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明天再写

5岁左右那会儿，农村里还是要交钱给国家的，俗称“三上交”，我家只有将近70的奶奶和5岁左右的我，但国家的任务不是底层干部能左右的，也许有同情我家的，也许有讨厌我家的，毕竟交不出钱他们的工作就不算结束。记忆中，只要通往我家的小路出现着装整齐的一大帮人，我和奶奶马上躲回家里，关上大门，假装家里没有人。奶奶说以前打仗的时候害怕，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上门来收税的，不交又不行，交，拿什么交？奶奶是坚强的，她独自承受着悲伤和压力抚养我长大，但她又是脆弱的，记忆力她总是会哭，夜深人静时会哭，和别人说话说起家庭是也会流泪，和收税的干部解释家里真的没钱的时候会哭，在我上学交不起学费时还是会流泪，那时候的我只会站在旁边说奶奶别哭，却什么也做不了。既然说到这了，就交代一下家庭背景吧。我没有出生前，我们家4个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除了爷爷生病卧床外，家里人员都是齐整的。听奶奶说，以前斗地主时（那时奶奶还年轻，但结婚生了孩子了），我爷爷的哥哥是地主，但他提前带着东西逃到新疆去了，于是就把我爷爷家当做地主斗了，家里的东西全部被搬走被卖掉，跟抢劫差不多吧，据奶奶说事后就家里的墙还在。奶奶是童养媳，4岁多就送到婆家养着的那种，大家都穷，自家的孩子都喂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喂别人，想吃饭就得干活。每次听奶奶说她小时候的苦日子，我都难以想象，几岁的孩子的每天早上需要把水缸灌满（1米多高的水缸，现在还在用），要帮忙做饭，要倒一家人晚上用的恭桶，夏天要负责擦每个人的席子........后来奶奶长大了，和爷爷结婚了，生了几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3儿1女。爷爷是个爱读书的，家里琐事不管，全压在奶奶一人身上，无论多苦多累都得自己扛着，后来孩子们大了，多少能分担一点，奶奶说姑姑是个心疼人的，从小就懂事，从生产队领回来的粥，分点给父母，分点给弟弟们，自己都舍不得吃。

后来，我爸爸妈妈结婚了，很快有了我，大概我几个月了吧，爸爸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浙江打工，后来去了船上干活。不久后噩耗传来，说是他掉到钱塘江里了，家里人去的时候，只领到了骨灰，以及当时的陪偿款500元吧。谁也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奶奶被家里人关在房间里，怕她承受不住打击活不下去（在这前几个月，爷爷也离开了），几个月后，年轻的妈妈也离开了这里，去组建了新的家庭。我成了多余的，除了奶奶，谁也不想我存在了。毕竟奶奶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她能活多久，要是留下我了，万一奶奶又不在了，我就成了伯伯们的负担了。奶奶顶住大家的压力留下了我，独自带着我生活在爸爸留下的土房子里，没有母乳，就煮米汤喂，身体孱弱的我总是生病，又想吃母乳总是哭闹。***天背着我做农活，晚上哄我睡觉都抱着我，她总说怕留不住我。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

6岁时，隔壁家的堂姐都上学半年了，有一天中午，我坐在门槛上问奶奶：“奶奶，**都去读书了，我什么时候去啊？”奶奶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她说：“午后我去问问你大伯，看他能不能凑点学费让你去读书”。后来我去读书了，奶奶更加拼命的做农活，一大把年纪和媳妇辈的人一起漫山遍野的找药草卖钱，虽然一天都采不到几毛钱。后来的学费，奶奶都自己交，实在没有了才跟大伯开口。家里的那点收入，交了税，交了学费，还能有什么呢，每个人都穷，地里产的永远不够吃，不是勤劳能改变得了的。小时候的晚上，奶奶总是不吃，只做点饭给我吃，家里还经常吃粥吃饼。我好奇的问她：“奶奶，你怎么又不吃啊，你总是不吃饭不饿吗”？奶奶说：“你吃吧，吃多点好长大。我不饿”。

