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酥酥软软的，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我，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么？”
我轻喘着气，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药，药，在我书桌的右边第三个抽屉里。”
然后我就听到抽屉被拉开，一阵鼓捣东西的声音。
好几个药瓶悬空着被无形的手捧过来，放在我面前的被子上。
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局促和慌乱：“我，我不知道哪个是，所以就都拿过来了。”
我忍着难受微笑着。仿佛我能在微弱的灯光里，看出空气里无形的他一样。
“是这个。”我从里面挑出我要吃的药，“那个——”
他的气息一下子浓了。
“什，什么事。”
“能帮我倒一杯水么？”
不知道他的行动能多块，好像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一杯水稳稳当当地被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吃了药，症状减轻了一些。我听见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刚才帮我拿药，谢谢你上次给我擦药。”
我的小恋人突然沉默了。
我试图从昏黄的灯光里，看看有没有能望见一点他存在的痕迹。
“你不怕我么。”
我轻笑：“怕什么。”
“我是鬼呀。”
“是鬼我就要怕你么？”
“你们不是，都应该怕我的么。”
“你会害我么？想伤害我么？”
我能想象他急忙摆手解释的样子：“当然没有了。”
“那就是了，你也不会害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我的小恋人再次沉默。
旁边的台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半夜的风轻轻吹着窗帘。
我伸出手：“你好，我是以后要跟你一起在这里生活的金在中。”
他可能是跟我握手了，也可能是不见了。
他的气息很快就消失了。
他开始偶尔大胆地出现。
在我吃饭的时候突然举起筷子敲敲我的碗，碰触的时候会有很清脆的声音。
然后他会咯咯地笑。
笑声很清脆，如陶瓷般温润玲珑。
在我面前穿着我新买的衣服来回的晃荡，然后在我抬头的时候扭动两下然后跑掉。
我只好无奈地一次次去捡掉在地上的衣服。
想象着他一定是对着我做了做鬼脸吐了吐舌才跑掉的。
这样的调皮。
偶尔会在我自言自语的时候搭一点话。
“今天回来被三个女生跟了一路，郁闷死我了。”
“那不是很好嘛。”
我的小恋人可能是扁了扁嘴，可是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醋意：“诶，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坐在床上对着书本禁不住地笑。
有一天我突然决定要大扫除。
在收拾床底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床脚底下有一个暗屉。
折腾了半天拿出来，发现是一个深紫色的绸缎包裹，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的样子。
虽然直觉告诉我说这东西最好不要去碰。我还是打开了它。
于是我看到了我的小恋人。
准确的说，是我小恋人的人型玩偶。
衣服用质量细腻的绸缎缝制。
翻过身来，背后还绣着“沈昌珉”三个字。
小玩偶一下子被抢过去。
我只看到玩偶的头发被一下一下的梳着。
但是我能想象到我的小恋人是如何呆呆地看着它的。
默久了以后我说了一句：“你叫沈昌珉？”
我的小恋人不说话了。
小玩偶一下子从半空中飞到了我的枕头上。
我用手指去戳戳它。
玩偶翻了个身用它小巧没有变化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于是我知道这是我的小恋人了。
一不高兴或者无聊我的小恋人就会默默地在一般人不知道的突然跑到玩偶的身上去。
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小玩偶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我小恋人的不情不愿。
虽然很多时候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是纠结自己虚无的存在感，还是纠结自己的名字。
渐渐的我的小恋人能够操控那个小玩偶了。
他开始长时间的住在那个小小的身体里。
刚开始能够动手和脚，然后扭头，然后是眼睛和嘴巴。
有一天那个玩偶对着我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的时候。
我知道，我能看见我的小恋人了。
