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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晒戏〗云何住:且递同心与凉月,早归故里看晴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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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公三十八年三月初六:高渠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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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渠弥
“又是谁借我名姓行威福?”高渠弥登阶过栏,襟尾接坠春夜薄寒、鹿兔残嗅,嗓中尚有金杯余味,故也不急去讨祭望川那一壶。四间呼涌如潮,满场烈火乘势波伏,只待桅折舟解,漫烧百十颗心窍,爆出连天红浆——这才最尽兴!比嗓挪金、指天摘地,何不下戏坊上高堂。大凡最爱看杀头、听异事,如此想来,这斗场该设在菜市鱼集,脚底黑影饱足了,正好回家做饭去。
他今夜暂无空腹,在满场哗然、酒醉笑骂中,反倒像个不入流的人,几步停足漆栏前,看它脱落的某一块,漏出黯淡僵直的皮肉。被谁剜去的?是刮骨疗毒,还是场上盛况太远,不如就近施力在此。他更信后者,如再加工——还是算了,人掌不及虎爪有力,围栏也比囚场差得远,蹬跳两步就能翻下去,姑且算个好解脱。噫唏,满场看客所在的笼,实在差强人意。他原欲闲话二三,直待那点寒光刺入虎颈,方收神几分。那一击在回想中渐次明朗,反腕施刀断喉管,弧线近于完美,力道若差低一分,局势也将截然不同,或许比现在更有意兴,又或许顷刻间结束,不够王公泥醉。
这样的身手,如替郑国驯虎御兽,约能轻省一干人等。他招吏近前,侧首未询投金者谁,又闻满场轰然,转看那女奴面仰穹顶,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吏犹噤噤,他问:“方才说谁要赎她?”随所指看去,座已空席,食饮狼藉,高渠弥略有笑息,看祭府家奴垂呈的酒,端饮滚嗓,余目看虎奴俱下,心觉此夜还是更宜席间。


IP属地:陕西18楼2023-09-29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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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地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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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二:余烬]
    [关联活动]
    各玩家可就焚巫展开讨论,依当下时代背景、角色设定及个人思考,决定“支持/反对/无所谓”。请注意:(1)“无所谓”并非无看法;(2)戏内观点请合理明确,请勿仅重复阐述结果,而无具体展现。戏末标注立场,一人一票,决定后续走向。


    IP属地:陕西19楼2023-09-29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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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文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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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初五:宋与冯x姬云衣
      “让他们烧吧,烧死十个还不下雨,民心乱了,我好趁机跑回宋国去。”
      “云衣只有你的杆可以攀。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宋国只会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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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初八:郑突x子靖希
      “传闻宋人好卜。如遭灾年, 则会否兴龟策于宗庙?或里亭乡巫,率为卜祝?”
      “若是风调雨顺,岁末祭祀时总要说我王承天之眷赏有目共睹。既借神威安国,待到真有灾患,也只能咬牙认作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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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十三:黎鉴冰x奚若蘅
      “他们说焚人是为求雨,那征服象并割取象牙是为什么?象征地位吗?”
      “若上苍真能听得女巫传话,那么虔诚的祈祷,也应能被听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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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十五:高渠弥x易池春
      “尘泥有地母之躯,能载建营战伐,只需一场大雨,血流百里不复见。飞絮承风而走,如无心中川泽,你说,实则能飞多远?”
