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就是这么突兀的，我闯进了不二的生命。抑或是他走入了我的生命，挥来一方云彩。
聊着聊着，我们熟识起来。
他在知道我能熟练的说出他和他队友的情况时，着实吓了一跳。他歪着脑袋，嘴微微向上努，说，锦时，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所以你才来。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是肯定。他已经明白了吧，我来这里的原因。我想。
有时他会疲惫。眉眼都是皱褶。我就坐在窗台上，与他说话。
阳台上有一盆被照顾得很好的小仙人掌，是正宗的绿，鲜翠欲滴。不二很喜欢它，经常看看它，每隔半个月给它浇一次水。他浇水的时候，表情异常温柔。好像在照看他的孩子那样，小心翼翼。
他说，我只是天资稍微高出别人一筹，被称为天才，是因为我努力。
他说，你不知道我几点睡。
他说，别人一直崇拜他的陆海潘江，却不知道他在私下的含辛茹苦。
我听的时候，心中微微的痛。眨眨眼睛，却无泪。于是心里更清晰的感觉到，更痛了。
我说，其实你大可不必，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平凡一点不好么？
他笑了，笑得苦涩。眉毛向上翘着，嘴唇抿了抿，那样，怎么配的上手冢国光。
原来，原来。劳累艰辛不是他的本意。因为对岸有他念想依靠的人，他才能无畏的跨越这条湍急汹涌的河。不过是河上没有桥。
他即使是这么随性的人，还是终究要被束缚起来，不论这股力量，来自人还是社会。
他说，锦时，我不知道手冢是否爱我。
我问，你爱他么？
他又笑，爱惨了。
只是我们性格不同，理想不同，做法也不同。集苑集枯。我不知道这样的两个人怎样在一起。他，总是有太多顾虑，太多责任，太多负担。而我，只求能双宿双飞。
我说，你好象很浪漫。你和他，让我想起了中国的两个诗人，李白和杜甫。
他接口，一个浪漫主义，一个现实主义。他这次笑的时候，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是很像呐。
马克杯里的咖啡还冒着丝丝水汽。纠缠着上升。像剪不断的线。
我们一时没有说话。他在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而我，在看着他的神游天外。
被爱的人总是比爱人的人幸福。我们或许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能让自己幸福的人。我的幸福是不二周助，而不二周助的幸福是手冢国光。多么的讽刺。
我说，不二，你可以放心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因为除你以外，没有人看得到听得见我。让我为你分担，你的忧愁。
后来的几次对话，几乎都围绕着手冢国光展开。思念之深，用情之切，可想而知。我不忍心让不二爱得这么辛苦。
又是夜时，他睡下后。我飘了出去。飘到了手冢国光的家里。他也在睡。大理石雕刻般坚毅的脸上，柔和了很多，放松了很多。他在不停地念，周助。周助。
不是“不二”，而是“周助”
似乎好像，完满了。
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的。我转身，听到幽幽的一句，你回来了，锦时。
我把我看见地告诉他。他听后怔怔的摇了摇头，锦时，你知道么？爱人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
我知道，当然。尤其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爱自己的人。付出的代价极其惨烈。
现在这个时候，他自然把重心放到学习上。不想影响他自己，也不想影响别人。他做事力求完美。我明白，所以我可以忍耐。
我说，或许你们不合适。他太容易收敛自己的感情，他理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你，虽然用微笑粉饰太平，但很容易感情用事。
他睁开了海洋蓝色的眼眸，流泻出淡淡惊讶，你好象了解我。
我说，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只是她们无法来。我的世界，有千万人在喜欢你，我是其中之一。我是渺小的。我们那股爱你的力量，足以毁灭一个世界。
他露出小孩子般纯真的笑容，是嘛，我也很高兴能够有人喜欢我呐。替我谢谢她们。
月光似霜，照映在他脸上，一片清晰的婴儿白。
他说，我害怕有人了解我。微笑，吃芥末，喝乾汁，打球时候的悠闲。我都在隐藏着，我的实力。
他们自以为是的了解，会让我无所遁形。我会觉得我是一只鱼，曝晒在阳光下，任人宰割。
我宁愿深处人群中，他们包围着我。那些陌生的眼神，让我有安全感。
有时也是想感知，自己是被需要的。
我说，是么。那么我对你的了解又深了一层。仿佛能触碰到你的灵魂。
他微微嘲弄，现在的人总是以为自己思想深刻，太过容易谈及灵魂。可是他们内心深处，却无法感受到来自灵魂的巨大感召力的。
那是让人血液沸腾的迸发，那是接近原始的呼嚣。可是他们，轻描淡写，把能让人真正沉淀的东西写的云淡风清。一看就是虚情假意，让人作呕。
我说，没想到你有这么深层次的认知。他转转圆珠笔，写下一连串的英文。这些是自然该有的想法。
他说，一个人，若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独道的深刻，那么就是行尸走肉，让人悲哀。
中途，由美子姐姐走进来送了一盘子水果。她微微无奈的说，周助，你总是不肯吃。带上门之前又说了一句，裕太说下个星期会回来吃南瓜饼。
是吗？他语气里有明显的兴奋，毕竟是自己的弟弟。真好呐。姐姐一定要做很好吃的。
她爽朗一笑，那是自然，每次他回来，你都比我还高兴。然后带上了门。屋内重新归于平静。只有沙沙的笔落的声音。
他睡之前，我问，裕太……
他这次很快接口，裕太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不喜欢这些评价。我清楚的。也就不甚在意。
不在意最好。我叹息。他站在阴影里，栗色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表情模糊看不清楚。也许还是有微微失落吧。
是夜。一天之中最寂静的时刻。心情也能归于平静，可以进行深入地思考。我在想之前我们说的话。然后祈祷，愿他平安幸福。凝悌他的面容。是纯真的，不加防备的。
兀地，他的睡眼旁有着晶莹。他还是隐藏了一部分的感情。希望有那么一天，可以与给予他幸福的人，分享这些感情，细数从前的美好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