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端
高考后的暑假，总在无所事事中寻找生活与未来的意义。
记得高考前就讨论过数次，宿舍好兄弟一起出去游玩。那些深夜时的畅想是肆意的，像鹏鸟舒展遮天的翅羽，令人难以入眠。
当然，秦总会在隔日叹息着评此为“镜花水月”，然后在下次夜聊时静静地听着。
7月15日，假日正中，高中的尾声还吟咏着略显拖沓的诗歌，灼灼的阳光涌动起近三伏天的热浪。由孟组织，我们一行聚与北京，望望灰蒙蒙的天空，向云南启程。

（二）乘机二三事
虽然深知不应把篇幅浪费在描述交通上，但我还是想写写所乘飞机的见闻。
因为这是我这个乡巴佬第一次坐飞机。
去时是乘地铁，但轨道却在空中。
我和郭靠窗坐下，半路，郭歪头问我:“你说，要是飞机失事了咋整。”
我想了想:“额，那就赶上了呗。”
郭:“生还几率怎么说。”
我:“寄。”
郭:“那我要是运气好活下来了呢？”
我:“运气好？运气好就不会碰上失事了。”
一抬头，看见郭的表情像打出了一串省略号。
到得机场，上着扶梯呢就看见烫了个头的孟和一旁休息的秦。没待几分钟，陆续又赶来陈，付，赖。
的确好久不见，但依旧热络，能聊的事很多，但说着说着还是回到了报考学校相关的事宜。
几天后在大理时，录取结果陆续出来，一问，都至少是211及以上，虽大抵天各一方，但总算没辜负当时班主任英子的期望。
往事已结，前路将定，此去经年，惟愿情谊不断。
“流金河水冲刷不走一切，而我们，都是着七彩尾逆流而上的术师。”

上了飞机，手忙脚乱地放好行李，帽子随便往旁边一塞，四周望去，除郭外，大家都聚在一圈。
忽听孟压抑不住的低笑:“哈哈哈哈，秦你怎么连解安全带都不会啊哈哈哈……”
于是几个人都凑过去，看见秦捧着连在一起的安全带，一脸无辜的表情。
“嘲笑，狠狠嘲笑。”事后采访陈时他如此说到。
等飞行模式一开，看着座椅自带电脑上的降智小游戏，我久违的有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
四周一看，赖正对着刷新不出来的网页出神，前排陈在看下载好的《漂流少年》，秦在玩尖塔，付在睡觉，孟则拿出了自己的电脑，开始玩老二次元陈推荐的galgame《千恋万花》。
还是看看远处的郭吧，哦，原来在打王者人机。
飞机离地和上升颠簸时有很明显的失重感，但没有我想象中的晕机。
一会儿，空乘送上了饮料与晚餐，于是就着茶水，与赖玩起了小游戏。
游戏里，本来是操纵小人躲东西，最后却变成了比谁先被砸中。
数次尝试后，赖2.68s杀死比赛。
但后来孟甫一上手，便打出2.63s拔得头筹。
飞机落在昆明，夕阳西沉，我背上包走出廊道，透过玻璃窗感受日落的气息。
天气温和，残阳斜斜倚在远山旁，橙红色的光辉透过薄云朗照，一种很静谧的感觉。
云南，彩云之南，这里离天空更近。
听见赖在催促，我挠挠头，僵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恍然大悟。
“等我一下，帽子落飞机上了……”
不过话说，这帽子好像是赖送我的生日礼物。

（三）表里昆明
我们在昆明的时间很短，约一天半的见闻并不能使我透彻地了解这座城市的全貌，只是隐约有些独特的感受与思索。
机场离订的民宿略远，便包了个车过去。
似乎是没经过闹市区的缘故，一路街景并未有想象中繁华，灯光晦暗。
民宿所在大楼出乎意料的高，还有专用的转乘电梯，只不过楼道幽深，寂静无人，有兼有各处墙壁遮挡视野，我们纷纷赞此有闹鬼之资。
房子内部倒显得平平无奇，L形结构，一溜排开几个屋子。
等挑好屋子安置下行李，我由落地窗往外看去，远处一片灯火辉煌之景，高楼鳞次栉比；近处居民楼立即显得暗淡，星点商铺还开着门。
——远处的闹市街景
我一看时间尚早，又有些饥饿，就下去找了个小馆子吃了顿鸡杂盖饭（其实是只剩这个了）
满满一盘端上来，酸辣鲜爽，兜头扑面的云南风味，将半日行程的疲惫一扫而空。
当然回去之后就拉肚子也非我所愿。
看来是吃太急了……
而后，买水，桌游，闲聊，睡觉，付、郭、陈睡单人床，我与秦、孟与赖各一张双人床。
一夜无话。

