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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巴里·艾伦在迈入大学校门伊始有许多期待。他的构想是这样的：认识一群有趣的新伙伴、将身材锻炼得更加健硕、交一位美丽的女朋友并最好可以步入婚姻殿堂、尽可能多地参与活动体验社会。哇哦。巴里·艾伦看起来吊儿郎当，意外地对自己的未来作出了清晰规划（至少他如此自我认为）。他迫不及待地吹着口哨推开教室门，推开公寓门，带着换洗衣服推开洋溢着父母欢声笑语的家门——蒙面的不速之客拦住了他。
这位蒙面人，巴里后来出于区分的必要性亲切地称呼他为老巴里，在一番严格意义上同自我的拷问对峙后使他的人生超越光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在结束与佐德将军的艰难战役后，伤痕累累躺在床铺上的巴里在某个时刻突然意识到，之前所列出的一系列对于大学生活的未来规划，似乎在几周内已基本实现。
他确实认识了一群新伙伴。另一条世界线无趣但更成熟（老）版本的自己，童年偶像蝙蝠侠，以及卡拉·佐-艾尔——来自氪星的超级少女。他和这群新伙伴建立起了一个有四名成员但目前只会有三人存在的超级英雄联盟：正义联盟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是很前卫。他也的确健壮了许多，在神速力和战役被迫高强度锻炼的加持下。他着实参与了不少“活动”，体验了社会险恶（主要来自氪星人）。而在经历这些之前，他也本应已经和校园女神艾瑞斯·韦斯特完成了一次甜蜜的初次约会……等等，巴里猛然发现，这便是怪异的源头。连日奔波与苦陷鏖战令他浑然忘却自己在没有同艾瑞斯进行说明的情况下放了她的鸽子，并在之后一段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巴里在小小的拯救世界之旅结束后重返校园的第一天早上愁眉不展，思考应挑何种时机向艾瑞斯当面解释并道歉。然而在他没有使用神速力思维的大脑仍旧纠结于此时，校园女神已经抱着书本向这边远远走过来，一成不变的春风拂面且心平气和。巴里眼看着她走近，无事发生般走过他所在的课桌，快要彻底经过时巴里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叫住她，却在未出声前看到对方似乎想起了什么驻足折返，向他走过来。
她走到他面前。“嘿，巴里。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在经济学课堂上见到你了，你还好吗？”出乎意料，他似乎并未从艾瑞斯面上感受到被爽约的怒意。更具体来说，她的神情用关切形容更为合适。
“呃，嗯咳，是的。”他心虚地挠了挠头，“我没什么事，你知道的，就是生病了一段时间，所以一直在家休养。说到这个，”巴里认为此时是最好的道歉时机，“艾瑞斯，关于那天我没能赶到的约会，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哦，”艾瑞斯温和打断道，“这个不用放在心上，嗯？”她意识到什么后似乎显得有些尴尬，她的眉头拧成一团，“所以你以为那是一场约会——哦巴里，很抱歉让你误会了，但不是这样的。或许我猜你当时可能也并没有认真听老师上课讲了什么……？”她叹了口气，“我们被分配到一组做经济学作业，去咖啡厅也是为了讨论应该如何分配工作。那天你没来，之后也没有来上课，我就猜到可能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没关系，这次的小组作业非常简单，我已经连同你的部分一起完成了。”
啊哦。这样的发言让巴里更为无地自容。原来如此，果然如此。这是自被老巴里批评后的又一次打击，他再次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过于自我感觉良好。无论是对于同艾瑞斯约会这件事抑或在获得超能力后表现出的种种行径。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出何种神情，或者应该首先为哪件事道歉：擅自误解且忽略了艾瑞斯邀请里的关键信息，小组作业讨论临时缺席，眼下连自己那部分的作业也已经由对方帮忙完成。
“此外，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巴里。”
艾瑞斯向他抛来最后一个关怀的眼神，随即走回自己的座位。这句带有明确拒绝意味的提示本应给巴里带来一定的心理创伤。然而或许这种难过的情绪已经被种种真相带来的冲击洗刷殆尽，或许拯救世界带给他的震撼此刻仍未被完全消化，或许他仍陷入误解对方意图的尴尬境地与负罪感，或许他此刻更在意小组作业是否已经进行展示，也或许因为他实际认识艾瑞斯还不到一个月，而每周只有在上经济学课时才会和她照面。总之巴里被曾经喜欢了一个月的女同学拒绝了，他并没有感到多么伤心。
