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玉澧在院内靠树坐着,捧着从淳于恒那里偷拿来的竹简,嘴里念道,“松柏脂入地千年化为茯苓,茯苓化为琥珀……什么意思?”撅撅嘴,皱眉看看屋里背对着自己午睡的淳于恒,“哼,淳于什么的,哼……”看盯了很久的淳于恒无动于衷,继续看着竹简,“上药养命,谓五石之练形,六芝之延年也。……哦~~~~我知道了!”玉澧站起身来,点头道,“就是这样,淳于什么的才去找琥珀的吧?哼,什么琥珀六芝的,有我管用么?”
不管有用没用,淳于恒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法子,玉澧迟迟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每天赌气跟踪然后把淳于恒好容易采来的琥珀扔掉,淳于恒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每当生气要发作之时,看到玉澧急红的双眼,却只有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吱声。这样下来,又是发病了多次,每次也都是玉澧渡过真气得以转醒。长此以往……淳于恒不敢再往下想……
玉澧眼珠一转,心中又有了计较,转身准备走出院子。
“你要去干什么?”淳于恒翻身坐起来。静静地看着玉澧。
“呀,淳于什么的你醒了?”玉澧右手挠挠头发,“我去山上玩玩。”
“玩什么?”淳于恒依旧面无表情,这样的表情玉澧虽不是第一次见,然而这一次却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等玉澧再开口解释,淳于恒从身后摸出一个东西,然后摔在地上,“是玩这个?”
那是竹简,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玉澧被吓得浑身一震,忙跑过去俯身捡起竹简,打开一看,脸色顿时煞白,抬头看着冷面的淳于恒,“淳于什么的……我……”
“上面的善事,共多少件了?”
“我……我没数……”
“为什么说丢了?”
说到这里,玉澧突然眼珠一转,“哎呀,淳于什么的你是在哪里捡到的?我找遍了整个村子整座山都没有找到。”
淳于恒没有接这个话茬,“你倒是记得详细,昨日我发病你也一并记了上去,这册子是你何时丢的?”
今次的淳于恒格外的咄咄逼人,这气势把玉澧心里那一份理直气壮也要击垮,咬着嘴唇,暗暗跺脚,却急急说不出话来辩解。
“我……我怕我……哪一天做完善事,你的病……”
“你也知担心我的病?那为何扔掉琥珀?”
“要琥珀干什么?玉澧就可以治你的病!”
淳于恒捂着胸口猛咳几声,“我不需要你的力量活命,我不需欠你的……恩情!”声音虽小,却是用尽力气才说出。
“你!你太过分了!”玉澧连连摇头,指着淳于恒喊道,“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好心当做……当做……你,我说了对我而言救人就是做善事,我不管你想不想被我救,我愿意我就愿意!”
“我说了我不愿意!没有你我可以活得很好!休要自作多情!你除了会闯祸还会干什么?有你在,只会给我添麻烦!”
今天的淳于恒不一样,往日他不会跟自己争吵,对自己的一厢情愿最多只是不予回应,而今天这团怒气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把玉澧这些天来的努力都碾得粉碎。就算是平日淳于什么的对自己不理不睬,却也不会恶言相向,因而自己一直都有坚持下来的决心,对自己的付出也一直怡然开心。今天的怒气像是一条带刺的辫子,狠狠地抽在了她的心上,这个人好可怕,可怕到从他发怒那一刻起,玉澧再也不敢看他,也不想再看到他。
“淳于什么的!你是大坏蛋!!!!玉澧……玉澧再也不要看到你了!”眼泪冲出眼眶的一瞬,玉澧大声叫喊着,怀里拿着竹简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淳于恒终于坚持不住靠坐在床边,猛咳一阵,感觉天旋地转,却是苦苦地笑了,“这样,便好……”想了想刚才说的话,内心也经不住冷冷嘲讽自己,说什么除了闯祸你还会什么?要是没有玉澧,自己又怎能安然地活到现在,“可是……又怎能牺牲他人活命,更何况……是她……”原来,自己也会骗自己了么……淳于恒远远看着玉澧跑出村子,那一抹绿色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突然觉得这莺飞草长的四月,竟也毫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