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人一直甚好,切莫平白冤枉了,只是那日清早我们在后山林子中……”穆凝烟来回搓着指节,避开林襄淮的眼。说这话她的心全是吊着的,襄淮,你可知,我全是为了你。
天色暗些,他们一道去上次撞见柳衣的地方,进了密室。
这偌大暗室里堆满了止血去痛的药草。数量之巨与白日里襄淮给她看得帐据无甚出入。
襄淮启齿,道了一句果然。
而此时凌烟却取了火折子,燃了这满仓的药草,她望着他说:“我不准她与你为敌。”
他不由眼眶微红。
【六】
暮色四合,柳衣按例像往日一样将安神补血的茶水送到襄淮房里,言他重伤初愈理应早些休息。
而凌烟此时在房间呆着,指尖抚过微微发黄的几株龙葵草,还是他送她的那些,她没舍得将它们熬成汤药。她在等,等夜深了同林襄淮一道去后山林中。
昨夜,她助他拦下了一封柳衣借信鸽外送的短笺,是因药草被焚而求助的内容。
“林襄淮遭漾花使伏击竟还捡回一命,这次药草被焚,估计正是他所为。”
“早晚除了他!可现今要紧的是我们如何按期交上药草。”
……
林中,柳衣与一男子压低声音说话,跟踪而来的襄淮与凌烟不敢走得太近,也只听了个大概。
蹲得久了,凌烟一时不慎弄出了声响。密谈中的二人立时察觉,一剑便向她这方向刺来!
长剑出鞘,青锋流光。
林襄淮一个箭步迎了上去。
就对阵情况看来,他自是稳操胜券。看得出他本欲留下活口,可落败的那二人竟双双咬破牙中毒药自尽。倒是对凝幽阁誓死效忠。
凌烟此时花容有几分苍白,但险而无事,他的见此神情略显安慰。似在说案子的事可以再查,若是伤她毫发,他定会抱憾久长。
“我去叫官差,很快便回。”
她闻此微微点头,便见他施展轻功离去的背影,极快,看得出他怕她等。
凌烟此时站起身来走向柳衣的遗体,而待她走近,却见地上躺着的那人倏地睁开双目!
此时凌烟哪还有面色苍白,一脸明了的神色。
【七】
“沧镜使,属下不明你为何救他,只是凝幽阁要杀的人定不可能躲得过。林公子今日的补茶中已被我下了断冥散……”柳衣声音虚弱,却口吻坚决。
闻此,凌烟心中一窒,不待她说完,已然一掌劈下去,地上那人再无脉息。
她站起身,施尽全力地向他离去时的方向赶去。
断冥散乃是凝幽阁秘制之药,服药者施展内力时间一久,便会经脉逆转,直至七窍流血而亡。无药可解。
一路她不允许自己慢下来,即使疲惫。她怕她看到的将是冰冷的他……
凌烟终是寻到了心心念念的他。
可襄淮此时背靠着树干,早没了呼吸。
她缓缓蹲下身去,用袖口缓缓拭着他满脸的血迹,目光呆滞。
他双拳紧握,但仍是有碎屑露出来,凝烟只一眼,便泪湿满脸。他手里握着的,是枯掉的龙葵草。定是他魂离前的心之所念。
原来这不是一厢情愿,可哪怕两情相悦,也终不能在一起,比之一厢情愿又有何差?
凌烟这才恍然明白。
其实,一个江湖,一个朝廷,早在初遇时便写定了结局。即使她费尽心思,故意引他撞破柳衣,望其早日结案离开,却终究也也未能将他护住。
他们的情意,注定会像龙葵草一样枯萎,化作尘埃。嫩草终会枯,本是预兆。
【尾声】
即使日月相远,隔别久长,我还是常常会在午夜梦回之时,将你想起,痛蔓心扉。
满桌的龙葵草,一片枯黄。