      “今日幸会郎君,若日后再有相见,盼能得偿我家公子一愿:纪国的酒曲遐迩有名,望郎君能不吝莅临,与公子举酒共饮、相交远志。届时,郎君不必再叹‘毋留盛名’的遗恨,只需——尽兴它宵便好。”


      IP属地:陕西20楼2023-09-29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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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初五:宋与冯x姬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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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与冯
        身无官职,日中常游暇。领翾往摊头敞坐,三道九流,政道肃事,权作听一乐。听至:焚巫女,祈甘霖,眉壑拱耸,紧紧掌中所握的瘦指。“听听,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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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云衣
        仿佛一切都是注定的,藏在密境与新郑之间的一百零八般坤母把种子埋入心间,以一篇宋风在冥冥之中走入郑的淫风中。撷取三百诗里的一曲新台浅吟,云衣的蔻尖在一池温润里摩挲,一朵软花在她莹透的红樱畔绽开:“是周幽王逼申国通敌西夷犬戎,世人却只道褒姒妖妃;也是卫公强取儿媳,难道是姜女的过错?可见真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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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与冯
        引出漫嗯,靠耳啄侃。“能让你跟我远来郑,大概我也算是个公子妖。”
        直脊坐定,嗤笑。“让他们烧吧,烧死十个还不下雨,民心乱了,我好趁机跑回宋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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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云衣
        分明是一片如金蝉子薄纤的两翼谓风拂过,从《山海经》一路随逝水奔流蜿蜒,把涯岸侧的花事、兰草斗艳。密女的眼湖倒映在一章写尽荼蘼争春的尾裳里,她瓷白轻柔的面也浸了艳汁:“那我是君侯了。”临摹去说书人的拍案惊奇,她挂在唇畔的笑色也化作诗经三百篇里的一颗茨,“去宋国说他有罪,也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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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与冯
        倏而一笑,勾指刮颊。“还真顺杆爬啊?”宋国是可望不可即的从前,是图谋的未来,却偏偏不是现在。眉宇愁懑着蓄势,切齿。“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宋国,我会让父亲看看,到底谁才适合做宋国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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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云衣
        倘若在密女十七载史册诗颂里弹过一弦宫音,那此际落款在公子冯两痕眉刀的难抒壮志足以勾勒——缔结下的盟约、永远横亘的阋墙。她用一双并不能裹挟冯的素手相携,依偎在密女微凉娩容上,如一湖楚地软澈的目水盛着缱绻:“云衣只有你的杆可以攀。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宋国只会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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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21楼2023-09-29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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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初八:郑突x子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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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慈辉和照的上弦月隐没入层云之阴了,于那困于将饥的庶民泣无甘霖之节:郑突临窗相眺,由是兴意。然而更迫临于他眼前的,是倾射入室的那抹凄清被张扬的烛焰吞噬殆尽,妆镜两映之光却温适地披拂诸身。
          “希。”
          她如夜瀑般的发丝逶迤半身,烛光是瀑上掠行的熠曜,逐长流而漫失于道途。于是他若聊赖地扬臂牵勾一缕柔丝,目望蜿蜒的泽光。
          “传闻宋人好卜。如遭灾年, 则会否兴龟策于宗庙?或里亭乡巫,率为卜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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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靖希
          点头称会,想想、却不禁齿中泄笑,轻到几近于讥诮,“若是风调雨顺,岁末祭祀时总要说我王承天之眷赏有目共睹。既借神威安国,待到真有灾患,也只能咬牙认作天罚。”
          默半息,抬睫时仍向镜中人报以如常的明丽,“百姓蒙昧,以为耕种事俱靠神明,宁肯在神像前长跪厚奉,也不愿想法子解决眼下饥苦。灾患一旦得缓,便觉得神谅宥,若未缓,更倾家余财、穷尽性命去供奉,终至灾患势颓,却以为供奉得果,信神之心愈甚。”
          镜中凝摹,烛焰晃红间,面庞朦胧。索性回身仰看,探手解人衣襟勾带,袒见腹中块垒,快乐摸摸,“比起信神认命,我还是更赞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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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春服轻柔的广袖摩挲,并那夜中微凉的纤纤软指、指后灯下的狡黠笑靥,使郑突垂目笑捉一双若无骨的掌。利眉舒展,喉落一声笑音,故反问:
          “做什么?怎么自己动手?”
          于是退坐床榻之上,懒系衣带,索性袒露胸膛,邀她同坐。又忆往昔畋猎所见的焦黄田垄:丰岁箪食苟生,饥年无计问天,社鼓神词歌吟之余,往往凄切哀怛。郑突不理凡夫的悲切,只是嗤笑溢喉,徐徐解之。
          “户丁尽出,村种夏禾,岁终耕不过百亩。春历百虫兴,夏遇旱涝无定,更况风吹霜落,民欲图终年辛劳,犹尚不能。希,郑宋路遥,行道之途,你曾听闻人叹奈何么?”
