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刘光站在火车到达口，胳膊下夹个纸卷，手里夹根烟，不时放嘴上深抽那么一口。看了看钟楼上的那个大钟，不禁暗骂着那该死的火车，差不多晚了快两个小时了。心里正烦闷的当口，终于听到大喇叭里传出说火车进站的消息，舒了口气，狠吸了两口烟，把烟屁股随手扔到地下，正打算伸脚去踩，眼睛一瞄，看到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头朝自己走来。刘光迅速弯腰，把烟头捡了起来，一边快速走离老头的视线，一边暗自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如今他们这小城在搞什么市容市貌，抓住就罚十元钱。十元，什么概念，够他抽三包烟了，哪能就这样贡献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垃圾箱。你说这不让随手扔东西，你好歹给弄几个垃圾箱啥的，如今可倒好，扔个烟头恨不能跑二里，这叫什么事。终于看到前面有个环卫板箱车，紧走几步，扔进里面。忙又回头，顺道把胳膊下的纸给抽了出来。
     站里陆续已经有人走了出来，刘光忙挤到前面，把那张皱巴巴的纸给展开，眼睛紧盯着人群，高举着纸，纸上面写着“陆念青”三个字。刘光不是很高，挤在人堆里，稍微有点夹塞的感觉。陆陆续续，出站的人渐渐少了，接到的欢天喜地地一个个都走了，没接到的就愁眉苦脸地原地站着。刘光抓了抓头，有些烦闷。想老娘说的是这趟车没错呀，时间也没错。想着刚才自己过来时，已经有人出来了，可那人别是提前出来了什么的，和自己错过了。于是，把纸又举了起来，想到站前去找找。
     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人，那么多人，但视线却一下子就拉到那人身上去了。刘光左右看看，看有没有摄像机什么的。他们这城虽小，但却是古城，平常也有到他们这里拍电影啥的。还记得小时，第一次有摄制组到他们这里取景，乖乖，那整个城象是过节似的，男女老少齐上阵，跟着跑，兴奋地不得了。如今，看到有摄制组啥的，刘光虽然仍然兴奋，但却没了小时的热血沸腾状。
     正想着，那人的视线恰巧转了过来，和刘光对上了眼，稍稍顿了下，就朝刘光走来。刘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想，自己接的人难道是他？

     前面正好是红灯，刘光刚停车，旁边的门刷被拉开了，然后一个人影嗖窜了上来，“巧了，光子，我还想找你呢，送我去个地。。。。。。。咦，有客呀，知道有客，我就不往上窜了。。。。咦。。。。。”那窜上来的人咦了半天，把眼睛从后视镜上掉了回来，回头看坐在后面的人，“大哥，你这么精神，怎么象是电影明星呀。啊，别真是明星呀，我怎么看你面熟，你演过什么呀，给兄弟签个名。。。。。”那人在身上摸了阵，没摸出笔，摸了盒烟出来，比刘光的还便宜，两块五一盒那种，然后抽了一根出来，“大哥，没带笔，下次再签名，抽根烟，来，接着。。。。。”嗖，那烟就直朝后面的人飞去，然后就直直落在那人脚边，而座位上的人象是根本没看见那烟一样，连座姿都没变。。。。。。。
     “光子。。。”那人小声说着，“他。。。看不见？”
     刘光笑了出来，那墨镜黑漆漆的，还真有些象盲人镜，“切，人家是不屑！不屑，怎么写的，知道不？”
     “不知道，我文盲。”说完，旁边的人笑了起来，然后回头说，“大哥，那烟，你不想抽，可别踩了，我等会捡起来还能抽呢。”然后又回头，说，“光子，去哪呀？”
     “李家囤。”
     “李家囤，哪里呀？没听过。”
     “远了，我舅姥爷那。你去哪呀？”
     “西山。今不是清明嘛，给老舅去扫幕。”
     “那顺路，我带你过去。”
     “那可敢情好。”然后那人又把头扭了回去，“大哥，我蹭下您的车，没关系吧。哈哈。。。”
     “当然有关系，请你下车。”笑声戛然而止，那人嘴咧了咧，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哎，我说，那位洋大哥，这车好象是我的，不是你的，我拉谁我做主。你要是不满意，还请你另请高明，找其他的车去坐。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地不太好找，可千万别坐了黑车，把你拉到另外的地方去。你看你这一身名贵，眼馋的人多了，今天又是清明，你可要多当心。”刘光不紧不慢地说完，末了，还呷了口烟。
     副驾上的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面，说，“光子，前面停车，我下来。耽误了你生意，我罪过不就大了。”
     “坐好，不管你事！”
     车里一时没了声音，只有崔健在扯着嗓子喊：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我有这双脚，我有这双腿，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
     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想看你长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
     我不愿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第二章
