易惊破的缠绵一梦,怀着纷乱如麻的情意,看到细碎光影交织彼端的明眸流盼,奈何国色褪却,顷刻倾城湮灭,漫漫岁月竟已不复往日温存。   
        那段可算点睛之笔的Rap,词写得惊才绝艳,更值得一提的是周郎的演绎,那光华流转里的相对相看,彼此之间仿佛有着说不尽的情意幽咽,在纷繁乱世中各自煎熬。那有如梦呓般的吟唱于温热熏染的沉香缭绕中,如泣如诉;那有如浮影般的光线于云烟迷蒙的悲风过掠中,忽明忽暗,而有如薄纱般的哀愁于繁华褪尽的清尘飞舞中,时隐时现。   
        故事发生在城外,跑堂小周爱上了当红歌女。当时无法抗拒年少的悸动,爱到情浓处,只当浮生是梦。而梦醒来时,才发现,未来是薄如蝉翼,结局是注定的离别。无言地徘徊在浓雾之中,你听见吗?那风声,不是风声,是我的叹息。在时代、命运、风雨……前,眼泪显得如此朦胧,琴声显得如此寂静,爱情显得如此无力。而我,只有把爱情深埋心底,把爱情当成生命的希望般等待,把爱情变成信仰,并深埋着,等待着,信仰着,直到华发如雪。   
        方文山的词依然如诗如画,一如既往的优美隽永。更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首歌里,周郎不但把大部分的高潮都给了小哥,还为了配合小哥而表现得中规中矩,除此之外,周郎更向主流做了一个回归——咬字之清晰简直前所未有。   
        


        4楼2010-07-2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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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菊花台   
          《菊花台》是张艺谋年度大片《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片尾曲。相对于电影的繁华灿烂、浓墨重彩,《菊花台》一切都是淡淡的,淡淡的哀伤,淡淡的悲凉,淡淡的不甘……就如一朵淡淡的菊花。   
          有些惊讶,作为一首古典中国风,《菊花台》首先闯入耳朵的声音居然是大提琴,但很快,犹如惊鸿一瞥般的两声大鼓与大提琴、木吉他一起淹没在周郎的浅吟低唱中了。旋律舒缓而凄婉,周郎的歌声很哀伤,哀伤到令清秋的月光都惨白得那么悲凉,哀伤到令傲立在北风中菊花都鲜艳得那么绝望,哀伤到令满目的黄金色都染上了难解的惆怅。   
          《菊花台》没有用合声,只有周郎孤独哀伤的歌声,一如MV中,他坐在圆形房间中央孤独地吟唱。间奏,悠扬的古筝在沉默的小提琴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亮华丽,然而华丽中,又有一种凄清的,却化不开的沉重。第二段,面对命运多舛,面对岁月沧桑,面对江山动荡,无力扭转乾坤,王子该何去何从?只有一身戎装,在血光最盛处横刀立马,呼啸沧桑,用最浓稠的鲜血为最清冷的黑暗增添一抹最暖的亮色。于是,周郎哀伤的歌声多了苍凉、坚定和肃杀。   
          弦乐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地叹息着,参与了整首歌曲。副歌中,周郎的真假声转换依旧自如,配合演绎的情绪是带有不甘的伤感,的确,山河破碎,身世浮沉,试问谁又能甘心?最后一遍副歌,周郎明显加大了演唱力度,却又在最后一句急转直下,像一朵绝望的菊花在萧瑟的风中凋零、飘落,伴随着芦笙寂寞的尾音,心中失落陡长,悲伤掷地有声,惆怅不绝如缕。所以,我不喜欢周郎现场演唱时末尾“成双”处用升调,可能平添了一分壮怀激烈,但破坏了整首歌伤感的基调。   