我的小恋人经常跟我生气，小小的嘴巴嘟着，死死闭着眼睛，任我怎么去抓弄他都不理睬我。
但是我还是对用手指头去挠他的脑袋乐此不彼。
生气或者睡觉的时候，我的小恋人会爬到我的枕头上，然后一动不动。
玩偶会失去操控。
这种时候我会有点害怕。
因为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待在这个房子的哪个角落或者其他的我所不能去到的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只能对着没有生命的玩偶，静静地发呆。
直到听见浓郁的黑暗里他轻轻的呼吸声，然后看见玩偶的四肢像触电一样抖动了一下，平和下来。
平和下来的还有我的心。
有一天晚上晚自习回来迟了，我回来之后一直找不到他。
呼唤他的名字。
倾听着寻找他的气息。
可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他。
厨房，书桌，房间，衣柜里。
床上那个人偶没有生息地躺着，两只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
一室一厅的小房间，被我找了个遍。
可是就算我曾经找到过他所在的地方，只要他不吭声，我就不知道他在那里。
我突然觉得很恐慌。
这样的感觉让我很害怕。
直到他低低的声音响起：“金在中，我在这里。”
我一下子从地板上跳起来，顺着声音和气息，找到了躲在我书桌下面的沈昌珉。
狭小的空间。
我仿佛看见了他是如何蜷缩着身体，紧紧地贴着墙壁和两边的木板，一个人抱着腿呆愣愣地出神的。
在这样的黑暗里，没有光明的黑暗里。
“昌珉呐——”我的声音里带了微弱的哭腔。
“金在中。”我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地颤抖，“你回来迟了。”
“对不起，今天下课迟了。”
“我突然觉得好害怕。”
“恩？”
“没有在规律的时间里看到你，我突然觉得好害怕。”
我对着看似空空的柜子下面，突然鼻子开始发酸。
“以前那么多年，我一个人待在这个房子里，空荡荡的，偶尔有人住进来又离开，然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我也没有那么害怕。”
“昌珉呐——”
“别让我看不到你，金在中，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这样哀愁无助，心疼如潮涌般溢上来。
我好想好像抱着他，可是我只能对着空气，无声地流泪。
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酥酥软软的，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我，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么？”
我轻喘着气，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药，药，在我书桌的右边第三个抽屉里。”
然后我就听到抽屉被拉开，一阵鼓捣东西的声音。
好几个药瓶悬空着被无形的手捧过来，放在我面前的被子上。
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局促和慌乱：“我，我不知道哪个是，所以就都拿过来了。”
我忍着难受微笑着。仿佛我能在微弱的灯光里，看出空气里无形的他一样。
“是这个。”我从里面挑出我要吃的药，“那个——”
他的气息一下子浓了。
“什，什么事。”
“能帮我倒一杯水么？”
不知道他的行动能多块，好像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一杯水稳稳当当地被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吃了药，症状减轻了一些。我听见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刚才帮我拿药，谢谢你上次给我擦药。”
我的小恋人突然沉默了。
我试图从昏黄的灯光里，看看有没有能望见一点他存在的痕迹。
“你不怕我么。”
我轻笑：“怕什么。”
“我是鬼呀。”
“是鬼我就要怕你么？”
“你们不是，都应该怕我的么。”
“你会害我么？想伤害我么？”
我能想象他急忙摆手解释的样子：“当然没有了。”
“那就是了，你也不会害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我的小恋人再次沉默。
旁边的台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半夜的风轻轻吹着窗帘。
我伸出手：“你好，我是以后要跟你一起在这里生活的金在中。”
他可能是跟我握手了，也可能是不见了。
他的气息很快就消失了。
他开始偶尔大胆地出现。
在我吃饭的时候突然举起筷子敲敲我的碗，碰触的时候会有很清脆的声音。
然后他会咯咯地笑。
笑声很清脆，如陶瓷般温润玲珑。
在我面前穿着我新买的衣服来回的晃荡，然后在我抬头的时候扭动两下然后跑掉。