一时出了城，到了个路口，刘光把车停了下来。旁边的人下了车，朝刘光摆了摆手，走了。刘光象是想起什么似的，喊了声“全子，等等”，也下了车，转到后面的车门，从座位下掏个黑袋子出来，拿出一串金锞子。然后赶上那人，说，“这给老舅烧了吧，我妈折的，比买的好多了。”
     全子接过，装进自己的黑袋子里，看了看车，说，“那假洋鬼子谁呀，拽地二五八万似的。”
     “切，别提了。就我一个远方的亲戚，清明回去扫墓。你看那样，搞地跟美国总统似的，也不知哪冒出来的，一中国人说洋腔，都不嫌害臊。不就有两个臭钱吗。。。。。我妈弄了一桌菜，连门都不登，孙子养的，真想揍他一顿。”
     “要不，找几个人黑了他。”
     “好了，好歹也是亲戚，要是黑了他，我妈不黑了我？好了，快去吧。这雨又要下了。那小子说给双份钱，等回来，找你喝酒。”摆了摆手，刘光走了回来。重新开车上路。
     过了一会儿，真地下起了雨。不大，就是很细很密的那种。清明时节雨纷纷嘛，不下就不象清明了。刘光把声音又开大些，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完全忽视后坐那“洋大爷”。
     后面那人似乎也完全忽视了他，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敲了起来。刘光从后视镜看着，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就专挑不好的地方走，前仰一下，后俯一下，左晃一下，右抖一下，总之就是不让他舒服。。。。。。
     “你会不会开车？”
     刘光假装没听见，继续开着。“你到底会不会开车？”那人提高了声音。
     “吆，您和我说话呢。我呀，新手，刚开，您呀，体谅体谅！要不，您来开？”刘光叼着烟，口齿不清地说着。那人的墨镜不知何时已经取下来了，刘光就在后视镜中看到一双狭长的眼睛，透着“寒光”？！刘光想笑，气死他最好。
     那人也看着他，然后仿佛吁了口气出来，把身子又坐直了些，低头看着电脑，不再说话。刘光心情大好，那小子把自己弄地一点好心情都没有，气气他是轻的，假洋鬼子，看着就来气。不再看后视镜，摇头晃脑跟着崔健唱了起来。。。。。。。。心情好了，也不再故意找坑去走，车子平稳了许多。。。。。。。
     这一路上走地不是很太平，本来就下雨，路滑，刘光不敢开太快。路上还堵了段时间，说是前面出了车祸。这段时间，事故多了许多，赶清明前后，每年都是如此。等路终于畅通，刘光把车从大道转到乡道上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
     刘光开地更小心，心里有些着急，天一黑，路就更难走，更何况是清明的晚上。简直是要了命了。乡道的路况不好，所幸是车少人也少。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开始起雾。薄薄的雾气中，路更难走了。
     正小心翼翼地开着，前面出现了个十字路口，刘光眼一花，不知从哪里出来个小孩子，刘光刹车不稳，一下子撞了上去。脑袋轰了一下，怔住了。。。。。。
     “停什么车？”后面传来了平板的声音。
     “撞。。。撞人了。”刘光的声音抖地不行。
     “还不下去看？”


刘光愣过神，忙下了车，后面的人也跟着拉开车门走了出来。刘光跑到车前，定睛去看，哪里有小孩子的影子？！
     想着刚才明明撞了个小孩，不可能眼花。刘光仿佛明白过来似的，跺了下脚，指着路口，竟然破口大骂起来，“我caoninainai的，你个小P孩，竟敢害我！你吃了豹子胆，你爷爷我要是出了事，看我不把你从你窝里拖出来，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再把你吊起来，抽上个几十鞭子，看你还敢不敢惹你大爷我。豆丁大个小孩，反了你，不学好，竟学坏。这雾八成也是你搞的鬼，你本事不小呀你，连雾都能招来。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就你这小孩也在太岁面前动土，你怎么不称称自己的分量。。。。。”刘光一直在破口大骂，也不知骂了多长时间。。。。雾就在他的唾沫星子乱舞的情形下渐渐散了。。。。。。。
     看雾散了，刘光好象也骂累了，擦了擦嘴巴，转身走回车厢，不经意看到陆念青正看着自己，刘光挥了挥手，说，“上车吧。我刚才看你坐累了，给你表演一番，怎么样，得不了奥斯卡，得个小百花没问题吧。。。”说完，还嘿嘿两声。
     陆念青仍然不说话，沉默着上了车。刘光也不去考虑那人在想什么，反正，这事，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上了车，开车前，刘光从座位下把刚才那个黑袋子又拖了出来，拿出一串银锞子，用打火机给点了，看快燃完了，扔在了路边，说，“小屁孩，看你还算听话，给你送点钱花。别乱花，要不，看我不揍你屁股。”说完，发动了车子，昌河摇晃着又上了路。
     这么一折腾，天又暗了些，但因为没了雾，反而好走些。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李家囤村头的那棵银杏树。
     关于这树，还有故事。这树呀，谁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好象这个村子存在以前，这树就已经在那里了。都说这树有灵性，但信的人很信，不信的人说这是迷信。不过，不管信或不信，这树始终就立在村口，给这一村人提供了阴凉，这是不争的事实。村里的人对这树也都有了感情。听说前几年，有省城里的人来这个村，踅摸上了这棵树。说是如今城市在搞绿化，需要大树移植，说要买这棵银杏，出价五万。五万呀，这对这山沟子里的村人来说，简直是天价。村里就争开了，有同意卖的，说这钱可以修路，可以买树苗，可以做很多事情；有坚决反对的，说这树是全村人的心脉，我们所有人都是它看着长大的，卖了它，等于是卖了祖宗，吵地不可开交。最后，村长拍了板，说卖了吧，换钱花。。。。