早起一看表，已是七点半多，下床时惊醒了秦与隔壁的陈。
屋子里转一圈，郭与赖不见踪影，应是出去吃早饭了，孟、付还在睡。
后来几天也发现了，每个人早上起来都得转一转各屋，就像高中早起一定得看一眼宿舍其他人起没起一样。
这回，倒是罕见的“人是事非”了。
我们三人简单洗漱后下楼，穿过两侧摆满日用小商品的地下通道，来到街对面，循路找到他们吃早饭的店铺。
小笼包、粥、鸡蛋，最普通的早餐。上班族骑着电动，拎起打包袋匆匆而过。
门外绿树掩映着并不刺目的阳光，空气中充盈着日常的气息，温和而安然。

吃完饭步行回去，孟、付也起了，于是收拾一下出发去滇池。
约十来公里的路程，一番讨论后还是选择骑车。
与北京不同，云南共享电动车极多，自行车倒看不见几辆。
秦固执地找了辆自行车，我与陈便跟着他骑，余者骑电动先行一步。
沿途是普通的城市风景，但路旁的铁树，远远望见的西山和天际漂泊流转的云团都提醒着这并非我熟悉的华北平原。
太阳有些晒，气温却很温和，大抵是高原特色。
共骑了约一小时，身心舒畅。
快到景区时，车流密集起来，我们停好车，与早到的几人汇合。
可惜来之前并未做好准备，昆明行程之后，我都会提前一两天看看景点的攻略与事项。
匆匆买好索道票，随人潮向前涌动，等候去索道的观光车。
周围人声嘈杂，于其中向滇池望去，只是一片平静的水域，并无多少秀美或神秘；再远处是西山，山体露着几分浑圆，树木稀疏山石裸露，让人感觉缺了灵气。
由观光车而至索道，上去后，先经过滇池上方，而后上行至山腰处。
滇池水并不清澈，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灰色，虽有阔大可以称道，但终究令人有些失望。
而由一条道路分割开的，北侧靠近城区的水域倒展现出蔚蓝色，使我期待起一条环湖的骑行道路，可惜此次在昆明是无缘得见。

西山之上，依旧人流如织，行至观洱海处，狭小的观景区域里，挤着十数人，位置较好的观景台拍照收费，小亭子里挂满了祈福的牌子。
我只透过人缝瞄了眼风景，的确可见城区、洱海与绵延的远山，但少的是静谧，或是灵动的气息。
虽在山水间，却与山水相隔甚远。
因不满此景，遂与付往回走，没想到回去的路都得穿越纪念品商铺的重重包围。
无话可说，仅有一声叹息。

走过游客中心，没有去另外收费的龙门石窟景区，转而选择了另一边的山道。
途径聂耳墓，古柏森森，不多的游客都静默着，很肃穆的气氛。
与付上至太华寺，并未走进去看，就坐在外面等了等后面的几位。
秦与我说，他们在纪念品店挑自己姓名的珠子，耽搁了些时间。
集合后，便走上寺旁的古栈道，深入山林。
一路可见蓊郁参天的古树，深浓苍翠，呼吸为之一清。
山风徐徐，流云透过枝桠隐约可见。
“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古道幽深，前半路途杳无人迹，又兼之为下行山道，孟喘着气开始质疑我是不是带错路了。
我:“我一学地理的能给你带上错路？”
孟:“那可没准，之前肖在北京导航错了好几次。”(肖也选了地理)
我:“乐。不过马上到了，还500米。”
又走了好一会儿。
孟:“还多远。”
我一看地图:“450米。”
孟:“？”
我:“直线距离，直线距离。”
众皆捧腹。
一路跋涉，最终到了华亭寺，一进去是很大的庭院，园林鱼池颇有清雅之风。

