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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底烟霞】可堪涓涓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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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一篇文老久了没移过来。悲剧的一光年2。


1楼2010-08-02 17:28回复
    『契子』
         少年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入棕色的旅行箱里。中年的男人指间夹烟,背着少年,站在窗口,表情未明。
         可以肯定的是,男人的表情,是静默的,纵有悲喜,也不剧烈。男人历过与人死别,如今却也不过生别。
         难怪唐人有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曾历死别,生离,便不过尔尔。
         少年拉上了包链。“爸,我走了。”
         男人闻言,拧过身来,手上握了的照片,用烟盒压在桌上。照片中人笑靥如花,少年长得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那人,少年知道亦是了解。烟盒是茶花,上面印的一行字真动人。“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男人其实痴,自少年降生的这么些年来,男人只抽茶花,只为了一行诗,一行清泪。
         “我送你去机场。”少年拒绝了。
         “不用,爸,我打的去便好。”他提起鞋子,走到门边着好。
         棕色的皮箱拖动时发出微小的声音,声声碾于男人心上。
         男人回头的时候,门关了,依稀响过关门时的躁动。
    


    2楼2010-08-02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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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这样痛切忏悔的李茂,除了洲成往生那一日见过,往后,便只有此次了。
           她的丈夫跪在寒凉的地上,眼神清绝。她慌了神,顺势亦蹲了下来,声音轻柔,问他,“怎么了?”他抱住她,声音沉闷,“洲璇,我…强(百度)暴了舟沉。”
           她亦恍惚了,包里的手机却响了,她嗫嚅着唇,本也想说什么,按了电话,将李茂扶起来,到厨房泡了一杯枸杞决明子的茶,传说中有定神的作用,递给面前眼神激烈的男人。
           良久,也绞了好久的衣角,方才问,“舟沉呢?”
           眼前男人丝毫不见定神,然后起身在厅室内踱来踱去,说,“先我见他发烧了,买个药的光景回来便不见了。”
           他声音悲戚,抬眸看向他的妻子,入眼是满满的不安,“洲璇,我不是人啊。”
           窗外天色阴沉,片刻之后,竟落雨汹涌,屋陋偏就逢上连夜雨。李茂蹲在落地窗旁边,放声大哭,便是置身喧闹之中,也听得泣声悲切,仿若得知洲成离世的那日,那种悲戚,回首是萧萧暮雨。他仿佛站在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不知离人归期是何许。
           “舟沉。”他唤出那个名字,回身却无人应答。
           雷声轰鸣,洲璇方想站起,复又无力地跌落在柔软的沙发上。
           章舒玮,呵,十四年前造了孽哟。
           洲璇亦慌了神,起身去拨了舟沉手机,响了一会儿那头便被人摁掉了。饮了李茂杯中深褐色液体一口,稍稍平静了少许,她亦本是内敛的人,至少同李茂相比是如此。她心中亦是风起云涌,面上却平淡似三月惊蛰。
           她像方才一般蹲下身抱住他,说道,“若是下午还未见回来便报警吧。兴许舟沉也是贪玩跑出去了。当年洲…成也是如此。酒后的事情,谁能控制呢。”
            她宽慰他,她不责怪他,只是温言软语,定神的作用却可胜过桌上那盏所谓的安神茶。她覆手上去,握紧李茂的手,最大限度地使他宁静了下来。
           然后找了舟沉班主任的电话出来,问了几个舟沉朋友的电话,打过去,皆是失望的回应。洲璇也不慌,口上宽慰着李茂,说是,“再等等。”。
           李茂回头去看洲璇,这么些年来,虽也没有爱情,却滋长了关于亲人的情愫,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总是在他身边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亦有很多姿色艳丽的年轻女子恋慕着李茂,可是他也从未起过他意。徒有其表的爱他富贵的女子会有很多,可是拿青春替他帏幄运筹的妻子,只有洲璇一个。
      