     当天夜里，就开始下雨，瓢泼大雨，很大很大的雨。。。。。。。这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但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几个老头凑到了一起，找到了村长，说这是树神发怒呢，要是还是坚持把它卖掉的话，我们就都等着被淹死吧。。。。。

头大的村长跟着几个老头冒着大雨到了树前，说我们错了，再也不敢提要卖树的话了，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饶了这一方百姓，止了这雨吧。。。。。。说也奇怪，这一番祈祷下去，这雨渐渐小了，到了天明，竟完全停了。如此一来，这树也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远近来祁愿的人也越来越多。。。。。。。。


把手电筒放好，刘光把纸拿到手里，歪着头看着信纸，然后问了一句，“你叫。。。。。梅？青梅？”女子点了点头。刘光暗想，怪不得看着熟悉呢，原来她竟然是自己的表姨，长相和表舅是有些神似的。又想着刚才她喊自己大哥，想这辈是差远了。也不去点明，就拿着信读了起来：
     “亲爱的梅：
     提笔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离我而去三十多年了。三十年，多少次午夜梦回，总是能看到你微笑的双眼，听到你轻声的呢喃。。。。。。
     梅，你能想象写这封信时，我是怎么样的心情吗？我答应过你一定去看你，可都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却一次也没去过。。。。。。
     回城后不久，姑姑就把我接到了国外。这里已经没有了我的亲人，父母和姐姐都在那场浩劫中离开了人世，对于这个让我伤透心的地方，我没有丝毫的留恋。到了异国他乡，我的心情重新平静下来，当遇到那个酷似你的女孩子时，我恍然以为是你重新来到了我身边。她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后来，我们有了两个孩子，大的，我给他取名叫念青，小的叫念梅。。。。。梅，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梅，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守着对你的承诺，生同衾，死同穴，我不该结婚。。。。。。。梅，你一定会怨恨我吧。。。。。。”
     听信的人已经泣不可声，读信的人只有停了下来，等那声音稍稍平复了些，又接着念了下去。。。。
     “我经常想，在那段日子里，如果没有你，我是根本活不下来的。那段阴暗的日子，被殴打，被辱骂，我曾经以为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我曾经想过自杀。。。。。
     后来，我很庆幸自己没死掉，否则我就看不到你。你不顾全家人的反对，和我这黑五类结了婚，支持我活下去。你还说等到我们有钱，就一定凑钱给我买把小提琴，听我拉梁祝。你那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小提琴，但在你心中，我向往的东西总是好的，所以，你想攒钱给我买我想要的东西。梅，在你心中，只有我是最重要的，我的命是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换来的呀。。。。。。。。。
     我永远忘不了，那夜我发高烧，是你挺着三个月的身孕，走了那么长的路去给我找医生，当回来时，却。。。却。。。。。。。我是罪人呀，一身两命，就因为我，而没了呀，梅，我有罪呀，我有罪。。。。。。该死的是我，不应该是你和孩子呀。。。。。。”
     哭声又大了起来，刘光摸兜想掏根烟来抽，但想想对面的人是怕火的，便把烟瘾给压了下去。。。。。。
     “后来你家人不仅没怪我，反而护着我，照顾我，直到那段混乱岁月结束。后来，我返了城，之前，我跪在你的坟前，发誓说，要经常回来看你，每年清明我都会来给你上坟。可我又食了言，从我离开，一直三十多年，我一次也没回去看过你。。。。。。你恨我吗？你一定恨我吧。。。
     梅，可能我永远也回不去了，我的腿已经走不动了。。。。。。梅，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上学。。。这句话，我一直记着，所以，我投资在村里建所学校，我只想弥补你的遗憾。。。。。。。
     。。。。。。。。。。。。。。
     。。。。。。。。。。。。。
     。。。。。。。。。。。。。
     梅，我爱你，永远爱你，这辈子无法和你在一起，我只有祈求来世，让我和你做对长久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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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念了好久，信终于念完了，对面的人却仍然抑制不住地哽咽着。刘光把信放回了石桌上，说，“看来他是回不来了，即使他想回来，这么远的路，隔山望海的，那魂魄也回不来了。没等到他，但等来了信，也算是等到了。心愿了了，你也该走了。等到来世，再续前缘吧。”
