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里的一场大雪，封住骊山通行的车马，却没法封住取乐的丝竹、欢庆的喜乐。灯笼悬挂在高堂，即将日薄西山的帝王仍旧喜爱寻欢作乐，大宴群臣的封赏如期而至。我端坐其中，在吵闹的筵席中毫不遮掩的发呆，直到李持摩左右逢源后终于来到我身侧，我方才有回笼的理智，即刻将手伸到他眼前。
“新年吉祥，我的利是呢？”

“李雾隐，你这么听话？”
回身一睇正巧撞见了李雾隐，她倒是自在的很。自打李持迟回到长安，有些人与事又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几家欢喜、几家忧愁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屈指招了招，俨然是换成了威严的兄长。伸手一打李雾隐的掌心。
“还想要红封，别想了。”

日月更替岁载空，文成公主重返长安后，年少时一同顽闹的手足在经年流转间，悄然生出了密布的嫌隙。其实有些遗憾，但我始终是个旁观者，并没有要为谁争锋又为谁出头的勇气。
而至于李持摩，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觉他长得太高太快，不再是能一眼望穿的浅潭。又或者那也只是刻意营造的假象，我其实从未读懂过被掩盖的山雨。我故作吃痛的缩回手，很不满：“不给就不给，怎么还打我？”
“那你帮我把这一盘冷胡突鲙吃了，好腥。”

“你不喜欢？很巧，我也是。”
李雾隐说话时，仍然像是大明宫里不知天地宽广的稚女。指点在她额间的花钿，这是当下长安城女郎最喜爱的花样。我有些恍然的想：若是一直能这样，该多好。
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不瞒你，我也不想吃。”
别过头去，可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啊？”
我紧握着镶玉的匙柄，无意识的戳了戳面前的食盘。大殿内的人声鼎沸并不会被这一隅的插曲所引导，骊山的一切仍同旧制一般辉煌，从外向内看，是数不清的泼天富贵。
但也许只有这一刻，我方才窥探到一瞬真相。我放在勺子，戳了戳他的肩膀：“不吃就不吃嘛，那我给你发红包，你要不要？”

“你？拿来吧”
向着李雾隐摊开掌心，示意她将红封交出。
李雾隐永远跟小孩一样。
大明宫内的暗流涌动永远与天真的帝女无关，她们并不需要肩负责任，是黎庶所敬仰的朝光。有时候是真的会对她的「无知」所惊慨，双指点在她眉心中间。
“我给你备下了的，一会再给你。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