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笔横·卷三:罚戏台」
奉旨督刑的小娘子面上无波无澜,讲出的话却如重千钧,字字句句都讲大义道国本,她是仁义,却少不得把端坐内庭椒宫的凤主搬出来,再稳稳压在谁身上一头,是谁呢?如常应了声,套在脸上那层皮却蓦地,露出个悲悯的眼神,唇也勾起。手摁在椅两侧,梨木在夜的侵袭下并不很温和,倒是比冬季里的寒冰还要刺骨。这样处处伏杀、藏心磨骨的宴会,教人把一颗心都要紧紧悬起来。应也无人记得,即将迎来的本是祥庆安泰的新年。
用无数人鲜xue迎来的新年,很值得纪念。
不合时宜的蹦出了这样恶毒又要讽骂的念头,谁说这不是礼物呢,贺新帝登位的最好礼物。父丧不久,亲母又病,满堂中贵客里,惟我是富贵飘萍身,又凭什么?这样想着,突然就不平起来,暗里咬牙切齿的,将出门前母亲那寥寥几句话都要抛诸脑后,泄力时手也一松,是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却稳住了。停一停,是温和无害的笑容。
“方才所言,皆因我还有一事不明。”
说话时,目光很自然而然的从安成王妃身上掠过,再收回来,状似无意的一补。“不过现下倒没什么好问的了,娘娘向来爱重娘子,她的心意,总不该我这晚辈多番揣度。”
且不论我,今番更朝缘由,至少书册史官心里也该有数,而至深宫内院中,若论正经的「管事」,也合该是从前随军而行,施计行阵的观氏来掌,若只论督刑,她也当是不二人选,太后却令尚未嫁与东宫,便先亡意中人的袁氏经手,——怎样看都不很合情理,却显见地,当是有其他的打算。
未几,得见宫正少令摇摇而行,声亮而轻,如同云雾漫不经心,却十分意有所指。眉压一瞬,复轻舒开。她此一言,足成瞩目焦点:众人心知肚明之事而皆缄于口,就成了秘密。而当秘密被披露于人前,不论说出口的人是谁,有何干系,都免不了要成为被问或责的犯。
随一鞭落下,罪奴面上已失了血色,几近匍匐于地,一张嘴如同被铁水烫住,死咬不开,而她皮肉绽开,鞭上淋带血迹,也溅于青砖之上,不同于周氏眼前的痕迹,我就这样看着它,而略飞起的袖,稳稳接住了那点鲜活生命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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