     那女子停止了哭泣，把信拿到手里，轻轻抚摩着，然后折了起来，装进了口袋，站了起来，把辫子甩到了身后，对刘光说了声谢谢，朝着门口走去，慢慢隐去了身影。。。。。。。
     一声嘹亮的鸡鸣打碎了寂静的黑暗，夜，过去了。。。。。。。


第五章
虽然昨晚好一阵折腾，刘光还是早早爬了起来，没办法，部队待了五年，这早起的习惯恐怕要跟他一辈子了。出去跑了一圈，回来，发现“洋大爷”也起来了，躬着腰正在刷牙，衣服有些皱，头发有些乱。刘光有些想笑，这洋大人也是要洗脸刷牙来着，还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呢。想着上前打声招呼吧，他虽然“受的教育少”，但也知道眼前的人即使再讨人嫌，毕竟是客不是？正想开口，突然看到那人抄起旁边的一瓶纯净水来漱口，刘光一阵气闷，用了好大的忍劲，才阻止住自己朝那人撅起的屁股上踢一脚。。。。。。。奶奶地熊，拽个屁。。。。。。
     刘光朝地上吐了口，转身朝屋里走去。饭菜早摆上了，很是丰盛。哪象早餐呀？想着舅妈老早爬起来，就为做这菜，有些不忍心。屋外的大爷终于结束了他的清洗工作，板着脸来到饭桌前。看到他那张便秘脸，刘光就说不出的气，他感觉自己最想做的就是朝那脸上捶过去。
     都坐下来后，旁边的人勉为其难地喝了些粥，眉头皱成了一团。刘光懒地再去理，边吃边夸舅妈手艺好，肚子都塞不下了，还在往下吞。。。。。。
     吃完饭，没有任何停留，陆念青就把他的行李拎了出来说要走了。刘光牙又一阵发痒，表舅看出些端倪，对刘光说，“光子，送念青回去，路上好好的，别生事。”
     临上车前，陆念青对着表舅说，“我回去就把钱汇过来。以后要是村里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说完，转身上了车，关了门。不过，就他那一句话，已经让在场的人几乎落泪了。。。。。。。
     刘光点了根烟，不禁感慨，还是有钱好呀，多拽都没关系。。。。。。。
     一路无话，回来时路顺多了，到了火车站前，刘光车也没下，陆念青下了车，转到驾驶座前，黑漆漆的墨镜瞅着刘光。看着他，刘光竟笑了出来，“陆先生，这大好的阴天，你戴副墨镜，是你觉得见不得人呢，还是说你的眼睛有毛病？”
     对方看了他半晌，说，“你的服务很不让我满意。”
     “吆，陆先生，怎样才能让您满意呢？我可不知道，难不成学日本人给您一走一鞠躬，三走一磕头，你才满意？”
     “你这样的人，能活下去，是奇迹！”
     “怎么着，陆先生看我不顺眼，难道想把我抓进集中营？”
     陆念青看着他，没再说话，刘光撇了撇嘴，想算你聪明。说地也是，凭他那不顺溜的话，和刘光辩，那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抡错地方了。
     两人瞪了半晌，刘光决定忽视那墨镜后的目光到底有多不屑，掏了根烟出来，正想点上。陆念青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票子，数也没数，扔到了方向盘上，转身走了。刘光看着那背影，骂了句，然后朝那背影竖了竖中指。看看那钱，本想扔出去，但最后忍住了。。。。。
     点上烟，把散开的钞票收了起来，数了数，竟然有2000元之多，刘光就有些犯愣。他没想到有这么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要知道，他一个月即使天天出车也赚不到两千。苦笑了下，想，有钱果然好。。。。。

有了这笔钱，刘光决定把车去修下。他这辆破昌河买的时候就差不多是报废车了，被他左折腾右折腾这么两年，还撑着没报废，多亏刘光自己懂车，否则，早跑不动了。但这趟山路跑下来，看看自己这车，真地是撑不下去了。但他又没钱买新的，撑不下去也要撑。说起来，他刘光也没什么大的愿望，高中没毕业跑去参军，命好，做了驾驶兵，在大西北开了五年车，退伍回来，他除了这开车，什么都不会。家里又没门路帮他找工作，结果给人家跑了一年多长途，多少攒了点小钱，又让家里帮衬几个，买了这辆昌河跑出租。想着多跑两年再买辆新的。可是，他刘光虽爱钱，但酒肉朋友多，人情重，今天这个结婚，明天那个生孩子，后天又一个的爷爷归了西，都需要送人情。。。。。他家乡地方不大，规矩大，人情大。。。。哎，不提也罢。。。。除了这个，还有一群朋友时不时聚聚喝喝小酒啥的，另外，交女朋友也需要钱。。。。。
     说到这女朋友，刘光是一肚子气。前不久他被女朋友给甩了，说跟着他没前途，看上别人了。刘光那个郁闷呀，这个女人他可是用心去处的，一年多了，都谈婚论嫁了，结果被人撬了边。。。。。他恨地牙痒，怎么也缓不过来，结果揣上刀子去堵了那男人。他刘光人虽不高，也不壮，但这架是从小打到大，又在部队待了五年，一般人哪能和他动手呀，更何况他还急红了眼，直把那人打地抱头鼠窜。旁边的女朋友是急了，直拿高跟鞋踹他，最后把他踹急了，他抽出刀子说，你那么护他，我就送他上西天。结果，地上的人直喊我不跟你抢了，是她缠上我的，我根本不喜欢她，你喜欢她你就拿去，我只是和她玩玩的云云。。。。。女朋友哭天抢地，把那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踹了他一脚，转身走了。。。。刘光也跟着踹了地上的人一脚，骂了句人渣。。。。