与此同时，巴里恍然意识到，曾经喜欢似乎意味着现在已经不喜欢了。所以这才是怪异的真正源头。在远离校园忙于拯救世界的几周时间里，他似乎确实彻底忘记了校园女神的存在，连同那场先前自认为的约会。那么他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艾瑞斯呢？因为她很漂亮，而且她对每个人都很好，一视同仁的好（虽然眼下知道她有男朋友后这点或许要打个问号）。就是这样。因为她温和而友善。而他并不了解她所具有的其他特质，或者说除此之外他对她完全知之甚少。好吧更应该承认的是，除了他的妈妈和历史课本上的传奇女英雄，他也并不怎么了解其他任何女性。包括卡拉。
这不是巴里在战役之后第一次想到卡拉。但不得不说在这样微妙的节点眼前再度浮现出那位超级少女的身姿让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这会很奇怪吗？但卡拉确实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他所接触最多的一名女性，即使并非地球人。她同样很漂亮，或者更应该用美丽来形容。她有着蓄满力量的美，坚毅而飒爽。她话不太多，或许仍旧对地球人不够信任，也可能她本就习惯如此。而她的沉默寡言让他更加下意识地去捕捉她在其他方面的表达。譬如她眼神的变化、气场的转换、心情的起伏。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巴里·艾伦并不是很会看气氛的人，可他愿意或者说已经不由自主且小心翼翼地默默关注着她，保持一定距离，像一种隐秘的心事。一件巴里·艾伦眼下需要向周围朋友和家人们隐瞒真实身份之外的心事。一种蓄满蝴蝶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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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时空回溯成功阻止卡拉与布鲁斯的死亡并击败佐德将军后，老巴里回到属于他的时间线。卡拉给予佐德致命一击时亦身负重伤，布鲁斯·韦恩提出邀请卡拉在韦恩庄园休养一段时间，阿尔弗雷德可以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卡拉尚未表态便因身体过于虚弱昏厥过去。巴里跟随布鲁斯回到韦恩庄园，他同样伤势严重，但自愈迅速，一天后可以下床活蹦乱跳，穿梭于韦恩庄园的每一个角落摸清几乎所有机关装置，回到卡拉的房间门口时让全身的分子彻底慢下来，缓慢到接近静止。他犹豫片刻，轻轻推开房门希望不会吵醒她。
卡拉仍处于昏迷状态。巴里真希望可以将神速自愈的能力转移到她身上，这样或许面前苍白少女的眼睫便会倏然如蝶翼般舒展开来。他站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她，直到身后布鲁斯冷肃的声音响起。“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巴里使用神速力移动到布鲁斯面前提醒他噤声。“你在保持无意义的安静，”布鲁斯对他的警告置之不理，倚在门边沉声解释道，“我说了，她现在仍很虚弱，身体承受了过重的负荷，即使你在这间屋子开派对恐怕也不会将她吵醒。”
“至于你，年轻人。”布鲁斯同巴里走出房间，“我是否可以好奇，既然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是否意味着你已经可以回到中心城继续你的那些……呃，学业以及处理各种正常的人际关系？是时候去想如何向你的学校和父母解释你这段时间的缺席以及——难道你还没考虑过这些吗？我难道比你更像一名大学生吗？”
巴里确实应该回到他的正常生活。但他看了看身旁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嘴后告诉布鲁斯，“可是我还不能回去，卡拉还没有醒过来。我觉得我有必要在这里照顾她——”布鲁斯有些震惊，“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哦得了吧孩子，相信我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这么说或许有些冒犯，但从能力方面来说你无法在实质上为她提供什么自愈的帮助，而她最需要的也并非他人照顾而是明日早晨太阳的照射。眼下你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布鲁斯顿了顿，“尽管这很困难。至于卡拉，我向你保证她会在这里痊愈的。”
