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严澹:
【一行我都提心惴惴,这是我膺受王衔后,摘封授位,要与老师见的第一面。越近心越悬,下架猛火快煮,势要将我心口捂着地这一壶茶煮沸扑盖,才肯罢休。】
【我与老师的儿子一处,领了职,先来探听牛羊事之时,发现早有殷勤的人,来得更早。拍了拍他的肩,算作招呼,细细聆听后,将此事更多托付与叶何,便与神京避出。】
【随意叹上一句。】这皇家采买还是很有讲究的,加上人情世故,礼部事物实在繁杂,门道也多。
神京
【与远避权嚣的西南边陲相较,取意永保绥定的这座城池无疑是极为闳重的。不仅是佛尔果楚科平生第一次履及之地,更是辞别云滇、归京赴考,我与父亲再晤之处。】
【旧日闲守青衿时,尚与父亲相处别扭,如今同是长安道途客子,又该如何看待眼前这位先行者?】
【所幸此次随同惠王前来,多数时候只需从旁附言。】祭牲数量、采买地点、方式,诸多问题实在不易。
2
严澹:
【我说礼部事物冗杂也就罢了,说门道多就实在有点站不住脚,户部也是事物繁杂、人情往来过密的部门,只当是此刻给初次在外的神京以宽慰。】
【他这一路都足够谨慎,或许是天性,或许和我一样,是在阿玛手下办公有些紧张。谨慎是好事,可人就这么一根筋骨,日日都紧绷,便不会松弛了。】
【我朝他笑了笑。】不必忧心,这些牛羊日后也会用在太庙,算提前给你过目了,你初次办差,有什么问题尽管与叶何大人提出来。
神京:
【眼前皇胤母族珠格氏与乌努世谊可溯至景治年间,名义之上,惠王更是父亲门生。不知是否托于此故,二人相处时倒未见他以郡王之尊矜恃。】
殿下所言甚是,虽说采买祭牲之事乃是礼部司职,然微臣所隶太常寺,平日与礼部亦多有公务往来。【既来之,则安之。】臣以叶何大人并非苛刻刁怪之徒,或有政见不一,也是对事不对人,故而做好了直言不讳的打算。
3
严澹:
【我见过很多坚韧不屈的人,像一柄开锋的刃,抱着熊熊壮志入了朝堂,想要以自己燃尽天下不平事,也见过一些谨慎怀安的人,像闭口的瓮,小心翼翼地盘踞着来之不易的地域,只肯在重锤相落时,才发出一点震颤,清一清周遭久落的浮尘。】
【所以我更喜欢世家出来的儿郎,自带清贵之气,由沁过史脉传承的风与粹了文学气度的水共同浇筑,多年耕耘才孕育出的竹,才更适合这个朝堂。】
是,而且老师也提到了别的方面,我们既然不主事采买,大可体察一下民情,回去给皇阿玛复命。
神京:
【不似乌努三房一脉独有神京相传,天家枝叶昌炽,尤是行序较长的几位皇子,不止年齿相仿,仅是朝会一逢,便可知龙钟虎豹,各有千秋。】
臣曾听父亲言及,他就任直隶总督之后,粮税仍袭前一位总督在任时的旧制。【“踵武前贤”并无可指摘,只是不免生出陈陈相因之忧。】只是微臣担心,会否将昔日弊陋一并沿袭,乃至成了沉疴宿疾。
4
严澹:
【我很难掩盖自己的欣赏,在独处的时候。他坦言来,先道与前辈相处,又言自己忧心,其间并不避讳乌努,毫不介意他是他的阿玛,他是我的老师,像道一个普通的更有经验的长者。】
【我也坦荡。】你的忧心很有道理,我想老师也是这个意思,凡事先调查,有理有据方能言。咱们既然来了,便也下手查一查罢。这些日子,京中关于老师不好的评价也很多,我们厘清一分便有一分的把握。
神京:
【旧日云贵总督府中常是与姑母、阿姊作伴,后来赴五华书院,同窗可堪知交者也只寥寥。故而乌努神京并不惯于被人如此相待,尤其是惠王一双眼睛,往日未曾发觉,今日瞧来竟与父亲隐有三分肖似,究竟是日久年深的陶润,还是如师如父的真切映照?】
【拳抵口边,清了清喉咙。】是,神京自入朝以来,不敢与诸位皇子王孙过从太密,亦是怕稍有不慎,累及父亲清声。
5
严澹:
【这是极实在的话,他自入朝堂以来,并未与皇胤之间交往,甚至连世家都没有。就连我,也只是保持了极粗浅的关系。】
【但这也是很傻的话,京中风云,岂是不站队就避得开的?怕是连老师也不能置身事外,但这些是后话,该由老师与他细说,我便不越俎代庖,我身边的位置,总是能有他的。】
【路也行得远了,与他张口作别。】今日便到这吧,回了好好休息,要见老师还是得精神一些才好。
神京:
【正所谓虚谈废务、浮文妨要,二人一番论榷虽达成共识,到底是空口而言,乏有确凿经见。话至此处,也不再多耽搁辰光。】
惠王殿下想必还有事务在身,臣今日便不多搅扰,改日得空再与殿下一并至县衙等处体察勘核。【恭敬拱手施礼】恭送殿下。
【目送离去,而后自行归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