因未买香，便未进佛堂，只在廊道内小憩一会儿。
后因孟强烈要求，坐大巴回了缆车处，经索道下山，乘出租回了民宿附近。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饥肠辘辘，我、秦、赖三人就近找了个牛肉米线店吃饭。
进店一看，十来块钱一碗，比西山游客中心便宜不少。
柜台旁一溜葱蒜辣椒，显然是让自调口味。对于这种情况，我一般吃的比较粗犷，猛放调料，热腾腾一碗吃净，浑身舒爽。
这家店顾客很多，一眼望去，大多是本地人，三两一桌，随意闲话，一派悠然。
忽然就想起上午拥挤喧哗的景区，明明是在同一座城市，为何能生出如此多的不同之处？
究竟是哪里格格不入？
我很疑惑，也很唏嘘。

回到民宿，先回来的四人已点好外卖。
我有点疲惫，躺床上睡到快五点。起来往窗外一看，天色尚明朗，还远没有日落的迹象。
据孟所说，将要去的昆明老街需是夜景才有看头，于是我们便在房间里玩了几局“谁是卧底”。
后来又聊起对班内同学的评价，我还偷偷录了个音，可惜没什么劲爆的内容。(笑)
一直闲聊到七点多，终于是有些夜晚的气氛，星点灯光闪烁在黄昏的彤云中，显得整个天空都暗沉下来。
出发向外走，秦、赖骑自行车走了，我们则在讨论明天火车票的事情。
傍晚路上车辆很多，陈、郭都是刚上手电动车，跟丢了我们，在老街汇合又废了一番功夫。
“昆明老街”，说到底也就是一片大而繁华的商业区。
店铺的各色霓虹很容易让人忽略传统样式的飞檐斗拱；流动小吃摊星罗棋布，至少接得了地气——这是我认同的部分；酒吧在拐角吵闹，鲜花饼与银器店争先恐后的推销自己；复古的二层小楼与一旁的现代商厦并肩，只能磨合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尴尬。
不得不说的还有蜂拥的游人，这几乎成了贯穿此次云南之行始终的问题，让我很是遗憾。
往深处转一转，见时间不早，就挑了一家店吃菌子火锅。
服务员将满满一盘的各色蘑菇切片上来，一股脑倒进煮好的汤中，静待二十来分钟，便可以开动了。

锅盖一揭，蒸汽混着鲜香扑鼻，菌子口感各有差异，汤也极鲜爽。
但美中不足者有二:一者为未有肉类佐食，菌类之味单调；二者为实物过少而价格虚高。
总结下来，有味道，有特色，但吃的并不尽兴。
吃完出来约是十点半，付去寻一佳处洗脚放松；陈劳累想回民宿，又恐自己一人，我便与之同去，孟也加入进来；秦等三人继续逛街。
老街与民宿不远，二三公里而已，我们本想找车骑回去，但一路只见孤零零一两辆，只好走路回去。
街上车辆很多，行人寥寥。夜风清柔，夜景明媚，两侧楼上的灯火渐渐稀疏，是由商业区走到居民区的行程。
心绪宁静下来，一路聊些日常，后又聊起二次元、漫画、番剧、游戏、小说。
我说的很少，听的很多，毕竟也不太了解，只在网文相关话题上掺和几句。
很安心的感觉，就像几个月前宿舍晚上的日常。
到民宿楼下，偶然发觉高楼的另一侧是一片老小区，苍苔爬满楼身，莫名与我老家的陈旧房屋有些相像。
道路两侧，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新一旧，对比如此强烈。
十一点多，大伙都回来了，各自回屋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八点多才起，没吃早饭。
因火车票订的晚，只得分开来坐。
我与郭上午就走，其余人下午走。
火车上还是站票，中午在中转站下了车，一个小村镇，与郭吃了点快餐。
而后继续赶火车，下午两点多到了大理。

火车翻山越岭，时常进出隧道，网络时断时续，令人感觉时间漫长。
手机熄了屏，看看窗外风景，静静想着昆明，我确切的，感到一种割裂。
毕业典礼结束后，曾与宿舍好友同游北京，返程后，写下了有关“城市体认”的感想。
一个城市何以为一个城市？，这是一个初听起来过分简单的问题，但想细细回答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而昆明，或许是因为旅游业过于迅猛的发展，让真正属于自我的精神内核无处安放。
城市的灵魂寄寓何处？
是在夜风荡漾的西山与滇池，在人流散去后的老街，抑或是，只在那些灯光暗淡的老楼旁？
我尚未窥得全貌。
但至少，我所见昆明的全貌，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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