于是巴里没来得及同卡拉告别就被送回他在中心城的公寓，继续两点一线、偶尔回家的大学生活。或者只是表面上如此。得益于神速力，巴里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迅速换上闪电侠的装备并以正义之名在仍不算太平的中心城街道上惩恶扬善。打击普通罪犯或是解救他人于水火本身并非难事，只是这个世界终归不像老巴里曾跟他提及的另一个世界那般有更多的超级英雄来解决各种案件，这就意味着巴里所肩负的担子更重，也更加繁忙。但好在目前为止尚未在身边人面前暴露他的真面目。
除此之外，巴里养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习惯。
回到公寓的第一个晚上，他便控制不住地去回忆此前几周经历的一切：从和老巴里的初次相见到韦恩庄园的奇遇，再到一起前往俄罗斯解救他们所认为的超人。卡拉在空中战斗的身姿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她躺在床上时安静但并不孱弱，她在天台腾空飞起时红色的斗篷随风飘扬，他迎着朝阳看向她时眼前璀璨到炫目。她抱着另一个巴里缓缓升向苍穹。他在替另一个自己担心焦虑的同时心底滋生出一种瞬间而隐秘的、或许他自己在彼时彼刻也尚未察觉出的情绪。坐在蝙蝠侠的飞行机里，隔着玻璃望向一侧空中保持相同速度向目的地前进的卡拉，像一颗流星、一只红色羽翼的鸟。她笔直得像一支箭，一支最大限度拉弓射出的箭。这支箭射向他们的敌人，也正中他的靶心。
巴里开始播放他悄悄录制的那段卡拉在空中飞翔的视频。如果只是偶尔播放一遍无可厚非，人们总需要借助一些视频或照片来葆有回忆。只是这似乎已经是他所播放的不知道第几百万次（考虑到他有时会无意识地使用神速力），起初巴里需要为每日循环播放卡拉的视频寻找理由，譬如可以研习一下她的飞行姿势，以便有朝一日也能研发出以超能力飞行的战衣装置。又或者观测视频中的空气振动幅度估算卡拉的飞行时速。等等她的嘴角在这一秒似乎上扬了一丝弧度？这又是个新发现，巴里认为他需要再多看几遍来判断她是否笑了。
一段时间后巴里终于放弃寻找理由。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欣赏她英气十足的样子。她真的很酷，他的意思是，她很强大。她很优秀，一定有许多爱慕她的追求者。而巴里·艾伦显然是这批追求者大军中最不起眼的一员。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对卡拉并没有这种意思。她只是几场战役里并肩作战的伙伴——或者更应该称为同事？什么的。只是同属于正义联盟，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组织。而卡拉，她只不过是一名拯救世界之旅结束后便彻底断掉联系的神秘女性。
他盯着手机上的视频精神出游，搜寻卡拉每一个凌厉、冷酷或温和的眼神。然后他意识到这种温和在只有他察觉的情况下轻轻浅浅地落在另一个巴里身上。是因为老巴里最先提出解救她吗？好吧就这点而言他承认老巴里要更加冷静和成熟。而目前为止的他只是一团糟。也或许这种眼神只是出于欣赏抑或敌意的退却？也许无论是老巴里还是他自己，在经过一系列风波后于她而言只是多了一层正面的地球人身份。这不是一个此刻能给予他足够细节去深度探索的问题，于是巴里选择放弃，转而思考卡拉是否仍在韦恩庄园，她的伤势如何，而接下来他应该以何种借口去韦恩庄园看望她。
这几个萦绕心头的问题之一在几天后有了答案。晚间新闻滚动播放一名身着蓝色紧身衣和红色披风的黑发少女将飞出跨海大桥的货车稳稳托起并置回地面的录像，还包括将国际军火走私罪犯团伙一网打进、制服劫机炸弹犯，报道里称屏幕里的这位超级少女是继蝙蝠侠、闪电侠之后第三名都市正义的化身。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干净利落，看起来似乎已经痊愈。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即使只是隔着屏幕看见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也让他无比激动和快乐。下一秒他又开始好奇，卡拉如此频繁地活动于城市间打击罪犯团伙，是否意味着她决定自此在地球安家？那么她的家又在哪里？她仍然住在韦恩庄园吗？无论如何，卡拉的活跃也意味着此后他可以经常在网路或者电视屏幕上看见她，这是好事。巴里在那段已经循环过几百万次的录像之外终于有了更多可以单方面了解她的凭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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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止如此。当他正对上迎面走下来的人如是想。巴里隔着手机屏幕与电视屏幕同卡拉重逢的第二天，在狭窄且有些脏兮兮的公寓楼梯上停下脚步。她没有穿那件有着红色披风的蓝色战衣，当然也不是刚从俄罗斯监狱里出来时破旧泛黄的麻布单衣。是巴里和他身边任何一名同龄人的寻常打扮，宽松T恤和蓝色牛仔裤。