          “故而,兴卜祝是为定民心,而非真为有所为。”
          揽其肩身,垂面稍嗅芳泽。
          “然而焚巫之事,乃此中之极。如成便罢,如仍旱不雨,自有其咎,将落横暴不仁之名。你说我那慈悯孝悌的好哥哥,也会从这焚巫之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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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靖希
          履步跟去,拥偎颈边,逢听尾句时,概有一二闷笑,仰看去,“不知道,但我真的很期待他和父王政见不合,再好好的于大殿上‘交谈’一番。”
          寻思定民心一说,此间又问,“祭祀事常有,概是因为祸及人命,才有诸多纷乱。唉,倘手段稍和柔,祭猪羊什么的,或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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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突
          暖息交缠的方寸,依援眉骨吻下的时分,纠正的话语便那般落其耳间:
          “不止。纵美孟姜,德音可忘。此番乃是祭足弄权,固不为求雨。且教二者争,贸发民愤,尚不若暂纵于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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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靖希
          短暂合目受暖,绒睫下的莹目挟笑,更纵眉去,“仅有酒肉、没有风月?”
          于是焚巫女诸事,业已不在此间暖融中了,惟留帷幔无限风月。后时再有人提及巫女时,概仿突神色而笑问:一切俱听王上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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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22楼2023-09-29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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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十三:黎鉴冰x奚若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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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鉴冰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一只小巧的象牙蝉上,半晌才移开眼又看向那只雕了云雷纹,好似玉玦的,店家在旁一一讲着,她便与奚若蘅一齐听着,看着,直至她又移开眼看向那只最是平平的象牙杯,店家才止下话头,兀自斟酌酝酿了一番,刚欲开口再讲就被竹筠叫停,他便噤声去了旁处介绍。
            姑嫂因落了个安静,于是又静望着,静瞧着,视线自简单的落到繁杂的,又从繁杂的移回简单的上。
            “他们说焚人是为求雨,那征服象并割取象牙是为什么?象征地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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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若蘅
            不知如何她竟随行来了,便百无聊赖听着店家的讲解,几次想逃之心也皆为黎鉴冰的认真神色所压下,但在好容易安静的氛围里再闻声,于是她轻轻递去一瞥。
            “许是呢。这些他们应当也够贪婪,据说被取牙的象们,大多难以存活。”
            奚若蘅这下才将视线直落象牙上,那件件精美又透着凄惨感、眼中不免流露出她的一丝怜悯,而出口话虽郑重,却也携了玩笑意味。
            “你说它们,像不像那些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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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鉴冰
            她在言语间捧起牙杯细细端详,杯身雕工一般,纹路偏杂,不似花纹也非其余,其中细节粗糙几乎一眼能见,杯体呈新鲜的淡黄颜色;再看牙蝉,通身不过一指大,牙蝉雕工精细,通身亦是淡黄,却有细微裂纹,裂而不断,她指着牙蝉轻薄的翼示意奚若蘅看。
            “不止象牙,还有象鼻。”
            她曾在书籍中见过取牙图画,其中血腥不言而喻,偏有人不知足于牙,竟还肖想象肉,象肉硬便吃象鼻,委实可悲可笑。
            “像,也不像。女巫尚有民众怜悯,或可幸免于难。却无人知象苦痛。包括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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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若蘅
            倒无意去知各象牙下场,只因黎鉴冰所言,叫她近几步瞧了再瞧,不过此裂纹是年代久远、还是不被重视所致呢?又许为自身的坚毅、她觉的凄惨也约莫于这了。
            “你呢,怜悯象么、怜悯女巫么?”
            店家绘声绘色的描绘自旁传来,甚至能细到每项流程,不由令她分去注意力,但那介绍对她而言却更显轻飘飘,还与听众神色中的期待,无一不在印证着不知象。
            物种的不同并没法怪罪,可女巫呢?于是她正色缓道。
            “若上苍真能听得女巫传话,那么虔诚的祈祷,也应能被听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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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鉴冰
            是谩骂?是调侃?她不知,想来也没什么必须分清的必要,就如求雨焚人一说,有人认同,有人反对,有人听之任之端坐高台笑看,亦有人为此愤愤斥骂辗转难眠。祖父所言,竹筠从来认同,只这回的焚巫求雨却教她迟疑。
            “我不知,或许是怜悯呢,至少焚巫求雨这事,我是反对的。”
            她的目光再落回了眼前各式各样的象牙制品,视线自繁复的象牙舟、象牙船处驻足,又看向简单的象牙杯、象牙梳,然后又回到了方才仔细看过的象牙蝉,她的指腹在蝉翼上碰了又碰,颇有些爱不释手的赶脚,店家适时走近的问询让她确定了购买意愿,于是又挑了些。将一串桑麻细绳串成的象牙手串往奚若蘅手腕套,眉目间是满意欢喜的,于是笑问她。
            “你呢?”