跑去撵他女朋友，结果人家更恨他，说这辈子就是去当尼姑，也不会和他好。。。。。刘光挺纳闷，他想不通既然都看清楚那人是人渣了，怎么反而更恨他了。。。。。他盖上被子躺床上躺了一天也没想通。。。。。。结果全子知道他失恋了，来找他喝了通酒，喝醉了，喝醒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他照样开他的车。。。。。。失恋，他又不是第一次，他也不是第一个，怕啥呀？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再说那辆车。修了后，那车看起来还能挣扎着开段日子，刘光也就安了心。可好景不长，有一天，他喝了点小酒，又恰逢那天正好下雨，他一不小心，把车开到了树上，这下，车是彻底报废了，庆幸地是他人没事。看着被拖走的车，刘光有些愣怔，好象看到最好的朋友被拖去了刑场，而他是罪魁祸首。。。。。。。那晚，刘光抽了一宿烟。。。。。
     没了车，他也就没了饭碗，买车是买不起，他只有继续去给人家开车。依旧是跑长途，从他们这里拉货到A城，一星期跑两趟，每月八百。刘光又仿佛回到了刚退伍时的起点，说来可怜，混了这几年，怎么又混回去了？！刘光也不去多想，别人都可怜他，他要是再可怜自己，那还让人活不活了？


“你不要哪里疼往哪戳行不行？”刘光愁眉苦脸的对了一句，“别说我了，看看你，又白又胖，放庙里，不化妆，都有人拜！”
     “我可不要成佛，坐庙里，太寂寞。要不，咱去你老家吧，包准去一圈，回来我就能走T形台了。”
     “什么意思？”
     “咦，你刚出来不久，怎么就忘本了。你那么多兄弟姐妹都等你去拯救呢！你可不能忘了他们。非洲呀，我的梦中天堂。。。。。。。”夏雪涛作陶醉状。。。。。。
     刘光哈哈笑出了声，夏雪涛也笑了。。。。。这斗嘴的毛病怕是到了八十岁两个人也改不了了。。。。。。。。。
     “涛子，你大学毕业了吧？”
     “早毕业了。工作都换三个了。”
     “啥？”
     “不就那回事，哪能一棵树上吊死。这次就是刚换了工作，住的地方远，想找新地。说来也巧，就碰到了你。对了，你怎么会在A城？”
     说来，那就话长了，刘光就把自己的事简单地说了。夏雪涛听完，说，“你小子运气真是好呀。我混到现在，工资比你高不了多少。。。。。现在天上掉块砖，砸三个人，两个是本科，还有一个是研究生，唉，如今，这大学生，不值钱呀。。。。。。。对了，光子，我们合租吧？”
     “啥？”
     “你看，我们分摊房租，很合算，对彼此都有利。找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彼此还能有个照应。你刚来，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有事的话，我还能帮你一下。不过，有个事，我得给你说一下，我有女朋友，她可能会经常到我那里去，希望你不要介意。”夏雪涛说完，没看刘光，打了个响指，喊服务员给他续水。。。。。。
     刘光看着夏雪涛，想了想，说，“涛子，话不瞒你，我已经跑了四家中介了，可租金都太贵。即使和你合租，这市里的房子我恐怕也租不起，我想到市郊去看看。那里也许合适。我不比你，有知识，有本钱，我就一小打工的，得悠着点，我这钱要是都花到住上，也太亏了。我还得攒钱娶老婆呢。”
     “你小子，你以前没这么抠吧？”
     “唉，没办法呀，谁让我命苦呢，越混越回去。”刘光做抹泪状。虽然是装的，但心里有丝恻然，他是真地觉地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你想租多少钱的房子？”
     “也就两三百那种吧。”
     “两三百？我看你呀，只有去住桥洞了。”
     “咦，有桥洞？那还烦请兄弟指点下迷津，该往何处走？”
     “贫吧你？”夏雪涛笑了。用手支住头，看了看刘光，晃了晃脑袋，说，“三百，也有可能。这样吧，我们先去找找看。”说完，夏雪涛又潇洒地打了个响指，买了单。
     刘光虽然惊讶，但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是要找房子，就跟着夏雪涛去看看也无妨。。。。。。。
     外面烈日炎炎，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更是让人心烦。刘光跟着夏雪涛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了，可不是价钱太贵，就是房子不合适，总之没有满意的。刘光听着夏雪涛和人讨价还价，也不插嘴，就当是跟班了。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人在地铁沿线看到了一套还算入眼的房子，两室一厅，纯粹的毛坯，除了灯泡和一个水管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墙是刷过的，白白的，倒是很清爽。月租金九百，说实话，不贵。对这房子，夏雪涛倒是满意，里外溜达了几圈，和房介讨价还价了半天，后来对方说最底价八百，再不能少了。夏雪涛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把刘光拉到一边，问，“光子，这房子怎么样？”
     “好呀，凉快！”当然凉快，什么都没有，又是新房子，不凉快才怪。
