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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100828】双飞梁祝篇 BY:左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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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是个色鬼,上次静莲寺见到祝英台后即惊为天人,几天来一直茶饭不思,脑中只想着那张令他失魂的脸。悄悄叫人打探了一下,原来竟是祝府的千金。祝英台在上虞乃至整个会稽都是赫赫有名的——自古红颜祸水,又生为不祥之人,这在恶毒的世人口中,足以成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少爷,这断掌,可是不祥呀。”贴身的小厮墨烟小心的观察着马文才的脸色,“依小的看,不如就算了吧。老爷一向最在意这种事情,不会同意的;那薛姑娘色艺双绝,对少爷您又是.……”  
“你懂什么!她们怎能相提并论”马文才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薛飞烟再美,终究只是个风尘女子,那种女人只能是和她歌舞欢洽,却是绝不能谈婚论嫁的……而祝英台就不同了,想到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和飘逸绝尘的身形,马文才眯了眯眼,无意识地抓住墨烟的手,轻轻地抚摸,“你不知道,我刚一看到的刹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般的容貌,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呀……”  
“少爷!”墨烟咽了下口水,想把手抽回来却又不敢动,“您……她……我的手……”  
马文才回过神采,发现自己摸了半天的竟是墨烟的手,不觉脸色一沉,狠狠地一甩。  
“我决定了,”整了整衣衫,马文才装腔作势地咳丁一声,“我要向祝家提亲!”  
“什么?!要娶祝家小姐为妻?!”马子明拍案,大怒,“这怎么能行?”  
“我不管,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马文才软声哀求母亲,“娘,孩儿只要祝家小姐。”  
“老爷,有话好好说嘛,发那么大的脾气做什么。”吴氏安慰地拍拍儿子的手,又看看丈夫,“这祝家小姐听说知书达理,又是名门闺秀,与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既然文才中意,不如……”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那祝家小姐,是个断掌!”马子明一向看重这类事情,又怎么能让一个“在家克父,出嫁克夫”的不祥之人进人马家大门做媳妇呢。  
“如果娶不到祝家小姐,我就去做和尚!”马文才自小骄纵惯了,向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岂容有人拒绝。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文才——你要去哪儿呀?你的病还没好呢!”吴氏在后面喊了几声,却丝毫没有留住马文才渐行渐远的身影。  
“真是孽障!”马子明迁怒地看了吴氏一眼,“都是你把他给惯坏了!”  
想了想,马子明沉吟着,又道:“说来,文才的确也不小了,是该给他成个家,娶了媳妇也许能收收他的性子。”  
“可是,你不是嫌祝家小姐——”  
“我几时说是给他娶祝家小姐了?难道这会稽只有他祝家一家有女儿不成?”  
少爷的病情加重了!如今已是水米不进,眼见是要不行了!不久之后,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太守府。吴氏守在床边,哭得泪人一般;马子明也是焦急万分,他一把年纪了,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岂不是要绝后?  
