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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加尔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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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3-07-28 11:01回复
    【潭柘寺的香火其实很难洗去一个刀客身上的血腥味。】
    【小君死后的第三年年尾,浪荡苏州的游魂连夜流离入京,从不信神信佛的浪子长叩在潭柘寺的山门前,像虔诚信徒般求诸天神佛降恩,抹去日夜梦迹里的故人音容,免叫连年午夜梦回的业障凝成梦魇,长久地悬在头顶,像一柄早晚要劈开灵台的匕首。而最后叩开的山门里,住持只仰脸长喟了一声阿弥陀佛。】
    【于是苏州就此成了心劫。】
    【正月十五的浓夜,林不苦终于踏出了山门,走向了华灯初上、烟火璀璨的尘世。】
    【潭柘寺岑寂的夜和苏州街喧嚣的灯火通明一碰,还未参悟“不苦”的真谛,青瓦粉墙的苏州街仅止用了三分的肖似,便将林不苦参禅悟道的小一月化成齑粉,熙熙攘攘前来赏灯猜谜的人群中,小君好似远远的站着,静而无声地投来一束凝视的目光——原来能缚住旧人音容的,远不止真正的苏州。】
    【拨开摩肩接踵的人群去追小君的孤影,她又转身向人海走去,愈追愈远,直至被一张本该寄身河灯的纸条糊住了追逐的眸线,和追来讨要纸条的淑女绊住了脚下。】
    【那纸条写,「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是小君惯常抄书时清隽的瘦金体。】
    姑娘,且留步罢——【我从纸条的字上,将眸光挪到她羞赧的玉颊,拱手一行江湖礼】我将纸条放在地上,姑娘金尊玉贵,纤指柔荑,万莫沾染在下一身风尘。
    【世人总道是睹物思人,实是我不敢再触碰小君的灵魂,哪怕仅是相类,仅是手书字体这一星的相类。也是我妄自菲薄,奢望以寄居潭柘寺的由头将自己超然于尘世之外,借之划清我与诸般红尘缘客的边界。却又频频想要了却尘世孽债,不肯尽退红尘,虔心向佛。】
    【林不苦在见到这一纸瘦金体时,已然败阵。】
    (579)


    2楼2023-07-28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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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23-07-28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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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捶地,强迫症来配上gif


        IP属地:新西兰5楼2023-07-29 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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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枚纸条飞得轻快,乘着夜风刁钻地往人多处钻。起先自己还是要追回的,只后来无意同侍女贸贸然闯进这人丛中,怕无端迷了路,给府邸上的人招致麻烦,这厢正难免失落地要往原路归,却伴着那声跃出淘浪人声间的“留步”,顿住绣履间,亦不曾耽搁地回过身,因着此番动作,吻在耳垂上的翡翠耳珠轻敲着细颈。而此刻,正巧隔着杂耍班子刚巧炸开的一树火焰,自己不曾瞧清那人面容,倒是因着垂着的眼眸,先入目的是他持着那纸条的一双手)
          (手骨细长却脉络分明。这应比擅长骑射的满蒙更为有力)
          (一边揣度着,一边因着那张纸条,起先因疑惑而皱着的眉关便得以松开。稍稍扬起一双点漆瞳,正巧纳入他见礼抱拳的仪态。身为宗室格格,从来只在北京城里行走,此时的自己尚不太懂眼前人行的是什么礼、依的是什么规,但还是能分清,这道礼同阿哥八旗们间的行礼见晤俨然有别,也便在这瞬息间明晰,他身份远不如自己尊贵,但仍是温温和和讲道)
          既然都是在这人世间,谁人没有沾染过风尘呢?您同我并没有区别。
          (知晓与外男间的分寸,他话音才落,身侧侍女已要近前一步,替自己取回那枚字条,但在看见面前人因着放下纸条,不免要弯下的腰,还有那仍紧着却不曾将纸张揉皱半分的指尖,竟无端生起些惘然的情绪。更不知为何,见到眼前人后,便不似初初那般在意那枚纸条了)
          (一道声阻住一双人)
          不必。
          既是您捡到了,便留给您吧。
          【502】


