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夜)朔月
其上。
夜空的颜色其实也是很多的。星夜的夜空有时会被繁星照成墨绿色或者绛红色,月夜的夜空有时是深深的蓝,或者有时一片墨黑与朗月成对比。
赵云比较喜欢漆黑的夜空,然后疏星点点一弯明亮的月。以前在赤壁打仗时天空就是这个样子,在打仗的前夜他一个人出了船舱仰望着。微弱的光辉似乎会被墨色吞食,却依然存在着。
然而第二天夜里燃起的红莲,却绝美的让他把繁星忘了。丞相苦笑着离开了战场,说我不能占别人的舞台。而那位主角在船头远观烈火,瞳孔中映着火光却空虚无比。
曹丕看着蜀吴联军那副不要命的样子,牵动嘴角一抹冷笑,然后掉马转身。其实他内心想着——在这战场上与他相遇又会怎样呢……
他们都是这战场的配角而已。
“父亲,请求出战。”曹丕昂起头冷笑着,只是汇报一声而已然后飞驰而去。
白银甲白银枪,应该很好找吧……赵云。
然而他们在曹操的一条军舰上撞见了对方,于是自己的故事成了这宏大战争的番外。曹丕眯着眼邪笑着,他喃喃到:“真巧啊,赵将军。”
“看……枪!”赵云身负重伤。他艰难的举起豪龙胆向曹丕刺去。曹丕轻松躲过了攻击,而赵云向船板上栽去。他狼狈的趴在上面喘着粗气,曹丕昂起头轻蔑地笑着:“赵将军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了,免得伤得更重。”
“……曹贼,不用你管。”赵云的手抓紧了武器,艰难地支起了身子。
那时赵云只是单纯的以为是敌人,然后就想着——杀了他。如果他看清楚了那是曹丕,那就得换种说法——取他的首级。
“别勉强自己。”他的气势弱了下来,蹲下身子扶住赵云。他让他靠着船栏,手轻轻擦拭赵云脸上的灰尘。
赤壁之战。
孙刘联盟在赤壁扎营,而曹操的船只只是相隔一水,长江天堑,大江东去滚滚不复回。而此时火焰燃着,把漆黑的夜照成了一片绛红,煮沸了一江的水。厮杀声和木料燃烧的声音……还有东南风呼啸。火越来越大,肆意生长的红莲高可攀天。
“我带你回陆上疗伤。”他面无表情的翕动嘴唇。对方已经累得眼帘都抬不起,却轻轻地咒骂——曹贼……
“还骂我啊……”曹丕不由自主地嗤笑着。想着这人的倔强就是不会改。
魏国的小卒们纷纷而至,刚想列出阵冲刺敌将,却发现曹丕扶着他。他们诧异的看着曹丕。曹丕让赵云搭起自己的肩膀走着。
“世子,你……”带头的兵长惊呼,满眼的疑惑——你可是要忤逆你的父亲?
曹丕还是看着赵云,冷漠的对身后的小兵说:“不用诧异,父亲爱才。而赵将军长板坡一役单枪匹马伤我军多数,父亲爱慕不已。此等骁勇武将若为我所用,以后战事必能势如破竹。”
其实曹丕知道,让蜀国的人降魏比魏国的人降蜀要难得多。可是这样说,也只怕是随便编了个理由让那些兵卒信服。至于忤逆那一说,曹丕猜到了且暗自不爽,他在心中暗嘲弄着:杂碎,真是无知。
小兵们退了。炽热的火焰翻飞着,似凤凰张开翅膀,火星如流萤一般飘飞在炙热的空气中。东南风改过往日的温柔,凛冽呼啸着,吹得人发髻散乱。
曹丕搭着赵云扶着他,下了船在陆上的林子里走着。离远了火,风也变得凉爽起来。树叶瑟瑟的抖动,月亮就那么波澜不惊地凝视着人间。曹丕的视线穿过树影睨视那轮月,突然就想到一句话——千古沧月同,难易。
也许赵云亦是如此。和这月亮一般,尽管会有阴晴圆缺,却难以改变立场和方位。
不过他笑了笑,想着即是如此也奈何呢……然后他就说:“我带你去找华佗。你就先欠我一条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