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萍水相逢
短短的一炷香里,李东海却已狂奔出好几里地。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十一天里,他已饱受惊吓。他明明只是乘着父亲和小叔不在家中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小逛一下,怎么,怎么就被绑架了?
李东海从怀里取出白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胸口才不会那么疼痛。这还是他的小叔怕他受伤非要他随身携带,他才勉强带着的,没想到今天就成了救命的东西。想起总是疼爱着自己的小叔,唠唠叨叨的却也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父亲,想到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李东海就有了哭的念头。
“父亲,小叔救我啊!”一连跑了好几里地,非但一个人都不曾遇见而且越跑越深进树林,越漆黑一片。也许下一秒就会被抓住的恐惧充斥在李东海的脑海里,在他从小到大无数次溜出冥陨城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么希望来抓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胸口传来的痛楚压抑不住,明明没有出血啊!怎么会这么疼?“哦哟,我的屁股呀!”
在漆黑一片的树林里奔跑,总是担心身后有人追上来频频回头查看的李东海终于绊上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啊呀!”在看到绊倒自己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半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之后,李东海失声大叫道:“天哪!天哪!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啊!”
李东海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再次回头探了探,发现无人追来之后才半拖半抱的将地上的人依靠在树上,又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撕成条胡乱的绑在那人还在出血的左臂伤口处。“我们萍水相逢的,虽然你绊了我一跤但是我决定大人大量的不与你计较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总不能见死不救的。不过我现在被人追杀,不能带着你上路。如果我能逃出去就找人回来救你。”
李东海见那人的脸毫无血色,只剩下微弱的气息,怎么看都是将死之人的样子。联想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也不知道死了以后父亲能不能认出自己,更觉得凄惨竟也不顾自己在逃的身份放声大哭起来:“我不管你是谁,不许你死。你怎么能死在这里?你的父亲找不到你,你的家人找不到你会有多着急?你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不许你死,快起来。”
李东海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掉,他见那人像真的死了一般没有动静,眼泪就流得更凶了。从怀里掏出白玉瓶将里面的药丸一股脑的全倒出来,还有六颗!全给他塞嘴巴里,不知道能不能救他。这样想着的李东海也真的这样做了。
疑?怎么还有一张小纸条这么奇怪?将纸条展开,里面还夹着个黑褐色的小丸。模糊的辨认出是父亲的字迹。“吾儿,见字莫荒。若身处险境,寻一火褶找一能见天的地方点燃纸条中的小丸,拖延时间,为父自当立刻前往。”
这是要点燃?在身上一通乱摸,没有找到火褶子。李东海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怕碰到那人的伤口加速恶化就轻轻的摸了几下可能藏有火褶子的地方,悲凉的发现也没有。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才能生火的李东海听到,
“你要什么?”。
“火褶子。”李东海想也没想的回答后,才后知后觉的道:“呀,你醒了?”
地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看着李东海,似乎在确认这话的真实性。李东海见他双目炯炯有神也不像脑子不清楚的人,就又问了一遍。“你有吗?火褶子?”
那人见李东海是真的想要火褶子,就从右手袖口处往外推藏着的火褶子。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李东海兴奋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拿着火褶子和小丸走到树叶遮不到的地方抬头看了看问道:“我叫李东海,你呢?”
“崔始源。”
“砰”伴随着很大的声响,小丸蹿向天空高处发出一道极强的明蓝色光芒, 这是冥陨城特有的求救信号。李东海转过头看着崔始源,咧开嘴笑道:“崔始源,我们有救了。”
崔始源闭着眼没有应答,其实在李东海离他还有十步的时候,作为一个剑客所应具备的警觉催促着他从昏迷中醒来。当李东海踩过他的时候,崔始源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低哑的声音昭示着身体主人的虚弱:“你为什么要救我?”
“很痛吧?肯定很痛的。”李东海指了指他的伤口,却见崔始源摇了摇头,又道:“怎么可能不痛呢?我这里没流血都痛得要死了,你流了这么多血所以才痛晕过去的吧?”
崔始源向后仰起头,清冷的月光点点落在他的脸上一片银白色的光,李东海觉得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只有崔始源的声音,听见他说,“心若是死了又怎么会觉得痛?”
李东海以为崔始源认为自己伤重活不了了才说出如此骇人的话来,急忙否决道:“你别吓人,什么心死不死的,你不会死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崔始源睁开眼,看见李东海认真的神情。
他听到脚步声,有人正朝这里赶过来,速度很快。在他后面几步远的距离还跟着一个人。再远一些的地方有几十个人跟着。崔始源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救了自己,现在自己却是不能放手不管他的死活了。
也许过了今天这条手臂就要废了吧!崔始源试着用左手握紧了身侧的匕首,道: “朝东南方走三里就是凤火城北门。”
“啊?”李东海不解的说道:“我父亲马上就会过来的。”
“怕是追杀你的人先到,你走吧。” 崔始源不知少年的乐观自信从何而来。
“那你怎么办?”李东海站了起来,走到崔始源身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也可以战斗。”
“……随你。”崔始源闭上眼不再理会李东海,鲜血已经沿着匕首手柄滑落至刀刃。
“小海——小海——你在哪里?”远处的呼唤声渐进。
听见熟悉的呼喊,一时竟不能分出是父亲的声音还是小叔的声音的李东海有点哽咽的回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崔始源略微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李东海,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这么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