          IP属地:新西兰6楼2023-07-29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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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树焰火落进她眸底,亮了又灭,一同照亮的还有林不苦似有若无的心酸。】
            【浸染江湖多年的浪子在面对身份一眼可窥不凡的人时,是很难有一句真话的。比如现在,我捏着纸条,恳切地向她说】姑娘宽仁,在下少失怙恃,以致未曾习字润书,至今……
            【一些恰如其分的酸涩感似是信手拈来地与话中音难舍难分。】
            在下至今也算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陋之人,姑娘这字条,若真要留与在下,可否同在下讲一讲,这字条上的祈愿,是何含义呢?
            【少失怙恃是真,但不曾习字润书是假——林府的管家与父亲是故交,他又是林府的家生子,因此我遂了他的姓,在林府长大。我的字与书,是林府大小姐林婉君一笔一划教起来的,但因男女有别,她的手书瘦金体,从不肯细致教我。从五六岁开蒙至十五六岁她出阁,世间文字,天下文章,她学了多少便教了我多少。】
            若是可以的话……落署可否写上在下的贱名,馈友林不苦。
            【所谓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林不苦原也不叫林不苦的,林婉君教他的第一首诗里写「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他就歪歪扭扭写了自己名字叫林远道。而后林婉君出阁前,拟的小字,唤「绵绵」。林婉君出阁第二年,因寤生勉力诞下长子,而后久郁在心,以心疾病逝。小君死后,林远道离开林府,在苏州浪荡了几年,活得像早丧荆妻的鳏夫。】
            【是潭柘寺的日课讲经里,在某一天醍醐灌顶似的捡了“不苦”二字为名。人生至此二十余载,除却与小君青梅竹马的十几年,其余年年皆是苦年。也因为太苦了,诸天神佛渡厄解灾也好像忘了加诸于林远道渡化,佛偈参禅也稀释不了,所以唯求“不苦”。】
            今夜际遇,已是荣幸。姑娘若觉僭越身份,亦可不做解颐。
            (576)


            7楼2023-07-31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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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3-07-31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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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的是,
                (此处偏头间轻轻一顿。年岁不过垂髫,满心满眼里还只有烹龙凤茶、稍夹剪香的高山流水情。但却不知缘何,隔半晌,腼腼腆腆露出一蓬笑意,往下只是一字为答)
                情。
                (他不懂字,却已比很多人更为惜字,不免已将他纳为愿岁并谢的知己。但初初照面,便用馈字行径、“友”自称,冒然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这已不似极市井里,登徒子浅薄的调戏手法,而像是那些爱拈花惹草的八旗在莺巢燕垒里的所为。身侧侍女是家生子,和自己相伴多年,最见不惯这般行径,见她骤然冷下脸间又要张口,本交叠在裙门前的雪手轻轻往旁侧一探,捺住要往前呵斥的侍女,不作声地先朝侍女微微一摇首,继而又向他道)
                百年前便有圣谕:满汉一家,何况即便是姓氏不同,那写在百家姓上的难不成还有高低贵贱之分,总归是横竖撇捺,人也是如此道理,大家既生得都是一般构造,那怎么还要分出个七八。只要您觉得我们是一样的,那么我们便是平等的。
                (不过是添得寥寥五个字、半句言,既不会落下自己名讳,到底心软间想替人圆满,侧过面颊,透过鼎盛胜涛的人海间隙望向河岸边,那河灯摊子已落了灯。此刻难免替他遗憾,犹疑着)只是眼下摆摊的老伯想来已归家,倒是没有衬手的纸笔。
                (但却又将拢回的眸光落在面前人身上)
                您是行走江湖的人,
                (仗着几分敏慧,这话说得极为笃定。却也更是笃定着,虽然在面相间看不出,但他必不会是被迫流落江湖的奸恶之徒)
                身边可有佩剑?


                IP属地:新西兰10楼2023-07-31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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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肝义胆里的柔情向来也仅只有三分可以笑着掬出来给旁人瞧,但也仅这三分,对于走江湖的人来说,也足够成为一个弱点,一击致命了。但正如她在试探我一般,我也这般试探着她。】
                  姑娘慧眼,在下一介武夫,也只能走走江湖了。
                  【未霁的雪在浓夜里飘摇,落在她脖领子的白绒毛上,冻骨的风令她面颊更为红润了些。】
                  雪夜路难行,苏州街向来是极鼎盛的生意市集,熙攘来往的人,将这青泥石板路盘磨得锃光瓦亮,再叫雪一覆,深一脚浅一脚里,要是踩空了,摔了磕了碰了——
                  【更是伏低了些,皱起来的眉心也在无形中加诸一些看上去担忧她安危的神色。】刀剑无眼,姑娘矜贵,瞧来也非这皇城根下寻常贵女,在下便是有百来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叫您见白刃。
                  【我凝着她,她两眉一横,雪夜的月光在她仰面向我讨要佩剑时正照耀在她冻红的鼻尖,却又叫人不舍再推拒——何况央她馈字的人,本就是我。】
                  不过,您于身份门第的见解,倒确如寒夜热茶——
                  在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仗以高门朱户践踏贫民如草芥者多如牛毛,走南闯北也曾在茶寮酒肆里听书,讲的也多是矜贵淑女爱上穷酸秀才,一抛门阀陈见的为爱情义无反顾,最后或殉情或生离或两葬异地,【比如我与林婉君,森严的门阀等级里,我与她也不过都是牺牲品】终归都是些贵族爱听的东西。
                  【终是不忍拂她好意,将刀鞘一横,刃对内的递向她。】
                  这样吧,在下这把刀,有些重,有些沉,您若是能令之出鞘,在下……在下便依姑娘之命。
                  (511)