巴里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没救了，他想。尽管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卡拉，尽管她漆黑干练的短发、凌厉的眼神以及唇角上扬的弧度漂浮在他的几乎每一个梦境，但他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幻觉。这会显得他不仅痴心妄想还自作多情，这让他显得十分可悲。巴里以光速数落这种不恰当的幻想，直到面前的女性走下一级台阶后向他打了声招呼。
“嘿。”她说。
“嗨。”他下意识做出回应。
“呃，所以你也住在这里。”她似乎同样有些惊讶。
“嗯，是的。我住在这……你是——等一下。”幻觉似乎并没有消失，巴里眼前与卡拉长相如出一辙的人在跟他打招呼。他狠狠闭上眼睛后再睁开，卡拉继续往下走了一级台阶，倚着楼梯栏杆向巴里投向同样有些困惑的神情。“巴里——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闪电侠？”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呃，你还好吗？你在重复睁眼和闭眼，这是什么意思？”
巴里终于用神速力在一秒时间里弄清楚眼前的卡拉并非幻觉。他感觉此刻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或者已经弹出大气层飞向外太空。他努力试图压下横冲直撞的心跳声、阻止已然变红的脸颊颜色进一步加深，以最快速度整理乱糟糟的思绪。他在是否应该像个久别重逢的熟人一样大步向前同她来个亲切拥抱和保持距离问好之间理智地选择了后者，扯出一个发自肺腑但表现在面上僵硬得有些糟糕的笑容。
“哦，没什么，我可能只是得了干眼症。总之不用在意。”他深吸口气，“嘿，卡拉。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们未来是有可能再见面的——毕竟看起来你也成为了守护地球和平的一员，”巴里在卡拉没有什么波澜的面部表情中硬着头皮继续，“这似乎意味着或许我们以后可能会有合作的时候？”他立刻补充，“当然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个人解决也完全没有问题。”
巴里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条理和逻辑，未经大脑的话像机关枪里的子弹哒哒哒蹦出来，“呃，实际我想说的是，我、我一直很担心你，所以很高兴看到你已经恢复了身体和精力，也很开心能在电视屏幕以外的地方见到你。我看到了你抓捕那伙走私犯并成功阻止地铁爆炸的新闻报道，这真的很酷！令人惊叹！我也一直很……”他及时刹住后面的话，“我想表达的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以及——”巴里终于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卡拉，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卡拉耸肩，“我搬到这里了。”
巴里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搬到这里了。”
“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她的嘴角勾起、唇形上扬。她笑了。这是完全不同于此前他所见到的那种似乎模棱两可难以分辨是否应被界定为微笑的神情，她很自然地笑起来，一个舒展的笑容。“事实上我也有些惊讶你住在这里。你住几楼？”
“嗯，呃我想是，是三楼。”巴里磕磕绊绊地回答，他的大脑和嘴巴此刻无法保持步调一致。
“我在四楼，”卡拉言简意赅，“很高兴见到你，巴里。不过现在我还有工作要忙。”
“哦，好的，祝你工作顺利。”巴里立刻做出回应。他侧身为卡拉走下楼梯腾出空间。她与他擦身而过，巴里目送她走远后终于思考起来，卡拉所说的工作是指什么？他所提到的打击罪犯维护世界和平吗？