            这是问购买意愿还是焚巫看法呢?她未挑明,只是指了指手串又指旁的象牙制品。
            “没有喜欢的吗?我付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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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若蘅
            许是周围人们所言所行,渐渐调起了她的好奇,倒也来至一旁挑挑拣拣、拿起放下、放下拿起,不过几番下竟无一合心,本欲实话相告,却在方回黎鉴冰身边时,猛感手腕有物落下,而她亦对上了满眼的欢喜。
            紧接入耳的疑问——她呢?她是认为有更佳祈法,至少无需伤及性命,可她觉无辜、她觉残忍,皆无用于太微乎其微,民间愤愤不平虽不少,但能得的改变仍旧未知,更何况还不乏支持者。
            这般来看,不合心是否那点怜悯作祟?她知答案应为肯定的,只象牙已成制品,不如就安心去顺应,又因予以的十分信任,便付之一笑,再举手晃晃串珠。
            “我呢…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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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23楼2023-09-29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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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公三十八年四月十五:高渠弥x易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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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满城的花都烧开了,河水搅开断壁残香,高渠弥行过石桥,望到河上的城郭褐锦,几只竹鸢泊在风里,始觉今春已在尘风里烘热了。桥尾闲聚二三,说书老翁鹤发炯目,去岁一冬的尧舜约已讲尽,高渠弥立足时,正书接巫火照夜,几宵不尽,淅雨凄哭不忍听。
              高渠弥闻而有笑,看来这老翁愈知如何招客揽听,三更撰此怪闻时,会否也会背寒点烛,灯油又换几掌米。值此半日无事,他也愿听这秘闻如何作尾,故先踏阶往荫下去。柳随风动,半帘翠刀拂开一个女子的面,他溯思付想,终忆起她从纪国来。三十一年,她似乎还是一个孩子,跟在车马素服之后。他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看一队异乡人是否会引出不测,要护金阙玉章的周全。风阵空冷,那些人的衣服像无根飘摇的白草。他望过每一个人的面目,即便不如此,也能想到他们肤下的热与恨,炭浪里浇滚,灼开两个窟窿,深不见底的一双眼。
              所有人里,一个稚女垂着双目,单薄静寂,像在风中掀出的一页,呼啸止息后,她也就消失了。高渠弥因也辨不分明她的神情,数年内凡若见她,及至几月前在质子馆外照面,似乎总是如此。但她还是在这座城里长大,万事都藏在低垂的颈线间,或许润白再褪色,又或积成随形的影,最终噬尽这副躯壳,就如老翁正讲的——魂附残衣,夜动铜铃,符剑俱难除。老翁端碗润嗓,他停在树下,承过她的一拜,望长桌上空的浮尘:“若焚一人,可换家中富余,你说她愿不愿意。”
              他尚有一句未提。若一人应允,那么这个家族就要纹上烙印了,往后自觉地、被迫地,献出一个自幼命定的女人。再往后,就是整个巫祷族群,而火舌不会就此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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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池春
              起初只是在灞桥的青柳下,像一片不惹眼的鞠尘、飞絮般伫立着,以微小的姿态在旁洞观着天地:她需要悉知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捕捉掠过的、微末的风声与鹤唳,应记得王将的密辛、侯臣的隐迹。她不能轻易作空无一物的游云,不再是十九岁单纯无瑕的春,无法心安理得地停泊在原地;而走出质子馆南阁的薄扇门,她便不能再做无名一卒的秋,必须违背靡有初心的己诺,走向鱼龙混杂一川中,换一场得以伺见期机的大梦。她站在郑国的异乡水边,静观着白水若鉴的倒影,如在流逝的水光中寻找被冲远的自己。