                  13楼2023-08-01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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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2023-08-01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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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呈来的这把刀极为朴素,不像八旗总爱装雕些翠玉黄金,但也正是因此,自己很轻易便能分辨出哪里是锋,哪里是背,而他却选择将锋芒留给了他自己。双手平平伸出,一壁接过他那把刀,因着到底有些低估分量,腕子难免一沉,一壁同他讲道)您不是任何人(此处讲的却不单单是“我”)的仆人,为什么要听命于我?
                      (手里的刀分明出鞘,虽然只是方寸距离,但已然露出赛月胜雪的寒芒,可思忖片刻后,却倏然又被收了回去。话音也冷了下来)
                      您觉得我在猜忌揣度您。
                      (分明在此刻两人话便该尽了)
                      (一切情感都惧怕猜度,只是看断得是否足够爽利,亦或是慢刀割肉般渐渐被它消磨殆尽。但此时,自己已然偏偏颊,不过吐息的功夫便提起步。想来面前人和身边侍女都是以为,自己选择了前者:拂袖离开)
                      (但却只是挪了一步,紧接着从身畔那陶瓷投壶里取出一柄箭矢,适才被用来娱人,如今幸而未被店家收走,且将轻盈盈的一枚执在右手里,继而稍稍躬下腰,将那箭代笔,在雪地间写的照旧是自己所擅的那瘦金体,随着露出的皓腕坚定不移的动挪,那笔势见得更瘦挺爽利,而适才问他是否佩剑,却不问其他兵器,用意便也已不言自明。虽然不曾过问他的名讳如何写,但却像是心有灵犀般猜出他的“不苦”便是不苦栖身山林稳的起首,而最末那断金割玉的一横,却更像是将他的“苦”彻底封口)
                      有幸相逢,既是馈字,便实在不必非要讲究在哪提。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而因着自己适才雪中题字时,为着借得点光亮,不曾戴起兜帽,此刻站起身瞧他时,那扬珠似的雪霰便落化在自己脖颈上)


                      IP属地:新西兰15楼2023-08-02 0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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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纸条上与小君如出一辙的瘦金体从她指尖蜿蜒而出,因亲眼所见,于是更为哑然。】
                        【眼前的妙人乌发挽做燕髻,一两星的雪沫落在乌发之间,被她体温轻巧地溶开,洇进发丝里。薄雪多情,也似世间诸多丹青妙手,自发间描摹,洋洋洒洒一路迤逦,直至她雪颌之下,再顺着斗篷无声坠落——写意的狂浪,因一粒雪坠在她羽睫之上,引她眉目一颤,而缩回了月色里。】
                        【她有一双乌眸,蕴着雪夜的月色,箍人神魂,却热烈非常。】
                        您宽仁。
                        【这是今夜第二次,道出这句话。】
                        【要怎么同眼前妙人讲述显贵门阀、簪缨世族加诸卑缩之人的偏见呢——林不苦恼恨地将过往二十余载篇篇翻阅,可这记忆过于沉重,句句与小君有关,令林不苦无法绕过小君。更无奈于痛失小君视角之后,这种每想一遍便要原谅世俗伦理一遍、明明是剜心刻骨的故事,竟如蝉蜕的薄翅般脆弱。】
                        【林不苦皱了皱眉,捻着纸条的边,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收入袖管之中。】
                        在下区区,实不当就阶而下,如您所言,与您平等。【故事找不到合适的由头讲述给仅止一面的陌路人,于是林不苦噤声,只怪罪于自己怯弱自卑。】但也万分荣幸,能被您视如平等之人,相待无二。
                        江湖道里的规矩,结交像您这番宏伟心胸的友人,当先自饮三杯,以示尊崇。再来歃血为盟,甘苦同当,倾赠膺内豪情。弗是死士听命主君的主仆,而是江湖豪侠儿女的义薄云天。
                        【我将常年佩的刀重新系回腰间,扶刀再叩礼。】
                        这一声友人已是忝称,您既已馈字,在下也合该还赠您些同等的东西——您可直言。
                        (521)