我只好无奈地一次次去捡掉在地上的衣服。
想象着他一定是对着我做了做鬼脸吐了吐舌才跑掉的。
这样的调皮。
偶尔会在我自言自语的时候搭一点话。
“今天回来被三个女生跟了一路，郁闷死我了。”
“那不是很好嘛。”
我的小恋人可能是扁了扁嘴，可是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醋意：“诶，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坐在床上对着书本禁不住地笑。
有一天我突然决定要大扫除。
在收拾床底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床脚底下有一个暗屉。
折腾了半天拿出来，发现是一个深紫色的绸缎包裹，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的样子。
虽然直觉告诉我说这东西最好不要去碰。我还是打开了它。
于是我看到了我的小恋人。
准确的说，是我小恋人的人型玩偶。
衣服用质量细腻的绸缎缝制。
翻过身来，背后还绣着“沈昌珉”三个字。
小玩偶一下子被抢过去。
我只看到玩偶的头发被一下一下的梳着。
但是我能想象到我的小恋人是如何呆呆地看着它的。
默久了以后我说了一句：“你叫沈昌珉？”
我的小恋人不说话了。
小玩偶一下子从半空中飞到了我的枕头上。
我用手指去戳戳它。
玩偶翻了个身用它小巧没有变化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于是我知道这是我的小恋人了。
一不高兴或者无聊我的小恋人就会默默地在一般人不知道的突然跑到玩偶的身上去。
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小玩偶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我小恋人的不情不愿。
虽然很多时候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是纠结自己虚无的存在感，还是纠结自己的名字。
渐渐的我的小恋人能够操控那个小玩偶了。
他开始长时间的住在那个小小的身体里。
刚开始能够动手和脚，然后扭头，然后是眼睛和嘴巴。
有一天那个玩偶对着我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的时候。
我知道，我能看见我的小恋人了。
我的小恋人经常跟我生气，小小的嘴巴嘟着，死死闭着眼睛，任我怎么去抓弄他都不理睬我。
但是我还是对用手指头去挠他的脑袋乐此不彼。
生气或者睡觉的时候，我的小恋人会爬到我的枕头上，然后一动不动。
玩偶会失去操控。
这种时候我会有点害怕。
因为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待在这个房子的哪个角落或者其他的我所不能去到的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只能对着没有生命的玩偶，静静地发呆。
直到听见浓郁的黑暗里他轻轻的呼吸声，然后看见玩偶的四肢像触电一样抖动了一下，平和下来。
平和下来的还有我的心。
有一天晚上晚自习回来迟了，我回来之后一直找不到他。
呼唤他的名字。
倾听着寻找他的气息。
可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他。
厨房，书桌，房间，衣柜里。
床上那个人偶没有生息地躺着，两只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
一室一厅的小房间，被我找了个遍。
可是就算我曾经找到过他所在的地方，只要他不吭声，我就不知道他在那里。
我突然觉得很恐慌。
这样的感觉让我很害怕。
直到他低低的声音响起：“金在中，我在这里。”
我一下子从地板上跳起来，顺着声音和气息，找到了躲在我书桌下面的沈昌珉。
狭小的空间。
我仿佛看见了他是如何蜷缩着身体，紧紧地贴着墙壁和两边的木板，一个人抱着腿呆愣愣地出神的。
在这样的黑暗里，没有光明的黑暗里。
“昌珉呐——”我的声音里带了微弱的哭腔。
“金在中。”我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地颤抖，“你回来迟了。”
“对不起，今天下课迟了。”
“我突然觉得好害怕。”
“恩？”
“没有在规律的时间里看到你，我突然觉得好害怕。”
我对着看似空空的柜子下面，突然鼻子开始发酸。
“以前那么多年，我一个人待在这个房子里，空荡荡的，偶尔有人住进来又离开，然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我也没有那么害怕。”
“昌珉呐——”
“别让我看不到你，金在中，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这样哀愁无助，心疼如潮涌般溢上来。
我好想好像抱着他，可是我只能对着空气，无声地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