              如此,她的生命也像水一样被撰写,渐渐成无形的细久与源长,没有什么能割断水滴的行迹,她润物无声地渗进苦灰色的旧墙垣,逐步触碰到郑土的一点根芽,等待着茁茁蓄力后的勃发。故事的面目藏在小小的茶庐后面,相遇的轨迹被反复篡改,他无从知晓的原委是:郑左中郎将的武弁大冠足以醒目,在每一回偶然的逢见里,实则都有一位寂寂无闻的女郎,先有窥见显赫的鹖尾、华佩或刀鞘,才有行似弱苞扶风,自濛濛中低首行来。
              她处在人群外不起眼的平静一角,像在离水面涡心远远的涟漪上,仿如他不曾起意相遇,她便在垂柳的风波里隐去。而此后,会再有十起、百重的‘偶见’,直至他向柳下走来的这一天。因此当她缓缓去矣,拜在柳色的尘阴里时,那张如常淡然、内敛的面庞下,其实几不可察地有过怿动,但依旧含笑,坚定而柔软地回应了:“郎君似乎并非在等候一个答案,而是已有所定论了。既若如此,便毋须小女苦想作答,却该为郎君解语……想问:在郎君心里,黎民与巫,孰轻孰重呢?”


              IP属地:陕西24楼2023-09-29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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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高渠弥的身后是几间商铺,人潮热攘中,他犹听到女子襟裙的摩簌声,两线唇也似在瑶鸣柱移的轻响中,才拂出浅微的弧角,隔明光拓在他的面上。“依你此问,巫已不算黎民了。”他想到祭望川惯斥宋人,可全天下的政场谈客,仿佛生下来就会同一种说辞,为了黎民,为了苍生。为了我的民,我须要攫取你的土地、财富,而你是次者,君主无道,臣民不端,合该落此下场。绝对的灾难面前,王与黎民已无差别,甚至要落个更惨的结局。那高谈黎民、替黎民作抉择的人,自己是民吗?也无关紧要,总之都要下地府了。如此升灭消长,到头连女娲都要大加愕然——到底谁才是我的子孙?!
                若祈雨种种确能显灵,高渠弥实想一问天神,他们究竟是援何道理,以判旱罚雨赏。如王命昏聩,杀宠姬何以根除?那么滥兴攻伐,万千游魂讨说法,是否也要将他高渠弥驱上火架?是时日漏青柳,烘他颅顶三分热,供魄神习一回无常勾,躯壳仍够纵言开合:“可也不假。必要的时候,谁都可以被推出去,否则断骨作基的人,就可能是他们。”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双平静的瞳仁里,也曾窥过断梁尘、掖庭水,除非她忘了,否则定会知晓,那原本是一场不必发生的灾祸。可一国新后日日枕在惧嫉中,比死了还难受,更为滑稽的是,王君也要奠上别人的头骨,效法投名。如此,她的流徙就成为必然。几线合绒抱着升在眼前,又逐风飞远,他扫过臂前的二三拟鸿,蓦尔发问:“在你心里,柳絮与尘泥,孰轻孰重?”絮远天涯,地生春尘,都不归他们管。到此刻,他答她前话:“两者都与我无干。”
                他俶而想到郑忽愤言,原来在郑太子的眼中,他竟也像一个巫——不,巫是为苍生而死,他实在比巫可恶得多!两声笑抑在喉间,他胸中猛觉快朗,坐在石台前,掀柳枝看她:“如要解语…你的手足一个是民,甚至不知近日之辩,只是苦等雨来;一个是巫,或许焚身可得甘霖,又或许不会,你会如何定断?”他憾没一壶烧酒,于是张面饮风,借彩光看纪地孤女,与郑人相貌也无差:“倘其中一人是你,又作何解?若我是后者,甘愿齐颈追剑,约胜过烧一张面皮。”
                -
                易池春
                坊间有青灰色的风烟,车轱压着干涸的石板,依约见到道旁枯败的青苗,关隘与山川都在辽远处,衢道不长不短,狭路就江,正好容下一位质女成长、发芽,像千里长堤外当年播下的蓓种,如今已悄然长成一株抽绦的绿槐,以至亭亭地立在当下,目不斜视地:“传闻楚人名巫为灵子,若曰神之子,能事鬼神祇,祈王年福祥,祷民命永贞;相对庶民,她们不事农桑,不必躬耕,甚至不曾沾知三月阳春的河水——当春旱来袭,饿殍相食,这王国皲土谷亡的灾难,总是最后降临到她们身上。”
                迟迟朗日,一切方兴未艾,她站在微风轻减的杨花树中,与这位挥斥方遒的左中郎将隔着一道壁台,把蛾眉垂低了。春总是澹然的,像未完的水墨工笔,生宣一样轻薄地被拓上屏风,压成一道扁扁的白鸟,再也越不过曾经关山。她徐徐说道:“在我心里,飞絮有随风临下的自由,能翻越重重的岱山,见识过遍布阳泽的轩宇,因得承受疾风远走、吹扬的命运。但脚下凡泥,他们面前从没有抉择的余地,只是信凭轻絮的传音,任人践踏,以己身饲奉着缥缈的山君、虚无的川神,祈求着再苟延一个明天而已……而郎君,我见过那样虔诚的人。”但四月花阴仍然薄小而生动,只是须臾的芳期,就让柳色招满了全身。她听见自己迷茫的喟叹太轻,犹如汀岸上一道袅然的水烟:“我希望她如愿。”