上学的时候，总是因为学费交的迟经常被老师催促，那时候的老师很好，始终把教书育人放在第一位。上学的时候偏科，那时候只有语文数学俩门课需要考试，语文可以考到前五甚至第一，数学可以倒数。犹记得当时的数学老师把我叫去办公室说：“家里这么穷，还不好好读书，看你做的这是什么”？当时不知道读书能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束了，不知道读书能和人的命运挂钩。或许现在的人不相信，但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只想快快长大，赶紧能赚钱。课堂上老师问长大的后想当什么样的人，一大半回答科学家，剩下的几个回答医生和老师，但很多孩子心里都知道，长大是随着父母亲戚 的足迹去打工。常常在想，要是再回到那时候，我好好读书，改变命运，是否现在和以后就可以不难受，没有遗憾........星期天和放假的时候，早上拖着化肥袋子和村里的婶婶伯母们一起去山上找各种药草，晚上回来收拾分类好拿到街上去卖（随便带点什么中午饿了就垫一下），矮矮的个子（一直比同龄人矮很多)，瘦瘦的，装满了草药的袋子比我高，基本是挑在肩膀上拖回来的。上学的时候就换奶奶去，特讨厌采毛栗子的时候，小小的一点，采回来要捂红它，然后要从刺里面把果子挑出来，老式的白炽灯灯光昏暗，总是被扎到。那时候总是瞌睡，挑着挑着眼睛就睁不开了，趴在簸箕上，头一点一点的，奶奶就让我去睡觉。一觉醒来，厨房的灯还亮着，也不知道奶奶夜里究竟睡了没有.......

长到十多岁的时候，该读初中了，因为堂哥劝说了他的爸妈（我大伯）让我继续读书，于是顺利读了初中。十一二岁的孩子，农村里已经要做些事情了，农忙的时候，奶奶和大伯伯母们再田里忙，伯母总说我可以去帮忙了或回去做饭，奶奶疼我总护着我，说我太小了还不会。我就这么没心没肺的安然享受着奶奶的保护，记忆里只有奶奶一次次忙完农活回来后满脸的汗水，填满了脸上的皱纹。我能干的就只是递上晾凉了的白开水和扇几下扇子。中考都没有考就回来了（考试去县城，要交钱的），离开前1个多月，真的很舍不得，之前真的想努力来着，但临时抱佛脚怎怎么来的及。后面天天看着二叔家的堂姐背着书包从门口走过，总要躲着哭一场，不敢让奶奶看见，不想奶奶难过。

15岁，学生的身份结束了。和叔叔婶婶一起来到杭州，开启了打工人的每一天。第一份工作是针织厂，在婶婶租住的房子附近，学徒3个月，自管吃住，没有工资。从家里带过来的几百块钱很快就花完了，即使那是家里所有的钱了。房租每月50，被褥，各种生活用品，每周去小店打一次电话给奶奶报平安，中午晚上自己带米去厂里蒸熟，再带去婶婶家里吃，每天早上吃5毛钱两个的包子（小笼包的那种小包子），最终连包子也没钱买了，早上就开始饿着。后来被婶婶发现了，就告诉堂姐每天多买2个包子和我一起吃。堂姐当时脾气不好，早上时故意吃快点吃三个，给我一个，寄人篱下后就突然会看脸色了，知道她的想法，后来我就只吃一个，她不给我便不吃。从厂里蒸熟的饭带去婶婶家给婶婶半盒（铝制的饭盒，不大，大概14厘米长2厘米高的那种吧。），自己吃半盒，那时饭量突然变大了，有一次堂姐说：“你怎么这么能吃，你要知道现在你吃的米都是我家的。”婶婶听了瞪堂姐一眼，我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拼了命的把眼泪憋回去，我知道不能哭，会让大家尴尬。叔叔婶婶照顾了我们好久，等我可以拿工资后，我搬去了厂里的宿舍，自己管自己，节日的时候也会去他们那过节。十几岁的一堆孩子在一起，开始谈起恋爱了，离开前奶奶叮嘱我，千万不能再外面乱谈恋爱，要爱惜自己，我不会违背。谁怂恿我我也不谈，于是就被宿舍里的其它女孩孤立了，不过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叔叔给堂姐买了个小灵通，没错，那时候的手机就叫小灵通，我羡慕极了，一向很抠的我存够钱后也去买了一个。再也不用去店里给奶奶打电话了，毕竟每次在店里没忍住眼泪都好尴尬。说到抠，那时候每天买早餐时多想给自己买个肉饼（里面包着肉的）尝尝，薄薄的饼摊在炉子上，烤的滋滋冒油，香味扑鼻。它比别的早餐贵2毛钱，一直处于渴望中，最终还是没舍得买过。