一天过去，巴里仍然认为自己如置梦境。卡拉住在楼上这件事过于具有冲击力，为了让自己保持心态平和，他破天荒开始打扫卫生。也许更本质的原因在于，他已经开始考虑到卡拉某日下楼造访的可能性（或许她会借一些调味料？如果卡拉需要做饭的话），那么显然他无法让她看见房间里混乱不堪的景象并进一步认为他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人。他对公共客厅和他的卧室（虽然卡拉参观巴里卧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进行了全面的清扫和整理，他的舍友们回到公寓时巴里正在研究如何做苹果派。
第二天晚上，巴里端着他尝试三次终于烤得有些像样的苹果派走上通往四楼的阶梯。然而当他在四楼站定看着走廊两边的数道房门后方才意识到他并没有问过卡拉的房间具体在哪里。他端着盘子迷茫了一秒后做出决定。利用神速力挨家挨户地敲门尝试，如果没有看见卡拉便迅速离开，留下开门的住户认为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这个方法在一定程度上行之有效，只是尝试的结果是：在没有人应声的几扇门之外，他并未在开门之人里搜寻到她的身影。
好吧。所以卡拉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又或许——昨天同卡拉在楼梯的见面与对话真的只是他的臆想与幻觉？巴里低着头悻悻地转身下楼，未料与身后人撞了满怀。“哦，抱歉。”他迅速维持平衡以防止打翻盘子，站定后听到熟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卡拉上身着白色背心，下面是灰色方格长裤，她挎着帆布包抱臂站在他面前，“盘子里装的是什么？”
“苹果派。”他有些失神道。她总是美丽的，她只是站在那里，他无法将视线再从她身上移开。所以卡拉住在这里是真实发生的，这并非他的又一个梦境。他在心里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声音也轻快了许多。“是刚做出来的。我猜应该不算难吃……这是给你的。”
“哦，谢谢。”卡拉勾起唇角。巴里此刻开始模糊地意识到，或许卡拉原本比他想象得要更加爱笑。只是此前一连串的磨难和打击令她痛苦使她挣扎，为她覆上冷酷与愤怒的颜色。她向前走，巴里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在房门前站定。卡拉掏出钥匙开门，随后转身望着巴里手中的盘子。“谢谢。”她从他的手里接过。对于巴里而言，眼下正确的做法是在“不客气”后较有自知之明地走人，因为对方似乎并没有邀请他进去做客的打算。事实上巴里已经准备如此行动，卡拉开口了。“我们为什么不一起解决这些苹果派呢？”她的语气正常而淡定，与其他时刻相比似乎没有多余的波澜。她将门敞开，“进来坐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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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抱有旖旎心思的异性单独共处一室是一种幸福而煎熬的体验。卡拉的房间几乎可以用空空荡荡来形容，她并没有购置沙发，也没有椅子，唯一可以坐下的地方是她的床，因此最终二人选择站在餐桌旁品尝苹果派。
“味道怎么样？”他有些忐忑。
“味道不错。”她点了点头，“在氪星，我们没有苹果这样的食物，同样也没有橙子、梨、香蕉之类的水果。我喜欢苹果派。”这是巴里十八岁人生中第一次进入厨房制作食物，此刻得到卡拉的认可令他大受鼓舞。“既然如此，我可以每天给你烤苹果派……或者如果你有什么其他喜欢的食物，我也可以进行烹饪。”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如果能每天同卡拉像这样待一会儿一起分享美食或者聊聊天，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这是他此前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似乎有些忘乎所以，回过神时注意到卡拉正静静地看着他，并非审视或者探究。她只是注视着他，墨色的眼瞳看不出情绪，而他却快要被吸进去了。她移开视线，沉默半晌开口，“所以，另一个巴里。他已经离开了，是吗。”巴里怔了一瞬，继而感觉自己由漂浮在云端开始缓慢地下坠。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可熟悉的感觉再次开始发酵——那种古怪的、像石头般压着、又如溺水般的感觉。他知道这很可笑，而他也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同样想念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但在此时此刻，当他头一次可以清晰读出卡拉眼眸中流露出的伤感情绪时，这种伤感更蒙上了一层痛苦的意味。