      7楼2010-08-02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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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下午也未见舟沉推门进来,李茂打了电话报警,稍许平复下来的心,却在放下听筒的瞬间,漫上不安。
             洲璇心里的直觉愈来愈真切,如同细小蝇虫,在心上噬咬。她舒了一口长气,决定信那女人总是七八成准的直觉。
             拿了电话簿出来,泛黄的纸张于这样的午后翻看,有些似鞋子撵上被晒得很干的落叶的声音。
             翻至第二页,那末尾处用水笔写了一行号码,花开酒吧的电话。洲璇紧了紧手心,素白的掌心被象征不安的汗液濡湿遍了。
             花开酒吧,亦是象征了“花开富贵”,当年风尘秀似花心的女子,还有长眠泥土的如玉人儿,以及如今颇有旧人风韵的舟沉,被紧实的唤作命中注定的棉线,细细密密地束缚在一起。
             当年呵,当年的事情,究竟该算是一念之差,还是早有预谋。她自身后抱住李茂的腰,眼泪自他的脖颈处,蜿蜒而下,然后方才手颤抖地按下那串数字。
             “喂?哎,您好,是花开酒吧吗?请问章小姐现在还在贵酒吧吗?”
             良久李茂闻她失望地道,“…哦,麻烦您了。那您的意思是,章小姐现在已经不在花开了是吗?那请问,您有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吗?”对面有人报了一串数字和地址,她手忙脚乱地抽出茶几上的便笺条来记上。
             隔了十四年,纵使再有几轮十四年,又怎能泯灭为人母的天性。
             洲璇心下亦是叨念着重复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的眼泪,似方才那样那么迅疾地涌了出来,打在瓷白的手背上,湮出朵朵水花。她的脸贴上他的背,他亦感到更激烈了一些。
             李茂终于还是疑惑地回身揽住她,“洲璇,怎么了?”他问了一句,她亦嘤咛了一声,良久她才开口。“无论你待会儿知道什么事情,都要相信,我是爱你纵深的,可以吗?”
             他怔了一下,旋即温声答道,“好。”一个字,也并非顺着她的意,回答一声,“可以”,却添了三分笃定。
             她拿过电话,颤巍巍地按下那十一个数字。那头的铃声,是许茹芸的《我们都寂寞》。已别经年的一首歌了,如今听过却是另一番情愫了。
             难怪陆放翁说过,当初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现今却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当年美若惊鸿的章舒玮,却也如此曲,别了经年。
             那头的歌曲第二次唱至兴起之处,却被人狠狠地摁断,带着某种狠绝。她索性将那人的号码递给李茂,说是,“如若查一个叫章舒玮的人的地址,应当算是很容易的吧?”他素净的指间挟了写了号码的字条,然后亦拨了电话出去。
             她趁了等待的时候,她进了书房。在某个论坛听了一首并非多人闻过的歌曲。
             讲的是裹小脚跳舞的窅娘同后主的事,饶是窅娘再是万种风情,她来得迟了,终究敌不过小周后。
             她深爱的人,爱的不是她。
             那首歌竟就这般浅吟低唱度了两过小时。
             李茂叩门的时候很突兀,手上捏了一张传真而来的纸,此是,山抹微云,夕阳西下。他的脸庞,被窗外霞光渲染了金色。
             他勉力笑笑,然后说,“洲璇,查出来了。”
             迟了十数年,纸亦裹不住烈火如歌。
        