“文才儿,我是娘啊……”  
马文才故意缓缓地张开眼,哼了一声。他知道马家只有他一脉香火,只要他装几天的病,爹什么都会依他的。  
“先生,文才他——”吴氏见儿子醒了,希冀地看向郎中。  
“太守大人,夫人,”郎中把了把脉,起身施了一礼,“公子的病乃是日久积郁所至。这所谓心病尚需心药医,若能解开公子的心结,则不久就可痊愈。”  
“都是你,偏要给他娶什么张家小姐、李家小姐的,”送走了郎中,吴氏又开始大哭, “文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丁……”  
“好?不要再哭了!”马子明被哭得心烦不已。他原以为另结一门亲事, 日子久了,这个混账儿子便会忘了那个不祥之人,谁成想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祝家小姐,详也好,不祥也罢。我们马家福厚,我又长年礼佛,菩萨一定会保佑的。”  
“罢了,罢了——”马子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儿子,长叹,“明天我就叫人去祝家提亲。”  



IP属地:天津27楼2010-08-30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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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昨夜的一场细雨渐浙沥沥地一直飘到清晨,才渐渐停歇。夜里雨点滴答的落地声,听来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天未光,微微尚有些清冷,梁山伯披上外袍卷起竹帘观雨。窗外长长的竹枝,竹梢比屋脊还高;园内的青瓦灰砖,经过雨水的洗礼后,掩映在松竹之间,更显得朴素典雅,落落大方。  
    自祝英台离馆,不觉已过了数月,但他却一直没有什么心思温书。回想起三年来与祝英台同窗共砚,是那般的逍遥自在。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形单影只,做什么都是两样的感触。这别后的境况,竟是如此的凄凉。有心去找其它的学子们聊聊,才惊然发觉除了祝英台外其它的同窗他竟全都不熟,有时走了个对面,却连人家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随手翻了翻书案上的书,却在无意间碰到一块陶器板。那陶器板是压书用的,长宽均约有六七寸,板上画丁一双五彩大蝴蝶。梁山伯心里一动,连忙拿起来看了一看,不错,正是祝英台平日里用来压书的那个。梁山伯苦笑一声,想是走时太过匆忙,所以遗忘在这里了,却不想反倒成全他了,正好可以做个念心儿。想到这里,突然忆起长亭分别时,祝英台约他下聘时留的那个字谜,他还尚未解开。于是坐在书案边,拿起纸笔,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一七,二八,三六,四九。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一七如七,二八一十六,三六一十八,四九得三十六……”口里念着手里写着,算来算去,却总不像个数日。  
    “唉!祝贤弟说回来一想,就明白了,我看倒不像是这样容易的吧?”  
    又思索了良久,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弃笔长叹。抬眼看见窗外的雨已经停了,索性连四九也不叫,独自出门去散散心。  
    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虽然略微有些寒意,但更多的却是那股教人畅快的清爽。梁山伯出了书馆沿着甬路随意地缓缓前行,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钱塘湖边。忆起当日与祝英台一起六月六日送春归,泛舟湖上的情景,不禁暗自伤感。他虽也是一介书生,却从无文人那种悲春伤秋的风雅之性,但自从祝英台离开后,他竟一直郁郁寡欢,总觉得似乎是失去了什么。  
    “梁兄……还望早日请媒下聘,免得小弟昼夜悬望。”恍惚间,祝英台临别时的话又再耳边想起。  
    “一七,二八,三六,四九,”梁山伯站在湖边,摇头苦笑不已,“贤弟,你这个‘一七,二八,三六,四九’的字谜可把愚兄给难住了……  
    “是什么事情把梁相公给难住了?”  
    梁山伯正自言自语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中年妇人正站在树下笑吟吟地望着他。虽是布衣荆钗,却也自有一股风韵,竟是师母何氏。  
    梁山伯不禁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上前几步施了一礼,“师母。”  
    何氏点头,“梁相公好用功呀,大清早就独自一人在这里吟诗作对。”  
    “哪里,弟子是见雨后景色不错,就出来走走,却不想竟在这里遇见师母。”  
    “我也是凑巧路过罢了,”何氏淡淡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山伯,又道:“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既然遇上了,那就现在说也好。”  
    “师母有事,只管吩咐就是。”梁山伯虽刁;知道是什么事,却也不敢怠慢.神色间更加恭敬。  
    “也没什么,”何氏边说边缓缓前行, “你读书用功,我是知道的。但,一读书一用功,连起居饮食都大意了,你这份忠厚,就有些太过了。”  
    梁山伯跟在后面,只得唯唯称是。  
    “和你同砚的祝英台已经走了,”何氏停下脚步,锐利地看他,“依你看,她究意是男子,还是女子?”  