后来兜兜转转，陆续换了几个厂，19岁那年，机缘巧合下和他相识（种种原因后，堂姐把他介绍给了我），有时候打打电话聊一聊。我知道他广撒网了，我也只是小孩心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从没想过要谈恋爱什么的。有一次他电话里开玩笑说做他女朋友吧，我说好呀。心里想着，有什么改变了，只是聊聊天而已。过年回家期间，我和奶奶说了，有一个离家不远的男孩，我去看看长的怎么样能不能处，随口跟他说了一下然后钱也没有带就傻傻的去县城见面了（县城是我们两家的中心点），下大雪（雪灾那年），路上大巴车差点出车祸，顺利到达县城，真是万幸。下车见到了他，高瘦的身材，冷风里冻得发抖。带我去吃饭，点了一个小锅子，跟我说：“吃完啊，不然浪费。”那时候交通没现在方便，晚上回不去家的。然后找了个小宾馆住，开房间前他一直说钱不够只能开一间（不是借口，前一天他姐结婚，他刚送完亲从他姐家回来见我，身上只有他姐夫给的送亲红包，唉，俩个二货的见面真是个悲剧）。别误会，雪进到鞋子了，我齐膝深的靴子里都是水，鞋袜湿透了。去宾馆里脱了鞋袜，跟老板要了2壶热水泡脚，才算暖和过来。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们都还小，那时候的人都还保守。其实第一面的印象不太好，我觉得他又扣又穷，真的只是抱着看看他长什么样的心态见面的。谁知道这一见毁所有啊，后面的一切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守着，继续，写一下年份吧，好代入一下

回到家后，面临的就是伯伯婶婶的一桌人都在我家，那个压迫感足足的。伯伯问我昨晚怎么没去表哥那儿住？表哥也在县城，但我第一次去，我真的不认路。而且我也确实没想去，我就是和他普通的见见面，都不是说一定要谈恋爱的那种，一点没有惊动家里人的想法，以前的家庭想法保守，见了家长再分手就很麻烦，会被家里骂的，更别说见亲戚了。我就告诉伯伯姑姑们我昨天鞋子湿了，就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了一下。我当时没发应过来他们的意思，事后我知道了，他们是怕我被欺负，在当时要是未婚先孕，那基本就可以去死了。后来婶婶和奶奶问我，我极力解释说就是当朋友见见，真没有发生什么，但好像话语真的没有什么说服力。后来我一想他们既然不放心，我就让家里人都见见他，这样就该放心了吧。我把想法告诉婶婶她们，婶婶说他家在哪，我们约个时间去他家看吧。在我们这边是这样的，去男方家看不妥了可以走，要是去女方家，左邻右舍的都知道了，若是不成，很快就成了别人八卦的话题了。我们租了个小面包车，我和奶奶然后两个婶婶又叫了姑姑。到了他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土房子（后来他告诉我，那时他奶奶住过的屋，没拆，土屋后面是楼房，做了几年了，一直是毛坯没装修），他站在门口等着。奶奶和婶婶们让司机不要停车直接走，我拦着了。我就是觉得来都来了，他本人不错，这样走了会让他没面子。第一次上门，他家也来了亲戚，也准备了一大桌饭菜招待我们。我全程没好意思抬头，所以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吃菜都是他在旁边夹一个我就吃一个，没敢自己夹菜。吃完饭后家里人走，他留我待2天再走，我想想也是，今天人多什么都没了解到，等人都走了和他去转转，了解一下家庭是什么样的，就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去。等我回去是，奶奶生气极了（婶婶们说了些不好听的被奶奶听到了），骂的很凶，就是不要脸在那待着不走之类的吧，我都震惊了，我真的没想到这么严重，我只是觉得他人不错，两家不算太远，如果家里奶奶也能看的上，我就和他谈谈看，要是不同意，我也不至于和他有了感情后舍不得分手。奶奶不舍得我受苦不同意，气了好久好久，一开始我拼命解释，心疼奶奶，后来不知怎么就逆反心理了，既然你们都说我不要脸这样那样的，那我索性就不解释了，就和他谈恋爱了吧。我很早就知道，我这样的家庭，自己又很普通，通过认识的人介绍的话，好的家庭和男孩轮不到我的（婚后从奶奶口中得知，当时确实有人给我介绍了几次，我问是什么样的人，奶奶说她把人直接撵走了），但别人介绍的你可以回绝1次2次，却不能一直不同意，否则很快就会听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条件，介绍的一个两个的还看不上哦，挑着挑那的，我看看她最后能找个什么样的，哼！”我不想随便将就，更不想这些话被奶奶听到难过，所以很早就想着自己找一个，不给别人介绍的机会。