“是的，我猜他应该已经顺利回到了属于他的时间线。”他别无选择地回答。
卡拉似乎陷入了思考。这比最初进入她的房间更加煎熬。巴里认为自己需要主动开启一些话题来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开始飞速在脑中搜寻此前都是如何同艾瑞斯或者学校里的其他女孩交谈。这本身并不困难。相比于老巴里，他生活在更加美满的家庭，因此也就更加外放、自信、不够敏感且神经大条，以及擅于与他人交流（尽管这点经常会被同学和家人形容为聒噪），可是面对卡拉他总是不知如何是好。他变得结巴，说着说着卡词，只是对上她的眼神便让他心慌意乱。天呐他开始流汗了。是因为室内温度过高吗？或者是否应该为卡拉营造出一个更适合沉思的氛围？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了。“那么……卡拉，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工作？”不得不说这是个有些突兀的转折，他试图斟酌着词句，“我的意思是，之前在楼梯碰见的时候，你说还要忙工作。”出乎意料，这个问题似乎确实转移了卡拉的注意力。她抬起头看向巴里。他选择趁热打铁。“当然，我猜你的工作大概意义重大且十分艰巨……呃，与犯罪分子周旋？制服异能生物？”卡拉挑眉，现在她的神情有些莫测。巴里立刻做出解释，“哦抱歉我并不是指这对你来说是艰难的，我丝毫不怀疑你的能力。”该死。他再度语无伦次，“我只是、我只是想说你能待在地球真的很令人激动。我相信人们也同样——”
“我在芭蕾舞剧团工作。”卡拉说。
巴里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芭蕾舞剧团——你在芭蕾舞剧团工作？”卡拉点头。“你是指，你在作为芭蕾舞演员参与演出什么的？”他在抛出这种可能性的当下真正地震惊起来。并不是说他认为卡拉不适合做舞蹈演员，事实上她可以出色地完成任何工作。跳着芭蕾的卡拉，在空中飞翔的卡拉。或许卡拉喜欢芭蕾这种地球艺术。
卡拉打断他的遐思。“我负责幕后方面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制作和搬运道具，以及负责舞美效果等。如果你指芭蕾舞演员，在剧团最初的一周里我确实体验过这个。但还是幕后更适合我。演出前需要对舞台进行搭建，演出过程中也需要更换或移动道具。我可以帮忙搬运一些大型道具。”巴里了然地点头，转瞬仍旧感到不可置信，“所以，你从韦恩庄园离开后就去了芭蕾舞剧团生活？”
“不，在这之前，我还做过摔跤选手。”卡拉说。
离开韦恩庄园后，卡拉在一段时间里在地下娱乐摔跤竞技场里通过参加比赛获得的奖金支撑日常生活。这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百战百胜使她在比赛过程中愈发感到无趣。离开竞技场后，她看到橱窗上张贴的芭蕾舞剧团招募广告，尽管彼时她对剧团工作知之甚少，依然参加了面试。她在一周时间里学习了芭蕾舞动作要领：这是一种有趣的舞蹈，大部分时间需要做到踝部脚背绷直，律动起来十分轻盈令她想起故乡氪星的雀鸟。只是她并不是很喜欢穿芭蕾舞裙。纱质的上衣和裙摆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更喜欢蓝色战衣带给她的实感。
卡拉叙述了她到目前为止的经历。“那么你呢，巴里。在这之后你又经历了什么。我醒来后布鲁斯告诉我你已经回家了，还有。”她的神情愈发柔和，又平添了一丝郑重。“我应该向你道谢。”她顿了顿，“我指在同佐德对峙时你所提供的帮助。”
巴里有些受宠若惊。他不曾期望卡拉会如今夜这般同他将她最近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这种感觉——巴里认为只能用美妙来形容。而他更未曾想过她会问起他的生活。听起来就像一对老朋友重逢后的叙旧，没头没尾地分享过去的见闻。她在向他道谢。而她能够像现在这样神色如常地出现在他面前已经足够。
“这没什么。”他感到面色有些发热，“至于我，依旧继续两点一线的学校生活。感谢和平的每一天。”除了总是想起你，想起过去几周充满波折但又弥足珍贵的旅行。沉默再度笼罩这间屋子，二人静静地、小口地品尝手中的苹果派。巴里尽量提醒自己将视线落至房间里除卡拉以外的任何角落，对上她的目光使他虚弱。也会令他的心意无处遁形。卡拉房间的窗户大开着，于是汽车鸣笛和人群喧嚷的声音愈发清晰，悄悄地填补这段短暂又漫长的安静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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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伯特·戴斯蒙德在某一天发现了新大陆：“伙计们，我怎么感觉咱们的小家比先前干净了许多？”帕蒂向他扔过去一袋薯片。“阿尔伯特，你的脑子里难道除了和我上床就容不下其他可以思考的事情了吗？很明显咱们的另一位舍友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魂不守舍地打扫房间并在厨房里尝试将自己培养成米其林大厨。”