    梁山伯怔道:“自然是个男子呀。”  
    何氏笑了笑,“不,她是个姑娘家!不但她是,连陪伴她的银心也是!”说着,伸手向袖里一摸,摸出一只玉蝴蝶来,仲手交与梁山伯。  
    


    IP属地:天津28楼2010-08-30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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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伯接过一看,竟是祝英台平时坠在扇子上做扇坠的那只玉蝴蝶。他素知这是祝英台生母的遗物,祝英台一向视如珍宝,此时不觉如大梦方醒,“这……同窗三载,我们形影不离,我竟然没有发觉她是一个女子,真正该打!只是,那日临别之时,她又以九妹相许,难道这九妹……  
      何氏听了又是一笑,“梁相公这般聪明,难道还不明白九妹就是你那祝贤弟吗?”  
      梁山伯懊恼地拍拍头,对着何氏就是一揖,“多谢师母!山伯驽钝,今日若不是师母提点,险些就错过了。”  
      何氏但笑不语。梁山伯急着回书馆,当下又对何氏拜了拜,告辞离去。  
      眼见梁山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何氏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抹难解的隐忧,“天狼星君,舞蝶,这是你们命中注定的劫数啊……”  
      “其实都怪我不留意罢了。若要留意,慢慢地也看得出来的。她耳朵上有耳眼孔、她说这是许愿穿的,我居然也信了。这是我太老实呀!如今看起来,像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她病丁,我一番好意,要同地抵足而眠,她一百个不愿意。这完全是在限制着我呀!我怎么这样老实,竟然被让她给限制住了?”  
      梁山伯一边走一边想,一边想一边暗骂自户太笨。走到书馆门口,正和四九撞了个满怀。  
      “咦?相公,你一大早去哪里了?我正在四处找你呢。”  
      “四九,你和银心相处的日子久,她……”说到这里,梁山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急于相告的好,免得一传十、十传百,弄得人尽皆知,于是改口道:“她是怎样一种人?”  
      “嗯,”四九搔头想了想, “银心虽然有时心眼有些小,不过还算是个好人啦。”  
      “好,你马上收拾东西,过几天我们就去祝家村看她。”  
      四九愣愣地看他,觉得相公今天怪怪的,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在说笑,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问什么。  
      梁山伯也没再理他,径自回了房里,在房里不停地踱步。踱了半晌,忽然灵机一动, “一,亡二八,除了一二,七八是个十五,三六四九,除了三四,六九也是个十五。一二三四,抛开不必理会。两个十五,就是一个月。祝贤弟的意思是,要我一个月之内前去下聘呀!”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又怕算错了,于是又把一七、二八、三六、四九,重算了一遍。  
      “对,把一二三四除掉,就是这个数目。不会错的,就是这个数目!”梁山伯兴奋地大声叫.“没错,就是这个数目!”  
      前后院子的同学听到大喊声, 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都跑过来询问。梁山伯尴尬地笑笑,“没有什么,没什么,是一条蜈蚣钻进房里来了。我 一追一赶,蜈蚣已经跑了。”  
      送走了众人,梁山伯又对着玉蝴蝶呆呆地出神。想起那天送别时,听到喜鹊的叫声,祝英台做了一首诗,他竟然还傻傻地问诗的最后两句“吾俩莫迟延,然彼金莲烛”是什么意思;走到流水浅沙的地方,祝英台指着鹅说:雄的在前气走,雌的后面叫哥哥,银心还在旁边说梁相公真像一只公鹅,这已经说得很是明白了,可是自己却还是没能领会她的用意;十八里长亭,祝英台无奈代九妹做媒,那哪里是替九妹许婚,分明就是替英台自己呀!而这种种的暗示,他竟一点也没有明白。想到这里,他更加懊恼, “怪我,都怪我呀!”  