          “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不仅不露痕迹地融入了“载不动,许多愁”,又玩了一个巧妙的拆字格——愁为秋心,心为秋愁。有人说“夜未央”典出自曹丕的柏梁体诗《燕歌行》:“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而其实该句最早是出现在《诗经•小雅》中的《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未央”一词还多次在《楚辞》中出现。“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化用的是《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太白慷慨豪迈,独而不孤,而《菊花台》却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对影成双,一片悲凉。方文山的词用典如义山诗,婉约如易安词,却又大气天成。   
          相信从《东风破》起,没有人会怀疑方文山的文字,到尔后的《发如雪》、《千里之外》,人们只能惊叹他的炼字、用典功夫已经到达了叹为观止的高度,而《菊花台》歌词的意象、时空交错的手法运用,情感、画面的把握只有比从前更成熟、更自如,甚至从容地玩起了文字游戏,方文山又登上了另一个更高的巅峰,不负“现代李白”之名。不负如此优美的词,周郎的咬字甚至比《千里之外》更清晰。   
          出演了王子的周郎将MV拍得与电影一样豪华。MV的主场景是一间仿造电影中王宫风格的房间,地板浸没在水里,水上幽幽地飘着几朵菊花。他独自一人坐在水中央,孤独而骄傲,如王子般尊贵。房间是圆的,座位是方的,一如大王所强调的天圆地方——规矩,而置身其中吟唱、弹筝的却是那个不惜用性命抵抗规矩的王子。   
          12月16日,电影公映的第三天,我去影院看了《满城尽带黄金甲》。与几位前辈相比,周郎的演技还显得有些生涩,但传达的感情很真挚,这些是题外话,暂且不说。影片末尾,王后狂笑着打翻药碗,和着杰王子鲜血的毒药飞溅、洒落,犹如一朵绝望的菊花,腐蚀了方桌中央的金色雕饰。此时,大提琴由远而近,《菊花台》幽幽响起。周郎哀伤的歌声传来,没有人离开座位,或静静聆听或轻声吟唱,夹杂着低低的抽泣声。我坐在座位上,带着无以复加的悲凉,与周围素不相识的人们一起低声唱歌。回到家,音响循环播放着同一支歌,虽已听过百遍,但没有一次如片末那遍那样令我震撼——那时的我犹如聆听首播一样虔诚认真,生怕遗落一个音符。   
          对未看过《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人来说,《菊花台》也许仅仅是一首前无古人的凄美哀静的中国风,能使人黯然神伤;但只有看过电影后,才知道《菊花台》中包含了太多抗争与爱的决绝,凋谢了太多孤独与爱的绽放,凝结了太多痛苦与爱的绝望。   
          若是平心而论,《菊花台》比电影更为出色,与其说它是为电影量身打造的歌曲,不如把这部耗资三亿多人民币的《满城尽带黄金甲》,视为《菊花台》的加长豪华电影版MV
          


          5楼2010-07-29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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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青花瓷   
            《青花瓷》诞生时,上张专辑的两首中国风的热潮尚未消褪,甚至《东风破》、《发如雪》都还未淡出人们的视线,仿佛周郎的中国风已经到达了一个旁人难以企及自己也难以跨越的巅峰。本以为《青花瓷》会是一首巅峰后的平庸之作,连歌名都早早的外泄了,还会有何惊喜可言。然而,摩挲着这株于清淡秀雅中开放出绝世之姿的青花牡丹,连那句“只有周杰伦才能超越周杰伦”似乎也变得苍白无力了。   