巴里闻言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我的厨艺水平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帕蒂说，“首先，我甚至没有尝过你做的食物，不只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尝试，还因为你似乎经常在烹饪结束后第一时间端着盘子跑出去。其次，我也比较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整洁的状态，这意味着我和阿尔伯特可以更加尽情地糟蹋这块空间。最后，楼上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孩——长得蛮像新闻报道里的超级少女。看上去不是很好追，不过我和阿尔伯特会为你加油的。”阿尔伯特总结道：我尝过巴里做的意面，其实还挺好吃的。
巴里下意识想为帕蒂所说的“加油”道谢（他已经自动忽略掉了她所提及的前两条内容），转念又立刻进行自我否定。不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说。他只是觉得生活可以有作为闪电侠匡扶正义之外的调剂。他勤于打扫房间，事实上母亲来看望他时亦十分欣喜于她的小猴子变得干净而整洁。他热衷于制作食物并分享给他人，这让他有了一种别开生面的满足感。好吧，他最终承认，让他产生如此转变的人正是卡拉。她似乎让他变得更加热爱生活，同时也学会克制。
尽管卡拉对巴里的造访已经习以为常。卡拉后来为她的房间购置了沙发、电视和椅子，甚至在巴里随口提议下购买了电子游戏机。在长久相处中，巴里明显意识到，卡拉并非看上去那么严肃。这并不是说她喜欢开玩笑，但她确实具有很大程度的幽默感，毕竟即使是巴里乐此不疲讲述的一些冷笑话她也会弯起嘴角。卡拉实际上极为健谈，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讲述氪星古老又先进的文明。她用家乡语言轻轻吟唱，“Telle的智慧指引着我们，Lorra的美丽启发着我们，Yuda的四个月亮守护着我们，Rao之光温暖着我们。”
他们同步增加对彼此和彼此熟知世界的了解。他们聊经济、科学和艺术，玩电视游戏时配合默契。这个世界的中心城并非哥谭市那般和平，在公寓之外他们也许会因同时追捕一名罪犯狭路相逢。“又见面了，闪电侠。”她漂浮在空中朝地面上的巴里眨了眨眼，而十分钟前二人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跳舞机比拼。群众似乎完全没有危机袭来的恐慌，齐刷刷举起手机对地面上的闪电侠和空中的超级少女进行拍摄。鉴于此种光景，巴里挺胸仰头，摆出自认为最有气势的姿态朝卡拉挥手呼喊：“嘿！超级少女！我是你的超级粉丝！不过现在要不要比比看谁先抓到这名罪犯？”第二日“闪电侠高调挑衅超级少女”的新闻登上各大头条版面，输了比赛的巴里难以置信地同卡拉说道，“媒体本应着重报道前面那句话！”
巴里知道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卡拉，可他尚未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也许她会对他所抱有的想法表示反感，也许他认为自己只要能够同她像现在这般融洽相处便已足够。总之他很高兴卡拉或许已经将他当做朋友——如果他对这个词语的认知正确。否则为何她会打电话问他是否愿意参与今夜的派对？诚然在他到访之前卡拉已经独自饮完一瓶红酒——数日奔波后崭新的芭蕾舞剧首映大获成功，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庆祝，她在为地球上某个角落绽放出的喜悦与激情干杯。
这似乎是只有二人参与的派对，可是彼此都认为无关紧要。他想自己并没有醉意，他甚至还没有喝下一滴葡萄酒。可是卡拉将他拉进空荡房间的中央，下一首舒缓的音乐响起时她已经跳起芭蕾。她是一只穿着牛仔裤喝得醉醺醺的天鹅，坚不可摧的同时柔软而轻盈。她落入地球的沼泽，在藤蔓中挣扎，烈火燃烧原野之际跃向天空，涅槃重生为火鸟。她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火鸟，以烈焰为矛向混沌的中心投掷，俯视人间时眼眸温和而闪耀。她跳起半吊子的芭蕾，以房间做舞池旋转，自然地接纳了这个世界。