      四九收拾好了东西,梁山伯立刻去向周士章辞行。周土章从一开始就已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如今见他终于开窍了,欣慰地笑着点点头,却也不曾再说什么。梁山伯辞别了周士章出来,却正遇上师母何氏。梁山伯感激她的提醒,不禁对她又是长揖到底。何氏却是一脸茫然,诧异地看着他,不知所为何故。梁山伯归心似箭,对于何氏的异常反应,倒也没有往心里去。  
      一路上,梁山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很快又走到丁十八里长亭。  
      


      IP属地:天津29楼2010-08-30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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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府——不错!四九,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厂梁山伯整了整衣衫,正欲上前叩门,门却自己开了。  
        —个管家打扮的男子满脸赔笑地跟在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身后,“王媒婆,慢走啊……”  
        王媒婆回首“咯咯”一笑,“祝管家,留步吧,改日我再列府上来讨杯喜酒喝。”  
        经过梁山伯身旁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一扭一扭地往台阶下走去。  
        管家送走了客人,正欲进门,却瞟见门前还站着二个人,“你们找哪一位呀?”  
        “哦,在下会稽粱山伯,从钱塘而来,特意来拜访祝公远老员外。”  
        “你来得不凑巧,员外一早便出门了,你明日再来吧。”说着便要进门。  
        梁山伯抢步向前,“祝英台在家,也是一样的。”  
        管家听了,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梁山伯一番。见他穿了件半旧的青衣儒衫,风尘仆仆的脸上又满是疲惫之色,有种掩不住的寒伧,便犹豫起来。但听他开口便唤出小姐的闺名,又是从钱塘而来,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倒也不敢得罪。  
        王媒婆本来已经下了台阶,听到“祝英台”三个字,“咦”了一声,也停下脚步向这边望过来。  
        管家见状,怕生枝节,只得点点头,“稍等,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钱塘来的?”送走了王媒婆,腾氏正欲回房休息,却听到管家祝祥进来禀报有人指名要见祝英台。  
        “就说老爷不在,小姐不方便见客,让他改日再来——等一下,”想了想,腾氏叫住应声离去的祝祥,“还是让他进来吧。”  
           
        绕过静静的照壁,梁山伯忽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派江南庭园景色映入眼帘:重檐斗阁,绿色小潭清澈透底;曲径环绕,石桥斜卧,满园青碧。东南角的高墙下,一丛翠竹,似竹箫挂立;西南角几株芭蕉,刺向青天。步入庭园,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便是正厅。这一路走来,雕梁画栋,即使是走马观花,也能看出其中的考究。梁山伯暗暗惊叹于祝家的气派,原来祝英台竟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难怪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你就是梁山伯?”腾氏飞快地把梁山伯打量子一遍,“坐吧。”  
        梁山伯谢了座,却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开口。  
        腾氏倒也不急着开口,手托茶盏,浅抿了一口。然后又盯着梁山伯看了半晌,突然问道:“敢问令尊现在官居何职?”  
        “呃……不敢,家父乃是一介草民。”梁山伯虽然有些迂腐,却也感觉到了这个衣着华丽的妇人眼中的傲慢与轻蔑。  
        “哦——”腾氏拉长了尾音,笑了笑,“这么说,梁公子不是世家子弟了。”  
        “咳,这个……正是,”梁山伯略感尴尬,却仍不忘此行的目的,“英台她——”  
        “梁公子,”腾氏冷冷看他,“祝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直呼小姐的闺名恐怕不妥吧?”  
        “是小生唐突了,”梁山伯起身施了一礼,“可否麻烦夫人请出小姐,容我于小姐见上一面。”  
        摆了摆衣袖,腾氏笑得冷淡,“这就更不妥了。公子也是渎书之人,难道不知深闺之人是不宜见客的吗?更何况,她已经许子人家了。”  
        梁山伯听了有如当头一棒,不禁怔了半晌,“许了人家?我与她同窗三载,情投意合,分别之时,她亲口许婚九妹……”  
        “住口!”腾氏脸色一变,眼底隐隐闪过一抹阴狠,“什么同窗三载,什么许婚九妹,梁公子你莫要乱讲话。我们祝府千金许的可是堂堂太守之子。你再敢诽谤祝府的名声,当心我告官抓你!”  