这事过了几天后，家里伯伯婶婶们都在的时候，堂哥说：“现在亲也定了退不了了。人也是你自己找的，以后过好过坏都是你自己的事了，也怨不了别人。”我又一次呆住了，啥，就是带你们去看看这个人能不能行这就是定亲了？我只是确定人暂时不错，别的不知道啊，这就退都退不了了？那要是处的过程中发现不合适分了怎么办？啥也没有就吃了顿饭怎么就定了亲了？我满脑子问号，却啥也不敢说。我和他工作的城市不在一起，之前一直都是靠电话聊天和去网吧QQ见面，每天晚上睡觉前他会给我打电话，聊一会后睡觉，有时候会唱歌给我听，他的性格很温和，我觉得是自己从小缺爱，来一个对我不错的我就觉得他人很好。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是彼此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从懂事开始就经常害怕，甚至经常想象奶奶真的去了后我怎么样自己去活着，我想要通过多次的想象让自己变得坚强，这样那一天真的来临时我可以承受的住。万幸，上天怜惜，让奶奶一直到现在还能陪着我。

奶奶不同意的那段时间，我过的很痛苦，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这个算了，等家里介绍，到时候随便什么样的，只要奶奶同意我就嫁”“如果放弃了，以后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了，以后结婚的人自己不喜欢也不能离婚，万一吵架什么的奶奶还是会担心的吧，那该多煎熬啊”“要不再坚持坚持？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真的是适合我的”。其实选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家不在附近，结婚以后真过的不好传不到奶奶耳朵里，不会惹她担心。后来，奶奶终于还是点头了，姑姑也劝过奶奶了（姑姑是包办婚姻，所以奶奶一直有点愧疚 ），然后奶奶问我是否真的看好了，我说：“奶奶，我长大了，我真的很认真的衡量过，他是适合我的，家里父母年轻，我们不懂的都可以教我们。经济条件差点不要紧，我从来没打算靠别人吃饭。我和他一起努力，日子会越过越好。我自己选的路，跪着走我也会走完”。2009年，我20岁，和他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但还是在各自的城市上班，每天睡前聊会天，和单身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放长假的时候他会跑来我的城市，一起吃吃喝喝，会用他的笔记本给我播放平时下载的动画片（记得是叫倒霉熊）和电影。我是没有任何假期的，只能辛苦他了。我知道他没钱（我工资也低），也舍不得花他的钱，异地恋爱5年，最大的花销就是话费和车票了。犹记得确定关系的第一个七夕，他电话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不用费心了，不是一定要送礼物的，我也没有准备礼物呢”。话是这样说，其实心里是希望收到礼物的，也以为你一定是准备了礼物寄过来的（那时手机还很小的屏幕，微信都没有，发信息1毛一条，更别说淘宝了），然后当天上班的时候频频看门口，期待快递上门，结果到下班也没等到。心里实在好奇，晚上电话的时候问了一下，你说：“你不是说不用准备礼物么，我就没买啊”。嗯，很实在的孩子，除了夸奖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着吧。后来倒像是突然开窍了，生日和七夕这种会给我花和蛋糕，这些是加了钱让店员送过来的，确实很惊喜，也很能满足小女生的那点小虚荣心。他生日时，我也买了全套的衣服鞋子寄过去，礼尚往来嘛

新发的帖子怎么找不到了呢，都写了2次了

之前发了2次都没有显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再写一次，发不了就算了吧。那时候为了省钱，租了个很小很简陋的房子，距离工厂不远，是一个大屋子隔出来的一个房间，只有一个窗户，很低，不透光线，大太阳的天也需要开灯，卫生间公共的，房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不过每天都要加班到9点，没有休息日的工作，对睡觉才回来一下的地方也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某次他过来看我，见住的地方实在简陋，去给我买了个小电视机，从此有电视看了。那时的自己很爱看鬼故事，又怂又爱看，导致晚上下班都不敢东张西望，生怕看到点啥，所以下班被人尾随了也不知道。那人趁我开门后的时间迅速的挤进屋里，我吓得大叫，隔壁的夫妻出来查看吓跑了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