     “好了，就这样。我住大的那间，你住小的，我五百，你三百。如何？”这么好的事，刘光当然同意，眉毛都笑弯了。虽然夏雪涛出了五百，不过他住的那间房是大的，又是阳面，比北面那间大了许多，要说刘光占了许多的便宜，倒也不见得。但这房子对刘光来说，委实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一个月三百呀，到哪里去找？看着夏雪涛，刘光想老娘给自己求的那支签还真准，他是处处遇贵人呀。。。。。。。
     不过，后来的后来，和夏雪涛合租后，刘光才发现，这个贵人呀，还真是让他头疼。。。。。。。。

又是烤死人的一天，两人各司其事，都没闲着。搬家是很烦人的事，搬次家，简直是要脱层皮。刘光是什么都没有，就一个蛇皮袋子，他甚至连床都不想买，就想买张席子，然后打地铺，他不怕热，想连电扇都省了。所以，刘光搬家，是省事，背上他的行李就行。但他没想到地是，夏雪涛竟然攒了那么多家当，放眼望去，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他的，甚至那张大床也是，怪不得他要租毛坯房。看着满屋的家具，刘光为自己哀悼了下，想着他这免费劳力是免不了了。
     第一天，两人把屋里打扫了下，夏雪涛还在自己的屋子里铺了方块地毯。刘光戳了戳他说，这大夏天的，你铺这个，干什么。。。。。然后夏雪涛就很幸福地嘿嘿笑了说，是亭亭想铺的。。。。说这话时，平时的精明一扫而空，只成了花痴样的小蜜蜂。。。。。刘光就装样吐了又吐。。。。。。
     除了打扫卫生，一天之内，夏雪涛把电话线，网线全都申请好了。用夏雪涛的话说，女朋友是第一位的，小电是第二位的，这两个，缺一个他都活不下去。然后，还去买了个空调，又说是他女朋友吩咐的。。。。。。。刘光头都大了，最后说，不要刺激没有女朋友的人，我先说好了，你们以后在这里，声音小点，把我惹急了，我。。。我就报警。。。。。。夏雪涛摆了摆手，说，急什么，急什么，以后让亭亭给你介绍一个。。。。听这话，刘光的眼睛立马亮了，但瞬间又暗了下去，说哪有人会看上我。。。。。。。夏雪涛拍了拍他，语重心长地说，兄弟，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刘光作势踹了他一脚，两人又开始闹了起来。。。。。。
     第二天，就是搬家，主要是夏雪涛搬家。幸亏找了搬家公司，否则两人还不累死？到傍晚时，终于收拾个差不多了。夏雪涛把自己不用的东西都堆到了刘光屋里，刘光来者不拒，他屋里什么都没有，空着也是空着，他还想着夏雪涛会不会多个席子出来。。。。。。。当夏雪涛知道刘光只打算睡席子时，忙说你小子是想老的时候坐轮椅啊，现在年轻是没事，等老的时候就够你受地了，你再苦，也不能苦到这个地步吧。没钱，给我说声，买个床的钱总是能借你的。。。。。。刘光想了想，觉得夏雪涛说地也有理。他兜里多少还有些钱，就到附近的家具市场去转了转，结果买了个板床回来，外带个席子和枕头。。。。。。。
     刘光手脚快，很快把屋里给收拾妥当，看着还算清爽的屋子，他想，自己在这个城市也算是有个落脚之处了。。。。。。。。


第九章
一晃，正式上班的日子到了。起了个大早，刘光收拾停当，还喷了柔发水，在镜子前左顾右盼，直到被夏雪涛踢了一脚，骂他臭美什么，才终于离开。夏雪涛坐班车，坐班车的地方走过去一刻钟而已，不象刘光那般命苦，要去挤地铁。
     看着塞地满满的地铁车厢，刘光有些目瞪口呆，他是第一次见识到高峰时地铁的恐怖。等了两班，刘光才终于挤了上去，脚不沾地的终于到了站，他楞是没挤下去，直直多坐了两站路，然后，才挤上反向的地铁乘了回来。幸亏他出发地早，否则第一天就迟到，就糗大了，三个月的试用期，他可得小心加小心。紧走慢跑终于到了公司所在的大厦，又赶了一轮电梯高峰，刘光的头都要涨了。衬衫挤来挤去，皱了许多，头发好象也不知不觉间乱了些，刘光真是郁闷。
     面对着刘光，前台显然已经把他给忘了，等他自我介绍后，才露出甜甜的笑容，领着刘光到了里面，把他介绍给了一位很职业的女孩子后，转身走了。
     面前的女孩一身蓝色职业套装，戴了副眼镜，刘光猜不出年龄。如今的女孩子，年龄永远是个谜。。。。。。
     “你好，刘光，我叫sarah。欢迎加入罗普。”对方朝他伸出了手，眼镜后透出和善的笑容。刘光想把手在身上蹭蹭，在做这事之前，突然反应过来，没去做那丢脸的事，讪讪地把手伸了出来，说，“你好。”然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对方笑了，说，“你有英文名吗？”刘光一楞，英文名，那是什么东西？遂摇了摇头。
     “这样呀，那就取个吧。这样以后大家喊起来比较方便。”刘光又是一愣，想中国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喊英文名方便，这是哪国的条例。但所谓入乡随俗，刘光一个“不”字也没说。别人让怎么就怎么吧。看他不说话，对面的女孩子又开了口，“TOM，怎么样？”刘光伸手擦汗，这里空调应该很足的说，他怎么有些热？一向能侃的他，如今倒象是换了个人。看着眼前的人，怎么就紧张呢？是对方太漂亮了吗？
     “那个，我很象那只倒霉猫吗？”刘光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对方扑哧笑了出来，露出了小女孩的神情。看对方如此，刘光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了，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
     “那就Peter？”
     “好，就peter。”