        8楼2010-08-02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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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他们开了车,往那个所谓的地址赶去。
               是一个宁静的住宅区,他叩了门。很久以后,门启。来人是一个女子,眉目温婉干净,有些素淡的美感。
               她看到洲璇的那一瞬,想快速关了门,奈何大门却已经被李茂撑着了。她方才颤颤地开口,“可是,刘小姐,那是我的小孩。”
               她怔了半晌,旋即有些强势地开口:“我给过你钱了。”
               女子美若惊鸿的脸上,滑落了清泪,美眸亮如星辰。她道,“你以为给了钱就可以完全地把我的小孩夺走吗?我那么爱洲成,我那么爱我们的小孩。洲成已经不在了,是不是?是不是。求求你们告诉我。”
               似有凉风掠过洲璇的后背,李茂颔首,肯定了他不在的事情。隔了这么些年,他终于能够面上平静地面对洲成已亡故的事实。
               房内有脚步向门口,舟沉。
               她突然像某种凶猛的兽类一般,抓住女子的衣服,“章舒玮,那是我的小孩。”
               舟沉突然打断了她,他沉静地道:“妈。你们的事情。她都和我讲过了。”
               那时候李茂握住洲璇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手骤然没有温度。
               她失了神地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用布裹着的真相,随着李茂剥落了舟沉的衣物,真相也随之赤(百度)身裸(百度)体。
               他又开过口,一句话似一把刀,“所以,妈,你说错了,我不是你的小孩。”在场四人,除去未解实情的李茂,都泪眼滂沱。个人自有个人愁罢了。
               他们站在背着阳光的地方,表情悲伤而阴翳。
               现在,让我们把遗漏的部分补一补。
               舟沉之所以同别了经年的刘洲成那么相似,似是故人来。因为,他身上有洲成的鲜血在流动,因为,他是洲成和章舒玮的小孩。
               当年花开酒吧,只有章舒玮是没有做过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所以洲璇找上了她。她干净且美丽。洲璇当年其实早知了洲成因了心脏病住院的事,她甚至知道是哪家医院,她亦去过。
               爱若成真,也不枉一生一世。那时她懂,洲成生命无多,婚礼在即,李茂深爱洲成,多少年以后,她希望有一个一颦一笑都同洲成如出一辙的人儿,能陪伴他,温暖他。
               她活得卑微,爱得卑微,她好不容易,她身不由己。
               她下在洲成杯中的药,其实间接也加速了洲成的死亡。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因为深爱。意乱情迷,心似琉璃的章舒玮,就那样,将一颗真心付诸了那时已是病怏怏的洲成,可是,那究竟算不算芳心错付,她说不清,她不敢说,因为开口便是两行泪。
               她一生只见过他一次,她一生只爱他一个人。她生了孩子,没了孩子,一个人拿着洲璇给的钱,薄凉而孤傲地度了十数年。
               十数年呵,那要怎么的倔犟,才能孤傲无双。直至她在街上遇到出走的舟沉,舟沉有她和那人的影子,她恍惚当年遇见那人的情景,她毫不犹豫地带他回了家,流下眼泪讲述当年种种。
          


          9楼2010-08-02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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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洲璇跪了下来,当着章舒玮的面,她说,“李茂。我真的只是,太过爱你了。”她没有错,她何来的错,以爱为名的一切事情,只有理性与不理性之分,而无对错。李茂伸手去扶她,却滞在空中。
                 几家欢喜呢?在这世上。
                 章舒玮的眼泪,自她走向窗口的路上,沿路都是。她回头笑笑,妩媚生姿。然后自窗口纵身跃下,不留一言。
                 舟沉冲过去留她,却只留了一截衣袂在手。白色的棉布,似那人心。
                 洲璇恻然了,从此她身上负了两条人命,不是直接因她,可是日后,她怎么安睡?她知道章舒玮定是一身轻地离去,从此那些桎梏,便转而束缚她一个人。
                 他们回家的时候,疏星几点,可是有些人黯淡下去的心,却再也亮不起来。几日以后,舟沉去了巴黎。
                 解不开心结的,不是舟沉,是李茂呵。
                 其实后来舟沉惊恐地发现,他爱了他唤了十几年父亲的人,他心疼他,他想陪伴他,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代替他的生身父亲。
                 因为那种炽密的情感,除了洲成,万金不换。
                 他唤了十几年母亲的洲璇,不也曾经努力而无果过么。他在三万公里的空中,终于号啕大哭,泪湿衣襟。
                 可是,他爱的李茂,他的父亲,没有看到他的眼泪,那么多,那么迅急。
                 洲璇递了离婚协议书给李茂,眼角盈盈,示意他签字。他推了笔,并没有签下他的名字。他对洲璇没爱情,但是这么多年,却积攒了不可估量的亲情。
                 轰轰烈烈的这种情感,如今他人过中年,只要得起细水长流的感情,小楼一夜听风雨。他反握住洲璇的手,他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温暖。”。
            『尾声』
                 她终于笑起,落下眼泪。从今以后,以另一种姿态伴在他身边,互相温暖,拂去他衣上雪花,陪他一起看,天地浩大,历漫漫余生。年年如此,日日依旧。
            


            10楼2010-08-02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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