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
他张着大嘴笑了,露出了一嘴的黄牙。他那个残留在半个葫芦后头的白发,也随着笑声一齐抖动着。
“你为啥要给我做媳妇?”
“我要天天吃灶糖呢。”
他把旱烟锅子往鞋底上磕了磕,说:“娃呀,你太小哩》”
我说:“你等我长大嘛。”
他摸着我的头顶说:“不等你长大,我可该进土了。”
听了这话,我着急了。他要是死了,那可该咋办呢?我那淡淡的眉毛,在满是金黄色茸毛的脑门上拧成了疙瘩,我的脸也皱巴得像个核桃。
他赶紧拿块灶糖塞进我的手里。看着那块灶糖,我又咧嘴笑了:“你莫死啊,等着我长大。”
他笑眯眯地答应着我:“我等你长大。”
“你家住在哪搭呢?”
“这担子就是我的家,走到哪搭,就歇在哪搭。”
我犯愁了:“等我长大后上哪搭寻你去呀。”
“你莫愁,等你长大后我来接你。”
这以后,每逢经过我们这个村,他总是带些小礼物给我,或一块灶糖、或一个西瓜、或一把红枣••••••还乐呵呵地对我说:“看看我的小媳妇来呀。”
我呢,也学着大姑娘的样子,让我娘找块碎布给我剪了个烟荷包,还让我娘在布上描了花,我缝啊、绣啊••••••烟荷包好了,我娘笑得个前仰后合,说那不是烟荷包,皱皱巴巴地倒像个猪肚子。我让我娘给我收了起来,我说了,等我出嫁的时候,我要给我男人。
我渐渐地长大了,到了知道认真拣麦穗的年龄了。懂得了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让人害臊的话。卖灶糖的老汉也不再开玩笑,叫我是他的小媳妇了。不过他还是常常带些小礼物给我。我知道,他真的疼我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倒真是越来越依恋他。每逢他经过我们村子,我都会送他好远。我站在土坎坎上,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山坳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