            又是那两声惊鸿一瞥的大鼓,同样很快淹没在筝弦快抹、笛音微颤当中。周郎温柔低迷的咏唱,无端撩拨起三分迷醉的情绪。琴竹打击清亮细碎,就如针尖刺破紧绷的绣件发出的细微声响,一点、一点的叹在心头。笛声幽幽不绝如缕,却无多少忧愁哀怨之情,反如月华疏淡,轻薄如烟。若有似无的丝弦声声,藏匿了往昔的繁靡,反如星光零碎,澄澈如水。   
            周郎的歌声柔和悠扬,宛如从水波中央款款而来,并不算穿云破月,但轻易就穿透了郁结情思,留下一片云淡风轻。副歌那一个、一个的等,周郎唱得缠绵折荡,含着脉脉深情,甚至带着些淡雅欢欣。一段唱罢,怀着一丝欲说还休,丝弦弹拨得似玉珠散落,玎玲动人,还颇有几分闲庭桂花落的宁和韵致。   
            当听者不由吟出“弹到天明亦任君”时,周郎的歌声适时泛来,又仿佛笼于烟波迷朦之中,渐行渐近中,原本只是恬静优雅的歌声逐渐散发出古瓷一般含蓄隽永的韵味。终于待到雨过天青,歌声一怔的瞬间,一串弦音迅速抹过,一时间波光潋滟,灵动不已。待唱完了最后一个幽然缠绵的等,弦声乍停,琴竹弹点三两声,仿佛秋水落英荡开了无数涟漪,歌者已翩然远去,只余了一个遗世独立的背影。   
            细细回味,周郎吐字还如《菊花台》时那般清晰,唇齿之间却了无那时的哀戚悲凉,却是澹定空蒙,如山风自云端来,令人闻而心宁生静。整支曲子古筝弹得明亮细致,如清泠雨落,横笛则流畅温润,似丝缎光滑。钟兴民的编曲让西方乐器在这首《青花瓷》中真正沦为了配角,架子鼓和提琴小心翼翼的掩隐,不敢有丝毫僭越。   
            方文山在部落格里写道,宋徽宗的御批“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触发他的灵感,就此确定了副歌的第一句:“天青色等烟雨。”没过多久又顺手写下第二句:“而我在等你。”就此定下了整首歌的气质神韵之所在。方文山对于意象的使用早已是无比纯熟,芭蕉之为意象,且不说构成了怎样独特悠远的意境,只说除了幽叹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流光容易把人抛,能引人遐想小轩窗下芭蕉慵懒舒展,而窗台上支颐凝神的淑女在思忆怎样浪漫的邂逅。这些,对于流行音乐来说也就够了。但方文山的词不似别人般的浅薄堆砌,炼了三个传神“惹”字,寓情于景,动静相宜,芭蕉停歇了风雨,风雨侵蚀出的铜绿,铜绿斑驳的门环外不期而遇了所谓伊人,短短三句,便为这曲水墨山水般的《青花瓷》添了一抹清亮的新绿。   
            令我愕然的是MV,仿佛是就着一碟清淡小菜闷下了十斤高粱酒。本期望的是雾气氤氲的三月江南,骚客泛一叶扁舟于江上,江上波光碎影,江畔山峦起伏,千苍万翠间惊现一抹嫣红,裙裾卷细浪,衣袂带清寒,自顾自唱着小调,清歌曼声更是顾盼多情,忽而展颜一笑,不是最绚烂夺目,而是动人的平和清婉,是人心底最希冀的美好。周郎啊周郎,请恕我实在不能理解MV与词曲的呼应之处。   
            是年春晚,最接近零点的时刻,周郎踏着清曲缓缓走出,一时一切繁华全被摒弃,世间仿佛只有他一人,遗世而独立,沉静的淡然的吟唱。那种天地一人的风华气度,轻易震撼了多少人寂寞孱弱的灵魂;那缕温润悠然的暖意,安抚了多少人思慕故乡的夜不成眠;那支哀而不伤的清歌慢调,惊醒了多少人不知今夕何夕的酡醉迷离。一曲终了,周郎略略欠身,留下袅袅余音不灭不散,久久绕梁,更久久缠绵萦绕眉头心上。骤起的掌声于打破了的寂静中画出无数惊叹——在那冬雪肆虐的一季,有周郎在台上绝世而独立的惊艳,有《青花瓷》在他手里的倾城倾国,而其他的也就沦为了呕哑嘲哳难为听的俗曲。   
            《青花瓷》在春晚上的大放异彩,却引来了百家讲坛马未都老师的大肆批判。说来好笑,马老师讲坛上未赢得十分赞誉,却因抨击他所不齿的无知靡音一夜成名。马老师自恃是古玩收藏大家,以倨傲的姿态将这曲中国风批得一文不值,于是各大媒体纷纷以“周杰伦《青花瓷》错的离谱”等为题吸引了大量眼球,一时或赞同或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戏剧性的是,没过多久,马老师又改口“文山兄词前无来者”,谦道:“我在百家讲坛上讲十个青花瓷,不敌周杰伦在春晚上唱一支歌。”   