     “peter，你先坐下。等会儿，我把你介绍个大家。”刘光按照她的指示坐到了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上面除了杂志报纸什么的，什么都没有，不象其他的桌子上的，都有电脑什么的。刘光直直地坐着，有些无聊。
     不多时，办公室陆续来了些人，看见他，有的点点头，有的似乎没看到他，刘光欲发有些不自在。头上的汗擦了冒，冒了擦，终于挨到十点钟。Sarah走了来，说，“Peter，我把你介绍个大家。”其实，所谓的介绍也就是在他们这个部门里转了一圈，刘光脸上带着笑，而其他的人站起来和他握个手后，迅即就又去工作了，电话响个不停，声音此起彼伏，还有说英语的，刘光感觉自己象只鸡闯入了鹤群里，显地很不自然。。。。。。。。

     刘光拖着夏雪涛到了路边，想打车。可这个时间车根本不多，偶尔路过一辆，看到他们开地却更快了，为啥，醉酒的人，轻的吐你一车，重的睡在车上不下来，多麻烦呀。这样的，没司机愿拉。刘光看也不是办法，正想着该怎么办时，就又看到那个穿风衣的人，他怎么还在那里站着呀，连姿势都没变？刘光没办法了，他也不愿把夏雪涛扔地上自己去找车，费力地朝那人挪了挪，开口，“兄弟，能不能帮忙叫辆车？我这哥们喝高了，没办法。”
     听他开口，那人诧异地看了刘光一眼，左右看了看，然后反手指了下自己，说，“你在和我说话？”刘光翻了个眼，想说，我不是和你说话，难道在和鬼说话吗？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忙点了点头，说，“这不就你一个人吗？兄弟帮帮忙。先谢谢了！”
     那人的神情依然惊讶，但瞬间，却笑了，笑地很灿烂。刘光想，这倒是个小帅哥嘛，牙挺白，可惜有些怪。
     “大哥，你能不能先帮我个忙。只要帮了我，我让我大哥送你回去。”
     “嘿，那倒不错。什么忙，你先说，看我能不能帮？”刘光想，省下打车费倒是好事。
     “就是。。。就是。。。你帮我带几句话给我哥。”
     “小子，逗我是吧？你自己不会说？”
     小帅哥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我说不了，我。。。。。”
     看他如此，刘光开了口，“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了？不过，也算了，是你自己的事。好了，什么话，我帮你说就是。还有，说好了，用你手机打。。。”刘光托了托夏雪涛的身子，时间长了，即使他再有力气，这夏雪涛85公斤体重，他也受不了。不过，庆幸地是，夏雪涛的酒品还算好，这醉了，也就睡了，不怎么发疯。也可能是刚才发泄完了。。。。。。
     “不用打手机，他可能马上就出来。。。。。出来了，出来了，就是他。。。。。大哥，你快喊他，快喊。。。。。。他看不见我。。。。。。。”
     刘光被他一催，拖着夏雪涛转了个身，朝走出门的那个人就喊了一句，“哎，那边那位，你兄弟找你，有话给你说。”说完这句话，刘光愣了一下，瞬间也就迷糊过来，他看了看身边的小帅哥，眼睛眯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一轮圆月正在天上挂着，虽然在城市中不显地那么亮，但那圆圆的样子告诉他，今天是七月十五。。。。。。。日子过昏了头，他倒忘了今天的日子。。。。。。。。
     刘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但时间却只有清明和鬼节两个阴气比较盛的日子里。。。。。。


第十二章
看着刘光的眼神，小帅哥有些瑟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刘光暗叹了口气，眼光转向那个有些诧异地望着自己的人。那人和小帅哥一点都不象，说是兄弟，也许没人信。小帅哥很清秀，是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而那人却是很高大的那种，还稍微有些那么些威严。
     “你能不能过来点。你兄弟有话和你说。”刘光托了托肩上的夏雪涛，越来越觉得沉，快有些吃不消了，“我说，你有车吧？你弟弟让你送我回去，我住罗甸那边，你顺路吗？”那人仍然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刘光有些不耐烦了，“你倒是过来呀，诺，你弟弟就在这里，他有话要和你说。”听了这话，那人愈发诧异起来，眼神迷茫地望着刘光的旁边，喃喃着，“小雨，小雨。。。。。”
     “哥！”旁边的小帅哥“哇”哭了起来，跑到那人身边，想去抱，可全是空气，却哪里抱地住丝毫。而那人却仍然只是愣愣地望着刘光的身边，那里除了一棵树，什么也没有。。。。。
     刘光又叹了口气，“他在你身边，哭地厉害。”那人的眼神立马调了回来，先看左边，没有，又忙转向右边，却又哪里会有？
     “左边。”那人把眼神又转向了左边。。。。。。。
     什么是天人相隔。。。。。。。。。。
     刘光有些不忍心，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
     “你别哭了，他看不到你，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有什么话，还是快说出来吧。如今夜短，你还是抓紧时间吧。”小帅哥止住了哭，转身看着刘光，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终于开了口，“哥，我那天是骗你的，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怕对不起咱爸妈。。。。。”刘光看他一时半会不会有下文，就先开了口，“他说他那天是骗你的，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怕对不起你们的爸妈。”听了这话，那人眼神忽地亮了起来。。。。。。。