                她甚少语落连珠地说出这样一席话,从前或为避尔锋芒、或是闭椟藏珠,又或灵犀相对不言中。多数时候,她只是作为聆听者出现在政治漩涡的中心,在王朝的孔隙之间游离,仅在壁上观火:无论这薪光遍野山林,还是止于梁木雕楼,她好像都没有逆转局势的勇气和能力。因此她将字句嚼得十分缓慢,娓娓而来的时光里,仿佛在向他诉说一章与她无关的旧梦,偶然有片刻浅浅的哀伤,也只是像朦胧不见的上弦之月,婉约地藏进微笑之间了。她含着那抹始终淡然的笑,轻轻回覆道:“我已没有手足了,郎君,他们风过无痕,都化作你我脚下的春尘,不会再见了。至于我——”像是最后望了一眼这片不属于她的下城,春在飞絮中瘦弱得几要飘摇,却能从那弯清眼中读出:破釜沉舟。她仰起脸,鬓发从中吹拂而过,像被风干的泪痕,说道:“如果我的使命是成为巫尫,那么,我愿以身死于桑林,去换一场迟来的雨。”


                IP属地:陕西25楼2023-09-29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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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渠弥
                  高渠弥曾怀牒去楚,白日横江,数苇同航,蓬内对筹玲珑子,他在舟前看翠壁巍起,自娱此峰若起东风,营程约短三日,楚人利箭必折风而夭,点逝水千道红。西经涌峡,南渡静水,他看对岸锦袍蟒带,只觉口耳实在不切听,谁道楚人执木杖围绿叶!既知不必炭炙火架,他与楚官行于道野,七月阳照,农人自耕,依纪女所述,其中必无灵子。那她们在做什么,饮冰习咒,还是长跪祠前,听天神教诲?这差使倒轻松,哪日重修礼书,他必厚谢秉笔,添一条:左中郎将需夏日静修,与先神习兵略;冬日则要围炉再拜,奠我郑国万万青魂。
                  “若我授女为巫,其一生不见旱淹,则要送她去见山灵——终年无愁又或惊心,等不到这一刻,实在缺憾。”他无缘尝此运数,若她们有所摘选,是愿缫丝寿老,还是受人拜祝,赌一场终生闲逸?可若真逢灾年,神还不如一道政令来得快,此时除却高台贵胄,其他人一并无异。身为民之万一,听祷词献祭灵台,也好过亲故陌路割食,残骨还要献蚊蝇。高渠弥坐看纪女,在此高低间,她的眉睫依旧低垂着,捻开极薄的两道乌,宛似故国断梁的几线残魂。那句如愿同样轻短,肖似一捧纯水泻进春空,避开柳絮,不入尘土,在人潮往来中静默风化。他望到这明泓一管,也只是看它凝成、波伏、杳无余音,再不必费力回续。
                  “尘泥有地母之躯,能载建营战伐,只需一场大雨,血流百里不复见。飞絮承风而走,如无心中川泽,你说,实则能飞多远?”他翻掌面空,一点垂絮卧入茧心,供他拈合成圆,覆手时松洒坠下。“你爱柳絮当空,我不恨尘泥浊履,倒也无妨无差。”他的笑比纪女明,她的笑是虚白的一线月,其后无桂无姮,只有混沌未开的夜照。他因言望向足下,纪地山隔迢迢,他们的魂灵若化齑尘,大约也到不了这里。再抬首时,纪女仰看城际天涯,薄辉附上她的颊颈,沉静地晕闪。这里没有桑林,他也看天穹朗明,疏落成声:“可惜,我们都没有留此美名的机会。”
                  白须翁拍木惊尘,书说另起,如非为明日留念讨听,便是还未想好下文,实在老来精明。他自泥台起身,柳底扫开一阵风:“若后话诡秘,得时再述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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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池春
                  她欲说:郎君错了,终我一生的追寻梦,不过是为逃离飞絮的命运——它们命数浅薄,半生载进漂泊不依的浮名纸上,纵然昨夕还在明堂,是千千崇仰的小君或王姬;不过是朝发王令、简书臣将,就要颠沛过重帘与关隘,不得以流散至天涯,连一句哀伤的疑问都不允留迨。她并非不知王命南仲,岂可违北?但是太多时候命途抉择,并非她得以辩说,如为巫尫寻一曲直清白,南氏满门皆为玉壶冰心,尸骸成渠,又有何辜?
                  但此时之春,好比郑地涟水上一尾掠点的蜻蜓,凭风折去琉璃色的翼,无能惊荷动舟,于是以一贯的无言,将悄悄织成一片静默的茵阴。垂手相待间,他自开怀饮就东风,抬首时依约可见的眉目疏旷,无不是一派意气匪浅,成为杨柳纷飞的恍然泡影中尤为真切、浓重的一笔。纪女望向他髹黑的瞳仁,却好像在何处曾见过这双眼睛。她在淅淅早风里回忆起什么,袖带不寒而栗地晃在风中,如两抹泛着悲白的残烛光,很快就奄奄止住了。