            马老师此举不是我等小辈可任意评断加以指责的,但看得清的是,瓶底是否书过汉隶,落款是否有过宋体,春晚大屏幕上一晃而过的是否是赝品,都非重点,我等可以明白的是,“曲有误,周郎顾”——引为今用则是“名曲有误,天下争顾”,其言其意乃至其效,古今皆适用。
            


            6楼2010-07-29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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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兰亭序   
              这么些年来,周郎年度大碟的泄露已经成为一个无可奈何的惯例。这也便罢了,但若各大网站纷纷助纣为虐,甚至编出各种无稽之谈般的歌名,那就实在叫人忍无可忍了。而那荒谬绝伦的《从新爱》便是这首行云流水的《兰亭序》的假名,不禁令人莞尔失笑。《兰亭序》同《发如雪》、《青花瓷》等一样,照例不是电台首播的专辑主打歌,传唱度与《青花瓷》不可同日而语,但《兰亭序》就如那“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一般,经岁月沉浸,逐渐散出不凡的气韵光华。   
              二胡如月光清疏,依依流泻下一地清辉,咿咿呀呀的写下了这曲的序,三两声如流星划过的提琴点缀其间,周郎沉静古朴的声音将第一句唱得清宁平和,下一句却是如屏息凝神一般,仿佛含了说不尽的深情缠绵。情绪曲折流转背后,钢琴声柔和清浅,含糊的琴竹依稀可辨,明灭不定,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歌声波澜不惊又随意而转,有如沉静润泽的青玉玲珑雕作一杆玉笔,舜英一盛一落间已留下往昔沉寂岁月,吟到此处,苍然萧瑟之感顿生。不觉间,低沉的歌声渐转昂扬,气势磅礴,宛如赤壁周郎把酒临风,谈笑论天下,意气风发,飘然若仙。歌声放浪形骸之外,如江风破空,隐隐有戈戟铿锵之声,在耳畔激荡回响,有如一道肃杀凌烈之气震裂长空,又直直惊落心底,惊惶惶不知身在何方。   
              惊鸿乍现一般的小旦吊嗓,神为之夺,魂为之摄,又有为衬的二胡折转缠绵,方才的震撼犹在耳畔,两相对比,一刚一柔,更显惊心动魄。仿佛不容人喘息似的,歌者又复沉吟之态——掬水月在手,弄香花满衣。歌声如一捧清水轻轻流过指尖,清净明澈中又带了不堪岁月繁华的沉重,比之之前已有微妙变化。   
              周郎歌声微颤,愈转愈慷慨高昂,竟有金戈铁马千里奔踏而来之势,摧枯拉朽一般,万石崩裂亦不能掩其声,巨阙出鞘亦不能夺其锋。一时之间,惊雷破空,天地战栗,混混然万古千秋的沧桑痕迹,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一曲罢了,不禁慨叹,周郎曲中情致意境,已精进如斯,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更不及其中一二,俗夫凡曲一并黯然失色,难怪纵观乐坛曲高和寡,寂寞如此。   
              “兰亭序为书圣王羲之的书法作品,有天下第一行书之美誉。该书帖完成于东晋永和九年,距今一千六百五十五年。现传世所见之兰亭序为唐代书法家摹本,真迹据传在唐高宗与武则天合葬之乾陵内。乾陵位于陕西乾县城北,至今完备,尚未被盗。”这是方文山在歌词前写下的注解,寥寥三两行,不知为多少人补上了当年的一课。
              


              7楼2010-07-29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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