     “哥，我就想和你说这话，说完了，我心愿也就了了。我要走了，这里太冷，我受不了。我想做人，想生活在阳光下。。。。。。哥，你好好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这辈子虽短，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有你和爸妈爱我，我很幸福。。。。。。。下辈子，到了下辈子，我们再在一起。。。。。。”
     刘光把那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人只是呆呆地听着，愣愣地望着身边空荡荡的存在，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夏雪涛此时竟然轻轻打起呼噜来，刘光本来挺替眼前的这两个人伤感的，但听夏雪涛打呼噜，自己也觉得悃了起来，都快两点了吧？
     “你说完了？”
     “恩。”
     “那叫你哥送我们回去吧？”
     “好。”
     “我说，你弟弟话说完了，他让你送我们回去。你。。。。。”
     “小雨？小雨。。。。。你走了吗？”没等刘光说完，那人突然惶恐地叫了起来，把刘光吓了一跳。。。。。。
     “哥，哥，我在这。。。。。”小帅哥看着那人答应着，可那人却哪里听地见，依然惶恐地喊着。
     “他没走，就在你身边。要走，也是天亮走。”那人终于平静下来，看着自己身边。。。。。。
     刘光叹了今天第四口气，“大哥，你到底送不送我走？要不送，我就自己打车走了。”那人听了这话，终于从一阵迷惘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着刘光，说了第一句平静的话，“我去开车。”


     “啊！！！！！”这声惨叫却比刚才那刚被惊醒时的叫声惨烈多了，要迟到了，他的试用期还没到，娘的，这次是死定了，死定了。。。。。。。他的好日子刚开始呀。。。。。。。
     说来也巧，那人的公寓倒是离刘光的公司不远，结果，刘光就一路狂奔。于是，这日的清晨，就看到大马路上跑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多亏他身体好，否则这样的跑法，还不中暑？
     虽然刘光已经尽了力，但最后，还是，迟到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周末要跑长途，车拿去保养了。要是已经和客户约好时间，到时没接的话，那刘光是真死定了。
     垂头丧气地拉了卡，刘光耷拉着脑袋往里进，前台叫住了他，“PETER，早呀！”刘光一阵郁闷，还早呢，都晚了好多了。。。。。。。。
     “这有两箱文具，刚才sarah说等你来了，让你帮忙搬到行政部去。”刘光答应了一声。自从他来之后，只要是体力活，要是有空，一般都是他来做。一屋子女孩子，总不能让她们来做吧？
     箱子虽然大，但都是文件夹，所以不是很重，刘光不想跑第二回，就把两个箱子叠到了一起，搬到了胸前，眼睛虽被遮住了，但走慢点是没关系的。
     到了一个拐角处，刘光小心又小心，蹭着右边走。不过这世界上的事就是那么怪，你怕什么偏就来什么。好死不死，刘光偏和对面来的人撞上了，只听一声“shit”，刘光知道坏了。忙把箱子放下，就看到一个人正弯腰擦着裤脚，原来却是他端了一杯咖啡，全倒在了裤子和鞋子上。刘光一阵歉意，忙从兜里掏了张纸出来，帮那人去擦，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而那人一瞬间也不知骂了几个“shit”。
     就在刘光说了第三个对不起，而那人仍在骂时，刘光有些不乐意了，就站了起来。他英文知道地不多，但这“shit”他是懂的，电影上骂这话的多了去了。不再去理那人，刘光弯腰去搬自己的东西。
     “你走路，没长眼睛吗？”刘光听了这话，觉得怎么有些熟悉？要弯的腰直了起来，被撞的那人裤子擦好了，也站了起来。对上眼的刹那，刘光就想这世界还真他娘地小。那人赫然便是陆念青。。。。。。。。。。。。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就奇了怪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这地方是你的呀？”
     “你撞了我，请道歉。”
     “大爷，你以为我开地是汽车呀，还‘撞’了你。我走地好好的，靠地是右边，直差从墙上爬过去了，是你走路不长眼，撞了我。再说了，我已经道了很多次歉，你也shit够了，还想怎地？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嘛。我呀，对不住您了，还想在这世上多活些日子呢。你呀，要是气不过，不妨来个简单的。瞧，这楼多高呀，你就跳下去，多方便，这一切的不顺眼都成过眼云烟了。”刘光说完，没等那人开口，就又把箱子搬了起来，靠着墙小心翼翼地走了开去。
     回去得翻翻黄历，今天是倒霉之极，诸事不顺。。。。。。。
     刘光叹了今天第五次气，心底是沮丧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