        虽然祝公远现在人不在府中,但腾氏心里清楚他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这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家,求还求不来,又怎么可能会拒绝?至于眼前这个面貌俊朗的书生,腾氏在心里冷笑,从打他一进门,她就已经看出他的来意,可惜他既无财也无势,如何能于太守之子相提并沦?虽然她并不喜欢祝英台,甚至对于这个继女是极端的厌恶,不过看在她以后可以为她带来更多的荣华富贵的份上,她可以暂且不去与她计较什么,但她决不会让他们见面,更不能容忍有人破坏她的好事!  
        “梁公子请吧。这门婚事,她也是极满意的,我看梁公子就没有必要再自取其辱了吧?”  
        腾氏淡淡地笑看着梁山伯,她打滚风尘多年,太清楚这种读书之人是最好面子的。  
        原本……原本……梁山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原来……什么“吾俩莫迟延,然彼金莲烛”,什么许婚九妹……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自己一介寒儒,又怎能配得上富贵人家的干金?又拿什么与大守之子相比?  
        惨然一笑,梁山伯怒而拂袖离去。  
        望着粱山伯渐渐消失的背影,腾氏得意地一笑,“唉……不能怪我呀,谁叫你不是太守之子呢。”  
        


        IP属地:天津31楼2010-08-30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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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山外的青山,高耸入云,峰顶笼罩着氤氲的雨气。  
          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蹒跚地走到山顶。悬崖边上早已有一个妇人等在那里,听到脚步声,慢慢地转过身来。布衣荆钗,却也自有一股风韵,竟是师母何氏!  
          老婆婆恭敬地施了一礼,“拜见王母娘娘。”  
          “不必多礼,这次辛苦你丁,”王母娘娘笑笑,微微抬了抬手,虽仍是凡人的装束,但神态间却有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高贵之感,“我变身何氏指点了一下天狼星君,如今我要返回天庭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袍袖一摆,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恭送娘娘。”  
          “也该是让他与舞蝶团聚的时候了。”幽半叹息声在山顶的上空回旋,久久不曾散去。  
          “是。”老婆婆点头,转身慢慢地走下山顶。  
          山顶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沉睡之中有人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天狼星君,你已经睡得够久了,快点醒来。”  
          天狼星君?是在叫他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天狼星君。”那声音执著地喊着,有些游离,但无论他如何躲在黑暗中,那声音都会传入他的耳中,而语气中竟有着淡淡的笑意,“快些醒来,这是你们今世命中注定的劫数,你是逃不掉的。”  
          一丝刺眼的光亮闪人梁山伯的意识中,他呻吟一声,缓缓张开双眼。  
          “儿啊,你醒了?!”是娘惊喜的声音,“你终于醒了……这可真是菩萨保佑……”  
          梁山伯无力地转了一下头,想避开亮光,却听到有人在抽抽哒哒地哭。  
          “娘——”意识慢慢地拉近了,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梁山伯看到了娘近在咫尺的脸,红肿的眼眶宛如两只桃子。  
          高氏用手帕捂着抽了抽鼻子,然而眼眶红红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滴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里是……”梁山伯扭头看了看四周。窗边放了一个书案,案上摆了许多的书籍,那书案便是室内唯——的家具。书案的周围也都是书,大小卷轴摆了——地。没错,略微暗淡的室内,简陋的摆设,这是他的房间。只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只模糊记得,他与祝英台偷偷地在绣楼相见,却被祝家的家丁暴打。然后有人扑到了他的身上,挡住了那些原本应是加诸上他身上的惩罚。是英台,他知道。他想推开她,却已力不从心;他想叫她走开,却无已法说话。意识分离之际,他似乎听到英台答应了什么……会是什么呢?陷入黑暗之前,那是他最后的意识也是最后的疑问。  
          “你被打得不成样子,是四九背你回来的……你已经昏迷了好些日子了,看了多少郎中都摇头。”高氏一边说掉泪一边掉得更凶,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仿佛想起丁什么,“唉呀,多亏了这位大娘救了你的命呀!儿呀,这可是救命恩人呀!”  
