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的眼泪流在脸上,却悄无声息。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怎么哭了?”
“他们让我扮成这个大肥猪,说我扮这个最好看。”花雪试着笑笑。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好不好?”张驰要把面罩摘下,花雪拦住他。
“别,我想和他们一起玩——”她的长睫毛滚下一颗泪珠。
张驰想想,“好,你等一会!”他回到大厅,在乱纷纷的道具箱里翻出一套大猩猩的面罩,也不嫌脏,胡乱套上,跑到花雪面前。
“嘻。”花雪破涕而笑。
“看我比你更丑,你肯跟我跳舞吗?”张驰笑问。
在缤纷的人群里,在狂欢的人群里,灰扑扑的大猩猩牵着灰扑扑的大白猪疯狂起舞,谁知道面具下面是谁,只管随意地任性地蹦跳扭摆,张驰很少这么活泼,他拉着花雪,一曲又一曲地旋转,注定无法轻松的旋转,张驰想像自己带着她飞,注定飞不起来,笨重的面罩啊!他只听得花雪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她的笑声,是有韵律节拍地,每一声,都撞中他的心,有的轻,有的重。
张驰不知怎的有点难受。
“这一间!”她自言自语,“*海边的,还养着骆驼,只要别养个阿拉伯女人啊,爸爸,也真难说呢!”
“不玩这个,咱们玩卖豆腐吧!”花雪又兴致勃勃地提议,她又移到另一片雪地,“你买几块豆腐?”
张驰笑道,“两块。”
“好咧!”花雪用细细的树枝划出板正洁白的两块豆腐,“拿走吧,嘻嘻。”
张驰也笑了,“你瞧,这雪地都被你弄脏了。”
“哪有不被弄脏的雪啊,迟早的事。”花雪懒懒地应道,又妩媚地一笑,“就算没人碰它,春天来了,雪化了,脏得更惨!走吧,我带你吃好东西去。”
“吃完饭,我就得走了,还得赶回学校报告课题——”张驰期期艾艾地,生怕她看出什么,虽然他自认没有什么。
“好。”花雪却答应得爽脆,反而叫他有点讪讪。
转眼就开雪了,张驰很忙,申报职称的材料表格繁琐,他几乎每天都耗在上面。
花雪早上来了,穿着合身的嫩黄色的春装,头发长了,弯曲着一绺依在额前,分外娇俏,她也开始不动声色地打扮自己了,所有的绽放,自然是为了某个人。
“我带了些榛子和松子给你,特产,上次你来去匆匆地,什么也没带上。”花雪嫣然道。
“这么客气,谢谢你了。”张驰也打开糖果盒子,“我们老家是农村,只有这红泥花生,尝尝吧。”
花雪笑着拈点一颗,正想剥掉壳,只听门一响,叶翠琼也笑着进来了。
“呵,我倒情愿做班主任,学生多孝敬,不像辅导员,到处惹人嫌!”
花雪叫了声“叶老师”,张驰也把盒子递上,“难得你不嫌弃,大驾光临寒舍。”
“今年晋上了副高,你就能搬新楼了。咦,这里面是松子吗,我最爱吃了!”叶翠琼眼尖,看见了桌上花雪拿来的口袋。
“喜欢就全拿去吧,我不爱吃零食。”张驰大方地。
“说真的哟!”叶翠琼夸张地抱起那口袋,不经意触到花雪狠勾勾的眼,又讪笑着放下,“我哪吃得完。”
“老师,我先走了。”花雪面无表情地推门出去,张驰低头干笑了两声。
春夜迟迟,空气里有氤氲的香气,蠢蠢欲动的香气。
张驰从大堆的材料表格中挣出头来,信步走出门,却见竹篱笆外有个细巧的身影来回地梭寻,又好似有细吸的歌声时断时续。
他辨认了一会,叫了声,“花雪,你在那儿干什么?”
花雪精美的脸惊惶地从黑暗中闪出来,“张老师,我吵着你了吗?”
张弛无可奈何,“你没吵着我,你吓着我了,你在那里逛来逛去,像个幽灵。”
“嘻嘻。”花雪龇着细白的牙齿笑了,“我呆在那儿好安心。”
“啊?”张驰不解。
“离你近啊,看见你在窗户上的影子!”花雪率真地说。
张驰的脸红了,好在是夜里,只有自己知道。
“张老师,我有个问题,怎样成为你的同事呢?”
“这个,要好好学习,争取留校,或者考研,怎么你喜欢做老师?”张驰不解。
“不是喜欢做老师,但是只有做了你的同事才可以去喜欢你啊!”花雪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