                        16楼2023-08-03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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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2023-08-03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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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不比紫禁城里的公主,但到底也算金尊玉贵的宗女格格,往日里从不曾被短着,眼下被他这般一问,且仔仔细细思忖片刻,终究只是轻轻摇摇首,斟酌着字眼)我现在好像没什么想要的物件,那您权当先欠着我一件事,可以吗?不过一行字却能够换一件事。这个买卖这么听来,好像是您亏本,您介意吗?
                            (“姑娘宽仁;您宽仁”)
                            (“可以吗?您介意吗?”........)
                            (夜是不候人的,随着在喧腾里耽搁的时辰,连着这些鱼龙灯火也被吃进黑暗里,因着森严礼教,再不好同他这位外男这般驻在原处,且随手指了指路,与他一壁像是两尾鱼般随着散尽的人潮,慢慢往街口游着,一壁难免好奇问道)您在京城可有借住歇脚的地方?
                            (虽然他行事作风里,确凿带着江湖儿女的豪气,却又觉得和他相处时,便像是触碰冬日的雪,稍稍握一握,便能融化掉。但为何要握住他呢?此时的自己还不曾细究心底自然而然冒出来这个想法的因由,而是一双眼里弯盈着笑,不待人回以答案,便又同他打趣道)
                            总不会是才入城门,隔了几日便悄无声息地一个人离开吧。
                            (这般元宵夜,是不该轻易讲话的,会被神仙误当作许愿。而这是多年后的自己回望此夜时的感悟)
                            但是,这座城里总会有您牵挂的人或事吧?(道出这句问时,自己正巧停住绣履,与人堪堪停在一排排挂着的彩灯下。只是或许因着二人刻意把握着的距离分寸,他碰巧停在背灯处,身影全被笼在无灯的暗中,而自己和他之间便隔着那道落在地面上的光河,在自己扬首望他时,谁都不曾提步走近)


                            IP属地:新西兰18楼2023-08-03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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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物件,一件事,两件事……于在下而言,都一样是身外之物,自然可以,也必然不介意。
                              【细密的雪最终消融在渐散渐疏的人群里,来时摩肩接踵的人群此刻业已零零几几,元宵佳节的热闹投在了荷花灯祈愿、舞龙舞狮、焰火璀璨里之后,人们的精力好似就自此截止,人潮汹涌里的鼎盛与热闹,也成了盲目的随波逐流,从这一个摊子,到下一个摊子,如此反复——而再热闹的集市也逃不过筵席终散的道理。】
                              【于是她信意一指,我便了悟,我与她的今夜,也当到此为止。】
                              入城小一月,都在潭柘寺吃香灰,偶尔给潭柘寺当当伙夫,偶尔也吃吃斋饭、当一当佛的信徒。姑娘若是日后想起来要在下兑现,只管来潭柘寺寻人就好。
                              【潭柘寺香火最盛的时候,是每月初一十五。寺中讲经课的沙弥都颇有点沾染红尘的下凡菩萨模样,永不弥散的信仰促使城中贵女淑媛们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来扮一扮参禅求问的诸殿信徒,人为营造的一片祥和里,香火和脂粉混在一堆,又逢冬日连绵的雪,就集成了很重很重的一层结界,令人想逃。】
                              【住持说,林不苦这是没有佛缘,长住无益。】
                              本就是四海为家的浪子,在哪儿都是浪荡漂萍,姑娘的事未了结前,大抵也不会走。不过既然四海为家,京城只算是路途迢迢的歇脚地,应当也不会是归处。
                              【举目四望时,才觉她已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行至灯火通明,我与她没有相距太远,却又一线相隔,整个人隐在黑暗里。我能清晰地瞧见她被五光十色的彩灯照耀着,回望我的时候,像个下凡渡厄的神邸,而我在月华不及的晦暗之中,要么被她救赎,要么渡她成人。】
                              【诸天神佛在上,哪怕再欠红尘一份孽债,就让我再贪恋一刻,这与小君相类的温暖吧。】
                              (581)


                              20楼2023-08-03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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