          唯一的儿子外出求学,一去便是几年,好不容易给盼了回来,梁秋圃与高氏原本是满心的欢喜。却不料四九背着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梁山伯走进家门。请了一个又一个的郎中,每个都只说是死马当活马医丁,叹气着开完药方就走人。那一碗碗的汤药喝下去也如石沉大海一般,一点不生效力。到了第五天,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见人就要不行了,高氏哭得昏过去好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梁秋圃禁不住也是老泪纵横,绝望地要准备后事时,门外却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自称是能治百病。粱秋圃看她的样子,虽然是有些不信,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让她试试看了。不想,一碗汤药喝下去,竟然真的见了效。  
          “老身只是碰巧路过罢了,”房间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这也是他命不该绝。”  
          是那个声音!梁山伯困难地扭头,循声望去,见是个苍老的妇人,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可刚刚在沉睡之中,明明就是这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地呼唤。  
          


          IP属地:天津34楼2010-08-30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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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刚才就是你!一直在喊什么天狼星君的,就是你……”  
            “唉,什么天狼什么星的。这孩子,刚醒了就开始胡说。”高氏叹了口气,帮梁山伯掖了掖被角。  
            “无妨,”老婆婆和蔼地一笑,倒也不介意,“可否让老身与令郎单独呆一会儿?”  
            虽是询问,然而语气中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梁秋圃与高氏听了,互相对望一眼。这老婆婆早在救人之前,就已提出一旦梁山伯醒了过来,要与他单独谈一会儿。  
            沉吟了一下,梁秋圃觉得不好食言,只得点头,“好。”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老妇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他相信她不会有恶意,否则她也不会出手相救。  
            “天狼星君,”见室内只剩下她与梁山伯两人,老婆婆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缓缓地开口,“看着我的眼睛……”  
                
            又是天狼星君!这天狼星君是底是谁?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叫他?他想问,可是意识却开始模糊,这奇怪的老妇人眼中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令他不知不觉中沉了下去。恍惚中,他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不停地在空中飘浮。他想叫,却惊觉自己已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不停变化的一幕幕……  
            梁山伯死了!  
                
            很快会稽郡的老老少少、街头巷尾无不争相谈论,臆测梁山伯死亡的原因。  
            本来会稽郡里只是流传着“断掌美人”钱塘求学有了意中人,所以才会拒嫁太守之子,但谁也不知道这神秘的意中人究竟是谁。不知何时,也不知是从谁的口中,流传出那神秘的意中人就是会稽郡梁家村的梁I山伯。有好事者特意跑到梁家村去求证了一下,证实了梁山伯确实也是到钱塘求学的。于是会稽郡所有的男女老少就全都知晓了祝英台是因为梁山伯而拒嫁马文才的。大家原本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着太守府的反应,却不料先传来的竟是梁山伯的死讯。  
               
            茶楼酒馆里,到处都是小声议论此事的人,其中也有不少风雅之:亡为之感慨吟咏。毕竟又是一个才子佳人的传奇诞生了。然而,议论归议论,除了几个胆大之人,其它人谁都不敢再猜测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毕竟是扯上了太守府,小声议论一—下也就算,如果再妄加猜测,—旦追查下来,搞不好是要吃牢饭的。  
            “嗳,我说秦掌柜的,这大清早的是哪家出殡呀?”  
            “您不知道?!”秦掌柜的怪叫一声,“哟,蔡五爷,这不是我说,您这消息可真是不太灵通了……小二,还不快点给五爷倒茶,慢吞吞的……五爷,我跟您说,这出殡的是梁家!”  
