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去的第二天。
一群白鸽掠过窗前,在断面上烙下飞动的剪影转瞬不见。
无论门外喧嚣如何震耳欲聋,这里面都像是凝滞的画一般,由无机物堆砌而成。
“班长,班长你开门再不开我就把门锁撬掉了!”寿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带着焦躁甚至一丝薄怒,但是没有人应答她仿佛这里面不存在听觉系统,刚才少女只是在对虚空宣泄情感。
但是门锁没有被撬掉,安静地坐着的少年腾出一丝空间来猜测门外应该已经没有人了。眼睛里空无一物黯淡无光好像是打翻了的蓝色颜料浑浊地拥挤在眼眶里,或者是被人生生扯去眼角膜夺走了所有的反光。
“雨丸啊……”他总算结束了无机质的状态,把手覆在雨丸的手上,真实而毫无芥蒂的温度稍稍安抚了他,因为他并没有在面对一具尸体,仅仅是等他醒来,“快给我起来啊无聊死了你知道吗……交通课解散了,虽然也没什么不过如果是你肯定会哭的吧……”
肯定会的。
但是,现在我只希望你把眼睛睁开……
“我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了那么久……”
我没有信心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心无旁骛地等你回来。
一用力就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指甲印,泛白的凹槽渐渐变成了粉红色,最后凝固为紫红色。但是,没有任何能够传达疼痛的表情出现。
突然想哭又想笑。
怎么会舍得弄坏呢,我最喜欢雨丸了……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非常非常地想要弄伤他呢?
不对不对,他是我的东西,说过会罩着他的……彩花舍不得碰的我却可以。
“混蛋……等你醒了非得让你罩我不可。”
啊啊真是要命的占有欲,从裂缝里挣扎出叶脉与蓓蕾,被恶意滋养盛放出紫黑色的花。
快要受不了了。
他醒来的第二天。
王太满足地捏着雨丸的脸,“死小子还真让你班长等了四年啊~你胆子挺大嘛~”
“这、这不关我的事啦!”假想的犯人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纯良表情。
“好了总之你得赔偿我!今天跟我出去而且只有我们两个!”
“所以说班长你到底在赌什么气啊……”雨丸欲哭无泪地被拽出了大门。
街道跟四年前大致没有变化,也许时间举着雕刻刀在这里苦恼地逗留过,最后却由于于心不忍,草草敷衍了几处痕迹就不再光临。
脚步声停了下来,“看,还记不记得?”
“咦……这里是……”思路接上了,雨丸下意识地用手去碰耳垂,熟悉的微凉传到心脏。四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在双休日的时候被班长拽到这里,买了成对的耳坠,回去被大家用诡异的眼光行了好些天的注目礼。
“这算是冰鱼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我喜欢这个伤,喜欢得不得了……”就像是作为我专有而存在的印记一样。王太贴近雨丸,唇落在那个弧度简婉的耳坠上,“啊,身高平齐了呢。不过呢,我想要新的。”
那时,冰鱼将王太的耳饰刺入了雨丸完好圆润的耳垂,但事后那个伤口被钉入了这个珠坠,拒绝了愈合。
呐呐,不知道我的血,有没有融浸到你的伤痕里去呢?
“不、不要花!班长很适合但是我不要!!”雨丸明确地表示了他的拒绝。
“什么嘛……我已经四年没有戴过这个了!为了我跟你凑对一直是在用那种很简单的——”啊,说漏嘴了。“那这个?”
“班长,我觉得你还是13岁比较好……你已经17岁了为什么会选这种熊猫形状的……中国人会哭的!还有它蠢死了!”
“切,我觉得这个很可爱嘛。”姣好的脸上显出了不服气的表情,“那你要怎么样的?”
“啊、我……”雨丸红着脸低下了头,“跟班长一对的话,什么样都好的……”
“诶是吗?是谁刚才一直在拒绝啊!”王太几乎是难得地露出了郁闷的神情。
“所以你把能看到的全买下来了?”夏把玩着大礼盒里摆放整齐的耳坠,样子好像一个珠宝商,“我也想和寿用一样的——这个送给我!”
王太甜甜腻腻地说了声没门,然后像猫一样往雨丸身上蹭。
这是不是最幸福的时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