                  原来不到恨时,不会懂得悲悯的千钧之重,竟已成为一种奢想:她覆担的亡魂千许,只是左中郎将口中轻描淡喻的‘血流百里不复现’;他们捍卫与不忍割弃的一切,愁添风波的纪地,归重不得的原乡和旧梦,在郑君子眼里,也不过随手可掷的弹丸之谊而已。她仍然含着一道细添清愁的笑,别是脂粉外的风韵冷清,她朝他赫然的金鞘下俯身,将一片瘦却的腰骨弯至低迷,摇了摇惟一玉搔头的弱鬓,纤纤应曰:“不入流的野史纪事而已,不足扰郎君视听,而明朝、后日,我长留此地,不过是为听见更多的声音。其间若有逸闻,自当一一禀说与郎君。”
                  在她退到花阴狭小的旁道边,目送他离去,像来时那般隐进舟荡里、再浅淡得无迹前,她纯然地注视着他的眼泊,知道那片深不见底的沼湖里,也许有他们愚待的某份答案。春用微小但轻晰的声音向他约定:“今日幸会郎君,若日后再有相见,盼能得偿我家公子一愿:纪国的酒曲遐迩有名,望郎君能不吝莅临,与公子举酒共饮、相交远志。届时,郎君不必再叹‘毋留盛名’的遗恨,只需——尽兴它宵便好。”
                  ·


                  IP属地:陕西26楼2023-09-29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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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鸣谢
                    图编:41
                    题字:@倾劫_
                    以及每位喜欢云何住的小伙伴


                    IP属地:陕西27楼2023-09-29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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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次晒戏结束,祝大家中秋快乐,每天都快乐


                      IP属地:陕西28楼2023-09-29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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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沉小楼锁低户,无病无忧长相欢


                        IP属地:陕西29楼2023-09-29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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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沉小楼锁低户,无病无忧长相欢


                          IP属地:陕西30楼2023-09-29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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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呀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23-09-29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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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p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23-09-29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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