            “哪个梁家?”蔡五爷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这会稽郡这么多姓梁的,五爷我还能全都知道啊……”  
            “五爷说得是,这出殡的就是梁家村的那个梁山伯。”秦掌柜连忙赔笑道。  
            “呃……你们消息不灵了不是?我告诉你们吧,那梁山伯和那祝家小姐有……嘿嘿”邻座一个长像猥琐的男子接过话茬,淫笑了几声,“可惜呀,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没那个福气——”  
            “哦,就是他呀……真的就这么死了?这倒是有些可惜了。”蔡五爷摇了摇头,但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惋惜之意。  
            “可惜什么?反正那个祝家小姐他八成也到手过了。要我说啊,那个小白脸死得是时候!要不,洞房花烛夜,要真查出什么来他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还不是死路一条?”  
                
            秦掌柜见那男子越说越下作,生怕惹祸上身,托词前面还有些事情便走开了。蔡五爷厌恶地皱了皱眉,瞟了那男子一眼,背过身去也不再理会他。  
            男子倒也不介意,仍是自说自顾:“唉唉,这等桃花运何时也能轮到我头上呢?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IP属地:天津35楼2010-08-30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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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英台顿如天雷轰顶,面如死灰,往后退了几步,跪倒在地上,满面泪痕。身旁喜娘的呼唤声、众人的喊叫声似乎已离她越来越远。死了……梁兄死了?梁兄竟然死了?!这人世上只有他是真心对她的,如今竟连他也去了!爹爹骗?’地,终究还是骗了她啊……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啊……”一路之上强忍的悲痛瞬间全部瓦解了,祝英台身心疲惫地俯了下去。那日楼台会后,她便被禁足,祝公远以梁山伯的性命相要挟,地才被迫答应婚事,而梁山伯竟然已经死了!祝英台泪如泉涌,双膝跪地,嚎啕大哭:“梁兄,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让我孤独地活在世上?!”直哭得天昏天暗,风云变色。马文才和船上的其它人想要过来拉她,却都被大雨淋得张不开眼。突然间,岸上骤然一声巨响,梁山伯的坟边忽然裂开一条直缝,冥冥之中好似有人挽扶一般,由那直缝里,有一块石碑慢慢直立起来,碑上大书五个字:“祝英台之墓”。  
              一抹欣喜与决绝闪人祝英台的眼底,原来……原来梁兄没有丢下她……  
              “梁兄,等等小妹——”纵身一跳,任由那江水无情的淹没地。  
              模糊中,她似乎听到喜娘尖锐的叫声: “不好了,新娘子落水了……”  
                
              冰冷的江水渗体内,祝英台的意识开始分离,最后的记忆是那雨中的草亭,有个少年书生撞人她的怀中,也撞进她的生命里。  
              随后黑暗吞噬般席卷而来,她安详地闭上双眼,任由黑暗将她吞没。  
              浓重的墨色,潜伏着种种危机,将她的命运推向未知。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回到这片熟悉的漆黑中?是第几次来到这片漆黑当中了?祝英台摇头,她已不记得了。只是初次的害怕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睡于记忆中的熟悉。梦回深处时,这片浓稠的墨色是便她的保护色,替她掩去现实生活中的所有苦痛。远处射来一道亮光,刺目得教她无法正视,却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亮源,那是——  
              曲廊尽头的湖畔水榭中,一个娉婷的倩影正在琴师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婆娑旋舞间,不时的飞来三两只蝴蝶伴着共舞,娉婷的倩影如舞蝶仙子般蛊惑了人的眼。  
              蓦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跑了过来,死死抓住那倩影,嘶吼:“都是你,是你这个断掌的罪人抢走了我王后的位置!还我的后位来……”  
              倩影拼命地摇头,“不,我不是不祥之人,我不是!”  