卡拉向巴里走过来。她在他面前站定。一首崭新的舞曲，本应由他发出邀请。可是她伸出手率先做出提议，“跳一支舞吗？”她沉静地望着他。他感到目眩神迷，慌不择言，“芭蕾，可是我不会跳芭蕾。”她古怪地看着他，“只是普通地跳一支舞，我当然不会认为可以跳双人芭蕾什么的。”他意识到自己说蠢话，同时意识到她正望向他时慌乱地将视线落至别处，随即再度鼓起勇气直视她的双眸。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部，她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他们的另一只手握在一起。巴里感到鼻尖冒出汗滴，最终发自肺腑地感叹。“刚才……你跳得……很棒，卡拉。我想你很适合跳芭蕾舞。”
她笑了。“我喜欢芭蕾，同样也喜欢摔跤。最重要的是，在成为娱乐摔跤选手或者在芭蕾舞剧团工作时，我确实感受到从事这两种职业的人很有意思。这很神奇，摔跤选手们在竞技场中殊死搏斗，场外却商量好了一起去哪里吃夜宵。芭蕾舞演员在演出时优雅而从容，演出结束后则在化妆室焦头烂额地寻找丢失的丝带。你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友善的地球人。同他们相处的感觉并不赖。”
尽管只喝了一杯酒，他却开始有些晕头转向。“……我说的？”
卡拉点头，“正如你所说。”她轻声道，“当我对地球人怀有憎恨之情时，你对我说‘地球上有宝宝，芭蕾舞演员和娱乐摔跤选手’。尽管目前为止我并未接触过婴儿，可是我体验过了后面两种职业，也同从事这两种职业的人打过交道。所以你说的是实话，他们让我对地球增添了一些好感。不得不说地球上确实存在许多友善、充满才华又富有魅力的人。”
卡拉发言的冲击犹如彗星撞击地球。巴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呼吸急促起来。“等下，你是说，”他晃了晃头希望自己是清醒的。所以这是梦境，还是他因为喝了太多酒？然而眼下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进一步确认。巴里压着骤然跃动的心，大脑停止思考，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开起蹩脚的玩笑。“呃……哦，是的，是这样的。”他点头，试图语气轻快，“比如我。”他看到卡拉挑眉。啊哦，他好像搞砸了。他想要保持镇定。冷静些，巴里。也许这只是巧合，也许卡拉恰好体验过你所提及的两种职业。卡拉刚才说了什么？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语无伦次地快速解释，“我、我只是在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这里当然还有很多优秀的地球人类，比如爱德华·华森、瑞克·弗莱尔，或者还有我们都熟知的那位老朋友布鲁斯·韦恩。”
卡拉耸肩，“但也包括你。”
“哦。”巴里感觉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精彩纷呈，他机械道，“所以你认为，我是友善、充满才华又富有魅力的人。这真是一个——哇，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评价。”
他深吸口气，心脏狂跳，而在这之前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近。哦，卡拉。她站在他面前，短发利落、鸦睫乌黑、双眸深邃。她仰起头，目光探入他的眼底，于是他的心事从里到外一览无余。她面颊醺红，舞曲还未结束，空气中漂浮着似有若无的酒意。她喝了一整瓶葡萄酒，而这或许只是她醉后向他的阵地发起的一次娱乐性质的进攻。但他最终仍旧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吻她的冲动，而这种冲动此刻让他想要弃械投降落荒而逃。放轻松，巴里，放轻松。可这太艰难了。
“呃，也许你说的对。”他说，“我很友善——我可以和另一条时间线的自己和睦共处。我充满才华——嗯，因为我擅长快速解数学题？我富有魅力——”“看起来这点似乎仍需要验证。”卡拉冷峻地打断，她向前一步，此刻与他近在咫尺。她向他眨了眨眼。“我猜。富有魅力的地球人，知道如何根据眼下的氛围做出下一步的适当行动。”
前芭蕾舞演员、娱乐摔跤选手、来自氪星的超级少女卡拉·佐-艾尔如是说。
FIN.

太长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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