              一个宽阔的胸怀包裹住她, “化蝶,你不是不祥之人,你是朕的皇后。”  
              倩影回首看向拥抱住她的男子,眼底溢满幸福。  
              好熟悉的画面,似乎曾经有一个人也如此的拥抱过她,也对她讲过同样的话……  
              “舞蝶仙子……那便是你的前世了。”熟悉的声音仿佛从远处穿过时空而来,这苍老的声音多少次在梦魂里扰乱她,颠复她,由灵魂底层蔓生到脑海,始终忘却不了。  
              她的前世?会吗?难道她连前世都是个断掌?拼命地摇头,潜意识地排斥这个念头。不要,她不要做断掌!今世她所受的苦难道还不够吗?还要她生生世世都受这苦不成?  
              “唉——”幽幽的叹息声传来, “那的确是你的前世……”  
              画丽又闪。湘城被湘水漫过,水中漂浮着无数尸体;一个少女独自在城郊的冷宫里虚度年华;进宫受宠,被刺身亡,后又再度转世……一副副画面在她眼前不停地闪过,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真实,由不得她不信,原来这竟然真的是地的前世!原来地与梁兄的缘分前世便已注定……那为何今生他们仍不能团聚?  
              好晕!脑袋开始昏沉沉的,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无法再思考下去,就连身体都变得沉重不堪。疼痛慢慢蚀上心头,遍布全身,内外皆火煎似的难受。黑暗再次笼罩了她的眼。谁来救救她?!  
              “英台……英台……”这熟悉的声音,是梁兄!奋力地张开眼,旺实了自己的猜测,是他,是他……  
              终于又看到他了……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梁山伯欣喜若狂,“英台——”  
              “梁兄,”嘴角漾出虚弱的笑容,“我们是在阴间吗?”  
              阳世不能做夫妻,阴间团聚也好。她并不奢求太多,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便好。  
              感觉到另——束注视的目光,祝英台困难地扭头,“是你……你怎会也在这里?”  
              那双睿智的眼与那永远祥和的脸,她也决不会忘记也决不会认错的。只是,“婆婆,你怎么也到了阴间?”  
              “姑娘,这里不是阴间,是阳间,”老婆婆和蔼地一笑,“这里是会稽郡的郊外。”  
              原来,她没有死。那梁兄也……欣喜地看向梁山伯,“我们还活着?”  
              “老身说过,以姑娘的相貌性情,将来必定会有一段如意姻缘的。”老婆婆边说边往外走,她的使命已完成了,她也该回去了,“现在整个会稽郡的人都已知道太守府的新娘子失足落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祝家已经为你立了衣冠冢,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元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两个人了。”  
              目送老婆婆的身影渐渐远去,梁山伯与祝英台感激的拜了又拜。  
              梁山伯将那日分开后的一切经过娓娓道来,祝英台边听边含笑点头。前世是舞蝶仙子也好,是化蝶公主也罢,今世她只是祝英台,一个不祥的断掌之人。但老天,毕竟还是待她不薄,终究还是眷顾她了……  
                
              尾声  
              天各一方,尘世黄土,清明的雨大概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了。  
              淡淡的细雨飘落于风中,略有寒意。郊外湿润的草地上,蒙蒙雨中有两个身影并肩而行,撑伞缓缓来到一座墓碑前。  
              摆好祭品,焚香烧纸,两人慢慢地跪下。白衣女子面上蒙着轻纱,好像怕被别人看到她的容貌。  
              冷风吹过,满天的冥纸乱舞飞扬,飘落在墓碑的周围,仿佛正为坟中的早死之人感到万分惋惜。一张烧了半边的冥纸在空中旋转了几次后,无力地掉落在墓碑前。碑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祝门倪氏之墓。  
              半晌,女子伸手接住伞外的雨滴,那只手柔软纤白,十指嫩如春葱,然而手中一条横纹却赫然直穿牛心。  
              男子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覆盖住那条横纹,“娘子,雨停了,我们该起程了。”  
              “好——”白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明净悦耳,眼底漾着满满的幸福,“相公,我们起程吧。”  
              一全文完一  
              


              IP属地:天津39楼2010-08-30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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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这篇帖的顺~~~~~~~~~~~~


                IP属地:天津40楼2010-08-30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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